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觞-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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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真的很恨那个给了我希望又伤害我的男人，如果可以的话我绝对不想再看见他一眼，可是目前的状况却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我曾经以为他做得那么绝情我同样可以很残酷的对他，没想到到最后我居然还是输给了他，就算再憎恨我也不想抹杀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希望。

庄颖在短信里告诉我李昌海在半年前检查出盆骨和股骨上段长了软骨肉瘤，这具体是一个什么病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患这种病的人早期是没有什么症状的，等到有症状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就是晚期了，换言之就是必死无疑。

本来我不想轻易相信这样一条短信的内容，可是庄颖有什么必要要帮李昌海来欺骗我呢。她说她一年前回到重庆，然后遇到李昌海，到最后李昌海检查出患了软骨肉瘤请求她帮忙联系我，见我最后一面么？还是说因为觉得愧疚所以想在弥留之际得到我的谅解？

当我决定回重庆的时候我就已经抛开了这些困扰我的问题，如果说他真的只是想再见我一面的话我想我真的无法拒绝他，过往那些点点滴滴一股脑的涌了上来，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对于李昌海我的记忆还是这么的深刻，曾经我以为我已经将它们尘封在了心底再也不会去打开了，殊不知命运总是这么喜欢捉弄人。

躺在卧铺上我想睡却睡不着，脑子里总是情不自禁的就开始回放我最开心的那段日子，有时候我居然还会傻傻的笑出声来，惹得对铺的人时不时的对我侧目，我猜想他会不会把我当成脑子有问题的人，因为三十几个小时的旅途我什么都没吃，就一动不动的仰躺在床上，也不闭眼，还时不时的傻笑。

他终究只是我人生旅途中遇到的一个过客而已，下了火车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所以他要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吧。

火车到站，我活动活动因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而变得有些僵硬的四肢，然后拎着我简单的行李出站。是庄颖来接的我，人群中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她没什么变化，和两年前离开我的时候差不多。

庄颖亲切的和我拥抱，热情不减当年，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的关系一直这样情同姐妹呢。

叫了出租车，我们直奔医院，这是我的意思，我想在我还没完全适应和庄颖的重逢的时候应该先去医院看看李昌海，避免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出租车上我和庄颖都没怎么说话，她倒是问了我一些问题，用了和以前一样的语气，见我没精打采的也不再多说什么，最后我干脆靠在车玻璃上睡着了，在睡着之前我看见庄颖眼底的一丝失落，对，她坐得离我很近，但是我不想靠着她的肩膀睡，我是真的累了，我想清清静静的睡一会儿，不想再受任何事任何人的纷扰。

可能是我刻意疏远她做得太过明显了，庄颖也不再对我表示热情，我们俩就像只见过几次面的普通朋友一样，看着这样的我们我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我很希望庄颖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但是我绝对不希望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尤其是因为那样一个伤害过我的男人。或许我的想法有些过于偏激了，我自己不也决定回来见他最后一面了吗，但是对于庄颖我心里至今仍有一条刺卡在那里。

到了医院，庄颖走在前面，我远远的坠在后面，直到她进了一间病房我才加紧脚步跟了上去。

推开病房的门，里面浓重的药水味扑面而来，让我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调整一下情绪我这才走了进去。

就像一般的病房一样到处都是让人心生畏惧的白，这让我想起了当年奶奶去世的时候盖住奶奶的头的那块白布，下意识的我就想逃，但是当我的目光触及病床上的身影时我整个人就僵硬了，傻傻的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那个曾经那么挺拔健壮的身体现在已经瘦骨嶙峋，我几乎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就是李昌海，在我的印象中他永远都是那么的健康，绝对不会和肿瘤这类词语搭上关系，可是面对这样的事实我又不得不感慨命运的千变万化。

庄颖坐在病床边，削着水果，见我愣在原地，嘴角轻扯露出苦涩一笑：“当时我也是你这个反应，老天真是会捉弄人，明明是好好的人怎么就会患上这样的病呢。”

对于庄颖的话我恍若未闻，只觉得鼻子酸酸涩涩的，眼眶热热的，我知道这是要哭之前的预兆，想不到我莫心桑这辈子居然还有为他李昌海流泪的一天，当他扇我耳光的那天我就发誓不会再为这个人流一滴眼泪，但是今天我违背了我的誓言，我哭了，哭得很厉害很厉害，哭得昏天黑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得这么悲痛欲绝，那个人明明已经和我毫无瓜葛，我之所以答应回来也不过是在尽人事而已，我万万想不到我见到被病魔折磨的他会失控到这般地步。

庄颖连忙放下手里正在削着的水果，把我扶到了病房外面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我抬眼间看见庄颖的眼眶也是红红的。

她在我身边坐下，递上来一包纸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现在每天都要靠打吗啡和安眠针才能入睡，刚才我们来之前护士刚给他打了安眠针，所以还要再等几个小时他才会醒。”

