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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夏蝉鸣-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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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她转身的同时,水族箱的灯,灭了。
安品然柳眉一挑,还会出来?不可能吧?湛明婵不是……
她急忙回过身,那张焦黑的脸,已经近到她眼前了。
“啊————!”
安品然在后退。
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闻雨轩的大厅内,海棠红的高跟鞋一次次穿透夜的凝重。她跌跌撞撞的,终于碰到玻璃墙,脊骨被镶嵌在玻璃表层的木制纹饰硌得生痛。
无路可退了。
抬起头,面前是一团薄薄的淡黑。
还在吗?
他们还在吗?
她惊恐的想。
厅内被幽幽的夜色笼罩,那夜色仿佛一个散步的人,在异常的安静中从容转身。
好像有脚步声。
那熟悉的脚步声,她听了多少年的脚步声。
“求求……不要……不要啊!”安品然慌了。
怎么会这样?
她拉过一张圆桌挡在身前,在令人窒息的安静中战栗,圆桌上的水晶花瓶保持不住重心,滚到地上,碎成数片,绯红的玫瑰躺在水渍中,娇嫩的花瓣无声地脱落,薄薄一层水面晃着它们的倒影,宛若一朵朵血花绽放。
“不要……”
安品然虚弱的轻喃,“不要过来……”
脚步声似乎停了。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再响起。
安品然软软地坐到地上,海棠红鞋子半挂在玲珑的脚上,胸脯一起一伏,她在暗夜里拼命呼吸着,紧紧靠着身后的玻璃墙,感到背心一片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她确信那脚步声没了,那人再没出现。她长长吁了一口气,大概是疲劳和惊吓过度,她侧过脸,紧贴着玻璃墙——
然后她怔住了。
不知何时开始,和她紧紧依偎着的玻璃墙竟不再是晶亮透明,一道鬼祟的阴影仿佛杂质般掺了进去,还在里面轻盈地飘动着。
安品然的眼睛越瞪越大,玻璃反射着月色,那亮光点明了安品然的一对瞳子,她紧紧盯着那黑雾般在玻璃中滚动的杂质,在它破开玻璃欲出的刹那——
“啊——————!!!”
玻璃墙整体轰然倒塌!安品然被里面冲出来的那团子黑雾撞翻出几米远,跌在一张圆桌旁,那桌布下立刻伸出一双带着鲜红尸斑的胳膊,紧紧勒住安品然的脖子,她立刻翻了白眼,双手拼命扒住那胳膊,顾不得那恶心的冰冷,拼命往下扒。
“饶……饶……”安品然断断续续,“彭……不……不……”
眼花了吗?她在挣扎中扬起头,似乎看到天花板上,有一对轻轻闭合的翅膀。
焦黑的脸又一次凑近了。
“不……秋……不……”
那真的是翅膀吗?蝴蝶的翅膀吗?
安品然被勒得后仰着头,她的眼珠子对着天花板,都要鼓出来了,“不……”
翅膀忽然消失,几乎就在同时,两道绿光先后闪过,水族箱的灯光再度亮起,同时有人打开了大厅的吊灯,闻雨轩内顿时一片明亮。
脖子上那双胳膊消失了,眼前的人也消失了。
安品然跪在地上不住干呕、喘息,惊魂甫定间,她抬起头,看到湛明婵就站在她面前。
“湛小姐,收了那些作恶的鬼,救我……”安品然求救,“我差点被他们杀了。”
湛明婵注视着安品然,“安小姐,我可以拆了你这堵墙吗?”
她手中的法杖指向了抽象画。


、第十三章 娓娓道来

安品然惊讶道:“你的意思是捉鬼必须拆墙吗?”
“对啊。”湛明婵点头。
安品然站起苦笑道:“我还要开门做生意,请湛小姐再想个法子。无论耗费多少,我都愿承担。”
湛明婵道:“如果我说要彻底除去你这里的鬼,必须拆墙呢?”
安品然迟疑道:“抱歉了,这鬼,我就不请你捉了。”
“再去找一个玄黄弟子,编一段亦真亦假的故事,哄骗对方拿出杀鬼的绝咒,为你消心头之患?”湛明婵淡笑,“乱神已经被破,潘秋夜和彭宣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方才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你的小命已经跟季警官一样了结了。”
安品然蹙起好看的秀眉:“你在说什么?”
