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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惑微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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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洋真急了,喊:“高米米,小心我揍你!”
虽然后来,又费力半天口舌,但米粒儿还是不为所动,坚决一个人留在家里吃剩饭,她说:“中午做的鱼很好吃,我晚上打算把它吃完。”
高洋实在没办法了,就只能随她去,但临走前说保证把好吃的给她打包回来。
米粒儿送她出门的时候,说:“你好好玩儿。”高洋觉得此时米粒儿不像她女儿,倒像她妈。
餐厅是高洋选的,如意居的私家菜,之所以选那儿,一是因为菜品的确好吃,二是因为高洋喜欢那儿的环境。每个餐桌都用仿古的雕栏屏风和绿植隔开很远,能让人安安静静的吃东西而绝对免受打扰。唯一不如意的是,价格太贵,高洋特心疼钱。但又想到大川那么仗义的人,肯定给她背个特大个儿的菠萝蜜回来,心里也就平衡了。
高洋到的早了些,就在中厅的沙发上等大川。餐厅的灯光很明亮,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多,但个个都打扮的很得体,偶尔有穿着礼服的帅哥美女经过,顾盼间摇曳生姿,不是普通的养眼。
她四处观望之际,突然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穿一身象牙白色西装,驼色大衣正搭在臂上,站在餐厅入口处,可能是在等人,又或许是等的有些不耐,于是,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烟,飘飘渺渺的烟雾笼在他脸上,有种恍惚的苍凉。
高洋的目光被钉住,再也无法移动,她整个人呆愣在那里,甚至不能呼吸,只觉得浑身每个毛孔都叫嚣的难耐。
直到大川的大手搭在她肩膀上,她才回过神来。
“嘿,高洋。”他笑得一脸阳光,“堵车,来晚了,不好意思。”那天真是堵得厉害,他从出门到开到餐厅破天荒的花了两个小时。
“没事儿,来了就好。”
她很少这么宽宏大量,所以,大川觉得她像中了邪,连续问了好几次:“高洋,你还好吧?”
其实她一点儿都不好,但她不想让大川觉得她请人家吃饭还要给脸色看,所以,勉强笑了笑,说:“还凑合。”
大川点的菜,精致、可口,还数量颇多,透着他一贯奢侈的风格,高洋想,这丫绝对出身资产阶级,在旧社会,就是劳动人民斗争的对象。
吃饭的时候,大川谈笑风生,一边讲越南的山水如何秀丽,一边讲越南的姑娘如何温柔可人。
高洋心不在焉的说:“你没打包带一个回来,真是可惜了。”
大川温温的笑着,说:“我又没说自己喜欢温柔可人型的。”
高洋不经大脑的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大川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阵子,才说:“这事儿,我得保密。”
高洋没什么精神,若在往日,她可不会管他保密不保密,肯定套出个名堂来,可今天,她只平静的“哦”了一声,然后,接着吃饭,继续味同嚼蜡,食不知味。
等大川吃饱喝足,高洋才想起来问:“你给我带的菠萝蜜呢?”
大川一拍脑门子,说:“哟,忘在河内的宾馆里了。”
高洋好不容易提起的兴致有低落下去,“切,怎么没把你自己给忘了?”
大川呵呵笑着,“这不光顾着让你请吃饭了,归心似箭。”
高洋觉得自己这顿饭请的冤,结完帐出了餐厅,还不忘叨念:“菠萝菠萝蜜,带我去,带我去……”
大川问:“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高洋哭笑不得,就随口念着:“带我到牛魔王和紫霞仙子的婚礼去,带我到那个英雄降妖除魔的年代去,我要把故事的开头结尾统统更改……”
估计大川这孩子对非主流娱乐节目不是太了解,所以,高洋说的话,他只当是玩笑,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咱又没飞船,去不了啊。”
高洋当下就笑翻了,捂着肚子说不出话来,弄得大川从头到尾一直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大川换了辆新车,保时捷卡宴,副驾驶座位上,依然放着他的相机包和镜头。
高洋看着车前那个品牌LOGO,有点咂舌,漫不经心的问:“这车应该禁撞些吧?”
