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水华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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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冷笑道：“妹妹还真是端庄知礼，其实妹妹又何需如此呢，倒显得姐姐我不通人情一般。”

晨充仪起身道：“妹妹晓得娘娘对我心存芥蒂，娘娘大可认为妹妹如此是为了巴结奉承。”

“呦，姐姐我怎敢啊？！”姐姐站起来用镂金护甲摆弄着身上佩着的鲜绿欲滴的翡翠玉佩道：“这玉再好也赶不上妹妹的！”

晨充仪面上显有自得之色，笑着道：“娘娘别灰心啊，娘娘美色，皇上迟早有一日会召娘娘去乾寰殿的！”

姐姐微微一笑，盯着晨充仪道：“多谢妹妹美意，不过妹妹或许没听明白姐姐我的意思。我只是担心妹妹明儿个还能不能保住那玉佩。”

“妹妹自知是保不住的。”晨充仪还未敛起自满的神情道：“不过妹妹还是要感谢姐姐，要不是姐姐推辞，妹妹又如何能有幸佩上这玉佩呢？姐姐真是堪比月老红娘啊！”

姐姐仍是笑：“不过姐姐我这月下老人做的还不是很好，要不然妹妹这般人物怎得只晋了充仪？”

晨充仪脸上不由讪讪的，半晌笑道：“充仪也是好的。”

姐姐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道：“瞧我这个做姐姐的，充仪贵足移步贱地，也不请妹妹坐下。”二人坐定，姐姐便向站在门前的渊儿道：“渊儿，去倒壶茶来。”渊儿答应着去了。

晨充仪半笑不笑地看了我一眼向姐姐道：“娘娘当真爱惜自己的婢女，一点活也不让干。”又走到我面前仔细端详道：“怪不得娘娘这样爱惜，这丫头真真是貌若天仙。不过话说回来，女人越是漂亮心计就越深，娘娘又这般惯着她，就不怕将来有一日她恩将仇报？”

我连忙跪下不卑不亢道：“奴婢对御嫔娘娘忠心耿耿，无论奸人诱之以利还是动之以刑都决不背叛御嫔娘娘。”

她没想到我竟说出这样一番话，似是触动了她的心思，便笑道：“你这‘奸人’似乎有所指啊？不知道是指什么人。”

姐姐一笑向晨充仪道：“这‘奸人’又不是指妹妹你，妹妹紧张什么？”

晨充仪便笑道：“妹妹哪有紧张？只是觉得这丫头口中的‘奸人’无论指的是宫中哪位主子，都是大不敬。”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又道：“如果妹妹没记错，昨日在御苑里喧哗的迎人就是这丫头吧？这等不知礼的丫头娘娘也视若珍宝？看来娘娘在用人这方面还稍稍不足啊！”说着又回到了椅子前坐下道：“要换成妹妹，这样的丫头是万万要赶出宫去的。”

一语未了便听门外有笑语道：“御嫔姐姐这里果然热闹，妹妹来迟了！”那人走进来，却是舒容华：穿着翩翩欲飞的天水碧色镶边幅裙，梳着简单的发髻，簪一支晶莹透亮的紫翡银边钗，不见华贵，唯见素雅。

舒容华恭恭敬敬地一次向姐姐和晨充仪行了礼，又贺了二人晋封之喜。姐姐忙笑道：“自家姊妹何需如此客气？倒显得生疏了，舒妹妹快免礼罢！”晨充仪便向姐姐半带嘲讽道：“娘娘与秦姐姐当真是情谊深厚，相识不过月余便以‘自家姊妹’相称了。”又向舒容华道：“姐姐这样恭谦，妹妹怎么受得起啊！”

舒容华起身微微一笑道：“知礼乃人道，非礼乃禽兽之道耳。充仪小主在御嫔娘娘面前非礼，嫔妾却不能不知礼也。”

第六章。玉碎静修媛（4）

第六章。玉碎静修媛（4）

说话间渊儿已沏上茶来，低头道：“请娘娘小主们用茶。”舒容华并不急着坐下，只见她款款走到我面前扶起我向晨充仪道：“这侍女无论如何得罪了小主，究竟也是御嫔娘娘的贴身侍女。还请小主饶恕。”

晨充仪抿一口茶淡淡道：“我本也未想把她如何。”