我抽泣着说不出话，只能听庄颖说：“你脸色也不太好，这两天肯定也没怎么吃东西吧，我进去把削好的水果拿出来给你吃。”

庄颖说罢就又进了病房，然后很快又出来了，手里拿着外面一层已经有些氧化了的苹果，她递给我，我也接了，但是一直拿在手里没有吃，我们俩就这样她站着我坐着，也不说话了，就静静等待着李昌海苏醒过来。

等待病人苏醒是最折磨人的，我不知道我是怎样辛苦地挨过这四个小时的，直到庄颖轻轻拍着我的肩膀我才回过神来，手里的苹果已经被空气中的氧气氧化得面目全非了，我把它放在长椅上然后跟着庄颖进了病房。

李昌海已经醒了，庄颖帮他在后腰垫了两个枕头让他坐了起来，当他看见我的时候眼神明显的想逃，我也想逃，我恨他，但是不希望他最终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庄颖打理好一切之后就退了出去，她想给我们足够的时间我明白，所以在庄颖出去之后我也没了先前的紧张，拉过椅子坐在病床边。

“对不起。”

“你还好吧？”

我们同时开口，却在对上对方的眼睛时不约而同的又避开了。

“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这些了，你要好好休养，争取早日康复。”我说着安慰病人最平常的语言，心里的酸涩也在一点一点加深，我很清楚他的病等于是被判了死刑，只是我要怎样狠心才能说出那样的话，所以我宁愿他觉得我虚伪，觉得我假惺惺。

他的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深深凹陷下去的脸颊早就没了往日的神采，甚至让我有点怕看到他的脸。

“你能回来看我，我很高兴。”他似乎是在极力忍着什么才说出了这句话，微微颤抖的声线撞击着我的大脑。

“你要不要吃点水果，我给你削？”想不出还能说什么，我眼角余光瞄到桌子上的水果，顿觉获救一般。

“不用了，我觉得有点累。”他如今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虚弱的声音让人听了心疼。

扶着他躺下之后我退出了病房，一转身就对上了庄颖欣慰的目光。

2011—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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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章　因为爱过　。。。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庄颖帮我拎着行李，和我并肩走着，夜晚的医院总是让人感觉凉飕飕的，连路灯的光都特别的昏暗。

“他说他累了，想再睡一会儿吧可能。”我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一直都是刚才李昌海的样子。

庄颖轻笑了一声，然后停住了脚步，我也跟着停了下来，不解的望着庄颖的侧脸，我问她：“怎么了？”

“你忘了我和你说过他现在只能靠打吗啡和安眠针才能入睡了吗？”庄颖的语气不像是质问，反而像是在平铺直叙一件事情。

我一怔，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李昌海不是累了想睡觉，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吧，或者说他见我意兴阑珊也不想硬拉着我在那里陪他。

见我不说话，庄颖继续说：“走吧，先去我那里休息一下，你也够累的了。”

突然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的难受，我几乎是下意识的跟着庄颖在走，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就像我此刻的脑子一样，被浆糊塞了个水泄不通。

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摆在我面前时我才回过神来，庄颖也端着一碗面条坐在我对面呼噜呼噜的吃着，我想她肯定也是又累又饿了，最近为了李昌海的事情她也出了不少的力。

见我没怎么动，庄颖抬起头望着我，脸上有些微微的尴尬：“最近事情多，家里也没什么其他可以吃的东西，只能先委屈你吃面条填饱肚子了。”

我笑着摇摇头，连自己过生日都是吃面条的人有什么资格嫌这嫌那呢，我只是真的没有胃口：“你现在就是给我吃龙肉我都食之无味。”意思意思吃了两筷子我就把碗搁下了。

庄颖看来也没什么食欲，碗里的面条差不多只吃了一半也放了碗，不过她比我聪明一点，知道再怎么没胃口也要逼着自己吃点东西来垫垫胃。

“可以把整件事告诉我吗？”我双手交叉握着放在餐桌上望着庄颖。

庄颖叹息着点点头：“你有权利知道。”

“他的未婚妻呢？或者说他的妻子呢？”这个问题一直堵在我心里，病房里没有多余的人照顾李昌海，那个本该时时刻刻陪在李昌海身边的女人却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庄颖苦笑了一下，以手扶额：“他没有什么未婚妻。”

“什么意思？”我很吃惊的问。

“订婚典礼那天你跑去闹事，他的未婚妻之后就取消了订婚典礼。”庄颖把手放下来，灼灼的眼神盯着我让我忍不住想找条缝钻进去。

“他如果不是因为贪财又怎么会想和那个女人结婚？”我在极力为自己当初的行为辩解。

“他从小和他妈妈相依为命，他妈妈不喜欢你，他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不能违背他妈妈的意愿。”

“你这是在给他戴孝子的高帽还是在变相的指责我的不是？”李昌海的母亲也是造成我今时今日这种局面的帮凶，我不能原谅这样自私的一个母亲。

“我的话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他那样做也是有他的苦衷的。”庄颖的样子有些痛苦，这样熟悉的表情毫无疑问让我想起了当年她知道我被李昌海飞了之后的样子，简直无出其右。

