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舒之弃长生-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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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紫烟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我听着一片骇然。明明阳光明媚，我却感觉到手脚冰凉，浑身如置冰窖。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行乐牌洗衣机送到。

☆、一世浮沉待月明（十三）

在她的述说中，我似感觉到了时光逆回，一切都从头来过。

青云紫烟，一对璧人，这句话，曾经在留照被传说了很多年。年少的苏紫烟一心以为，在将来的某一天，她会凤冠霞披的成为苏青云的新娘，亦如天下人的以为一样。可是直到有一年，苏青云告诉她，也许这辈子，再不能娶她！

苏青云说得郑重其事，表情悲悯，目光哀伤。苏紫烟听着，却是心碎一片。她不知道苏青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去了一次望月，就什么都变了。

她询问，苏青云却说：“因为一个人出现了。她的出现，将会改变我所有的命运。”

苏紫烟听不懂这么宿命的话，她只是以为，苏青云喜欢上了别的女人。

在留照边境的那个小镇上，苏紫烟看到了那个女人，可是看到她的时候，她有些诧异，因为那还是一个小女孩，睡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好像死了般。

苏青云说：“紫烟，我会把她救醒，哪怕倾我所有。”

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太多的内容。苏紫烟看着凝望这床上少女的男子，突然觉得在那一刻，这个与她相识相知十几年的人，是如此的陌生了。也是在那一刻，苏紫烟觉得，她这一生，是真的要失去这个男子了。

苏紫烟深知苏青云秉性，作出的决定从来不会更改，所以就算她难过，她也只是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下，问：“那你为了她，那个位子也不要了吗？”当时苏洛刚驾崩，夺位之战如火如荼，苏紫烟一直知道苏青云是要夺这个位置的，可是他却始终隐居在这个小镇上，对留照的局势不闻不问，这让忠于他的那帮人心急如焚。

苏青云听着，却只淡淡一笑，“她既已出现，权势荣华皆为浮云。”说着转向苏紫烟，道：“紫烟，这里有封密件，需转交给你父亲。”

苏紫烟接过密件离开，待父亲看完询问，得知密件上的内容时，睁大眼睛，半响失神。

密件上的意思是：夺位之战愈演愈烈，对留照极为不利，他愿意放弃这场争夺，希望苏氏宗族能改变立场，助苏青哲登上皇位！

皇位本该属于自己，虽然苏青哲那方势力强大，但总体来说，苏青云登位的胜算更大，可是在这个关键，他却放弃了。

数年的谋划辛劳，在这一刻，统统付诸流水。

苏紫烟理解不了，她只是想着，也许苏青云这么做，只是为了那个女孩。

暗地里，她也派人查探那个少女的来历，可是查了许久都一无所得，最后得知那个女孩被送往了和乡。

女孩没有留在身边，反而被送到了别处，这让苏紫烟百思不得其解，而且自送去后，苏青云也不去寻她，只是接受分地封王的“荣耀”，之后一直待在青州。她不明白苏青云到底是何用意，每次询问，苏青云也只是笑笑不应答。

纵使苏青云明言说了此生不会娶她，但苏紫烟心中还是隐隐生出期盼。她想这么多年了，他对她总归是有感情的。就算他不会娶她，能够待在他身边，也是好的。所以看到苏青云一个人在青州操劳着，她离开了安逸无忧的帝城，来到他身边，只想着，也许在那里，还能为他做点什么。

事实上这些年，苏紫烟为了有朝一日能站在这个万人之上的人的身侧不失色，逼着自己学了很多东西。她这一生，就算是为了苏青云一人而活。

不管多苦，只要能在他的身边，她都不在乎。

在青州的这几年，虽然辛苦，可也很充实，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可是事实总是不尽如人意，在第四年的时候，一封密报送到了青州，改变了苏紫烟维持了许久的平静。

密报来自和乡。看到“和乡”两个字的时候，苏紫烟的心里猛地感觉到了不安。而当她看到苏青云看着密报时肃然的表情，她知道，所有的太平，都要结束了。

果然，几天以后，苏青云找到她，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开口说：“紫烟，也许明年，我会娶她为妻。”

曾经一直以为会是自己夫君的那个人，某一天，站在自己面前，平静的告诉自己，明天会娶别的人，在那一刻，苏紫烟听到了寒风呼啸。

她的眼泪流下，问：“为什么？”为什么她付出了那么多，他依然要这样对她！

苏青云却只是看着她，静静的说：“这是宿命。”

“紫烟，原谅我此生辜负了你。可是我必须娶她。你可知道她的身份？她是仙相的传人，是你我都尊崇的云家后人！你曾经见过她，她躺在床榻，形同死人。为了救她醒来，让她得以重生，很多人都付出了一切。可是本以为过了这四年，她的记忆就能恢复，想起她仙相的术法，再次恢复长生，谁知到现在她依然都处于混沌的状态。现在她的身体，仅有六年寿命了，如果她再不恢复记忆，六年之后就会魂飞魄散，再救不得！所以我现在要让她恢复记忆！”

