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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奋斗记-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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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狗奴!

秦王氏缓过了劲儿来,便侧了头,看住十六娘,眼中含了泪,道:“姨母作孽,累了你!”

“阿家哪里话!”十六娘趋前,亦含了泪,在她榻边坐下:“莫说只是这一场,便是以性命事舅姑,那也是做儿妇的应为!只是,总归是晚辈不孝,才累得阿家受这一场惊吓。”

秦王氏抬眼看了看她,有些疲弱地摇了摇头,道:“须怪不得你们。这大半夜的,你身子又……是我前世造了孽!”

“阿家莫要多想这有的没的。过阵子医士来了,开着镇静心神的汤药,阿家吃了也好休息……”

秦王氏点了点头,道:“还叫人去请了医士?难为你,这般时候,竟然也未慌了手脚……罢了,你且回去歇歇吧,这边儿有顺儿几个照应着,必出不了岔子!”

十六娘哪里肯,自是表了孝心,绝不肯走的。秦王氏却是挂怀她胎儿,一力相催。两个推让几回合,十六娘到底不敢太过托大,便也应承了,只是她坚持不肯回沁宁堂,便在秦王氏后屋子里支了张便榻歇下。

秦府中的便榻,同秦云朝宅子里的还真不是一样物事。说是便榻,也是铺陈锦褥设着罗帐的。这一套支起来自需时间,十六娘看着,忽然转头,向恰是今晚值夜的拥雪道:“秦悌还在外头?快把他抱来。”

拥雪应了声,便把那小儿郎抱了进来。正要递给十六娘,便听她道:“把他襁褓解开!”

她虽不明娘子的意思,到底是照做了。秦悌还小,身上当真若塞上酥般雪白柔软。拥雪做事儿手轻,大抵是挠到他了,竟逗得这小男娃咯咯笑了起来。

“这是怎么,娘子?”拥雪奇问道。

十六娘不答,亲自上前,将他抱起翻了个身,这一下,连着拥雪都傻眼了。

但见这孩儿臀上,宛然一片青紫。那绝计不是胎记!夹杂着红色的血点,赫然是遭人掐出来的!

“没了阿娘,便是这样死猪狗,也敢上来作践!”十六娘发狠道:“把那个抱他来的婢子狠打五十棍!倘还有气儿在,明日叫人牙子带走,随便发卖到什么肮脏地方去!”

拥雪惊道:“这小儿也值当娘子如此上心?”

“我哪里是为他上心,我是为阿家上心!”十六娘道:“你道今日真是阿翁鬼魂作祟?哼,阿翁过去也有几年了,怎么素日都好。将军一走便闹起来?真若是鬼魂,他会忌惮自家儿郎子么?还不是有人筹谋的,想着郎君精明,娘子却是个傻的,好骗,才择了今日发难!”

“娘子去时便知?”

“那倒不是……只是这小娃儿一进门便哭,我才觉出不妥来。你且想,阿翁若真恨了阿家,难道不是为顾氏的事儿?这秦悌,却是他与顾氏的亲孙!真是他,爱还爱不过来,如何会把娃儿吓哭,还越哭越大声?你也看了,既然孩儿哭是假的,那么今日鬼魂作祟一事,大抵也是有人操控的——不过我倒是不明白,大郎已然走了不说,便是他不走,也未必狠得下心祸害自己亲儿。是而笞责那婢子之时,你须得审问着,看究竟是谁支使的!还有,你去弄清楚,阿家这几日食水有谁经手,起居有无异常,香薰也取了灰,待天明求石娘子来一遭给看看!”

拥雪应了,道:“奴几时去办?”

“越快越好——对了,明儿早上,把家中奴婢都聚上一聚!做吃里扒外的事会遭报应,这个该叫他们知道!送出去一批是念着钱什么事儿都敢做的,买回来一批还是如此,府上有几个钱禁得住这么来回作践?总要整治了才是!”