大川说:“不知道,还没撞过呢。”
于是,高洋又笑起来。
可能上次车祸的心有余悸让高洋缺乏勇气再坐大川的车,公交车站就在路口转角处,于是,出了餐厅前面的停车场,她挥手跟他说再见。
漆黑的夜,五彩的霓虹,扑面的风,让大川相信,这是一个相当愉快的晚上。已经有很久,他没像现在这样单纯的快乐过了。而高洋,他一直看着她在临界点上挣扎,终归没走偏差。
高洋坐上公交车后第一件事儿就是给岳小薇打电话。听到岳小薇声音的一刹那,她又有些犹豫有些事儿到底该不该质问她?岳小薇兴冲冲的说:“高洋,你上次提过的学校,我让何平问了问,校长答应交一些赞助费,让米粒儿去上学。”
终于能让米粒儿去上学了!高洋觉得这个消息似乎跟之前的那些幻觉一样,不太真切,她使劲儿握着手机,又问了一遍,“真的?”
之前,她去跟学校交涉过很多次,因为米粒儿的户口问题,学校再三推辞,说解决不了。米粒儿没有出生证明,一直没上过户口,是传说中的黑户,这在北京这样的城市肯定不被接受,尽管高洋也曾努力找关系给米粒儿的身份进行“漂白”,但她一个单身女子,根本不具备收养的条件,所以,就一直不明不白的带着这个孩子。
高洋觉得岳小薇的消息就像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大馅饼,她根本来不及消化。于是,心中所有的疑虑又暂时统统抛在了脑后。
高洋回家的时候,米粒儿正在拿着电视遥控频频换台,虽然有点做贼心虚的小模样,但还是扬着脑袋问:“综艺频道可以看吧?”
高洋考虑了一下说:“可以。”
电视台正在播某音乐盛典,米粒儿兴致勃勃的拍着手,跟节目里的钢琴独奏和拍子。高洋盯着电视,无力的跌坐在沙发上,觉得浑身有说不出的疲惫。
“感谢青年钢琴家罗隐先生……”主持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高洋耳边却只有“罗隐”两个字回来回荡。
第二天是情人节,这些年的情人节,她都一个人过,所以,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唯一的福利就是买些巧克力回家,和米粒儿两个人分着吃,解解馋。
也有一年,有人送玫瑰花,她养在水瓶子里,发誓如果一周后花不凋落,就跟送花的人去烛光晚餐。
可是,那会儿米粒儿刚学走路,跌跌撞撞的一不小心碰倒了水瓶子,一大束花掉在地上,玫瑰的刺儿把米粒儿娇嫩的肌肤划破了一大条子,高洋当下二话没说,就把玫瑰丢进了垃圾桶,烛光晚餐,当然也就没有了。
后来,也偶尔有人表达爱慕,送玫瑰的,高洋干脆看都不看。
她的情人节,一直少了玫瑰的芬芳。
选在情人节那天去要账,高洋也算很有创意了。
某广告公司前年做的一个丝袜的宣传海报欠了她六千块钱的薪酬。
她很客气的跟他们财务主任说:“我家里有点事儿,要用钱了,才来跟你们要的,况且,这个钱是去年五月份该结的,拖到现在,已经半年还多。”
财务主任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打着哈哈跟高洋说:“你看,老板不在,而且,公司里现在也没钱,要不,你过几天再来?”
高洋有些急了,“我上次来要,您也是这么说的,我怕过几天,您还是说老板不在,或者没钱。”
财务主任冷笑了几声,才说:“要不,你去法院告我们?”
高洋,说:“不了,我想别的办法跟你们要。”
财务主任叉着腰,撇着嘴说:“我劝你,这钱你也别太惦记了,就算你2018年来,也是给不了。”
从广告公司出来,高洋跑了趟西直门,下午,又跑回广告公司。
财务主任正慢悠悠的喝茶,看到高洋又来,说:“高小姐,不是说了,现在没钱。”
高洋说:“不要钱,我只是给要账公司的同志们带个路。”说完没一会儿,一群黑衣黑裤的彪形大汉已经到了该公司。
见人多势众,财务主任有点心虚了,问高洋:“这是干什么?”
