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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日月-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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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在哪里?如何反锁了门,里面出了什么状况?”二管家毕竟见多识广,猜出几分不祥,丫鬟翡翠也焦急地叩门叫喊:“小姐,让翡翠进去陪小姐吧。”
一片寂静,须臾,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家丁纷纷赶来七嘴八舌的问:“出了什么状况?”
春晓无法开口讲话,否则她想她一定能对这贼循循善诱。驸马府戒备森严,想偷金银怕他插翅难飞,不如乖乖的伏案受法。
但那贼人的脸隔了层薄薄的玄色面纱贴紧她冰凉的面颊,极低的声音恫吓说:“告诉他们,你平安无事,正在更衣,让他们退下!”
春晓点点头,脑子飞转,搜肠刮肚地想个对策逃命,那脸就贴在她脸畔,她能感觉到那面颊的温度,她的心噗噗乱跳,从不曾被男子如此贴近,一阵羞恼却无力抗争,心里暗骂这贼该死!
她余光只一扫,就看到身旁石壁旁的机关,墙角夹缝处一个石兽头,只要将那兽头向外用力一拉,头顶的石灰袋就会扬洒砸下,脚下贴墙的那排方砖就会一翻,她只需趁乱跳闪到一旁,这贼就会掉进金库暗藏的机关“陷狼坑“深槽中。
那是曾为前朝皇帝修建地宫逃命出来的老工匠特为驸马府设计的。
记得小时候顽皮,同哥哥们偷摸到迷宫般的金库嬉戏,她无意间拉动了这兽头,险些将表哥掉进深坑中,爹爹不忍责怪她,反将带头进金库玩耍的大哥至仁一顿好打。
脑子里只一闪念,她目测那兽头的距离,手微微向身旁探去,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不过一掌多的距离,如若被那贼人箍紧的上臂稍稍能伸展出一掌,她定能制服这贼。
猛然间,觉得一股异样的温度在胸前,低头,那贼的臂却是横亘在了她罗裙高系半袒雪肤的胸上,顿时间一阵面红耳赤,急恼得扭扭身子,侧仰头狠狠瞪他,又低头看看他那放肆的爪子,再仰头瞪他,满眼怨怪,责备这贼的无礼。
“让他们退下!”
他犀利的目光逼视她,逼她就范,她顺从的点点头,待宰羔羊般的软弱认命,侧目去探那贼人的面颊,蒙了面的他只露了一双眼睛,不似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目光凶恶,深潭幽星一般亮璨却深不可测,冰冷冷阴邪地望着她,得意地微微点头。
直到此刻,春晓还将他定为“毛贼”,只要他肯松手,她就可以先稳住他,对旺叔大喊自己平安无事,然后借机探手去拉兽头,再向旁边闪出一步闭眼,那贼就无路可逃。
那只手徐徐松开,她暗自庆幸敌人入了圈套,伸手去抚散落的鬓发定定神遮掩用意。
“旺叔,这里一切尚好。”她镇定自若的声音柔弱弱弱,微微发颤,手却毫不犹豫地迅猛地伸向那兽头机关。
她周身血流停滞,手触到那冰冷冷的石兽头的瞬间心一触,咬牙用力向下一旋。
冷不防横在胸前那只大手一把抓住她齐胸高束的石榴裙,只向下一用力,她慌得哎呀一声双手去捂胸口那乍泄的春光,身子却被挟持了退开几步撞贴在搁架旁的墙壁上。
打草惊蛇,怕这狡猾的贼看出了她的诡计。
“若想赤身裸体见人,你就叫!”恶狠狠的声音,一刀刀割切她的尊严。
勒住她前胸的那只邪恶的手抓住她胸前束帛下石榴裙向下撕扯,她惊得六神无主的挣扎,他要做什么?这畜生!
“莫要动!”
手滞在她胸前,只须稍稍用力,那已经褪在粉蕾上方的石榴裙再向下一寸可就春光乍泄了。她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拼命摇头示弱。
她措手不及这贼如此无耻,还阴险的贴了他耳边低声耳边恫吓说:“小姐,不要耍伎俩,想让贵府奴才们饱餐秀色一睹千金小姐雪嫩嫩的酥胸吗?快说!”