话虽是说得如此斩钉截铁,然而,第二日早晨,看着被打得破布也似的婢子被丢在庭院中,十六娘还是忍不住有些作呕。

这些新婢子,是阿家做主选出的人。她是不熟的,至于这个挨揍的,更是连面都不曾看清过。

奴婢下人们早就来齐了,见着这死狗一般丢着的婢子,俱是连头都不敢略略抬一点儿。

十六娘啜了一口牛乳,定了定神,开口道:“这贱婢有福在老夫人身边伺候,活不多干,钱不少得,却还合着外人装神弄鬼!昨儿竟掐伤悌儿叫他哭,好使旁人真当做屋中有鬼,是何等心肠!倒也不想想,在闹了鬼的屋子里伺候过,日后主人若是不好了,发卖奴婢,哪个敢要?!莫说她一人,便是你们,也要被带累坏了名声。所以我念着罚了笞责五十——你们看看,可有量刑过重么。”

无人应答,奴婢们只是偷眼望那奄奄一息的婢子,却不敢出声。

“也罢。我便与你们直说了吧——如今外头比不得从前,乱的很。自然也有人想着秦氏忠诚至尊,心心念念便是要为难秦氏的。咱们倒了,人家自然高兴。为着这个,也是舍得花钱来厚待你们的——只是有一桩你们可记住吧,若是秦家真倒了霉,轻则卖你们出去贴补家用,那自然是人家有钱咱们就卖,不管是买去做甚的;若情势更差些,指不定奴婢全部充官。做了官奴婢是什么下场,你们合该清楚!”

有奴婢动容。

十六娘又道:“顺便啊,也莫想着秦府垮了你那新主人会救你出苦海!不过是个婢子,还是为了钱财能谋害主人的婢子,我不知这神京中哪家敢要!如这般人,知道得多了,该叫她永远闭嘴才是好法子呢。”

听得这话,地上那块“破布”蠕动了一下。她竭力抬起头,嘶声道:“娘子!求您饶奴条命吧!”

“这是哪门子话,我也没打算杀掉你呀。”十六娘道:“如你这般人,若是痛快死了,岂不是太过便宜你?放心,我会叫人给你包了好伤药,待确信你不会因了伤势过重咽气了,再将你卖掉!这样的婢子我府上容不得,可难说哪家假母最是欢喜这样无情无义唯贪钱财的小娘子呢!”

那婢子在地上啜泣得起不来。周遭看着的,亦是肃然难笑。

谁会知道这整日价安逸惯了的娘子,下手如此狠——那言下之意,是要将这婢子送进做皮肉生意的所在啊。哪家假母要了不会歌舞的女子,不是当做最低贱的货物卖了呢。

“好了,该说的,我也说完了。”十六娘起身道:“再有这般缺德事儿,叫我抓住,便不是打一顿发卖了那样简单——家主娘子要惩治下人,自有法子叫你们全家人众跟着倒霉!但若是忠贞呢,有朝我报出旁人出卖主家,经了查实,便是有赏——至于今日,拥雪,便与诸人各三钱金子花着吧。至于那个贱婢,她就算了!”

这一句出口,却叫诸人相看,尽是欣喜。

三钱金子,是重赏了!

拥雪却是一怔,经十六娘催了一句快去,才不情不愿地去了。

将赏金分发完毕,十六娘便看着拥雪满脸负气地回来:“今日发出去好多金子!娘子竟如此大方!为这个也值得——素日咱们节省开支,可都是白受苦了。”

“这黄金三钱,是买将军回府之前阿家与我,同我那孩儿平安的钱!这些买命,不值得么?”十六娘觑她:“你看,将军昨日走,晚上便出了这事情,不整治谁知还能出什么事儿!我如今有了身孕须积德,一味罚,也不是办法啊。”

“……也是呢。”拥雪道:“刚刚奴叫侍剑去请石娘子了,她过阵子才能来,娘子累了一夜,不先歇歇么?”

“我……该去看看阿家,不过腰酸得很,不敢太颠簸了。”十六娘拖了个软枕垫在腰后:“你替我走一趟吧,将今日的处置与阿家说过一遍。她若想请道人们来驱邪,也叫你家侍剑遣小奴子去——再问问她,昨日就寝前有无甚异样。昨夜里医士说她是做了噩梦,可我觉得,事儿不会如此简单。那医士也不甚好,怎不想想,谁人做了噩梦,醒来还不能呼吸,甚或痰涌的?”

