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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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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是玉陵逃过来的,途中与丈夫儿子失散了,带着两岁的女儿,好不容易到了上都来投亲,谁知饱受亲戚白眼,还被他们骗走钱财,无处安身,只能变卖首饰做这小买卖谋生,买卖却是难做。我一个妇道人家,人生地不熟,官府不给上户本,税也高,十文钱要收三文,本钱就得五文。如今,妇人也不盼别的,但愿我相公和大儿平安,能来上都早日与我和女儿团聚。”说着说着,悲从心中来,竟抹起眼泪。

墨紫听她是从玉陵来的,就没了心思挑货,手轻轻拨着小柜里的货,问那妇人,“玉陵真得破国了不成?”

妇人点点头,愤愤然道,“我出王城之日,正是大求蛮骑踏入我王皇宫之时,我夫自宫中逃出,急匆匆带了我们离开,细软不及收拾,家门不及上锁,还有仆人未能知会其散去,真是祸从天降。在路上,听到的都是坏消息。我王驾崩,皇后自尽,唯一的王子被俘,公主贵女们沦为蛮子们的妻妾玩物,简直骇人听闻。我听逃出来的大官家眷们说,是咱们玉陵国内出了通敌叛国的内臣贼子,所以大求兵马才一举攻破我玉陵水军,进而夺了王城。虽然内臣贼子已诛杀之,但为时已晚了。”她原不贫穷,家中也有仆人丫环十来人,现在,却连日要忍受饥饿。

墨紫倒有些佩服这妇人,一昔之间,什么都没了,遭遇这么多,还能做起小生意养活自己和女儿。

手感一变,是好木啊盛暑之中依旧沁凉漫上指尖,没有半分毛刺或粗糙,是华丽的木纹,那般流畅,又有玉的润美。

玉陵有一种独有的树,专生长在泉水边,大家就称为泉树。泉树少见,这木是泉树的心弦木,树枯泽而心木成玉,越古越红澈,如心血般艳丽。取木时稍有不慎,心木即死,段段成灰。此心木多入贡与宫廷,做成的各种饰物,为皇家和贵族女子所珍爱。

墨紫读过的书籍上记载,泉心木所制的饰物常用来作为皇族贵仕间的定情之物,不仅因为所费的工序实在复杂精密,还有心木所代表的含义。

她过去的记忆全失,但对木却始终是一摸就知。如今,掌下指尖探到的,正是泉心木。

墨紫低眸,将那些便宜货移开,看到一把通红的梳子静静躺在那儿。

刹那,眼前天崩地裂,心中有人唱响——

“梳梳与女,我心悦之;梳梳与女,我心欢之;我与女梳,梳至情长;我与女梳,梳至白首……”

不要唱了啊不要唱了墨紫头突然疼得要炸了一样,双手抱着,蹲在地上,双目已经看不清东西。

求求你,别再唱了她要死了啊

是谁?究竟是谁?

自裘三娘出嫁,她还没有犯过头痛症,以为永远也想不起来过去,她坦坦然接受了这样的可能性。没什么不好。每次她头疼起来的时候,就好像灵魂要被剥离了似的,令她惊恐不安。总觉得,那个过去,不会是很愉快的。那些零星的片断,快乐的,只有童年,然后就是如巨*大潮一般的惶惶,成年的,华丽的,却苍凉。

遇到大求小侯爷和叶儿姑娘时,她曾经有过记忆好像要涌现的惊魂感觉,而被她自己强压下了。然而,这把泉心木的梳子所带来的撼动,她已无力压下。

顷刻间,将心劈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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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字的第一更。

第二更也会是2000字,身体还没全好,但开始还债。

感谢亲们不催我,么么。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160章 梳梳与女(二)

第160章 梳梳与女(二)

那把梳子,很旧。原本镶嵌着宝石的地方,现在只有坑坑洞洞。梳牙残缺不全,断了不少。

但,她记得。

梳篦背上,有十六颗凤凰石,紫色和墨色相互交错,三十二颗水晶石,白色的,在一端如彗星一般散落在尾。

她记得那么清楚,因为,这把梳子是自己亲手做的。脑海中浮现着她的那双手捧着心血红的泉心木,将它一点点做成梳子的形状,又用极小极细的刀面雕出根根梳牙来。凤凰石,水晶石,她一颗颗镶上去,紫色的,墨色的,白色的,颗颗珍贵。

