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水华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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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着眉毛：“还说你不会欺负我呢！这是做什么？”她就在船头花枝乱颤的笑。我便也无语了，这个望舒……

本以为要在这里呆多久，却没想到就只有一天，爹爹就要走了。

临走时，我给了望舒半月羊脂玉，那是我几年前在京都灯会上游玩时一个行为怪异的老道给我的。他说什么这玉佩上有玄机，是宝物，我却从不相信。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士能有什么好东西啊！而现在我与望舒在这两天迅速成为了最好的朋友。我倒不如将玉佩转送给她，日后我们如若有缘再见也好以此相认。

望舒红着眼睛将它紧紧的带在腰间：“柔妹妹，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对不对？”我坚定的点点头：“会的，一定会的！”

她依依不舍却毫无能力将我留下，只得眼睁睁看着我的马车驶向远方。

再见了，我的望舒。再见了，那个在夜间绽放的女子……

前四引。兵法（上）

前四引。兵法（上）

自江南归京后，我仍是过上了安逸的生活。每日读书练字、弹琴下棋、吟诗作画，或是描鸾刺凤，与丫头们斗草簪花、拆字猜枚，倒也舒适。只是日子久了，便觉无趣。这日午后稍歇了一歇便一路捻花拂柳地向父亲的书房去了。

至门前，见四周一个侍立的人也没有，书房大门紧闭，不禁诧意。禁不住好奇之心，我轻轻将门推开，刚一抬首，却惊得不小：父亲端坐于正堂，两侧的梨木椅上却坐满了或着极正式的补服或着冒着丝丝寒气甲胄的官员们。父亲右手边一个貌似将军之类人物的人见了闯入房中的我便“噌”地起了身，握紧了腰间所挎的佩剑，眼中满是警惕和杀气。

一惊不小的我连忙调整了情绪，匆匆收了惊色，稳步上前有礼有节地屈膝道：“小女不知诸位大人在商议要紧之事，误入了书房，还望诸位大人原谅宽恕，小女感激不尽！”

众人便缓缓抒了一口气，一位看起来十分和蔼的老大人转首向父亲道：“大人可知这女子是何人？”

见父亲略有尴尬之色我便替他回答：“回大人的话，小女是家父——也就是上官敏大人的小女儿上官柔鸾。冒犯之处还请大人们谅解一二。”父亲也忙不送、迭地点头称是。

众人一片“哦”、“啊”、“原来如此”之声，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那老大人又向我道：“不亏是上官大人的女儿，是然应了寻了名‘虎父龙女！’如此端庄有礼、镇定自若！不知小姐芳龄几何啊！”

我依旧恭谦地垂首：“小女在世间虚存十三载。”

老大人便向父亲奉承道：“大人真是教女有方！小姐年仅十三岁就这样不同于人了。”“哪里，哪里，取笑罢了。”父亲谦虚地回应，又向我问道：“柔儿你平白无故来书房作什么？”

我吐了吐舌：“女儿在房中实在无趣，那些书《诗经》啊《论语》啊《孟子》啊也读腻了，听说爹书房中有许多女儿所未见的书籍，因此便来了。”

却见父亲板了脸道：“胡闹！今日我与众位大人有要事相商，你怎么可以由着自己性子来书房看书？”

我只得委屈地垂下了头。

先前那将军气氛有些僵了，便笑向父亲道：“上官大人何必计较？尊小姐年少多识又极为好学，应是好事啊！况且她一个孩子，也不会影响到咱们谈话。小姐想要找书看，就随她去好了！”

另一个官员也随声道：“是啊！咱们之所以不命人在旁侍候就是怕有人走露了军机大事，而尊小姐年纪尚幼又极知分寸，想也无妨！”

父亲略想了想便点头向我道：“既然，名位大人都如此说，你就到一旁寻书吧，只是别弄出声响妨碍我与众大人谈话。”