五郎之见

石氏来了,连带着秦云旭也来了。

十六娘未曾料到他也会过来,措手不及,忙着叫厨下备饭食——若只是石氏来,妯娌两个,很是好应付。便是吃些茶果,于女子也算是够了的。可秦云旭究竟不同,总不好叫已然单立门户的郎君回一趟自己家还只得些馎饦啊。

秦云旭却忙道:“嫂嫂不急!我只是来探看母亲的,如今府上有事,还要劳动这边起灶,那实实是不妥了。”

“总不能叫你……”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秦云旭道:“至少出了这事儿,嫂嫂还想得起先与我通个气,便是天大好处了。实说,我不过是个庶子,家中事务,原也没我置喙之地。可今日二嫂这样做,当真是叫我心里头暖和!”

他说这话时,竟然是极认真的。只是十六娘看在眼中,着实尴尬。

她哪里是去请他啊!她只要石氏来——石氏才是能发现那些奇怪东西的人,这秦三郎却是神京中数一数二的败家纨绔,要他来,便是他有心帮忙,到底没有用!

可人家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以碍事为名,把这位好郎君安置在前厅喝茶——虽然,她当真是非常想这样做的。

然而进了秦王氏的居所,她却不得不庆幸,自己得亏没有将这位秦三郎挡在外头:秦云旭直扑榻前,对着秦王氏,一口一声“儿不孝,竟不能侍奉在母亲榻前”。

秦王氏也是动情,抓了秦云旭的手,口口念着不枉母亲疼你。

这两个人啊……十六娘在边上看着,便觉得鼻子也酸,眼睛也涩的。秦云旭怕是将秦王氏当做早逝的阿娘孝敬了,秦王氏呢,大抵是把秦云旭当做秦云衡了吧……

还好,她并不曾遣人去追着秦云衡告诉他这事儿。不然以秦云衡的孝敬,谁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

“你且先看看,阿家这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气味儿。”她趁着机会,低声对站在她身后的石氏道。

秦王氏倒是不讨厌石氏,甚至可称是挺喜欢这乖觉的胡妾。见着石氏站在原地,只敢转着眼睛看,却不敢细查,甚至还招手对她道:“你自己走着看罢!若是能看出什么蹊跷,总是短不了你赏赐的!”

石氏便走动开去,口中尚应道:“您身子骨大好,便是最好的赏赐了!叫儿女们莫要担心,那便是天大福气!”

“这孩儿,真会说话。”秦王氏甚至笑了。她脸色依旧不好,眼圈下头青得怕人,可神情堪称慈和:“若不是个胡女,便做了正妻,也该是可以的!”

“那倒是没什么的……”石氏一边同老夫人扯着话,一边在房中细细查看。忽的顿住了脚步。

“怎么?有什么不对么?”十六娘看得分明,忙问道。

“没什么。”石氏道:“只是忽然想到,月掩不是素日养在老夫人这边么?如今老夫人病倒,它却没什么反应?”

“月掩……”十六娘道:“月掩!昨日喂猫的婢子说,它前一晚上,闹了一夜的春,阿家都没睡好……”→文·冇·人·冇·书·冇·屋←

“如今这房子无有异样。”石氏道:“然而,猫比人灵敏,若月掩有异样,紧接着老夫人又病倒,那便定有什么不对……可我才识疏浅,竟想不到。”

“这……”十六娘蹙了眉:“可还有人通这些?”

“自然有!奴五弟啊!”石氏道:“要不,咱们叫他来,他对这些奇怪物儿,知道的比奴多得多,许便能……”

十六娘一怔,看向秦王氏。

她实是不敢做主叫一位年轻男子进这座郎君远行了的府邸,再者,石五郎与突厥的那些牵连,也到底不能叫她放心——可若是为了查出这屋子被动了什么手脚,这决定,还非得下不可。

秦王氏见况,自然明白,道:“那便请这位郎君是了。阿姊姊夫都在此间,你还顾虑什么?”