高洋懒得理他了,只跟要账公司的人说:“接下来看你们的了!”
领头的大汉把墨镜摘下来,拿在手里,瓮声瓮气的跟高洋说:“行咧,今天不给钱,他们谁都休想走。”
广告公司有年轻未经事儿的小职员,看到一群人来者不善,还堵在公司门口,于是嚷了句:“你们想干什么?还让不让人工作了?”
那带头的大汉把眼睛一瞪,还没说话,小职员赶紧乖乖把嘴闭上了。
还是财务主任见多识广,懂得些体面,赶紧让行政秘书给大家沏茶倒水。人家要账公司的人也颇具专业精神,说:“我们只替高小姐要账,其他事儿,一概不参与。”意思是说,茶水免了吧。
财务主任本想见风使舵,可现在看风向不对,又赶紧转向高洋:“高小姐,咱们的事儿好商量,您还是请这各位大哥先回去吧?”
高洋翻了翻眼皮说:“别呀,我这大老远给请来的。”
财务主任恨不得要给高洋跪下求情了,“您这么一闹,老板回来还不把我给炒了啊?”
高洋说:“我也没闹啊,只是想要回属于我自己的薪酬而已。”
财务科两个人,除了主任,还有一个出纳,女的,四十来岁,趴在主任耳边说:“要不,钱给她得了?”
主任咳嗽了一声,回头训斥出纳:“你知道什么?这小丫头不过是虚张声势。”
出纳大姐挺郁闷,于是,再也不出声了,只抱着保险柜的钥匙坐在那儿浏览网页。
又等了会儿,黑衣黑裤的同志们有点急了,开始到处走动,广告公司不大,十来个人这么一转悠,吓得那帮小职员一个劲儿哆嗦,于是,什么工作都做不下去了,连电话都不敢接。
财务主任顶着满头大汗,还是那句话:“高小姐,咱们今天真没钱……”
高洋说:“我知道。”
后来,高洋出去接了个电话,韩大川给她打的。
大川那里也乱糟糟的,好像在酒吧里,这家伙估计喝了不少酒,舌头打结的问:“高洋,你喜欢吃巧克力不?”
霎时,高洋觉得心头一阵暖意,随口问:“怎么,小情人儿太多,送的巧克力你吃不完?”
大川也不否认,“反正我不喜欢吃,往年的巧克力都扔了,看在你昨天请吃饭的份儿上,我好心问问你。”
高洋笑嘻嘻的说:“行啊,你要不吃,就给我留着呗。”
接完大川的电话,隔了两分钟,又接了岳小薇的电话,岳小薇委屈的跟她抱怨,在陪未来婆婆逛街,两个人买什么东西都意见不一致,简直是在受煎熬。她问高洋在哪儿?高洋说了那家公司的地址,岳小薇奇怪的问:“你去那儿干什么?”
高洋言简意赅的回答:“要账。”说完,不等她再提问,干脆的挂了电话。
两通电话,就三四分钟的功夫,再进去,广告公司里就乱起来了,不知道谁碰了谁一下,反正有人大声叫嚷嚷,有人操家伙摔东西。
杂乱中,也不知道谁推了高洋一把,让她一下撞到了电脑桌的犄角上,额头磕破了一大块皮,流的满脸的血。
高洋急了,喊:“谁他妈推我?”
没人宣布负责,于是,高洋抄起椅子一把给磕她的桌子卸掉了犄角。
看到又砸东西又打人的,财务主管才意识到大势已去。
于是,凑到高洋跟前说:“姑奶奶,别打了,钱我这就给您拿去。”
高洋用毛衣抹了把脸上的血,跟财务主任说:“早干嘛去了?”