“别,别进来!”她惊羞急恼,眼泪却在眶里打转,若是家丁和二管家果然夺门闯入,眼前看到的定是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贞洁名声俱损,无颜于世,“我,我的裙子刮破在搁架上,不妨事,不要进来。”
“小姐,翡翠去为小姐取条裙子换上,让珊瑚进去伺候小姐可好?”翡翠试探,那邪恶的手却一把扯掉她肩头的狐白裘,扬手扔上了搁架顶,暴露一截肌肤在寒气中。
她后悔自己的任性,如何要穿这时样的束帛高腰裙。
大乾国开国时还是沿袭旧时的小襦袄,长裙拘紧的女子衣着,只是近来宫中兴起露胸高裙披帛的衣衫时,她执意和姐姐们去效仿装扮,贴鹅黄,穿丝罗高腰裙露出雪胸,如今反给贼沾了便宜去。
“翡翠,你去吧。”她平静的说,却被那贼紧紧拥着,贴着面,不再捂她的嘴,只死死揪住她胸口那关掩春光的密门,低声笑道:“再说几句话,让他们退下。”
温润的鼻息有一股淡淡的兰草香气,清幽的,令她猜疑这贼定然是偷了香料在身上。好在他身上没有恶臭,否则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
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去库里看看,不必再叩门。”
家院和丫鬟似乎信了她要进密室,也不去讨扰,就散了。
春晓目光哀婉可怜,心里却在咬牙盘算,她必须封住这贼的口,她甚至有心杀了他灭口,好让今日的遭遇和不小心泄露的春光埋在地下成为秘密。
“多多得罪了。”那贼邪恶的声音满是温存在她耳边,贴蹭她的肌肤处感觉麻酥酥的,暗香浮动,虽然心惊肉怕,但那冰凉的手揪紧她胸前束帛,浅妃色的束帛下的石榴裙已被他欺凌得只低低的齐了半个胸,勉强扣住她初绽的胸蕾,若是那冰凉的手稍稍一用力,怕她那对儿狂跳的玉兔就要如春蚕破茧而出。
她深锁春光的门,竟然把在这小贼手中,急恼得面红耳赤,心扑扑乱跳,她本能地挣扎,他那只手却毫不犹豫地要向下拉,慌得她拼命挣扎,心在狂跳,眼泪夺眶而出,无助的缩了身子紧紧拉紧自己胸前束帛蜷缩在墙角,眼泪汪汪地抬头,却见他横撑了臂拦她在墙角,岑然自得的望着她阴邪的笑。
“还想试试吗?管教你□出现在家仆面前,在下说到做到!”他话语决绝,带了自负和无礼,还欲盖弥彰说:“在下是逼不得已,只怪小姐你自己不长眼闯进来,还不安分。烦劳小姐请随在下辛苦一趟。”
他握紧她的腕子,生疼的感觉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那手掌上有茧子,该是劳作行伍之人。跌跌撞撞地被她逼着穿绕过几间石室,直奔去后室深深的夹巷。
春晓心中暗惊,这贼还真是有些轻车熟路呢,竟然入到机关重重迷宫般的驸马府金库,如履平地一般,竟然去到这没有金银停放,两旁都是排水的沟渠,来这里做什么?
啪啪,两声叩击声,敲在墙上,墙壁上簌簌的回音。
他低声应:“我在这里!”
窸窸窣窣的响声,竟然墙壁上两块条石被挖开,一道皎洁的月光冲破暗夜闯入昏黄的石室夹道,露出一个将将出入一人的洞口。
春晓记起,这地方是通去后园高高院墙,那墙下有个狗窦,原来这小贼是如此潜入的,但驸马府金库壁坚如铁,如何让这贼闯入的?都怪她大意,盘查不严,遭至今日羞辱。
“辛苦小姐了。”他松手,知道她此时即便叫嚷也是天不应地不灵,那挑衅的目光打量她。
她恨自己的懦弱,从小到大都倔强得不肯轻易的哭过,如今竟然在小贼面前垂泪。
月光朦胧下,不怀好意的手犹豫地伸向她侧头垂泪的面颊,在空中略微滞了滞,竟然还是胆大包天的探向她含羞带怒的粉颊。
她猛地回头,望着那双清亮的眸子,本来看似晨星般粲然的眼,竟然生在这小贼脸上,那眸光愕然地望着她,显得有些呆讷,竟然来擦拭她颊边的泪,气得她毫不犹豫地朝了那腕子狠狠一口咬下。
“哎呀!”凄厉的惨呼一声,那小贼慌得挣脱。
“小贼,你不得好死,早晚绑你去官府大堂打烂屁股游街示众!”她咬牙切齿的骂,手紧紧掩了胸,起伏不停。
尽管嘴里骂小贼,但她隐约猜出来人不是寻常的盗贼,也不像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
诡计多端满眼戏谑,无耻之尤!