“可是让她恢复记忆为什么要娶她？”苏紫烟不想问，可是心不甘。

苏青云目光黯淡，“她是受了太大的心伤，心灰意冷，自己选择了遗忘。是她自己把自己丢在了混沌之中不愿再醒来。她的心已碎已空，喜怒哀乐都不会停留，万事万物都被视之浮云了。除了她的两个少年朋友相继离家出走才让她有了一丝难过，再无其他事情能让她动容。我寻遍了所有的上古典籍，终寻得一个让她恢复记忆的方法。便是将她体内所有的寒毒都清除后，慢慢将她的心拾起来、补全，最后再化入她仙相的灵珠。这三个步骤，缺一不可。清除寒毒和化入灵珠都不是难事，关键在于这拾心术。她现在已无悲无喜，我便要让她感觉到大悲大喜，只要能让她心动，哪怕生离死别，我都要给她上演！只是这拾心之术不能操之过急，只能循序渐进，否则事与愿违，极易惹上心魔。所以，我制定了一个计划，我娶她，便是这计划的第一步！”

苏紫烟静静的听着苏青云说着，看着他决绝的表情，纵使心上难过，却也无力在言语。

最后，只能说：“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告诉我。”

那个女孩如期嫁入了青州，苏紫烟看着繁华渐起，却只能落寞的离开。

……

苏紫烟说到这里顿了下来，似是触动了心思，整个人变得极为落寞。而我的心早已颤动不止，见她停下，不由追问：

“这个计划，到底是什么？”

苏紫烟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似是一时没听到我问的话，半响才冷笑道：“你还不明白吗？呵，记忆恢复前你是如此迟钝，没想到记忆恢复后依然如此！他的计划，就是费劲心机将你的心补全！你之后所有的遭遇，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他娶你是计划，洗月湖上的刺杀是计划！迟迟不去寻你是计划！皇宫中你被息聪羞辱是计划！夜半消失故意让你发现是计划！小楼上你听到的那些话、那场刺杀也是计划！！他就是千方百计要让你的心被震动！就是为了将你的心补全恢复你该死的记忆！！”

“云浮是他特意安排在你身边的，故意让你们培养出感情，故意授意她在船上遇到危险时将你置于死地！就是为了让你看到身边最亲近的人面对死亡的时候抛弃你！让你悲伤！让你绝望！可谁知你对这全然没有反应！就因为你那该死的淡定让所有的辛苦都白费！！”

千言万语已表达我的震惊。

“这么说，金戈也是计划之中的？”缥缈风适时的插了句话。

“不是！他是意外！”苏紫烟沉沉否决，而后又道，“金戈不在计划之中，所以得知你被他所伤，他才会匆匆的赶去望月寻你！不过我知道他担心你被金戈所伤只是个借口，他真正担心的，是你见了望月先帝后，触动了心思，不愿回来了！你见了他虽不至于恢复记忆，可你对他执念太深，谁知道你见了他会有什么反应！”

执念，是的，我对兰守轩有执念，就算记忆全失，梦中依然想着找寻他。

“青云对你始终小心翼翼，患得患失，可你却不懂！你知道他为何要送你去望月？！”

一开始送我去望月的理由是他的友人兰守轩将死，后来得知这是骗人的，现在看来只是计划之中的一项——为了洗月湖上的刺杀。心中虽是这么想，可依然惴惴，不敢多言，只看着一脸愤色的苏紫烟。

苏紫烟酸楚一笑，“成亲第四天就将你送去望月，这件事我也很好奇。我本以为他是和望月先帝作出了什么协议，要你传达什么话，可是等我知道真正的理由时，我才发现与我相识二十几年的苏青云，居然会是这样一个人！

你知道我问他时他是怎么说的吗？

他说——‘她对他一片深情，如若此时不让她前去见他最后一面，我怕等她恢复记忆后，会怨我啊！’

……”

苏紫烟笑得辛酸，我听得愈发怔然。

“想不到吧！你一直以为他是别有用心，却没想到真实的原因就这么简单吧！他知道你喜欢望月先帝，知道如果不让你见他最后一面，等你恢复记忆后，会难过！他也预感到之后做的事会让你恨他，为了让你少怨他一分，他不顾自己心伤，将你送去了望月！呵，云迟，你知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多么落寞！你看不到，听不到，可是我全知道！我心疼啊！我真心疼啊！”

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间想起苏青云告诉我兰守轩将死时那个我看不懂的眼神，以及那句——“云迟，你要准时回来”。

这句话，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只是他随便说说，未曾深想，现在想来，却感到如此悲伤。

“不让你见他，怕你最后会怨；让你见他，怕你不回来！所以听到你被金戈刺伤了，他就急匆匆的赶去了！你在他心中如此重要，你却不知道！”

风波四起，心潮澎湃，已不敢触及苏紫烟怨怒的目光，只能掩压着颤抖的心，可是目光早已破碎。

“等到你被金戈劫走，他想拦，可是转念又停下了脚步。他知道金戈劫持你不过为了梅若寒，断不会伤你半分，更何况，他始终知道寂寞门的那些人始终隐藏在你的四周。所以他决定趁此机会让你感觉到孤独无依的悲凉！