财务主任拿着一大摞崭新的钞票,说:“这是八千,连利息都有了。”
高洋吐了口吐沫,一张一张的数了数那钱,只取了六千,把剩下的两千又还给了财务主任,“我来要账的,又不是来要饭。”
财务主任只能点头哈腰的说:“是,是,那是。”
终于要到了属于自己的钱,高洋分了一半给要账公司的大哥,说:“你们拿去买酒喝。”
那大哥收起钱,带着兄弟们撤了。
高洋把剩下的钱仔细的揣在大衣口袋里,又抹了抹流血的额头,才从广告公司出来。
出了广告公司,往前走就是传媒大厦。上学的时候,高洋爱来这里闲逛,她的理想是有一天站在传媒大厦的顶层,俯瞰这个城市。可现在,现在这个城市正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和愚鲁。
高洋对着大厦一层的反光玻璃门查看自己的尊容:披头散发,满脸的血污,再加上衣衫凌乱,整个一个刚被蹂躏过的女性形象,而且还是让人想入非非的那种蹂躏。
一路上,高洋都把头抬得高高的,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表情,有点像圣女贞德。即使这样,还是不时有人带着奇怪的表情打量她。
高洋是那种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性格,被人看过来的时候,她都一一瞪回去,带着凛然的正气和坚定。
她走走停停,发现路上有辆白色的沃尔沃也一直跟着她走走停停。
高洋还没见过专门开着高档车看热闹的人,于是,干脆停下来,直接冲那辆车走过去,她倒要看看这开车的是何方神圣,也好让她开开眼界。
高洋想到过一万种重逢的情景,连遇见的说辞都准备的流利且通畅。她至少会笑得极灿烂,会用一双顾盼生辉的大眼睛瞅着罗隐,假装毫不在意的说:“嗨,别来无恙。”
可是,真正见到的时候,她却没能发挥出应有的水准来。
、试镜
罗隐就那么稳稳当当的坐在车里,冲她微笑,明明是笑,却显得那么忧伤。他动了动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然后,只能借着解安全带下车的动作来化解自己冷场的尴尬。
他下车来,站在她面前,这一次,真真实实的站在了她面前,白色的长裤,米色毛衫,仍是如以前一样干净的纤尘不染。
高洋已经僵硬在那里,站得笔直,任冷风吹着秀发,一起一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眨一下眼都没有。
如果不是后面的车阵等的不耐烦了,开始鸣笛,估计两个会一直这么对视到地老天荒。
终是罗隐耐不住了,祈求的说:“上车好吗?”
他跟了她好一段距离了,从她出了那家大厦的门,一直到她发现自己。罗隐一直觉得自己的心在莫名其妙的颤抖,他不敢靠近,也不敢离远,只是让自己目光就这么机械的跟着她走。
高洋愣愣的杵在那里,动也不动,只是大眼睛里氤氲了一层雾气。
罗隐用低沉喑哑的声音又问了一遍:“高洋,我们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聊一会儿吗?”
高洋摇头,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不要。”然后拔腿就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愣是跑的飞快。
罗隐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而高洋的身影已经如一阵风般消失不见,就像曾经的很多次她轻易从他身边溜走一样,不着痕迹、毫无征兆。
身后的车已经堵了很多,集体发出刺耳的鸣笛声,罗隐听来却如同像一首悲伤乐章的合奏,渐渐成为心底模糊的背景音。
高洋边走边在心里暗骂自己是胆小鬼,骂了不止一千遍的时候,才想起来去药店买了些创可贴,对着街上某家店面明亮的反光玻璃,把自己的伤口贴上了。
回去的时候,坐错了公交车,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当代商城,她停在路边看鸽子,痴痴的看着它们咕咕的叫,看着它们吃饱了就飞走,看着它们无忧无虑的停在路边的栏杆上互相追逐、嬉戏……
她记起来那天是2月14号,情人节,很美好的日子。她一个人坐在路边傻笑,笑着笑着,又开始压抑的哭。
商城旁边,有人民大学的学生凑节日的热闹,在卖玫瑰花。有个小男生带着一脸温柔的笑意,羞怯的问她:“姐姐,要不要买只花?”
她只是困惑的问:“有没有红色的天堂鸟?”小男生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摇头。
回家之前,高洋特意用湿纸巾擦了一遍脸,才显得不那么狼狈了。
米粒儿拉着她的衣角问:“有没有买巧克力?”
高洋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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