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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奋斗记-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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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秦云衡猝然停下脚步的时候,她却没来得及站住,竟撞在了他身上。十六娘鼻梁高挺,这一撞,疼得她一瞬便溢出了眼泪来,那怎生也控不住的。

秦云衡不防之下也叫她撞了个踉跄,然而回头时,却正看见十六娘捂着鼻子,眼中也水汪汪的,倒像只小犬一般。登时便笑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呀,十六妹?我嘱咐婢子给我备水好沐浴的,这一身洗马溅上的水,实实难受——可你一路随到此处,是什么意思?”他伸手揉了一下她的鼻梁,这动作却纯是兄长对妹子的宠溺了。

“……奴……奴拿着二郎的衣裳呢。”十六娘羞窘之间,急中生智地想到了手上抱着的一堆:“难不成二郎是要奴拿回去沁宁堂?”

“呵,我都忘了。”秦云衡从她手中接过衣物,道:“好了,你回沁宁堂吧。过会儿我去找你。”

十六娘听得“你回沁宁堂”时,一颗心直直坠了下去,然而听到后半句,又踏实下来了。

或许,依着阿娘的教导,她当真会过得轻松许多——只要他待她好就是了,管他喜欢谁呢?秦云衡已经按她的期望做了承诺,这样已经很好了啊。

她有意笑起来,点点头便跑了。秦云衡看她背影远去,突然就禁不住地笑了出声。

他从军前,记忆里头的十六娘便是这般模样。如此的她,方是他看着长大,打心眼儿里宠着的表妹。

然而此刻,身后却传来另一个女子的声音:“二郎笑些什么?”

那是灵娘。秦云衡只好回身看着她,他尴尬非常,甚至有几分羞愧,问出的话也极仓皇:“你如何来了?”

“奴不可以来见二郎么?”灵娘一双灵动的蓝眼睛望着他,十足固执:“奴又不是故意撞破好事——可二郎……似乎也不打算在此,同娘子做些什么吧?”

“那……”秦云衡咽下“自然”二字,改口道:“那你有何事?”

“没什么,只是思念郎君啊。”灵娘垂下头,她肤色若雪,此时面颊上淡淡红晕,分外动人:“郎君既然要沐浴,那奴便先回去了……”

秦云衡怔了怔,他终究是未曾拦她——拦她做什么呢,他看着十六娘,只是有些欣喜罢了,灵娘却来搅这一出,怎么想均是故意的,这叫他如何能不没趣?

身边的小厮恰好此时出来,秦云衡随手将手中衣物丢给了他,小厮见他脸色不好,竟是连一句“水备好了”都没敢说出口。

直至沐浴更衣之后,秦云衡心里依旧是不大妥帖的。然而想着应了十六娘,又不好不去,只得着了屐子出门,可偏巧又遇上了秦云朝。

兄弟二人似俱是心绪不宁,寒暄两句,也便散了。只是这一场相遇,叫秦云衡原本便不甚佳好的心绪更坏了几分。

沁宁堂中,十六娘原本已经更了衣裳——在家中,又不骑马,自是不用再着男装了,更莫说二郎要来,她怎生也要好好打扮一番。

若讲她心下丝毫不怨秦云衡,仍是如当初般只是喜欢他,那是决计不能的。只是事到如今,无论她乐不乐意,这一步也都要走。她已然去马厩边寻他了,秦云衡也应允她了,一切都是比着她的希望,这怎么也比秦云衡不理会她要强。

闻得婢子传报二郎到了,十六娘几乎是跳起身来。她心在胸口挣得极快——知晓要发生什么,由不得她不紧张的。

然而秦云衡进了门,面色却并不甚佳。十六娘一怔,忙迎上去,试着唤一声:“二郎?”