泉心木是谁送的?又是谁用这把梳为她梳头?迷雾中的影子站在清晰的边界,只差一步。可她瞧见了那人的衣袖,紫色的,绣着云纹海涛,无名指上一枚深紫的宝石,那是比叶儿姑娘发间那枚别针更光亮的凤凰石。

小侯爷吗?

不是,那人的影像比小侯爷高大些,魁梧些。

小侯爷给她的感觉,有些怀念的。但她,怕那人

不,不要靠近她回去吧回到迷雾深处去,永远不要出现她在心里呐喊,无力坐在地上的身体抖若筛糠。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墨紫突然跌坐,自然吓到了那个妇人,忙转出来瞧她。见她不理,就伸手去推她的肩。可别在自己的货摊前出事,不然真是雪上加霜。

妇人一推,墨紫方醒,体温从冰窟回到正常温暖,视力也恢复了,不再有片断乱舞,但这次头痛没有立刻恢复,她就觉得后脑的某处灼烧灼烧得疼,太阳穴跳得厉害。试图爬起来,脚一软,又坐了回去。

妇人惊呼一声。

墨紫深呼吸调节几次,一提气,强行站起,苍白着脸色,她对妇人勉强笑笑,“大婶,我想是天热中暑了。”

妇人倒是备了水,赶忙用个碗装了,送上来,“公子,这是我住的后山泉水,干净的,消暑最好。”

墨紫此时也无法假客气,她浑身冒汗,需要补充水分,接过去大口大口喝了,真觉得清凉解热。

“大婶,这时节,你若能挑些这等清凉甘泉到大户人家门前叫卖,许比你卖杂货强些。”她突然有这么个主意。

妇人想了想,眼睛一亮,“我起早些,赶第一拨,天不亮进城,说不定真有人图这水好。”

“虽说辛劳,却是无本的买卖,试着不行,你再卖回杂货就是。你叫卖时,得把泉水的优点凸显出来,好比天地灵气,延年益寿,纯净甘甜啦,免费试喝一小碗什么的。看着精明的客,就给他点甜头,比如说,买二瓮免费送一坛;看着财大气粗的,就争取日日送上门的便利服务。总之,灵活机动,看什么人做什么买卖。”喝完水,心里恐慌才平息,还好心指点指点人迷津?

墨紫只是想借跟妇人说话的机会,平衡现在和过去这块翘翘板,粉饰心上的裂缝而已。

“公子这么一说,我还跃跃欲试了。没错,无本的生意,不行也不亏。”这妇人是个强韧的,“多谢公子为我母女想了这个营生。请问公子家住何处,今夏我母女若能得温饱,定上门给公子磕头。”

“大婶不必客气,我不过耍个嘴皮子。”墨紫心里正在挣扎,这梳子,买还是不买?

“公子,今日这柜里的东西你就挑喜欢的,我不收你钱。”妇人见墨紫良善,就想以此感谢她,“公子可是喜欢这把梳子?若是不嫌弃是旧货,拿去便是。”

墨紫让妇人一说,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已经拿起梳子,有点尴尬,想放下又放不下。

“公子眼光真好,这梳子是玉陵宫中之物。我相公是宫中在学的匠师,许是混乱还怎的,等我们逃出城,才从他当宝贝的一本工艺书中掉了出来。虽是旧物,做工便是我相公都说好。还有背面那牡丹的雕工,可谓传神。我女儿说,那花会开,还随风摆呢。我起初以为孩子乱说话,后来盯着看上一会儿,花好像真活了似的。再细数,小小梳子上竟雕了数十朵牡丹。我相公说这梳子值钱,可我前两天找了当铺的瞧,说是木梳子,只给我十文钱,我就没卖。”宁可送给好人。