见气氛有些僵了，姐姐忙笑道：“舒妹妹快尝尝这道茶吧，听闻这是今年新贡上来的‘云顶枫露’。我尝了尝，当真是不错呢！”舒容华方坐下。

却见晨充仪轻轻吹着杯中冒出的袅袅轻烟，缓缓道：“茶是不错的，名字却更雅，是娘娘起的？”

“这倒不是”姐姐道：“是皇上亲赐的名儿。”

晨充仪道：“就是说，皇上起得名儿就是不一样。”脸上洋溢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幸福之情。皇帝，真的有那样的魅力，让无数女子入迷吗？

正自思索，只见一名身着白绫百褶裙，头束白巾的宫女从正门跑人，“嗵”的一声便跪在地上。众人不觉一惊，舒容华不满道：“有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连礼数也忘了吗？”

那宫女语调悲凄道：“请娘娘小主们恕罪，奴婢实是有事通报。”

姐姐两忙问道：“什么事？”

“回娘娘”宫女道：“静修媛她，修媛小主薨了。”

“修媛姐姐薨了？”晨充仪忙追问：“昨儿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薨了？”

“奴婢也不知道，”那宫女哭道：“今天早上小主也还并未有异常，说要在房里静静，午间奴婢们送膳进去，小主就已经仙逝了。娘娘小主们快去看看吧。”

晨充仪昨晚刚刚承幸，忌白事，便回紫宸宫去了。姐姐和舒容华去了华丽首饰，便匆匆去静修媛所居的永福宫看视，我自然随行。

永福宫算不得华丽，大红殿阁上所绘的多是黑色花纹略加上少许的金纹。静修媛的漫华堂内早已聚了许多嫔妃，姐姐和舒容华进了堂内，我和舒容华的侍女婉葩便在堂外等候。

婉葩轻拉我的衣角，我会意，便跟着她到了永福宫后的柳树林中。她见四周无人，便低声向我道：“姐姐可知静修媛为何而死吗？”

我不解道：“事发突然，我怎么会知道？莫非妹妹了解内情？”

她微微一笑道：“了解谈不上，只是入宫月余，听到了许多关于主子们的事儿。”顿了顿又道：“姐姐绝对猜不到精修媛初入宫时得封什么！”

“再高也高不过容华吧？”我道：“也许是福雅、贵人之类的？”

她摇头道：“就说姐姐猜不到，本也不可思议了些，静修媛因其父的功勋，是被皇上亲招入宫的，初入宫封的就是从三品悦嫔。没想到不过两月之后，其父镇国公就被卷入谋反之案被处决，悦嫔又在皇上面前出言不逊。皇上一怒之下将她连贬三级为修媛，还改了封号“静”，此后，静修媛除了宫中宴会之外从未见过皇上。”叹了一口气又道：“修媛小主真是可怜，两三年都未入乾寰殿一次。”

一个恐怖的念头迅速地从我脑海掠过。

第六章。玉碎静修媛（5）

第六章。玉碎静修媛（5）

“修媛小主的死定是有人刻意为之”我对刚从漫华堂出来的姐姐说。

她闻言一惊，转身问我：‘无根无据的，怎么说这话？你有什么依据吗？”

我低声道：‘也许和姐姐也有关系呢！“便把婉葩的话叙了一遍道：“柔儿度量着，静修媛昨晚见娘娘从九敛嫔直晋为嫔，与自己的境遇恰恰相反，免不得要触动心弦，这是一定的。然而她自杀一事，绝不会这样简单结束，宫中向来善为死人寻找陪葬。“姐姐悲叹了一口气，正欲说话却闻得身后一个有些迟缓的声音道：“姐姐……”回身看去，是新晋的龄贵人周少龄。早闻得龄贵人入宫仅三天时，皇帝就发现了她对前朝政事的独到见解，所以她一直伴君左右，也是这批宫嫔中最早承恩的。

龄贵人向姐姐道：“妹妹有些话想跟御嫔姐姐说，不知姐姐可否移驾去关雎宫一叙？”

姐姐笑道：“既然妹妹亲自开口了，本宫自然没有不去的理儿。”见龄贵人向我望了一眼，便回身向我道：“你先回去领随侍的宫人先移去承乾宫吧，过会儿本宫就直接回承乾宫了。”

我答应着就独自回钟粹宫去了。身后姐姐和龄贵人也去了关雎宫。

刚踏进钟粹宫的宫门便见小陵子小熙子两个迎上来道：“柔姐姐好容易才回来！怎的不见娘娘？”

