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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郡主到淑妃-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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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无数只瞌睡虫,从萧贤的嘴里倾巢而出,在低空嗡嗡盘旋,耳畔惺然一片,萧尧前世没做过新闻发言人打死我也不信,随口说出一大篇儿话来,都会让你觉得跟没说一样。
我出了一个不长不短的神儿,等到真魂附体的时候,正好听见萧贤兴致勃勃地问我:“郡主也喜欢蹴鞠吗?”
我的脸热烘烘的,刚刚还臆想了一硝烟弥漫的战场,跟他那个捉麻雀的哥哥做终极PK呢。于是笑了笑,说:“我才刚学。”
萧贤点点头,道:“郡主用得这只球是宫里侍卫们闲来无事蹴鞠玩的,若女子玩则稍显大了些,也不易学,我家里有还有一只球,是表妹先前用的,轻便小巧,回头我托人给郡主送来。”
我心花怒放,觉得这个萧贤果然不错,彬彬有礼,又体贴人,肯定是一拥有众多女粉丝的钻石男。哈哈,原来萧尧身边有这样一个伴生对偶似的弟弟,处处比他强,还讨人喜欢,萧尧不天天痛苦得捶胸顿足,大呼“既生瑜,何生亮”才怪呢。这样想着,心里就憋不住的喜气洋洋,脸上也是笑吟吟的,萧贤还以为是我得了球高兴的。
我向他道了谢,他也就跟着钟儿往听松堂去了。
确定萧贤听不到我的声音之后,我在第一时间握住度娘的手,饶有兴味的打听这两位钻石男表亲的来龙去脉。度娘诡秘地笑笑,一双翠玉坠子在淡金的阳光底下闪得光怪陆离的。她一手抱着那只沉甸甸的球,一手拉了我,坐在藤缠萝绕的游廊底下,“萧二爷的母亲与咱们王妃是堂姐妹,王妃是郡主的嫡母,你们可不是表兄妹么?”
“原来是这么个拐弯抹角的‘表亲’啊,我说从永州到西京好几日,萧老太太连提都没提过这档子亲戚呢。”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自己跟那两位貌比潘安的钻石男有共同的遗传基因,突然间身价倍增了呢,弄了半天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冒牌亲眷。
度娘语重心长的说:“也难怪萧老太太不提,萧大爷自幼跟着萧老太太长大,与他嫡母也不甚亲近。”
我嘴巴张得能塞得进一只鸡蛋,“什么什么,嫡母?到底怎么个情况啊?”
度娘见我一无所知,遂把萧家的祖宗十八代光荣革命家史来了个史海钩沉。原来萧尧虽然是长子,却不是嫡出,他的生母原是前朝皇宫司制房的,没想到改朝换代,就从皇宫里逃难出来,做了保宁侯萧道恒的侧室,年纪轻轻就没了,萧道恒倒是生过几个儿子,可养大了的只有萧尧和萧贤两兄弟,萧贤的生母才是萧道恒的嫡妻——袁王妃的堂妹袁霁月。
这一笔糊涂账,墨迹而狗血,直听得我心火旺盛口舌生疮。管他谁是谁的谁呢,先吃饱了再说,我拉起度娘,“走,吃饭去,同去同去!”
午膳有一道金钱吐丝,一个个金黄的丸子金元宝似的,财大气粗地罗列在盘子里,我夹起一个,筷子停在半空中,问度娘,“那么萧尧兄弟俩不大和睦吧?”