洞口嗖的钻进一道黑影,明晃晃的钢刀直指春晓,慌得春晓退撞到阴湿的石壁上。
“不得无礼!”那小贼倒也威严,喝了一句,面蒙黑纱身材魁梧的汉子应了声护送那小贼退下,眼睁睁见那黑影嗖的钻出。
这到底是什么人深夜从狗洞潜入驸马府金库?
惊魂稍定,面颊却带着羞惭惊怒的余热,如何没想到在最安全的地方遇到最惊险的事,咬牙暗骂:“小贼,若让本小姐再撞见你,一定绑你送官,过堂,水火棍打得你魂魄出窍,哭爹喊娘!”
她整理衣衫,衣袖轻拭了泪痕,扮出一副从容的模样。
再绕出到槅门时,翡翠正在焦急地叩门,她开了门,叹口气颓丧而又紧张地说:“是我惹了祸事,一不留心碰倒了架子,好端端的金器摔了,正一件件查看可是碰坏了什么,设法遮掩,少不了母亲一顿责罚。”
家丁探头探脑向里望,不见什么异常,没有吩咐也不敢进来。
翡翠忙吩咐人来收拾一地狼藉。
“小姐,你撞倒了搁架,如何狐白裘飞到了架子顶上?”
她举头寻了翡翠手指处望去,面红耳赤,却胡乱的不知如何答的。
“咦,这是哪里掉出来的?”翡翠俯身拾起一只黄色织锦香囊,上面绣了栩栩如生的一只麒麟,一看明黄色就知是宫中流出的物件。
春晓看似眼生,小心翼翼地挤出那锦囊中一枚浑圆的珠子,眼前为之一亮。竟然是颗明珠,雀蛋大小,光影下浑圆明澈,皎如明月,又澄透如一滴朝露,晃动时珠内体如有一团云雾浮动,灵气氤氲,飘渺神奇,神珠!奇特的宝物,这贼倒还识货。
顿时记起了那贼,这物件应是那飞贼撞倒搁架时被刮落的,难道这盗贼还曾去偷过皇宫或者什么官宦名门?如今这皇家锦囊包裹的宝珠遗落在驸马府反成了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灵机一动,计上心头,心里暗喜。这小贼若是贪财,一定还会回来寻这颗遗落的宝珠。她只需在洞口设下机关,放上几只打黄鼬的夹子,管教这小贼见识驸马府的厉害,再送他见官下大牢,过堂打板子,狠狠教训这狂徒!
揉着那锦囊内柔滑的宝珠她寻思着,那入金库如履平地的小贼看去年纪不大,却是身手矫捷应变机敏,丝毫没有江洋大盗的粗鲁腌臜,也不似窃贼的贼眉鼠眼。他空手来,空手去,对满库金银视而不见不曾动心,他是何人?深夜潜入驸马府金库用心何在?
百思不得其解,忽然一个闪念浮现脑际,只如灵光一道,又迅忽淡灭,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
“翡翠,去后院寻了菡萏来,我有事吩咐她做。”她打量着角落中大哥堆放在那里的十五箱黄金沉吟片刻,吩咐翡翠说。

原来是他

扯絮撒盐般的大雪密布天空,星月潜形,驸马府排瓦碧甍披上银装,楼阁明角灯光影映出落梅点缀的白绒绒积雪上,如玉骨冰肌的美人樱唇上一点艳红,清丽薄寒,尤为生动。
回到缀锦阁春晓就匆匆脱去那条弄污的石榴裙,换上菱花裙,浅藕色窄袖合欢襦紧紧掩住前胸。
她静立楼栏前,惊魂初定,却仍是心有余悸,颊边仍带了隐隐余热。
挪步时,身上那袭菱花百褶裙迎风鼓起,雪白的裙褶皱细碎如湖水涟漪,上面凌乱的点了些落花般的胭脂红,蚕丝的莹光在灯影下一波波漾着,如风中摇曳的奇葩,更显体态轻娜。
手在揉弄裙摆,心里却又添一分不安。这条菱花裙……
这如雪似冰般晶莹的菱花图案纱绡是乞巧节那日福安老夫人亲手送给她和未过门的嫂嫂傅姐姐一人一匹的。“菱”音听来似“灵”,凤州风俗,女儿出嫁时嫁妆中都少不得一条菱花裙。
她和傅姐姐相约了彼此换缝菱花裙,傅姐姐有意为她裁多一幅,为让那裙宽松飘摆。
新裙缝罢,姐妹二人身着一色的菱花裙手携了手,轻摇纨扇在这缀锦阁下的藤萝架下纳凉,恰逢了大哥和表兄惊澜并肩来寻她们。
如小鹿一般的惊羞,她们呀了一声转身欲逃,傅姐姐慌乱中踩住她的裙摆,她失足扑撞去藤萝架下的荷花缸,却被澜哥哥眼明手快拦胸搂在怀里,又惶然松开她。
大哥笑骂道:“这还没下聘,就要抱得美人归啦?”