秦云衡径自向榻上坐了,亦不开口,只挥手示意婢子们退下。十六娘不知他何故如此,看着房中唯余自己二人,亦只好壮了胆子,轻手轻脚又走到他身边,跪坐在他膝边靠着。

秦云衡看了看她,伸手将她揽住。然而除此之外,再无表示。

见他眼中殊无半分欢喜,十六娘自己也败了兴。可今晨阿娘的言语还深深烙在她心上,她是当真不能再错过这机会了!她不想叫阿娘难过,那便只好硬着头皮,装作未曾看到秦云衡的不快……

鼓起所有的勇气,她伸出手,环住了秦云衡的腰。

这是她能做到的所有。双手互握,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秦云衡终于回过了神,他看了十六娘一眼,猛地伸手托住了她的下颏,口唇覆上她的唇瓣。

他们是夫妻,无论他的心上人是不是她,这都是迟早要做的事情。他做晚了,便让她过得如此艰难,倘再若不如此,谁知道还有多少风言风语等着他们?

十六娘自己是拘谨的,秦云衡托起她脸庞的那一刻,她便连方才那一抱的勇气都丢失得干干净净了。她从不曾与男子如此接近过!说不上是怕还是盼,她自觉这身体已经连她自己都控不住,硬得同石头一般。

“二郎,二郎。”她小声急促地喊他:“奴怕得很……”

秦云衡停下动作,手把住她的腰肢,他失笑道:“你怕什么?”

十六娘闭上了眼睛,有眼泪从她眼角滴出。她摇摇头不再说话——她的惧怕,怎是语言能说清的?然而她将原本被压在下头的手抽了出来,握住了秦云衡的手腕,带着莫大的决心。

男人的重量与温度,不可抵御地朝她压下来。这一刻,她等得迟了三个多月。

然而终于到了。

出阁前嬷嬷讲述的疼痛如期而至,却比她臆想中更剧烈得多。十六娘紧紧咬着嘴唇,若不是秦云衡的一句“当真疼,你哭出来也许好些”,她许是要把牙都咬碎了。

然而一哭出声来,她便再也忍不住。沉重在身,她喘气都不易,就那么几丝胸中的气息,还混着潮湿的泪意尽数挤出。她的脸渐渐泛红,几乎要窒息。

可就在思绪都开始混沌的时刻,她的呼吸突然清朗起来。秦云衡竟揽着她的腰翻了身,让她伏在了自己胸前。

“这般会好些吧。”他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但你别动,别动!”

不需他说,十六娘哪里敢动?她疼得眼前发黑,连他的动作都让她不堪再忍耐的。

到底是为什么呢,女人在这样的“亲近”中是如此痛苦,可这还算作是男子给她们的荣耀啊。不经这一场,便算是一个女子永远不能洗脱的奇耻大辱……

十六娘不知自己的心内究竟是欢喜还是惘然,却清楚这一场,是她这一世都忘不掉的可怕与痛苦。

无所凭

夕阳的余晖,斜斜照进沁宁堂卧房的西窗里。那橘色的暖光,如同一床锦被,铺照在十六娘后背雪白肌肤上,染出流畅妩媚的曲线来。

然而她感觉不到暖,却只觉得自己恍如一个桃木人偶,如今被主人从中间折断了一般。腰仿佛已经断开了,而再往下,撕裂的剧痛也并未随着秦云衡停下动作而淡去。

她的发髻已经半散了,艳丽的桃花妆,亦被汗水与眼泪冲得化开不少,情状实为狼狈。她的身体压在秦云衡身上,实是没有半点儿力气可以让她往旁边移开一分数寸。

而秦云衡,虽然她知道他仍有力量,却也一点都没有把她从自己身上推下去的意思。

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勉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朝榻内躺下了。秦云衡却也跟着一个翻身,照旧是把她半压在下头。

“二郎!”十六娘不想抬头看他,她知道自己这一刻是何等面目,声音里尽是委屈。

这一刻她不再是有意为了裴氏的声名而妩媚的十六娘,不再是一定要获取郎君爱慕的年轻妻子,她只是她自己,只是从不曾受过如此对待的少年女郎。

她不高兴,不舒服,就是不高兴不舒服了,她不想忍耐,也不觉得自己应当忍耐。

秦云衡被她这一声喊得心里一颤:“怎么?”