原以为此事已无商量的余地，却没想他们如此宽和，不由心喜。我便向父亲一弯身：“遵父亲大人之命！”又向诸官员一福：“谢大人们不与小女子计较！”大家不禁都笑了。我便在一片笑声中蹭到房中东侧的书架边来。

见书架上也无甚未见过的书，左右不过是四书五经，历代史书。忽然瞥见左上角摆着几本未读过的，仔细一瞧却是《西厢记》与《牡丹亭》，不禁脸红：父亲书房中竟有如此之书？思索这间见架上有一本《孙子兵法》，平日并未读过兵书，便取下来一阅。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我便点头：的确如此！便接着一页页翻读：“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兵者，诡道也。……其用战也，胜久则钝挫锐……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

无意间却听得父亲与诸位大臣似乎也在讨论兵法，还是……战争？

父亲道：“如今我大齐国与氐、匈二族交战已近百日了，尚不得取胜。圣上已然在催促速战了，诸位想可如何是好啊？”

一个大臣道：“上官大人说的极是。孙子曰‘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皇上怎能不着急啊？长久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另一个忧虑：“那又有什么办法？前线已有几十万大军与那二族对抗，却还是胜不了。时间一长，战士们士气每日剧减……”。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喊出声来：“错了！”

众人被我一惊，目光齐刷刷落在我的身上，父亲更是气愤：“柔儿你赶快给我出去！”我只得不情愿地噘着嘴起身。

却听那个曾为我辩解的将军向众人道：“上官小姐既说‘错了’，就定是有原因，不如我们听听看？没准儿大家商讨还可获些新思路。”大人们纷纷表示同意，父亲只好向我道：“你且说说哪里有错？”

我坐案前走出有条不紊道：“方才大人们说过，前钱几十万大军不得取胜，士气渐弱。这难道不是个大错吗？那二蛮族所持兵力不过几万，我方战士们听闻自己几十万人，几个月打不过几万人自己会心有自我贬低之意。我们倒不如换个方法，让几十万人分成几批，轮番上前线与他们对抗。这样一来，既不减少兵力，又使战士们有自信，又是一种战术。不比原来的几十万人一拥而上好上许多？”

众人都无语，只有那将军说：“我方几十万人尚打不过氐、匈二族几万人，你又如何得知分批后每批的几万人可以与他们对抗？”

我从容应对：“人数不是问题，战术与人心才更重要。西汉霍去病不就曾仅率八百骑兵攻击匈奴有几千守军的王庭么？要说几万人一批分批上前就更容易了，明朝戚继光不也曾用此方法加上些许战术取胜于水寇？”

前四引。兵法（中）

前四引。兵法（中）

众人都点头赞许。

将军却又道：“孙子曰：‘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需知戚继光所用的‘车轮战术’是指众兵将已在前线，只是轮蕃迎战于敌军罢了。如今如果用你那轮上前线的法子，虽可定人心，却难免会出现多次运送粮草的情况，从而‘国之贫于师者远输，远输则百姓贫；近于师者贵卖，贵卖则面姓财竭，财竭则急于兵役。力屈、财殚、中原内虚于家。百姓之费，十去其七；公家之费；破车罢马，甲胄矢弩，戟晳蔽橹，丘牛大车，十去其六。’对于此你又作何解释？”

这问题可有难度！我不由得有些慌乱。不过我怎能被他难住？略定定神、思索一蕃，我便缓缓道出：“大人方才自己也说了：‘国之贫于师者远输’，不过大人应该看过《孙子兵法》中后来说‘故智将务食于敌’吧。大人又何需再问呢？”

“哦？”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没想到你能如此快速地将兵法融会贯通，真是厉害。不过你怎么知道我齐**队有力量‘取食于敌’呢？”

“那就要看将领指挥得如何了。”我笑道：“小女未在战场，怎知具体方法？”

将军轻轻一笑，又道：“暂且抛开‘取食于敌’这种方法。此时此刻我军之所以可能出现‘国之贫于师者远输’的情况，就是因为边塞战场距粮仓过远。你有何办法缓解这一情况？”