“娘娘是宫中惟一一位一宫主位，宫中死了嫔妃娘娘自然忙碌，还用得着问？”我扫了他们一眼道：“娘娘命我带人移去承乾宫。”

小安子笑道：“潆然姑姑早已安排好了，就等柔姐姐回来了！”

我一边笑：“油嘴滑舌的小猴儿。”一边步入荣禧堂。果见随身之物皆已装进了梨木镶金的大盒子里。向潆然传了姐姐的意思，潆然便命随侍的宫人先把东西撞车送去承乾宫，又派了渊儿湘儿去关宫侯着姐姐。见四周已无人便问我道：“龄贵人与娘娘素日并无什么交往，今儿个怎么会请娘娘去关雎宫？”

我亦笑道：“没有关往，就不行她与娘娘建立点交情？”她摔手道：“跟你说正经话呢，开什么玩笑？我怎么想这事儿都不对劲，你与娘娘寸步不离，又最是聪慧，我自然要问你的想法！“我正色道：“我想着龄贵人与娘娘要谈的话绝对离不开修媛小主。”又叹气道：“听闻宫中没死了人都要有许多牵连，娘娘现正遭许多人嫉恨，咱们做侍女的也要谨慎才是。”

她笑道：“我在宫中已有许多年了，还能连这个都不晓得，这话该对那起小丫头说才是。”又笑道：‘你可知方才谁来了么？”

第六章。玉碎静修媛（6）

第六章。玉碎静修媛（6）

我不禁疑惑，便问：“谁来了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

“当然值得，”潆然故意贴近我笑道：“皇上驾临了！”

“皇上？！”我不由得惊讶：“静修媛刚刚薨逝，皇上没有在调查吗？还来了钟粹宫？”

潆然轻轻一哂，“静修媛和娘娘根本没法儿比的！皇上来的时候听闻娘娘去看静修媛大有不快之色呢！我还以为皇上要生娘娘的气，没想到他没过多久就又笑着说‘朕的捷儿真是贤良！’我倒是没想到皇上对娘娘情谊这样厚！”又一拍脑门儿道：“瞧我这记性，还有喜事没告诉你呢！”

我忙问：“喜事？什么喜事啊？”

“呵呵”她笑道：“皇上说咱们侍候娘娘辛苦了，还特意赐咱们俩，吟春渊儿湘儿，小陵子小熙子各晋一级呢！”

“真的！？”我欣喜不已，不是为了我晋了一级，而是因为由此可看出皇上对姐姐真是细心得很，恩泽波及宫女太监，便道：“我们也算是沾了娘娘的光了，真是要感谢娘娘才是！”

见时候已不早，日头已将要下山了，估摸着姐姐也快要去承乾宫了，便和潆然两个向承乾宫去了。

承乾宫不愧是宫中除了坤宁正宫和皇帝的乾寰前宫外的第一大宫，金碧辉煌，气宇轩昂，雕梁画栋，华丽的装饰耀得人眼疼。

姐姐晋了从三品嫔就是内延主位，住的是承乾宫的正殿荣欣殿，各项仪制从前都是比不得的。我依然住在正殿的连体屋里。

晚间承乾宫里的盈美人扬子真，元贵人杜若依和两位彩女参见姐姐毕，太监宫女们也向姐姐行三叩九拜大礼参见，姐姐已乏得很，便只淡淡地说了几句例行的话。

承乾宫的掌事太监江嵚似是早已摸透了姐姐的喜好，荣欣殿中的装饰器物皆是淡色，连天蓬上的藻井也是新砌的，淡雅的紫色。掌事姑姑渊禧也令人将殿内收拾得干净利落。

我一边帮姐姐上晚妆一边问：“今儿个龄贵人和姐姐谈了什么啊？”

她摆弄着刚摘下的点翠金簪默默道：“龄贵人想我做她的靠山，她怕静修媛之死会连累她。”

我疑惑道：“龄贵人是新晋宫嫔，与静修媛又没什么瓜葛，她有什么好怕的？真是杞人忧天！”

姐姐打了个哈欠道：“谁知道？我问她也不肯说，只是求我在她有难时帮她一把。要真有什么事儿，就到时候再说罢。”