“你要折腾死奴了。”十六娘抓起丢在榻上的帔子,用帔角胡乱擦了擦脸。

这话她说来全然未想到不妥,却引得秦云衡怔了怔。他脸上渐渐泛红,像是喝醉酒了一般,终于抓着她的肩,强将她拽了过来。

“你做什么?”十六娘慌了,眼中尽是惧怕。

“你……很疼吗?”秦云衡见她如此,原有几分的旖念,却又被关切尽数压了下去。

十六娘点头,她如何能不疼的?再说,秦云衡只顾着自己尽兴,她那般痛苦,都引不起他怜惜,心里头的疼,却也不比身上少几分……

秦云衡登时失措。他占有过不少女人,然而对那些女俘,无非是发泄罢了,便是破了人家身子,如今亦是连面容都不记得的。对灵娘,他固然有怜惜,可那时,灵娘也不是处子之身。

不知如何答,亦不知如何做。他只能伸了手臂,将十六娘揽住。

十六娘亦不挣脱,她静静躺着,垂下眼眸,心里空落落的。她已经按阿娘说的做了,可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喜悦。

他待灵娘,怕不会是这般的吧……

“你哭什么?”

过了一阵子,她听得他如此问,这般才知晓自己在哭,便仓皇擦了擦眼泪。可她未着衣裳,红粉便擦在雪般皓腕之上,亦是一番风情。

秦云衡看得心头一热,却不敢再有造次。

反正她是他的妻子,此后日久天长,总是要同他相伴一世的。

因为长久抓握武器而生了茧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她细嫩脸颊。

于他,那是发于心的怜宠,却不知,此番于她,是锁在魂中的折磨。

次日,十六娘醒得晚了,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秦云衡也已经出门。她甫一坐起,便觉得下头一阵疼痛,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许是声音大了些,拥雪竟直接推开了床屏:“娘子,可有不适?”

那是自来跟着自己的婢子,然而十六娘的脸还是瞬时便红透了。她低声道:“没……并没什么。”

拥雪竟笑了起来:“当真吗?那么娘子现时要起身?奴来伺候娘子沐浴可好?”

这番殷勤,竟比往日远甚。十六娘苦笑,连拥雪都是这般兴奋之极的模样,若是阿爷阿娘知道了,该不再恼自己了吧。裴家养了十五年的女儿,其实无论容貌性子,都不输旁人的……这样总能证明得了了吧?

如此,这般也值得了。

婢子们备水极快,想来是在自己起身前便准备上了。十六娘甚感欣喜,身体浸在温热的水中,她这才觉得那些酸痛不已的所在尽皆轻松下来。正闭了眼轻舒一口气,却听得拥雪在旁道:“二郎今早去衙门中了,出门前叫婢子们烧水呢。”

十六娘一怔,她看着拥雪:“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奴和她们都高兴得很。”拥雪笑道:“老夫人那边也知道了,一大早叫银朱过来,说叫娘子今日好好将息,不必过去问安了。娘子,这一回,您终于是把郎君拉回来了!”

一时之间,十六娘竟然不知该如何答她。

她把二郎拉到自己身边了么?就凭这一夜,也算是成了么?

他走前叫婢子给自己烧水,怎生也算是关怀,可是,他的心真会因这一夜好合,而到得她这一边?

十六娘唯有苦笑。经了这一夜,她和他,也许比从前好一点,但也只是那么一点而已。秦云衡并不是不通人事的少年郎君,他见过的女子,比她有风情的定有许多。而自己昨日情状如何,旁人不知,她自个儿岂有不知之理?若她是男子,也一定要嫌自己木讷呆笨的。

可是这般丧气话,是绝对不好同旁人说的。

“你们且出去吧。过得一阵,有个人来添热汤便是。”十六娘想了好一阵子才道:“叫我自己呆一会子。”

拥雪原以为娘子亦会高兴,却不料她如此说。然而转念一想,她这般时刻,害羞亦是有的,便自笑着打了面颊一下,道:“奴没有眼力,娘子心里头有事,是早该出去呢!”

十六娘勉强笑了笑,她实在不想说什么了。一忽儿想着父母该不为她感到羞耻,一忽儿又想着自个儿这一世的运命或许就这么坏下去,心中纷乱得仿佛有狂风呼啸,天地里万物间,居然就找不到一样东西可以让她稍稍倚靠。

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时已经裹了锦被躺在榻上,且还正对上拥雪责备的眼神:“娘子昨夜也太累了些?怎生沐浴时都能睡着的?”