见墙上有一幅军事地图，我走过去瞧着它思索了片刻道：“专门派遣运粮军这一方法实在是愚蠢之极！既浪费时间又耗费人力。由这图上可见，军队如果出战会在京师集结，战地前线远在千里之外的陲疆之间。为何不含军队中战士们路过粮仓时自取其粮呢？几批军士批批皆是如此，既保持了粮草的供应，又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这样岂不好？”

只见那将军听毕，眉头忽皱了一下，随即大跨步地向地图走来，半日捻须不语。便有人上前赞道：“小姐当真妙极！用如此之法可省去敌方断我粮草之忧呢！”

又有人道：“不知这样，用此方法原来的运粮军也可免去，充作作战之兵也可添许多兵力！”

父亲便笑着谦道：“诸位见笑罢了，拙女儿戏之语岂可当真？”

将军方缓缓开口：“大人太过谦了，令千金真乃神童也！小小年纪竟有这般高妙的计谋，不禁使我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拨云见日啊！‘自取其粮’妙计！妙计！”

我笑道：“大人谬奖了，其实大人也是精通兵法的呀！小女只是在想，如果小女可得大人为老师，也许会更有进益呢！”

未及说完便被父亲喝住：“翼法将军日日要为国家大事操劳，哪得空闲？你怎提这样无理的请求？成心显示我上官敏教女无方么？”

“大人莫要动气！”那原来叫作“翼法”的将军挥手道：“令千金这样有军事天才的好可不多见，仔细培养日后许成一代大将呢！我大齐朝开国时，京都夺城一战就是因为太祖不拘一格任命其妻，也就是庄昭皇后为将军，庄昭皇后出色的军事才能用计攻下京都。大齐朝才得以建立。令千金或许可成为第二个庄昭皇后的。如今与氐、匈二族之战是由兰陵侯安守全将军直接负责，在下颇得些空闲，若能借机为我朝陪养一代女将，可是在下不小的造化呢！”众人也都表示赞同。

父亲思考片刻方笑道：“既然是将军好意，我也不好推辞了，只有多谢将军才是！”

自此后，原本无趣的日子倒添了不少乐趣。

“《孙子兵法》曰：是故政举之日，夷关折符，无通其使，历于廊庙之上，以诛其事。敌人开阖，必丞人之。先其所爱，微与之期。践墨随敌，以决战事。是故始于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拒。”翼法将军在我坠霞院的披月亭中负手边踱边道：“这一篇中最为著名的便是‘始于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拒’你解释一下我听一听。”

我朗朗道：“孙子的意思是说战争爆发之前要像处女那样柔顺况静，诱使敌人放松戒备，暴露弱点。战斗展开后，则要像挣脱困境的野兔一样行动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敌人措手不及，无从抵抗。”

前四引。兵法（下）

前四引。兵法（下）

“这是孙子兵法中极其精妙的一语，你一定要理解。”他告诫一般地向我讲。

我却起身道：“可我并不完全赞同这话。”

将军不由停下脚步站定问道：“此话怎讲，你且说说看。”

我道：“一个出色的将领，即使在敌军没有放戒备的情况下依然可见发现他们的弱点。古往今来的将领们在开战之前无一例外地夸大自己的兵勇数量，为的不主不是让敌军心生畏惧、闻风丧胆？这法式子不更实用些。而开战后也未必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敌军措手不及，速度的快慢并不是战争结果的直接因素，敌人也未必会因我们的快速而无从抵抗！倒不如用个神出鬼没的法子，从而使敌军人心惶惶，这样做岂不更易破敌？”

翼法将军听毕便哈哈大笑道：“你的新法子还真多！”

我便一歪头：“难道我讲的不对么？”

他点头缓缓道：“你说得也好，不过你需想想，无论是孙子所言还是你方才所说，最根本的目的不都是使对方人心不定？孙子说‘始如处女，后如脱兔’并不只是一条计策，而是以此相告‘兵者，诡道也。’日后你需记得：读这些兵书并不只是为了生硬地套用，而是为了了解其中心的思想，从而融会贯通，灵活地举一反三，自创妙计。”