我陪姐姐睡在殿内悬着嫩红纱帐的大床上。

窗外，月色如水。

第七章。明月耀西阁（1）

第七章。明月耀西阁（1）

翌日清晨，本想在床上好好入睡，却不想外面鸟鸣生不绝于耳。还带有淡淡的清香，有种雨后特有的香味，从窗边的夹缝直直窜进来冲进鼻息，将慵懒的睡意顿时冲刷的无影无踪。难道昨天晚上下雨了？昨夜睡的那么沉，只依稀听得雨声，却也是当作梦境。

起身捡起衣服披上便轻悄悄的出了门，看渊禧湘儿他们都在睡梦当中，便提了鞋子走到门口才换上。

还真是清爽宜人的一天呢！

天边还泛着淡淡的鱼肚白，空气中像是飞舞着轻纱，柔和而飘渺。昨天晚上还是花骨朵，今天早上就已经开成娇艳欲滴的花朵了，微弱的光在露水上折射，形成刺眼的亮丽。怕吵醒了别人，也不好多走动。变索性直接做在台阶上，用手背拄着头颅，自认为惬意但是却蓬头垢面的姿势。突然心底涌起莫名的惆怅，有多少个雨季没有陪爹爹和娘亲度过了？记得小时候我都会害怕打雷声，每次都是爹爹或娘亲将我拥入怀中，安慰我，当时感觉那就像是一个坚硬无比的茧，只要在里面一切都不用怕，可是现在，现在的他们在打雷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柔儿，想气那个在他们怀中瑟瑟发抖，还会大哭的柔儿呢？他们会不会在听到雨声之后马上奔去我的房间，结果发现人去房空，心底涌起莫名的惆怅呢？他们会不会和我一样在这样清理的清晨思念着彼此呢？他们会不会像我想在一样，因为想念，掉下了泪呢？

会的，一定会的。

可是，现在的我，不也是变了么？不再害怕雨季了，甚至有些喜欢这样的萧条。喜欢这样无人的静谧，像是无人的心灵花园，纯洁而美好。可以想一些没有精力想的人，可以去考虑一些自己的事情，可以去真正感受这本就美好的世界……

曾经的固执一心要来这深沉后宫，却没想到这里面比我原本想的还要恐怖的多，陷阱机关，血雨腥风，而现在我所看到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出头小草，不值一提的对抗罢了。

上官柔鸾！你难道退缩了么？

是吧，我是真的有点后悔了，不该那么的固执，不该那么的冲动，不该那么的感情用事……

可是，这一切，后悔还来的及么？不，无奈的摇了摇头，头上松散的发髻掉落下来，胡乱的梳理一番，又做回原来的姿势。

是啊，来不急了。所以，我就只能面对了，和姐姐一起面对，哪怕是碰到冰冷的礁石，我也一定是那最坚硬的船身，不让姐姐受到伤害，在这里只有我和姐姐相依为命，而姐姐，是一向那个最善良最宽容的。而这些，对于这后宫来说，分明是就刺向她自己的利剑。

姐姐，你一定要幸福，一定……

哦！对了，还有。

那个在小院见到的人，那个绝美的男子，那个当今的圣上。会不会已经知道那个莽撞的少女并不是什么秀女，而是一个卑微的小宫女呢？

想到那日的相见……不禁轻轻叹息，如若我没有离开，只静静听他讲话，或许，一切的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终究是一场没有将来的邂逅罢了，只是，那名男子，却是近在咫尺的奢望了……

“诶？柔姑娘大清早的在这里干坐着干什么呢？也不嫌冷！”渊禧把一件小披肩为我披上：“还真是个好天呢！昨天晚上下雨下的好大，还好今天早上就停了。恩！真是一副美丽的泼墨山水画，难怪你在这愣神呢。”她伸了伸懒腰，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叹道。

恍惚回身，天边已经射出了刺眼的金黄……

慌忙起身拍了拍后面衣服上的尘土：“是啊，是很美呢。”说罢，也做了一个比较含蓄的伸腰。

“柔姐姐，起来也不梳洗一下，就在这里呆坐着！”湘儿在屋里用手捋着头发

“哦，来了，”边往屋里走边道。

用手轻轻的把水捧起来扑在脸上，和着凉爽的微风，丝丝的凉意在脸颊漫散开来。像是谁的爱抚。

“姐姐快坐下，我来给你梳头，大早上幸亏没有什么，要是被谁见了姐姐这副狼狈的样子，有损姐姐天仙美貌不说，这笑话怕也会在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