十六娘抿唇不答,拥雪又道:“石娘子来了,给娘子带了只小猫呢。”

这句话却叫十六娘稍稍打起了精神:“她在外头?怎生还带只猫,这府中又不缺猫儿!”

“石娘子抱来的可不是寻常猫儿!”拥雪到底亦是少女心性,比划道:“那猫儿同只雪球一般,毛儿又白又长,双目还不是一个颜色,听石娘子说,这是她家里的商队从……那叫什么地方?反正是极西边的胡人处弄来的!啊,还有,听说,姚皇后也有这么一只,只是比石娘子抱来的大些!”

“当真?”十六娘来了兴致,一时便把秦云衡同灵娘都忘到脑后去了——倘若石氏能弄来一只皇后才有的猫儿,日后待这猫儿产下小的,送一只给阿姊可多好?

她忙唤着拥雪替她着衣梳头,待石氏进来时,十六娘原本浸湿的几缕头发亦尚未干透。

而在石氏怀中,正有一只雪白小猫,倦倦地团成一个球,抬起眼,满是不在意地环视了一圈房中的人。

“石娘子!”十六娘高兴起来,击掌道:“这猫儿真是好看!”

“奴家里头的商队带回来的,神京内外,蓄养着这般猫儿的也超不过五人。”石娘子笑道:“奴听拥雪小阿姊说娘子喜欢猫狗犬马,恰好商队带来这么一只,奴便有心将它带来了。”

十六娘笑着剜了拥雪一眼,手上却忙着抱过了猫儿。那猫好大阵仗,换个人抱,竟是丝毫也不慌张的。

“它叫什么名字?”十六娘细细打量着猫儿。

“只有个胡语名字。”石娘子道:“娘子叫起来拗口的话,不妨自取一个也好。这猫儿极聪明的,不消几天,听熟了便知道了。”

“额上有撇灰毛。”十六娘伸手摸摸小猫的头:“像是云遮月一般——月掩,这名字怎样?”

“娘子取的好名儿。”石娘子笑了,道:“这猫儿可珍贵得很,娘子当心别叫它跑丢了!”

十六娘亦是欢喜,道:“那自然——你先教我莫穿锦衣,又赠我这小猫儿,叫我怎样谢你才好?”

“谢?那怎生说得上!”石娘子的笑意突然微有凝滞,片刻之后,她道:“不过,奴确有个不情之请!送这猫儿给娘子,原是想换……”

“换什么?我若能为,你尽可说!”十六娘正在兴头上,满口答应下来。

“娘子府上的一名乐伎,长得很合三郎的意……他虽未曾开口,可奴想……”

“你要……你要替三郎讨个乐伎?”十六娘笑意尽皆僵死面上,她简直不敢信自己听到的话:“你不,不怕的么?”

“不怕啊!”石娘子亦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闪动着眸子,咯咯笑起来:“娘子试想,三郎身边,比奴生的好看的姊妹岂不多了去,可他偏生便最宠奴。若是奴无几分过人之处,只怕将他的妾婢们朝外推都来不及了,岂有为他再寻佳人的道理呢?”

“可是……”十六娘只觉说话间马上要咬了自己舌尖:“无论他怎生宠你,新姬妾进门,总是更……”

石娘子笑道:“她到得三郎身边,无非是个侍婢罢了!奴怕什么的?”

十六娘见她心意已决,虽怎生也难赞同她意,可一时之间又寻不到词句拒绝。只得推说秦府奴婢众多,身契一时寻不过来,过几日觅到再给她送去。

石娘子亦不催,之后也不提此事,只同十六娘聊些猫儿习性,言辞里,将那月掩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果真是西域商人家中养出的小娘子。十六娘暗叹,若石娘子要卖这猫给她,只怕要个天价,她也会付了。

不过,如此精明的胡商之女……她难道会做折本的事儿么?要个乐伎给夫君这样看上去怎生都不讨好的事儿,难不成,亦有玄机?

存贱籍

待送走石氏后,十六娘便叫拥雪去取秦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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