墨紫将梳子翻过面,果然刻了牡丹。有些印象,却不如镶宝石的那面记忆清晰。是自己刻的,怎么刻的,不知道。

“大婶,既是宫里的东西,想来不凡,我怎能白拿?”这把梳子,完好的时候,是无价宝。

“再不凡,上头的宝石也没了,梳齿落残,便是那牡丹好看,一把梳子已经不能梳发,还能值几个钱?”妇人一言,惊醒梦中人。

墨紫笑得万般自嘲,可不是,一把梳子不能梳发,还有何价值?不过,既然是自己做出来的,就由自己收回吧。

“我确实喜欢这上面的牡丹,倒可用来临摹作画。”没说真话,但却是善意的谎言,“大婶不妨开个价,若力所能及,我便买下。”她那点财产,经过数月,如今有十来两。

“公子,都说送给你了。”妇人不肯开价。

女娃娃又哭。

墨紫趁机说道:“大婶,我瞧你女儿饿了,没银子怎能填饱肚子?这样吧,我身边银两带的不多,只有五两,都与你便是。”

妇人没想到墨紫居然愿意给这么多银子,忙摆手说不要,“公子大善人发善心,五两银子却是同情过了头。我虽是女子,也懂骨节之气。我母女确实缺吃少穿,但凭自己本事生活,睡觉安心。当然 ,公子说得对,也不能因为我这个没出息的娘,苦了我儿。那我厚颜开个价,一两银子,感激不尽。”

墨紫假装拿不出一两的来,硬塞了二两,拿梳子走人。

妇人对着墨紫的背影深深福身,拍着女儿说,今日有饱饭可以吃,再忍耐一会儿。

却不知: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

妇人正打算收摊,去买些米面,好趁太阳下山之前回家去,却突然板车前又多了几个人。今天,女客一个没来光顾,男客却一个接一个。但她瞧这几个,跟刚才秀气的男子全然不同的气息。

其中一个,她想起来了,正是几日前当铺里的掌柜,说梳子值十文钱的那个。

…………………………………………………………………

今日第二更。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161章 对面不识

第161章 对面不识

“这位大嫂,你可还记得我?”当铺掌柜笑嘻嘻问道。

妇人见他和身后几个男人把自己的小板车围了起来,有点善者不来的意味,不由往后退了退,却已是墙角,无处可退了。

“记得是记得,只是你找我做甚?我也没什么东西好当的。”

“大嫂不要害怕,我没恶意,就是你那日拿来的那个旧梳子,不知带没带在身边?若是带了,可否再让我瞧上一瞧?”当铺掌柜为梳子而来。

妇人对这个势利的掌柜没好印象,冷冷回他,“梳子没了,让人买走了。你只肯给十文,而那位给了我二两银子呢。”

掌柜一听,急了眼,“二两银子你就卖?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那日跟我你相公说那梳子值不少,怎么转眼就贱卖了别人?”

妇人瞧掌柜的嘴脸,觉得可笑,“我跟你说这梳子值不少,可你也说要么十个铜板,要么就滚。我怎的不能卖给别人?如今,你这是知道宝了,追上来给我加银子?可惜,晚了。请你们几位让让,我要收摊回家。”

当铺掌柜蹬起尖刻的细目,刚说了声你,在他身后就传来一个极冷的声音。

“我问你,那把梳子从何而来?又卖给了何人?” 那声音,令听者骨子里发寒。

娃娃大哭起来。

说话的那人从当铺掌柜身旁走出来,身材瘦小,黑绸长衫,袖子挽起雪白一截,上面绣两片金色花瓣。眼睛斜长,眼白比眼黑多得多,眉间一点鲜红痣,嘴大而脸削,神情肃杀气。腰上佩黑柄刀,柄上扎一雪色汗巾子。

再看站那人两旁的男子,个个黑衣白袖边,却无花瓣,但气势凌人。

妇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人物,有点吓到,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人目光如削薄刀片扫过妇人,手按在刀柄上,大拇指一推,露鞘中银亮的刀刃,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出,将小板车砍为两半。

“说。”

