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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奋斗记-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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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娘听得这话亦自觉背上发冷,更遑论挽云,她的嘴唇已经快青了。

“你怎的不说了?旁的本事没有,只知道嫉恨旁人么?那有什么用,我偏生不是嫡子呢。你便是将眼珠子给瞪出来,二郎也瞧不上你这般人物的。”

十六娘听着他话语中带着的嘲讽,心中自然不快,然而那不快如何也抵不过畏惧明显——秦云朝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了挽云面前。他此时模样,当真有些战阵之上不把人命当回事儿的威悍了。

十六娘深吸了一口气,垂下了头,在她微微打颤闭上眼睛时,果然听到了意料之内的一声脆响。

之后,是人跌倒,撞倒家什的沉闷声响,连着女人的尖叫与男人平静的言语:“叫什么?很疼么?”

十六娘骇然睁眼——挽云已经倒在了地上,她的额头正撞了一张绳床,血沿着涂粉施朱的面颊流下来。

“站起来吧。”

他的声音里没有威吓之意,却实实怕人得很!十六娘顿感自己来找他说这般事情实是个大错儿,要说,也该让秦云衡来说!秦云朝这人发起狠来,她这旁人看着都觉得心惊……

挽云颤着嘴唇站起身来,尚未站稳,秦云朝便又是一巴掌砸在她另一边脸上,她复又跌倒。然而这次失声叫起的却不是她,而是十六娘。

十六娘并不同情挽云,相反,看挽云这样苦挨,她反倒觉得心中痛快——若非这人搬唇鼓舌,她何必遣出含春去?再说了,秦府里这么多婢子,秦云朝院子中便有三四个,凭什么偏要把瞎话先告诉含春?可见是有意要含春去蹈那火坑的!

然而,秦云朝这般打法,实在是太唬人了。挽云的一边脸,遭那一耳光已经高高肿起,磕伤的额头和唇角都流出殷红血液来。而另一边,如今也溢起灼烫的红色。

秦云朝这才回过头来,淡淡笑意复又绘在了他与秦云衡酷似的脸上——只是,十六娘从不曾见过秦云衡这样做。她的记忆中,便是下人们闯了祸,秦云衡亦不会亲自动手打他们,甚至连吊下脸来吓唬人都不曾。

“弟妹可还满意?”他道,彬彬有礼。

十六娘在心中默默念了声佛,深吸一口气,道:“奴只是来问问,阿兄如何惩处自家人,那是阿兄的事儿。奴满意也好,不满也罢,均无妨的——阿兄这两掌,是不是……仅仅打给奴看而已啊?”

“并不是。既然她惹了弟妹不快,那么弟妹要做什么,我都可以代劳。几个耳光子算得上什么?”秦云朝笑道:“弟妹现下若有事,便先走也无妨,我自会处置她——只是弟妹是否要看着我处置的结果才满意的?”

十六娘摇了摇头,道:“奴信得过阿兄——既如此,奴便先走了。”

秦云朝亦不多言,微笑颔首。

十六娘转身急行而去,她脚下已然发软。

出了院门,拥雪忙搀住她,道:“娘子怎么了?”

“阿兄那般打挽云……若不是念着含春,我怕,我都看不下去了。”十六娘道:“然而一想含春,我便……恨不得他再打狠些才好!若不是她有意将这事儿先告诉含春,怎么会……”

“含春若知道娘子为她报复,也该甘心了。”拥雪这般道,停顿一刻,却又补上一句:“要说也该怪奴,倘不是奴妄加猜测娘子的意思,含春亦不至于有意将那女人的昏话到处传的!”

“莫提了。”十六娘宽慰她,拍拍她的手:“含春已然走了,如今咱们好好的,再莫做如此事情,便是最好。”

拥雪应了一声,主仆二人相携着,朝沁宁堂回去。

而她们背后,那间不算太高大的屋子里,秦云朝已经取了一个小盒子抛给挽云:“回去敷着吧。委屈你了。”

“……郎君能念奴这点儿好,奴便知足了。”挽云紧紧握着那小盒,道:“只是那裴氏原本是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如何会跑来这边闹?”