度娘一顿,悟出我是在跟她跪求大结局呢,就说:“听说两兄弟倒还好,只是袁夫人每每从旁挑拨——保宁侯的爵位是世袭的,且只能袭长子,可是如果论嫡庶,萧二爷却是嫡出。”
看来度娘不光上知天文下查地理,肚子里还装着海量八卦花边小道消息,并随时更新,使我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佩服之余我又无比纠结,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妻妾成群的家庭会有更多的豪门恩怨,一只茶壶配几只茶杯的理论终究有缺陷,因为茶具是死的,人是活的。
今天的豆沙凉糕很好吃,我把一盘糕全吃完了,还想要,度娘又要看着人收拾碗筷,打扫院子,我就说:“叫云裳去拿吧。”
小丫鬟找了半天,也不见她人影,我这才想起来,似乎有好大一会儿不见她的,度娘停了手里的活,亲自领人去寻,也不见踪影。
快要歇晌的时候,云裳回来了,度娘漫不经心的问她去哪儿了,云裳说:“在后头翼然亭边上玩水呢。”度娘正有条不紊地做着针线,听了,头也不抬,只叫她吃饭去了。
度娘刚刚去翼然亭找过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第八章 兵不厌诈

这日清晨起来,听着树上黄鹂啁啾,庭前花木葱茏,暗香细细,沁人心脾,春意浓到了极处,似乎可以听到花心鸟魂里哔哩剥落衰老的声音。
浑浑噩噩的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已近午膳时分,我想日光这样好,一会儿恐怕要热起来,就不想再去听松堂玩蹴鞠了,但是云裳已经把那一套窄袖短襟的跑解马的打扮,整整齐齐地搁在床头上了,勾得我又蠢蠢欲动起来。
我穿好衣服,叫了度娘,准备再去蹴鞠。度娘也不吭声,放下手里的活计,反常地叫上云裳一起出了门。
我一壁分花拂柳地走着,一壁想,这个云裳来历不明,而且常常是“神龙首尾都不见”,平日出去,度娘或我都想方设法的把她支开,这回倒好,她自己不说跟去,度娘反而带上这么个疑似窃听器耳报神的家伙,不知到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万里无云,天空澄澈得像一块不染尘滓的水晶,风柔柔地吹着,我刚入府,还没来得及做很多衣裳,身上这件米色凤尾暗花对襟褂子,是拿袁王妃没穿过的衣裳改的,改过之后尺寸仍旧有些大,不过偏大的衣裳,穿在身上也是别有一番韵致的,有人的地方人在动,没有人的地方衣裳在动,我在衣裳里头随风飘荡着,很快就到了醉月湖畔。
我还在往前走,度娘却在游廊边上暗暗扯了扯我,忽而对云裳展颜一笑,道:“郡主昨儿说这草地上不知打哪来的石头子,总硌脚,你过去拣一拣,别叫郡主歪了脚。”
莫名惊诧!我什么时候说草地上有石子儿来着?就在我大惑不解时,正好与度娘神秘的微笑的眼睛不期而遇,忽然间“甲光向日金鳞开”,心里也明白了八九分,知道马上会有一场令人期待的好戏,不由得望眼欲穿起来。
云裳对这个举手之劳显得有些为难,面色潮红呼吸急促,一副煤气中毒的症状,伊咬了几咬嘴唇,终于说:“好吧。”说完,就跟怕踩了地雷似的,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我似乎可以听到伊的身体里传出的急赤白脸的气息。
可是度娘却一把拦住,沉了脸色,说:“算了,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别误了郡主吃饭,咱们还是回去吧。”
云裳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伊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我的眼睛瞪得比云裳更大,不知道度娘要给云裳下点儿什么药。
可是珠儿终究是珠儿,就算做了归玥郡主,也还是那个鬼点子一箩筐的珠儿,有这样的热闹,我怎能错过?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对云裳说:“去扯块白幡,再拿笔墨来!”
这下轮到度娘莫名惊诧了,我也像度娘一样诡秘的笑笑,说:“你别管,快去!”
云裳一时取了来,那半碗孟婆汤搞得我严重失忆,现在的我整个儿一重点扫盲对像,所以只好让度娘在白幡上写:“微风苑为归玥郡主蹴鞠之地,闲人免进。”
度娘听完也会意,笑了笑,写好,挂在了游廊上。
然后,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期待着战场飞捷报,食不安,寝不宁,终于,皇天不负整蛊人,在暮色四合,皎月初斜的醉人时刻,度娘玉立在滟滟的烛火旁,告诉我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凌霜郡主带着一身馥郁的泥土气息,灰头土脸的从醉月湖奔回了她的揽春楼,像刚刚经过魔鬼式训练的特种兵,浑身滚满了泥浆,一边哭,一边骂,一边又叫侍女们去查,是哪个挨千刀的把醉月湖的水引到了草地里,把微风苑变成了一片烂泥塘。
我躺在床上差点笑岔了气儿,不小心一翻身,像只螃蟹似的四仰八叉地跌在地上,摔得后脑勺生疼,我眼里含着泪,仍旧笑得肚子痛,度娘一壁扶我起来,一壁道:“郡主可是早就知道了?”