妇人并非未见过世面的拙妇,眼见板车被毁,车上的货物落了满地,最后的积蓄毁于一旦,悲愤远远大于恐惧,凄声说道,“你们究竟是谁?凭什么我要告诉你们?有本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我母女便罢。”

到哪里都有看热闹的人,更何况这是在一个小的集市上,小贩也多,行人也多。当铺掌柜的瞧见不少人开始朝他们这儿看,不由心虚,拽拽黑衣男,说适可而止。可让那黑衣人狠狠一眼,被吓得缩手冒冷汗。

“不说,你活着也没用。”男人冰冷冷吐出这句话,还没说完,“你女儿我可以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养个几年,就能接客了。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都是你这个没用的娘造成的,可别怨我。”

妇人惊惧得圆睁双眼,看那男人仿佛是地狱里来的恶鬼,再也顾不得板车和货物,将女儿以全身护住。

“说你要是再让我说一次,我保证兑现我的话。”那男人将妇人的惊惧看在眼里,嘴边现出一丝冷酷的笑意。人,只要有感情,就有弱点。没有所谓的正义,只有力量强弱之分。凡是比他弱的人,全部死不足惜。

妇人再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了。等她说到买梳子的人刚离开,那黑衣男人立刻带他的人匆忙去追。

当铺掌柜抬袖擦擦冷汗,看着满地狼藉,对妇人有那么点点同情,但当铺的,说出来话也不中听,“算你命大,至少母女平安。至于这些便宜货,本来就不值多少,给我都不收。你也别当那梳子很值钱,在刚才那些人来说,是不惜杀人也要追回的物什,对咱们来说,便是再上等的玉,碎了还不一样不值钱。”怎么都不能承认是自己看走了眼。

妇人受惊的魂儿还没收回来,又担心她的多言会给那个善心的公子招来大祸,根本不理会当铺掌柜的话,坐在地上,失神。

墨紫并不知道她走后,那妇人经受了恐吓,怀里揣着梳子,只觉得和心情一样沉甸甸。

自己做的梳子,为何出现在玉陵宫中?不过,既然是从一本工艺书中掉出来的,或许失忆前自己是皇宫里的匠师?女扮男装了?也不是没想过公主或贵女的身份,但她的童年记忆中,衣食住行并不奢侈,应该没那么有幸,穿越到十分了不得的身体里。

最让她在意的,有两件事。一件,就是她和大求的关系,为什么有极亲近又憎恶的感觉?还有一件,那个唱梳梳与女,送她泉心木的男子,是谁?

她脑袋里很在意,但本能却坚决排拒靠近心里的缝隙。

路上有条小沟,她跳过去,感觉梳子在怀里也跳了跳,心就跟着跳了跳,有什么东西从裂处晃荡出来,灼痛的。

记忆会很快恢复吗?该不该找个医术高明点的大夫,给自己脑袋针灸针灸?电视里演得有专门锁人记忆的那种针法,不知道是不是真存在?而她自从让裘三娘找来的江湖郎中看过,也没正正经经复个诊什么的。

她走路不专心,没听到越来越近的疾步声,直到肩上多出一只手,才反射性跳了开去,喝道,“什么人?”

几个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腰系长刀,面无表情盯着她。

为首眉心红痣那个,面相比华衣还恶,且气息极冷寒,目光阴森。却在看到她的霎那,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膝盖甚至禁不住微屈了一下。

“你们谁啊?”墨紫直觉对方气势汹汹,还佩带武器,暗地懊恼今天太大意,没把赞进叫出来。

眉心痣怔住,目光里就有了迷惑,但他很快作出了反应,收敛神色,借抱拳之姿,膝盖也直了,这么说道,“小哥,你刚才可是买了一把梳子?”

墨紫虽然留心到此人神情变化多端,可她就是再厉害,也不会读心术,猜不出陌生人想什么,只是十分戒备眼前这个看上去很危险的男人。

问她梳子?为什么?该答是,还是不是?墨紫是工科出身,任何决定之前先用逻辑理顺了。这些人找到她,显然是卖胭脂的那位大婶说的。她若是不承认,恐怕对方再回去寻大婶麻烦。这么一想,她的答案就有了。

“正是。”她还很老实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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