我便起身欠身笑道：“弟子谨记翼先生教诲！”

“翼先生？”将军一愣，疑惑地笑：“是谁告诉你我姓翼的？”

这下轮到我感到困惑了：“父亲那日唤大人为翼法将军，大人难倒不叫翼法么？”

他便笑道：“我可要谢谢你为我改名换姓喽！看来我‘洛镇国’的旧名字可以扔掉了！”

见我略有疑色便又道：“我的全称是‘翼法侯洛镇国将军’，简称为‘翼法将军’。就像我曾提过的‘兰陵侯安守全将军’也可以简称为‘兰陵将军’一样。是省得拗口之意。”

我不禁笑道：“幸好我是女子，日后用不着有那么一长串让人糊涂的称号，还要弄个什么可恨的简称。”

将军道：“怎么不用，女子如若进了皇宫，当了嫔妃，就也会有一长串子的称号了，拿我的女儿洛云祥作例，她日后如要进了宫，当了……就当‘妃’吧，随便起个封号叫‘淑’什么的，住所就以‘永福宫’为例，就会被唤作‘永福宫淑妃洛云祥’，简称为‘洛淑妃’。不是一样很麻烦！？”

听了这话我不由欣喜：“大人也有一个日后要进宫的女儿么？她现在多大了？”

他拍着我的头笑道：“我们家云祥比你大不了多少，却不似你什么都学，每日不过翻翻历代诗文罢了。咦？你对她怎么这么有兴趣？你不是上官大人的次女么？按理说次女是用不着入侍宫中的。”

我便笑道：“只是因为姐姐说她日后要入宫，总是拜托我帮她想法子自保罢了。”

“哦？”将军微微一笑：“如此倒好，到时候你姐姐和我女儿倒是可以做一对相互扶持的义姐妹了！”

“大人一言九鼎，可不许食言！”我笑着欠身行礼道：“我替姐姐谢谢大人了！”

“好了，好了，我们继续讲《孙子兵法》……瞧这厚厚的一大本，不到两月便见底了！”

将军一语未了，却听院门口他的侍卫报道：“禀大人，兰陵将军从前线得胜归来，已到了兵部。”

“哦！果真如此！？”他言语中含着无法的兴奋：“我马上就去兵部！”回身向我点头一笑：“上官小姐见谅，公务所迫，我先失陪了，改日登府继续今日的内容。”

我亦垂首微笑：“大人公务在身，莫要迟了才好，小女怎敢强留。”

目送他出了院门我便翻着兵法温习今日所学，顺带着思索如何将它们应用于生活。正自出神忽闻身后一个声音笑道：“妹妹越发呆了，我站在这里半日你丝毫未觉。”

回身见是三姐正笑盈盈瞅着我，不觉有些不好意思：“姐姐作什么无声无息地站在人家身后？倒吓了我一跳。”

她便在方才翼法将军的位子上坐下，拨弄着桌上的《三十六计》、《纪效新书》等书撅嘴道：“真是搞不懂你，难不成长大后想要领兵打仗保卫国家吗？成日家年这些兵书！还找了个将军来教导你。”

“谁说学兵法就要领兵打仗保卫国家啊？”我掩唇笑道：“柔儿学这些可是为了日后保护姐姐你呢！”又问她：“对了，姐姐你为何不与我同学？”

她翻开一本兵书看了半日方皱眉摇头道：“罢呦！这兵书我看一眼就已是晕得不行，更别说与你一起学习了。”又笑道：“日后我就把自己托付给你保护了，反正有你这个不无所不知的妹妹在身边我也不必怕什么了！”

“妹妹自是义不容辞，全心全意保护姐姐！”我若有所思地道：“不过要想真正保护姐姐万无一失，我还要多学一样。”见她面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