说是迟那时快,一只傀儡身形一展,取下墙上的两幅抽象画,安品然哪里抢得过只有斩首或碎身才会毁灭的傀儡?傀儡将抽象画外层剥开,满室灯光下,内层两道符咒无所遁形,只是中间已经断开。
“果然是乱神。”湛明婵看了眼符文,“安小姐就是用这个哄骗潘秋夜和彭宣,尤其是彭宣,要他将你对他做得事忘光了吧?”
“你在胡说什么?我哪里懂这些术语?”安品然哭笑不得,“有话不妨直说。”
“既然是安小姐邀请我说,那我就说了。”湛明婵道,“简单而言,你和彭宣制造车祸杀了董进,却让人们误以为那是潘秋夜,继而又杀了潘秋夜,最后你再杀彭宣灭口。潘秋夜和彭宣冤魂不散,你就请了玄黄子弟为你驱鬼,但你肯定不敢说清这鬼的来历,可是你有美色,有魅力,有口才,你说服了对方,让他糊里糊涂或者顺水推舟地帮你下了乱神和封魂。这样一来可以让二鬼记忆混乱,搞不清谁杀了他们,尤其是彭宣,他是最清楚自己是被你所害的;二来他们被封住了,自然不会出来打扰你了。但是那位弟子下咒的时候墨守成规,所以日子一久,封印松了,那二鬼便在晚上阴气涨起来的时候,得以出来散步。但他们记不清你的恶毒,又都存了对你的情愫,所以从未伤害过你。可你做贼心虚,生怕事情泄露,也不敢再找原来的人,就通过季警官找上我,这次你是打定主意要让二鬼魂飞魄散。只是很不凑巧,季警官在我的提示下对你开始有所怀疑,而你察觉到了,同时你也领悟那二鬼不会伤害你、甚至能听命于你的状态,于是你便利用潘秋夜和彭宣将季警官也杀害。之后你要做的就是以恶鬼杀人为借口,力劝我这个以匡扶人间正义为己任的玄黄弟子速度除去杀人恶鬼,永绝后患。”
安品然脸上一阵青一阵紫,“荒唐,我为什么要杀害
秋夜和阿宣?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彼此的羁绊?”
“因为闻雨轩的分店,因为你强烈的独占欲望和精神洁癖。季警官曾跟我说过,你有洁癖。上学的时候就有,精神上也有,或者说来的更强。说白了,你根本就容不得第二个闻雨轩的出现,哪怕只是挂个牌子,对你而言也是心头之刺!这是你的一种根治不了的心病,是严重的人格缺陷。我走访两家分店,发现潘秋夜和彭宣都常去那里巡查,倒是你在对我的口述中声称你去过,实际上你却一次都没去过;你声称那里的风格装潢与总店一样,实际上完全不同。你根本就是对分店完全不管不问,睁眼乱说。你说彭宣和潘秋夜在开分店问题上有争执,对警方也如此说,就是为了让警方更加怀疑彭宣,但实际上真正有意见的是你。”湛明婵冷冰冰地说。
“我有意见于是就杀人吗?”安品然气愤道。
“这时候有个希望加盟品牌的董进出现了,我查过,他是潘秋夜的大学同学,也是个自己做生意的,所以他应该是潘秋夜拉来的,想合伙一起干。但是他大概对你确实有了无礼的行为,让一直因为分店而焦虑无比的你杀心顿起。于是你先拉彭宣入伙,潘秋夜和彭宣对你是有情分的,你是个美丽的女人,对于如何运用自己的美丽也非常自信。彭宣被你拉了进来,甘当你的马前卒,跟你一起制造了车祸,烧死董进!”