我说:“你说什么,云裳还是落雪郡主?”
度娘不屑地笑笑,说:“她们是一气的,自作聪明!”
我豪爽地拍拍胸脯,说:“云裳一直鬼鬼祟祟,我早看出来了,不过她是王妃赐给我的人,我新近又得罪了阮媚儿,不愿再拿云裳开刀,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啊,不想她原来是吟诗秋馆那一位的心腹,也用不着顾忌了——只是我不明白,明明你让她去拣石头,可以把她主子给咱们挖的陷阱叫她享用了去,为何突然又说要回来?”
度娘摇摇头,道:“这府里的人,千头万絮,我们虽说知道了她是落雪郡主的人,可别人眼里,都只道她是王妃赐给郡主的,又何必叫人背后去嚼郡主的不是?再说她也是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我也只想敲山震虎就是了,没想到……”度娘又忍不住捂嘴偷笑,“郡主这‘欲擒故纵’的法子,也真是叫人哭笑不得了,只是郡主怎知道凌霜郡主会去那儿的?”
我得意洋洋地一吸鼻子,成就感登峰造极,“微风苑地方偏,王府里难得有人去那里,住得近的只有王妃,她又怕湖上湿气重,也不肯去,我前几日听值夜的小丫鬟说,凌霜郡主这几日常去那里放风筝,还跟下人埋怨,说我弄折了微风苑边上植的西府海棠——我写张白幡也是碰碰运气,反正她今日不去,明日也一定去,她们姐妹又不和,不然,落雪郡主早会提醒她姐姐别去踩那个雷池了。”
度娘也很兴奋,说:“郡主只知道她们姐妹不和,却不知这姐儿俩儿,冷面冷心到何种地步呢。”
一听到有八卦讲,我立时目光灼灼,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快说说快说说。”
度娘摇头叹了口气,道:“凌霜郡主与落雪郡主都是侧妃所出,本没有什么身份高下,可落雪郡主自幼长得玉雪可爱,又是一副灵牙俐齿,因此比凌霜郡主就得宠些,封邑大,赏赐多也就罢了,连她的郡马宫志骞,在朝中,都比凌霜郡主的郡马姜博远更得宠些,可偏偏凌霜郡主是嘴上温柔谦和,心眼儿却比落雪郡主多十倍……”我心想,头一回我就看出来了,整个一闷骚型的阴谋家,“所以,姐妹之间不免早有心病,听说有一次落雪郡主发脾气,抓起削水果的小银刀就往她姐姐头上掷过去,结果凌霜郡主的额头上就落了疤,到如今也还是每日以面靥遮掩,”度娘说得我鸡皮疙瘩此起彼伏,活脱脱一升级版的野蛮女友啊,我对宫志骞先生的同情又一次如“黄河之水天上来”了,“可姜郡马也不是省油的灯,见爱妻被伤,便暗地里搜罗宫郡马贪赃枉法的罪证,后来,宫志骞也是沾媳妇儿的光儿,只被罚俸一年,可从那以后,王爷和侧妃也不似以前那般袒护着落雪郡主了……”
我默默地吐血了,姜郡马在闷骚这一点上,真是与爱妻“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西兰花”,我听着这一团万马奔腾群魔乱舞,脑袋都快脱落了,这样乱七八糟的姐妹连襟,只能让人无语再无语。
还是度娘打破了沉默,期期艾艾欲言又止,“奴婢一直想问郡主一件事……”
我端起度娘给我做的糖蒸酥酪,喝了一口,闲闲地道:“你只管问!”
度娘笑道:“我跟云裳是同时赐给郡主的,为何郡主单单信任奴婢呢?”
我轻描淡写地说:“那很简单啊,你是父王指给我的,云裳是王妃指给我的,谁真心对我好,难道我连这个也看不出来么?”
度娘会心一笑,道:“那么云裳……郡主打算怎么办?”
我默然片刻,道:“你既号称有问必答有求必应,想必已有了主意,说说看!”
度娘笑道:“若郡主信得过奴婢……”说罢凑过来耳语一番,我恍然大悟,心想,原来度娘早料到我会把革命队伍大清洗的工作,全权交给她代理了,有这么个能干的助理,我还愁什么呢?