“打落牙齿和血吞?”秦云朝看着挽云,就像是看着一只愚笨得学不会杂耍的小狗,道:“你如何会当她是那般人?她可是那老虔婆的甥女儿。”

“……可人人都说,这裴氏至单纯不过了。”

“再怎么单纯,在这肮脏地方过几日,也不会如从前一般。”秦云朝道:“过些日子,那裴家十三娘抬进来了,你们姊妹俩也须得多小心些。这种地方,女娘的心未尝便向着夫婿的。”

“郎君这话,不是说奴吧?”挽云抬了眼望秦云朝:“奴的心意天地可证!”

“你,我自然放心。”秦云朝道:“只是下次你做事也需隐着些痕迹……罢了,说不定并没有下次了。”

“怎么?”挽云惊道。

“我要成婚,总不能还住在这里。”他道:“到时候搬出去,你若能应付好那裴十三娘,便是至大功德一桩。”

“郎君只当奴连个贫家出身的新妇都应付不来?”

“……”秦云朝不言,只笑着叹了一声。

叫我如何信你呢,你这样的人,比起她来,逊色太多。只可惜她不会在我身边了……

只是叫你传一句谣言罢了,你却弄到如此地步。这样愚蠢,和那个叫含春的婢子一般……实在叫人无法信任。

可是这样的话,他到底不能说出口来。

“对了,外头还有他们的下人呢……咱们怎生应付过去?”挽云突然想起外头伺候的奴子婢子均是秦府的人,问道。

“你捂着肚子出去,便道是我踹的。”

挽云应了,果真捂着小腹,扶着门颤颤巍巍地出去。刚一到得外头,便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大郎!”婢子们惊慌围上:“挽云娘子昏过去了!咱们可要去请府上惯请的女医么?”

“请什么女医!”秦云朝的面上写满了厌恶:“她若愿意死,让她死便是!这般贱命还犯得着请女医来么?”

婢子们面面相觑,也只好公推个力大的将挽云背了,送回房中。秦云朝不叫她们请女医,她们自然也不会多事——秦府里头请来为眷属看病的女医,那问诊索取的资财可不少,她们若自作主张请了她来,那诊费岂不是得自己掏的?

伺候秦云朝这一家子可不比伺候裴家娘子,除了每月的月钱,是旁无一毫子奖赏的。原本她们也觉得自己极穷,这白掏钱出去的蠢事,谁会做呢。

所幸到得当日晚上,挽云便自己醒了过来。但许是因受了郎君责打心中难受,竟谁都不要见,连要为她脸上腹上敷药的婢子都赶了出来。

而秦云朝,当真连再来问她一次,都不曾。

挽云自己无有半点怨言,只是婢子们有些觉着秦云朝太过无情,有些觉着挽云咎由自取,也小小地争论了那么几场。

这事儿自然传到十六娘耳朵中,她未曾亲见挽云挨了一脚还要独守空房的惨况,心中便不觉负罪,甚至还有些快意的。

这世上,带着祸害别人的心意去做事,总是要祸害到自己!含春回了裴家,便是这几日不受待见,过上一段时间,也不再会有人为难她。至于这挽云,搬唇鼓舌的,如今可不倒了霉了么?大郎就是念着自己阿姊将要嫁他为妻的事,也不会拂了自己意念,再加宠于她!

这般想着,十六娘好兴致地接了拥雪取来的小鱼,一条一条,悉皆抛给月掩吃了。月掩吃得香美,尽数吃罢才跳上十六娘膝头,团着睡了。

张罗婚事

灵娘这出事儿,到这儿原也告了结,总归不负十六娘前后折腾,府上一度沸沸扬扬的流言,总算是止了。

然而刚松下一口气,十六娘便被秦王氏叫了过去。她原以为灵娘的事传得正盛时秦王氏未曾听说,此时该当也不会听说,却未想,进了秦王氏的屋子,便见这阿家垮着脸,十分严肃的表情。

“……阿家?”她心底突然就打鼓了。

“你为了那个贱婢将含春遣回了裴家?”秦王氏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戳着她。

“……正是。”十六娘答得声音微颤。她怎生也揣度不出秦王氏到底赞不赞同她这般作为的。

秦王氏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那遭打脊的回家便没好事儿!连他的妾室都这么不叫人省心的!嫡系的事儿,也是他们乱传的么?你去找那人我也听人讲了,怎生不将那女娘弄出去?留着这嚼舌弄嘴的,成什么话!”