他刻意不去寻找，一天，两天，……五天……十天……半个月……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看似波澜不惊，可是他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你！

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做的！等你可以离开的时候，你却没想着回来，只想着跟别的男人远走高飞！你知不知道当青云听说你早已离开却始终找不到人时是多么着急！你知不知道当他听说你和一个男人走了时他是多么无奈！

你就是那么任性，你除了让他担心，让他难过，还会什么！！”

尖利的质问声刺痛了耳膜。想及那时各种，有些窒息。

那时虽然表面淡定，可是心上也有了怅惘，也想着成全，所以选择了一走了之，未曾想过背后还有那么多的故事。

“云迟，我们该回家了。”当他拦下将要与别的人浪迹天涯的我，当他若无其事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又是怎样的百转千回？可是千言万语，到最后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看似淡然，其实包含着多少忐忑，生怕被拒绝，生怕我会置之不理，决绝离开。幸好，当时我只是笑着说了句“苏青云，能见着你真好。”如果当时我执意离开，他又该如何？

这一瞬间，心间莫名唏嘘。

“他找回了你，可他依然觉得难过。他跟我说，在你心中，尽管他是你的夫君，却依然没有多少地位。他的迟迟不来，你却毫不责怪，毫无怨言，只是安安静静的跟他回家。他多么想，你能委屈的问一句‘为什么你现在才来’，那样他也能知道在她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你的波澜不惊让他感到，他这一次所有的努力，又都是白费了！白白担心了一个月，补心计划却毫无进展！”

其实是有的，在那个时候，我的心中是有怨的，只是我假装了不在乎，假装很淡定。白芷小镇的那个夜里，我沉默不语，却也是在等待他的一个解释。只是两个人，都把心思藏得太深了。心里否定着，可是已经无力反驳，只能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幸好，你跟严素非说话时被抓住了心思，严素非又把它告诉了青云——之前的辛苦并没有统统白费，你听闻金戈和梅若寒的故事时心思有了波动，听到‘青云紫烟’的时候，心思也有了波动的！

原来，你还是在乎他的。

你知不知道，他跟我说起这件事时，脸上是什么表情？他是笑着的，他常常嘴角挂着笑，可这么多年，在我面前，只有那一次我看到他是真真正正的笑的！

可是他的笑容那么短暂，为了你，他又要费尽心机的去实施他的计划！

既然你对他动了些心，又对青云紫烟这件事情有反应，那就继续下去吧……”

听着这话，联想到她之前所说的，终于明白过来。

因为我对“青云紫烟’这件事还是有抵触的，所以他们安排了长公主出来三番两次的羞辱我，只是为了让我心受到波动，只是为了我的心能补全。

可是那个时候我是什么反应？我始终淡定，似乎不以为然。想及那夜入睡之时苏青云的那句“为何你从不问我”，心一瞬抽空。

虽然这一切都是苏青云私下安排的，可是在他心里，始终期盼着我能忍不住问出口，问出口了，也就说明我是在乎他的。而我呢，纵使心中一片波动，面上始终保持着波澜不惊。

想到他因为的淡定而心伤，心有些疼。

转而又想到兰蕊皇后召见我后他匆匆的赶来，只怕也是担心兰蕊皇后跟我说了不该说的话。等到发现王弗及在我身边，他平静的外表下只怕也是暗潮涌动。

“他一直有个计划，如果作出了最大的努力依然无济于事的话，他便要做一个最坏的打算！就是让你爱上他，然后再狠狠的伤害你，让你大悲，大痛！这个计划一早就存在了脑海里，他却始终不愿实施，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个计划实施了，你们就会彻底陌路，你会对他怨恨至极！可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你依然混沌，他不由急了！

可是就算他急了，他也没法实施这个计划！

你知不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他说‘紫烟，现在我想实施那个计划都实施不得，因为她对我的感情不够！’

你对他不够动心，不够动情，所以他没法实施！

他说‘也许有一天，这个计划不得不实施。只是到那个时候，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喜的是，你对他的爱，已足够深。悲的是，好不容易等到你对他动心，他却要残忍的将一切破坏掉！

他就是那么矛盾着，那么痛苦着，背对着你，不让你看到！他对你真好，可你为何不对他好一点？！

他为了你，都宁愿舍弃一身的真气啊！

落雪山庄，你无端遭到离魂术的侵袭昏迷半个月。他日日痴守夜夜陪伴，只怕一眨眼就天人永隔！他习过幻术自然知道离魂术的厉害，到最后为了唤你醒来甘愿舍了九成云龙诀！结果你醒来了，可他却倒下了！可是他无悔啊！

他说，当他听着你在床前细细的说着那些话，当他听到那声试探的“夫君”，他觉得他是如此幸福！

他感觉到幸福，就为了你一丁点的温存！你现在听着有没有感觉到辛酸呢！！”

“可是他到底欠了你什么，幸福只有一点点还要很快消失，还要继续为着你操心！

你中了离魂术，虽然看似痊愈，但你的身体还是受到了极大的损伤，能存活的时间也缩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