云裳踏进含烟阁的时候,心情是有一点七上八下的,等她看到院子里的侍女都名司其职,四下并无闲人,只有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时,心也放下了一半,蹑手蹑脚地往屋里走。一只脚才踏进门槛,几只纱灯突然被同时点亮,当她看到在堂前的黄花梨木镶嵌石心椅上正襟危坐的我时,表情像是蓬头鬼刚刚从五殿阎罗王那里越狱出来,却迎头碰上了端着手铐脚镣的钟馗。云裳被瞬间秒杀,魂飞魄散!
我的眼光向下移了移,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东西,于是气定神闲地使个眼色,屋里一干人如鸟兽散,只剩下我,度娘,云裳,三个人同时聆听着暴风雨来临之前深不可测的寂静——精神世界里的绝杀即将开始!
我呷一口茶,作镇定自若状,然后风轻云淡地笑笑,问道:“云裳,这么晚你到哪儿去了。”
云裳更风轻云淡的笑笑,答道:“回郡主的话,奴婢的姑母在锦妃处伺候茶水,奴婢找姑母说话去了。”
锦妃是爹的庶妃,叫莘慕锦,比我大一点,人虽年轻,却不得宠,至今仍旧住在东南角子上的钟霭榭。
我胸有成竹,幽幽地说:“你去钟霭榭,可是出了含烟阁一路过镜花桥去的。”
云裳愣了愣,似乎查觉出我已有后着,却摸不着头脑,只得答了声“是”,细如蚊蝇。
我淡定地抚一抚玲珑山茶花珠钗上垂下的米珠子,笑道:“除了去你姑母那儿,你那儿也没去,对吗?”
云裳早就疑窦丛生了,但实在无从知晓其中关节,只得又答一声“是”。
我点点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矣!“你既去钟霭榭,应是出门向东去,鞋上怎么会沾了木槿台上的土呢?”



、第九章 惊喜,无处不在

云裳像是听到山雨欲来前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身子无法自控地抖了一抖,然而伊仍旧面不改色道:“郡主的话奴婢不懂……”这句话越到最后却越是声如蚊蚋。
我笑道:“钟霭榭在含烟阁的东南,木槿台在含烟阁正西,你若没有去别处,也不曾绕远,自然不会经过木槿台,不过实告诉你吧,我让度娘在木槿台上撒了些红土,你若没去过,怎么鞋上会沾有那里的红土?”
度娘不失时机的与我一唱一和,道:“那一抔红土是奴婢去年为了栽罗汉果,特意托人从儋州带来的,西京从无此物。”
云裳扛不住这二比一的终极对决,终于见了棺材,但伊不想落泪,直着脖子叫道:“奴婢……”
我岂容她成为漏网之鱼,乘胜追击,来了个一剑封喉“你去了哪儿,干了什么,你知道,我也知道,依我看,你到底是王妃赐给我的,我也不想为打老鼠伤了玉瓶儿,怎么才能想个法子,叫我的眼前清净,也不再叫你两处为难,还能保全大家的体面,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不然,你主子以后叫你做的事做不成,你也难做人!”
云裳当然有办法,不几日,她就禀明袁王妃,说自己素有弱疾,怕过了病气给我,求王妃给她个别的差当。王妃也不细问,把她调去谕德厅看屋子了。
我问度娘,“你说王妃知道吗?”
度娘眼珠飞快地轮了几轮,笑道:“奴婢只知道,云裳原先是随她爹娘在宫郡马的哥哥那里当差的,还是落雪郡主跟王妃说情,叫她进府为婢的。”
我拿着小银钳子磕核桃,一使劲,银钳子深深地陷进核桃里,哼,好一招“移祸江东”,阴险太阴险!
王妃怕我人不够使,要另指人给我,我立即作了一把温良淑女,婉言谢绝,兵贵精不贵多,我不是韩信,不敢多多益善。
爹知道了,对我的勤俭节约,不搞特权大加赞赏,我心花怒放,爹给了我一个多么好的以裁剪冗员之名,行排除异己之实的强大借口啊!
初夏的炎热紧攫着春的尾巴,款款到来,柳阴渐浓,红紫成尘,芳菲淡去,白天长了起来,更觉得一早一晚清凉舒爽。轻霞落在薄露上,映着赤橙黄绿的炫丽之色。青草绿叶散出浓郁的清新之味,渐渐掩盖了花朵的醉人芬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阳光开始变得灼热,入府转眼已有两个多月了,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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