十六娘心内叫苦,她岂是不想把挽云赶走的?只是这般事情如何由她?秦云朝能当着她的面狠狠打挽云两下,还踹了她一脚,已经算作给她天大颜面了。

嫡长子的夫人自然有殊于他人的权威,若是自己郎君的妾婢做了这般事情,莫说赶出去,便是打个半死丢出去,旁人都无可指摘。然而那挽云是秦云朝的妾,她若自己对挽云做些什么,莫说别的,秦云朝不得益发觉得他们嫡系仗势欺人了?

“阿家,奴不敢呀。”她惯了装低,此时复又垂首,怯道。

“你这小女娃儿!”秦王氏实是拿这子媳无奈,道:“你有什么好不敢的?他一个小小的九品校尉,能把你怎么的?难不成还动手打你么?再说了,要他们走,又不是唯有直接赶他们出府一个办法!”

“……那……如何做?”十六娘一怔。

“反正大郎也要娶正房了,在神京中另觅一套宅子买了,给他们便是。”秦王氏道:“旁的不说,两家子人混在一处住,多不像话!待你那阿姊进门了,他们那院的婢子,是听你的呢,还是听她的?总归要分开才是!”

十六娘心下了悟,秦王氏怎生会对灵娘的声名上心?这传言若真惹她怒了,多半也是因它隐隐指摘了秦云衡罢了!她之所以叫自己来,定是为了从自己手中要出钱来,给秦云朝弄套宅子,好顺理成章地将这灾星弄走罢了!

“奴省得。”她毕恭毕敬答道:“阿家觉得,那宅子可买套什么样的好?要多少房舍,配何等家什,买几个奴婢呢?”

秦王氏该不会让她买太好的房舍给秦云朝吧。果不其然,秦王氏皱着眉道:“各品官员能住什么屋舍,不都有定法的么?他这样品级,便是我想买大宅子给他,也住不得啊!至于家什,你尽捡着差不多的给就是;婢子奴子,配两个也差不离了——凭他俸禄,多买了下人也养不起。难不成到时候叫妻子来朝自己弟妇讨钱养下人么。”

十六娘听了这话,轻轻喘了一口气出来。秦王氏的话算是给她添了根主心骨儿。若阿家为了装出一副母慈子孝而要她弄个大宅子来,她可怎生是好!这个月该花的钱太多了,账房里支得一干二净,将金沫子都刮出来,也不够买个后花园的。

这世上,没钱的日子是真过不下去——也不知道那十三堂姊家是怎么过日子的。听送东西的婢子回报,二叔父看了她送堂姊的几件金首饰,便眼红得快滴出血了……

还好,婢子们说,那堂姊还有几分裴氏女儿的尊贵矜持之相。不至于给她家族丢了人。

从秦王氏那里出来,她便遣了下人去神京处处打听,有无像样子的院子宅子可以买了。到底将来要做宅子主母的是她堂姊,十六娘还是冒着账房支空的险,特意嘱咐了要捡风水上佳、住着轩阔舒坦的屋子。

正说着,秦云衡进来,知道她是给大郎家里选新宅子,虽微微皱了眉,却也并不反对。倒是还跟着说了几句——想来,他对此事态度如此好,多半也与秦王氏出于一个念头:送瘟神。

然而十六娘才不管他们什么念想呢,她只管好好找个住处便是。经她责打含春一事,她的话在秦府里也算有了些分量的,那些下人飞了跳了去办,过不了几日,那宅子也便定下了。

宅子选在了昌宁坊,距秦府不算太远,却也隔着两坊地。既便利她去探望十三堂姊,防着那两个妾室欺负十三娘子,也不至于让秦云朝家里头的人出现在阿家和秦云衡面前讨人嫌。

十六娘又遣了拥雪去看,拥雪回来,只道那院子虽不大,房舍却很是高阔,院中尚有果木,想来住着也不差。她们又张罗了些府上不用的家什抬过去,那屋子也便能住人了。及至寻到合适的一个小婢子和一个小奴子时,秦云朝的婚事已经只剩三天时间准备了。