“车祸中被烧死的是潘秋夜!”安品然纠正道。
“哎?你不是说死的是两个人吗?一个救你的,一个非礼你的,对应下来一个是潘秋夜,一个是董进,怎么又改了?”湛明婵平静地问她。
安品然摇头道:“抱歉,湛小姐,我当时的确对你说谎了。因为害怕你不重视这个案子,所以我天真地以为增加死亡人数或许能让你对有更多的兴趣。”
“我对死人没兴趣。”湛明婵冷道。
“湛小姐宅心仁厚。”安品然轻道,“车祸中被烧死的是秋夜。董进,我一直不知他去了哪里。”
“他失踪了,人们最后一次看到他,就是在潘秋夜死的那天。”湛明婵说。
安品然道,“或许是彭宣做的。他是杀害秋夜的重大嫌疑人,并且畏罪潜逃。”
“彭宣没有畏罪潜逃,他一直与你同在。”湛明婵诡异地笑了。
安品然忽然觉得后脖子冰凉,好像有人在抚摸脖颈。她双手摸过去,什么也没有。
“他们都在你身后啊,安小姐。”湛明婵微笑。
安品然淡定道:“请不要开这种玩笑。湛小姐,我出钱是希望你能为我除鬼,恰如我买你的商品一样,
你不仅不帮我做好这件事,还质问、嘲讽于我,这就是你们这行人的职业道德吗?我恐怕贵领域的规矩不是如此。”
“我的确很没有职业道德,因为我不会像有职业道德的玄黄子弟那样为当事人服务。我为真相服务。我愧对了商品时代以来玄黄界订立的职业道德守则,但我践行了自承袭天地玄黄之力那一天起,我们玄黄子弟就应该具有的斩妖除魔、清平人世的信诺。”湛明婵平静道。
安品然一愣,又笑了,“真是后生可畏,小小女孩子竟能如此正经八百地说这话。那你倒是说说,连警方都认定车祸里死的是潘秋夜,怎么就变了董进?秋夜在哪里呢?”
“潘秋夜也和你同在。”湛明婵道,“警方怀疑彭宣,其实并没有错。只不过他是亲自做,而你是背后唆使、从旁协助,这也是你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彭宣在潘秋夜的车子刹车上做了手脚,又将液化气放到车内,稍微打开一点,让液化气慢慢泄露。打听潘秋夜和董进的近期具体行程,对你们这些老相识而言,肯定不是难事。所以那天你们能保证潘秋夜不会和董进碰面,董进必然要开车走一段高速,只有走高速,刹车才会显露出致命的危险。
首先,你可以拿到潘秋夜的金饰和手机。因为你是个有魅力的女人,而潘秋夜和彭宣都对你有意思,要个金饰,借个手机,一两天,不算什么,潘秋夜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和中意的姑娘计较这些呢?而你再转手送给董进,金饰就说‘董大哥,这是秋夜送我,但是我借花献佛,送你戴着玩吧’。或者说‘你替我还给秋夜吧,我现在不想见他,你别问我们之间的事了,不想提。’手机也是如此,说一句‘董大哥,这是秋夜的手机,你明天不是要和他见面吗?给他带过去。’反正对熟悉的人而言,这样的说辞可以随意编造,就算对方听出来了,也只会以为是你们之间的关系出了问题,不会往别的地方想。
于是,董进就戴着那真金不怕火炼的饰品,拿着潘秋夜的手机,在你的哄骗下上了潘秋夜的车。无论是你还是彭宣,借口用车找潘秋夜拿下钥匙,不是难事,毕竟都是闻雨轩的老板,那车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闻雨轩的公车,谁都可以用。而董进又是潘秋夜的同学,又知道你们三人的亲密关系,自然不会把开一下他的车当作危险。你们自然知道董进那天是准备走高速到邻市开商务会议,上了高速,一个刹车失灵的车子失控一撞,液化气瓶子在这样猛烈的火花四溅的撞击下,轰然炸开,点燃车子的汽油,直接引发爆炸火灾,将里面可能已经在撞击中死亡的董进的尸首烧个面目全非。那真金倒真是
给力的保住了,手机虽然毁掉了,但手机是可以定时发信号报告地理位置的,所以警方调查后也会认为既然潘秋夜的手机信号出现在高速路上,那死者应该就是这辆车的车主潘秋夜,尤其是你和彭宣再作个证。但实际上,是董进死了,而潘秋夜在那时候,恐怕已经被你和彭宣制服、藏起来了。”
“等一下,”安品然道,“湛小姐,你的推理不对。董进作为一个做生意的老板,怎么会没有自己的车呢?就算他听了我的什么蛊惑,开走秋夜的车,但是他自己的车在哪里?”
