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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开寂寂香-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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泓宇微眯的双眼猛的睁开了,侧脸问劭宇:“你刚才说什么?”
劭宇以为泓宇来了精神,补充道:“沈丞相的女儿休休小姐快要嫁人了,前些日子我碰上新郎倌,还向他讨喜酒喝呢。”
泓宇噌的腾起身,脸已涨得通红,双目死死盯住他,似是一口要将他吞下。劭宇慌了:“喂喂,别这样看着我,你若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问。“
话音刚落,泓宇已旋风般向宫门飞去。
劭宇缓过神来,是了是了,他们俩人原来是有交往的。他不是已经放弃她了吗?
再回头看楼懿真,但见她已是脸色煞白,不停的啃噬着下唇,手中的帕巾似要拧出水来。正欲说话,绛碧色广袖一挥,几上的茶樽果盆扫落一地,人兀自怒冲冲离开了。
劭宇傻愣着,看来今天他来错了。
林荫道上,泓宇策马狂奔。
他不相信,他要去问她,他要她亲口告诉他!
相府外,他扔了马缰,不顾门卫的神色,径直闯进去。他知道她住在哪里,他来过。那次他借故来过,只是为了能见到她,可她离开了。
萏辛院里满目狂絮乱花,恰似他的情绪。待他看见她听到外面的动静从里面跑出,和着那双幽静湛亮,微带诧异的眼眸,他那激荡不已的心跳忽然的平静下来。
他自嘲的笑,劭宇一定是在骗他。他的鲁莽闯入,差点惊吓着她了。
“你来干什么?”休休的声音淡淡的。
他站在她的面前,闪着晶亮的眼睛,温润的气息夹着促促的呼吸声,拂过她的面颊。她禁不住又心荡神摇起来。
她攥紧拳头,努力克制自己。
“想起来真可笑,劭宇说你要嫁人,我就跑过来了。”他感到有点难为情,牵了牵嘴角,笑道:“这家伙尽骗人,回去好好整他。”
她的眼光迅速在他面前掠过,一潋潮红映在面颊上,清亮的波光在眸中流转盈动,随即低下头去。
他的唇边立时浮起开怀自得的笑意。他是那么的自信,她怎么可能轻易就嫁人呢?“
“是的。”她的声音悠悠传来,眼眸已抬起,清凉而平静,不闪不避的直视着他:“是的,我要嫁人了。”
“等等,”他摇头,他的思路有点紊乱,双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她的肩胛:“是不是沈不遇在逼你嫁人?你告诉我,我会想办法对付他的。”
“泓宇。”她哀哀的叫道:“谁都没逼我,是我心甘情愿的。”她的肩胛感到麻酸酸的疼。
“为什么?”他皱眉。他又问为什么了。
“不为什么,我想嫁人,天际对我很好,仅此而已。”她咬紧牙关道。
“天际是谁?”他横了眉,霸道的口吻:“他敢碰你?我是太子,我不会让别人动你的。”
她气结,他真的是不可理喻。她失了耐心,提高了声调:“我求求你,别来烦我好不好?”
他的脸色刹时变得苍白,用受伤的语气追问她:“我烦你了吗?我哪里说错了?”
她狠了心,一字一顿,继续说道:“让我告诉你,我喜欢天际,天际也喜欢我,我很愿意嫁给他。”
他的身形有一丝的晃动,晶亮的眼神失去了光彩,声音空荡荡的:“你喜欢上别人了?”
她的眼眶顿时有了雾气,她竭力控制着,使劲的点头。
他相信了,彻底相信了!