十六娘虽是弟妇,却也是当家主母,准备婚事的繁杂事情,她自是逃不脱的。秦云衡在几天前便随着圣驾东巡去了,家中兄弟在神京的只剩下秦三郎,又偏生是个贪花好酒靠不住的。这里里外外的事儿不敢假手于他,便忙活得十六娘连着来帮忙的石娘子同秦家的庶姊秦念都瘦了几分。倘不是石娘子家中经商,有的是人手可以借用,只怕这婚事办完这姑嫂三人都得累垮了。

秦家忙得鸡飞狗跳,裴家却是一片和乐融融。想着自家小娘子嫁了人便可带着自己享福,这婚事又是长兄之女搭了线,裴令蕴便将对兄长的一片嫉恨抛到脑后去了。而念着十三娘子嫁入秦家好歹能帮衬着自家的十六娘,裴令均与裴王氏也有心饶让这弟弟几分。这来来往往几回,兄弟手足和乐景象,却颇具了几分。倒像是从未生分过一般。

然而裴令蕴家到底人丁单薄,要说下婿、障车,哪样不要人手的?他亦只能朝自己兄长开口,裴令均也许了叫自家的娘子同小娘子们去助个阵的。这下可急坏了十六娘。她听闻几位已经嫁做人妇的姊妹都要前往,独自己嫁了秦家,去不得,心里头格外委屈。

她这么一想,便露了行色,秦家那庶姊秦念是个好性子,见弟妹若此,便自去撺掇她找秦王氏:“那新妇子是你堂阿姊,你回娘家助个阵,那如何也不算过错!这边的事儿早就做得差不离了,你不妨同母亲说说。倘她同意,这里我做主看着便是!”

十六娘闻言自然欣喜,去找了秦王氏求情,秦王氏心绪大抵不错,亦或许是想着要拉拢裴家这两位小娘子,便随口许了。且额外给了十六娘一双白玉臂支,道:“你才嫁来没几日的,首饰什物,原本便没攒下多少来。这双臂支你拿去给你那堂姊做人情也好!”

十六娘接了玉臂支,心下却明了——这玉臂支哪里是她做得了人情的?少不得她还得自己添上几样首饰,待给了十三娘子,还要说清楚,玉臂支是阿家的赏赐呢。

然而既然阿家许她回裴家,那已经是天大恩义了,她道谢还来不及,哪里能抱怨的。

二叔父家中贫穷,要嫁小娘子,那场面自然是不够的。亦不知他同兄长求了多少情,裴令均竟许了他家十三娘子在裴府里头出阁。虽然走不得裴府正门,却也是给了好大颜面了。

吉日一大早,十六娘看着秦府搭起了青庐,便带着拥雪动身回了娘家。裴府亦是张灯结彩,行障搭起,只待新郎君上门——虽然秦家来人要待到深夜,而新妇出门,是要到第二日早晨了。

十六娘此次归娘家,同上次情状大不相同。那次暴怒的裴王氏几乎要将这丢面子的亲女撕了,此次却是笑得如花儿一般,拉了十六娘的手,道:“早便知我的阿央最是可人,怎会叫阿爷阿娘费心的。如今你那十三堂姊也嫁了秦姓郎君,你可记着要护着她些。”

裴王氏对这位夫家侄女并无多少情分,然而既然是同姓姊妹,又嫁了一家人,那当然是要互相帮衬的。虽然此时看来十六娘从十三娘子那儿讨不到任何好处,但谁晓得今后十三娘子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到她的?

这档子事情,十六娘心中也清楚,便朝阿娘怀中一靠,娇声道:“儿不劳阿娘费心!十三堂姊也是姓裴的,儿不看顾她可看顾谁呢?秦家那大郎虽然同二郎不睦,但他同儿也提过,是会对十三堂姊好的,阿娘可告诉婶子,莫忧心了吧!”

“你婶子有什么好忧心的。”裴王氏笑道:“她这小娘子养到二十岁上,再不嫁,当真成了老女。有个男子愿意讨,那便是天大福分——你可要去看着你那堂姊梳妆?阿娘带你去,既然你是回来等着为她下婿,那自然要去同她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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