十六娘听得这话,也只好应了。

石五郎来得很快,不到一个时辰,便见那高挑漂亮的少年自堂前走了进来。他倒是极知礼,从秦王氏、十六娘、姊夫姊姊,一个个问了安过去,才道:“听闻府上昨日之事,石某所能尽的力量也实在绵薄。若是不堪,请老夫人还莫要责怪……”

“无妨的。”秦王氏道:“看罢,我这老妇人屋子里头,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石氏却蹙了眉,用波斯语急急与他相谈了几句。

他们说了什么,十六娘听不懂,然而想也知道,这是极重要的话了。

交谈毕,石五郎果然又转着看了一圈,才原地站下,道:“老夫人,您这屋子中的摆设并熏香,无有一处有异。若按阿姊方才说的,连猫儿都生了症状,石某所猜,是不是婢子们收拾屋子时所用的水中掺杂了什么?无形无状却能伤人,这最好下手的,便是气味与汁液了……”

十六娘愕然,猛地击掌道:“是了!那个婢子,她……她原本便是阿家屋子里头负责洒扫的粗使婢女呀!她若是在水中掺杂些什么东西,想来也不会有人发现。天长日久……”

秦王氏脸色已然大变,想也知道,自打顾氏陨命,她在秦府这几年那是至高无上了,如今受这算计,差点丢了性命不说,还在儿妇与一众下人面前大失颜面,更勾起了当年那些提不得的回忆,饶是修养再好,也是忍不下的。

“那贱婢还拿去卖?给我直接打死!”秦王氏怒道:“存了这样祸心,凡是活着,都不保准!”

十六娘有些犹豫:“阿家,这样一死,太也便宜她——再者儿有孕,府上最好还是莫见人命……”

“蠢!”秦王氏正要再言,却被石五郎笑着打断了:“老夫人莫急!娘子不忍杀她,是娘子仁德,也是为秦氏子嗣积福。原也没错。老夫人的顾虑,却是极深远,无有后患的——二者却并非不可双全。但要她出了这府门再咽气,不就是了?”

他说话时微微含笑,仿佛说着什么有趣的事儿,可声音无情,似是冰雪凝成的刀刃。

这个人……也许,和大郎是一种人吧。十六娘恍惚觉得——可是,这样的性子,却与印象中总是笑嘻嘻做生意的胡商全然不符吧。

或许,他身上还真有突厥贵族杀伐决然的血呢……

秦王氏听得这话,先是一怔,才笑道:“这位郎君好计较!”

“现在她已然是重伤了。”十六娘道:“谁肯买她出府?”

“我。”

十六娘诧异地看过去——秦云旭说话的神态,认真得不像他。

“三郎这是……”

“秦三贪花好色,神京里人人皆知。倘若是他看上母亲身边的婢女,见她被罚了,一时怜香惜玉买了回去,可她偏生红颜薄命,怎也救不得。这般便香销玉殒了去。这样解释,不是更合情理?二嫂!你若不杀她,母亲如何消气,那是不孝!你若杀她,又冲撞了胎儿,也是不好——何不依我说的做?”

十六娘犹疑,道:“这样岂不叫你做了恶人?”

“怎生是恶人——二嫂若愿意,便早些交由咱们带回去吧。她那伤不轻,倘再耽搁,怕要不行了。”

十六娘尚未开言,秦王氏已然答应道:“就按三郎说的做是了,阿央你现下便叫人,将那婢子弄走!我头疼得很,是不想说什么了,阿央替我招待三郎夫妇与石家郎君吧!”

十六娘应了。她以为秦王氏已然没有大碍,便有心叫厨下好生筹备,还叫了府上蓄养的乐工舞姬助兴,这场宴席倒也算的上宾主尽欢。秦云旭甚至还邀了石五郎跳了一阵子舞。

这倒还真是不自量力!十六娘坐在珠帘后看得几欲发笑——秦云旭跳舞原也还不错,只是同石五郎一道跳胡腾舞,便叫这内弟比得有几分束手缚脚,滑稽可笑了。

一曲舞罢,二人归位——这胡腾舞,极是迅捷利落的,跳下来也累得很!二人面色尽是通红,汗盈腮颊,只是秦云旭看上去像是个熟透了的柿子,石五郎却是益发凤仪俊美。

也怪道阿家看到他第一眼便信任了,人的相貌生的好,果然是天大好处!倘这五郎是个满面腮络胡子的糙汉,指不定这顿宴请也没了呢。

十六娘想着,含笑一瞥,便看得几个侍立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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