惊臊得她推开澜哥哥落荒而逃。
爹爹有意在明年她行过及笄之礼后为她和表兄惊澜完婚,虽然没有婚聘,但这已是府里上下皆知的秘密。她同澜哥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澜哥哥对她体贴温存,关怀备至。
远在深山古庵礼佛的娘亲也日日烧香期盼这一天,她何尝不想,不止为离开这是非纵横的驸马府,也是为母女一朝得以团圆。
自惊澜表兄这闻名大江南北的才子被选去宫中博文馆做小殿下们的侍讲师傅,彼此就是聚少离多。眼前这佳期不远,驸马府却日日不得太平。
风中隐隐送来女眷妇孺悲悲切切的啼哭声。已经三天了,日日如此,入夜这哭声就格外的悲切,听得人肝胆欲碎。一墙之隔的傅家满门获罪,暂时拘押在府中等候发落的家眷夜夜凄嚎。
原本开春就要过门做她大嫂嫂的傅姐姐如今零落沟渠,鸳梦遭棒打,令她震撼。
再想起府库内惊现的十五箱官府金砖,更是愁锁眉头,惴惴不安。
楼兰外寥落的几点烟花明灭中投出斑驳的异彩,又迅忽在缀锦楼前黯淡下去。自从钦差严惩了傅侍郎这勾结地方官员私吞私贩官府赈粮的贪官,百姓们连日相庆,烟花炮竹不断。
残雪因风轻扑纱幕,点点片片扑打在春晓面颊上,只是她神思早就遨游物外,浑然不觉冰凉,指间随意拨弄琴弦三两声,薄冰脆玉般的弦声跃出,断断续续,难遣愁思。
博山炉内氤氲着云梅花脑淡雅的香气,袅袅升腾,若有若无的青烟随了琴声在绣楼间飘渺萦回,反熏得人心神不定。
猝然间,楼下一阵嘈乱,传来丫鬟珊瑚尖声惊叫:“大公子,大公子请留步!”
春晓抿咬了唇,又气又恼,大哥总算知道回家了,母亲不在府里这些时日,大哥只顾眠花宿柳已经乐不思蜀了。
锦帽貂裘的大哥明至仁一身浓郁的酒气夹杂一股寒气气势汹汹阔步闯入绣楼。
“滚开!”他脚向后一蹚,尾随其后的丫鬟珊瑚一声惨叫险些被踢下楼梯。
“死妮子,你做的好事!你敢动我府库里的东西!”
大哥至仁同她是异母兄妹,身为长公主的嫡长子,恃宠而骄,自幼横行霸道,凤州人送诨号“小霸王”,府里下人远远听到这位少主人的脚步声都要紧张得屏住呼吸,提心吊胆生怕无端的挨上窝心脚,迎风掌。父辈打江山,子女败江山,守业永比创业难,似乎成了千古轮回的憾事。
她故作糊涂地问:“哦?这倒是奇了,府库里如何会有大哥的东西?”她目光扫向大哥身后躬身垂手的二管家赖旺问:“旺叔,你可曾听长公主殿下提起过?”
“死丫头,找死!”大哥一把抓起她的腕子,钳子一般的手,抓得她生疼了挣扎,恍惚间记起那金库的小贼,脸一阵臊红,心跳紊乱。
“我那十五箱金砖去了哪里?”大哥吼道。
“金砖?春晓只曾听说傅家将大哥在钦差大人面前告下,似是为了什么官府金砖。只是春晓从未见过,大哥可是见过?”她望着大哥,循循善诱的笑,大哥张张口,却深深咽下一口郁气跺脚捶胸,破口大骂:“龟儿子昭小三儿,欺人太甚!小爷日后定将你碎尸万段!”
一句话慌得赖旺打躬作揖的求告:“大公子,可不能如此辱骂锦王殿下,若是传出去,这就是大不敬,锦王殿下都成了……那皇上岂不是……”
陡然间一阵叫嚣声如浪潮般从楼下涌来,随着风声呼啸依约听到“官兵来了!官兵来抄家了!”
乱哄哄一片惊呼奔跑声,地裂天崩一般。
“小姐闺阁不得擅入!”楼下丫鬟仆妇们的阻拦声争吵声阵阵,
脚下楼板一阵地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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