“第一,彭宣学过汽修技术,这已是确凿事实了,有警方调查、校方证明和家属作证,所以他能对潘秋夜的车动手脚,就能让董进的车发动不起来,董进再借潘秋夜的车赶去开会,也是合情合理。第二,董进死了,可彭宣还活着,他可以给开走。如果现在发动警方全力追查董进的车,二手车市场,维修部门还有黑市的点,我想不一定找不到。”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想呢?就算你从季大哥那里知道车祸死的只有潘秋夜一个人,和我说的不相符,但是你为何能想到董进身上去?”
“第一,季警官在临死前曾给我发过两次短信,我从而确认了潘秋夜的尸体没有经过DNA验证,一具烧烂的尸体如果不进行这样的验证,很难百分百确认他的身份,一切身外之物都有动手脚之可能;第二,季警官可能是听我说了你曾经被某合伙人意图非礼的事情,他关心你,所以利用职业便利查了查,查出董进这个存在。他临死前发给我的最后一条短信就是告诉我‘分盟董进失’,我想那时候季警官的处境十分危险,他打我电话,我这里却因没电而关机了,所以危急关头,他的本能就是把这个关键的证据用简单的语言发给我,可惜他还是没来得及发完。这条短信的意思,其实就是他发现有一个叫做的董进的分店加盟合伙人失踪了。我只需去警局查一下,就能发现本市确有个失踪的董进,而且失踪时间是‘潘秋夜车祸’那天,甚至能查出董进和潘秋夜的关系以及他现在从事的生意领域,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第三,你说你看到的是全身焦黑的人,之后你又不断用言语引导我,想让我认为那个人就是在车祸中烧烂了的董进,而季警官后来也看到了一个鬼,是一个面部焦黑、心口出血的鬼,他根本就没看到全身焦黑的鬼。两种言论一比对,我便觉得其中可能存在什么端倪。”
“或许有三个鬼。只是两个在我面前,两个在季大哥面前。”安品然道。
“这就是对我这个玄黄弟子的考验了。你这里有几股怨气,我还是
能感觉得到的,此其一;其二,”湛明婵说,“抽象画就两幅,所以我肯定只有两个鬼。”
“你这只是推理,证据呢?”安品然微笑,“好吧,你继续说说秋夜的死。”
“董进作为潘秋夜死了,接下来就是如何让潘秋夜真的死。你和彭宣两个弄死一个对你们不设防的潘秋夜,真是再容易不过了。但是季警官看到的那个面目焦黑、心口出血的鬼,应该是潘秋夜。再根据你在抽象画中所叙述的那样——”湛明婵指向傀儡抬起来的第一幅画,“背景是藤萝紫,这就是你闻雨轩的一面墙壁;水蓝色,是水族箱;一个扭曲痛苦的男人,在他周围、身上都有不同的红色系和黄色系的色彩,象征着鲜血与火焚。你们就是在水族箱前杀了潘秋夜。第一步是下迷药,警方在调查彭宣的时候,已经查出来他去弄过迷醉药物;第二步你们一刀捅死了他;第三步你们想毁容以掩盖尸体身份,于是火焚了他的面容。所以季警官看到的那个面容焦黑、心口出血的鬼,就是潘秋夜。”
安品然失笑道:“湛小姐,你也太牵强了。警方会相信吗?舆论大众会相信吗?好吧,请你再说说彭宣呢?”
“你肯定不会留活口。他帮你把事都办得差不多后,警方也锁定这个嫌疑人了。于是你唆使他做好万全准备,让他订票、提取现金,一副要逃跑的样子。然后你再把他杀了,用的就是彭宣曾经搞到过得氰化物。所以,鲜红色尸斑,中毒的症状,那个鬼,就是彭宣。我之所以怀疑你,其实是因为季警官跟我说过,你不存在懂法医学常识的可能性,如果是常人看了那尸斑,一般只会强调是红色的,而不会分辨的那么清楚。当然——”她看到安品然要辩解,提前道,“当然,我这个只是一种猜测,因为你可以自己在课外去补充这类知识,而且单凭‘鲜红色’就断定你事先知道那鬼是如何死的,确实很牵强。但是这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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