“颖，当年你也是这副表情，你还记得吗？”我站起来，身子前倾靠近庄颖，我用手温柔的抚上她的脸，大拇指细细摩挲着她的皮肤。

庄颖用手覆住我的手，停留在她的脸上，眼睛里布满水雾，她就这样仰望着我，说话的语气带了浓浓的鼻音：“我记得，我记得，我记得，我怎么会忘记。”

我想收回手，庄颖却更加大力的拉住我不放手，无可奈何，我也只能任由她拉住我。

“为什么要帮他？”我用另外一只手为庄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卡在耳朵后面。

“这个原因我以为你会很清楚。”庄颖突然放开了我的手，让我有些猝不及防，怔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我缓缓坐下，桌下的手紧紧攥成拳，略有些长的指甲硌得我的手心有些疼，我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我如果清楚就不会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要扔下我一个人走掉！”

“呵，原来你一直都不知道，你一直都是不知道的。”庄颖喃喃说着，像在对我说又像在自言自语。

“我应该知道什么，你倒是说明白啊？”我有些生气，连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高了两个八度。

庄颖的眼眶红红的，更突显她的疲惫，她只是望着我一字一顿的说：“因为你曾经深爱过他，所以我愿意帮他，我不想让你到最后来后悔！你现在明白了吗？啊？”

庄颖的话像一颗炸弹炸在我心里，霎时间血肉模糊一片，我坐在椅子上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我不敢正视庄颖的眼睛，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想逃，我面对不了这样一个朋友。

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我想找到我的行李，然后赶快离开这里，庄颖见状立马过来拉住我：“你干什么？”

“我想走。”我没有回头，就背对着她说。

“你还想去哪里，这里有我啊，阿桑。”庄颖的声音颤抖着，拉住我的手力度也在加大。

“放我走，好吗？”我有些妥协了。

“为什么？”她淡淡的问。

“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么多，真的。”我只是不想再亏欠她而已，所以我想远离。

“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两姐妹不都是这样互相扶持着走过来的吗？为什么到今天了你竟然要走，你是不要我了吗？”

不，不是的，我只是要不起，我承受不起这样的感情。

电话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我动了动手示意庄颖先接电话，在这种时候任何一个电话都是让我们心惊胆战的，我们不敢面对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随时随地都会悄无声息的离开我们。

看着庄颖的脸色越变越差我知道肯定是情况不妙，果不其然，她挂掉了电话，一步一步走近我，取下我手里的行李放回了原地，然后拉着我的手出门。

“他怎么了？”我小声的问，暂时忘了要走的事情。

“走了。”她只是简单的说了这两个字，却不知这两个字的重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李昌海的葬礼办得很简单，来吊唁的亲友也少得可怜，只有他的母亲哭得最伤心，几度哭晕了过去。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只有在电视剧里我才见得到的情节竟也真真实实的发生了，而我也开始渐渐的明白为什么他那么在意他母亲的感受了。

而对于庄颖，我想一句“多谢”已经不足以表达，送完李昌海最后一程我也是时候该好好面对一下我和她之间的事了。

2011—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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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一章　还是那家店　。。。　
　
　
庄颖约我在一家我们以前同学聚会时最爱去的火锅店吃火锅，火锅店的老板和老板娘都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每次我们去的时候，菜的分量都给得特别足，说我们都还是学生，挺不容易的。

时隔几年，再次回到这里，其实变化并不大，老板和老板娘还是那么热情好客，周围的老房子也都还没有拆迁，还是老式的平房，置身其间我几乎感觉自己还是几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高中生，整天想着怎样逃课出去玩，怎样在繁重的课业压得乌云盖顶时还想着偷得浮生半日闲。

“哎呀，你们好久都没有来我这里吃火锅儿老哦，今天啷个想起来吃火锅儿了也？”老板娘一见我和庄颖就搓着手热情的迎了上来，一口地地道道的重庆话让我顿觉心里踏踏实实的、暖暖的。（PS：重庆话里喜欢在一些词语后面带上儿化音，比如“火锅儿”，老板娘的这句话正确的意思是：你们很久都没有来我这里吃火锅了，今天怎么想到要来吃火锅了呢？）

“您还记得我们啊？”庄颖和老板娘笑着打招呼，宛若当年那个天真的女孩，脸上总是挂着让人不忍苛责的笑，甜甜的、美美的。

“我当然记得到你们哦，原来你们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每个星期都跑到我这里来吃火锅儿，哎呀，你看嘛，几年不见一个一个的都长成大妹崽了哦。”老板娘亲切的拉着我和庄颖的手不放，笑得很开怀，我这才发现原来不是什么都没变，老板娘的脸已经不像七八年前那样光滑了，岁月的流逝让皮肤也变得粗糙了，一条条皱纹满布在嘴角、在眼角，还有鬓边的白发，我记得以前老板娘没有这么苍老。（PS：老板娘说的话的意思是：我当然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