他定定的看着她,冷薄苍白的唇透着悲凉:“你恨我对不对?你竟然用这个办法来报复我。”
“不是的。”她轻轻的摇头,声音中透着无奈;“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
“我做错了吗?我没办法的,真的没办法。”他的话语带了哭音:“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泓宇。”她凄楚的叫道。
他怅然若失的看着她,良久良久,突然,他捉住她的手:“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她的眸中似有光芒一闪,只是那么一瞬间,熄灭了。
秋风瑟瑟,朱槿花残,岁月悠悠流水无情,他们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
他的脸色很灰败,一种挫败:“我回去了。”他有他的自尊,他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她难过的看着他,心里刀割般的疼痛,嘴里嚅嚅道:“对不住。”
他的唇角噙了凉薄:“是我负你在先,对不对?”
他用哀伤的眼神凝视着她。她的眼睛瞬间模糊,里面有盈波流转,她攥紧拳头,生生将它咽了下去。
终是控制不住,她急转身,背对着他咬牙道:“你走吧,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她听见他的步履声,缓慢的,离她愈来愈远。
她转身,她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她的眼泪潸然而下。
他们错过了是不是?有细雨绵绵飘过来,她抬起头。
错过了花,她将遇见雨,错过他,她还有天际,天际会陪伴在她身边的,对吗?
第五十一章 疑云
天际下了马级,将缰绳交给守门的小厮,不经意扫视了一下涵园外貌。
山墙已粉刷完,那些脱落剥离的斑点已然消失。因大门也新漆过,远看乌亮近闻漆香,加上园内的树枝藤条已悄然探出头来,外人一眼觉着此园朴质素雅。
满意的笑了。他跨进了大门,脚步轻快的向正厅走去。
母亲倪秀娥正指挥着园里的老佣搬弄桌椅。她吩咐将一对雕了喜鹊的核桃木椅搬到厅堂两端,又觉似是不对,便让老佣撤了,换了一对苏州宝塔纹榉木椅上去。
天际眼望着母亲忙碌的身影,笑道:“娘,您这样搬来搬去的干什么?”
“四宝,这你就不懂了。”她满脸严肃:“昨天娘拿了你和休休的生辰八字,请算命先生占了一卦,说你俩八字姻缘都合,须谨防妖魔缠身。你搬进来的时候没请过菩萨,先生说先将屋内的摆设移动一下,然后为娘再替你请菩萨去。”
天际一听,笑起来:“娘说的真是玄乎。”
“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倪秀娥打断他的话:“娘也不光是为了你,休休进门后就是这里的主人了,你不想也得替她想想。”
天际赶紧称诺。这时小厮跑进来禀报:“楮爷,相府里来了人,说是丞相大人要您去一趟。”
娘俩对望了一眼,天际脸色凝重。倪秀娥叹口气道:“相爷既允了这门亲事,你也不必紧张。咱们是小户人家,休休嫁给你自是委屈她了。相爷心里肯定不好过,你在他面前要恭敬谦逊,不许顶嘴。”
天际唯唯是诺,正要出去,倪秀娥又唤住他:“相爷若提起啥时放定,啥时过礼,你都由相爷说了算。”
天际一听如此烦琐,面呈为难之色。倪秀娥郑重道:“这是礼数。咱们虽是穷人家,这点礼数也是要讲究的,省得被人看瘪了。”
一句话说到天际的心坎上。虽然他和休休两情相悦,沈府那边他总觉抬不起头来。沈不遇给他的那一拳,个中滋味还在心头。有母亲在真好,至少可以安抚他的心。于是问道:“娘,等休休娶进门,您就不回去了吧?”
“傻孩子,休休是千金小姐,老身伺候她还来不及呢。只要你们两口子不要嫌我这个老太婆就是了。”
阳光下天际离去的背影,挺拔而俊伟,她眼角的笑纹不觉舒开了。
她是想开了,儿子有了功名,又年轻,将来有大好前程,他沈不遇找了他做女婿自是不亏,这一点他肯定想到过。她以前是怕,现在还怕什么呢?
秋日里的相府庄重肃穆。沈不遇在书房接见了天际。
他犀利的眼睛紧盯着面前站着的天际。不知为何,他就是不喜欢他,尽管眼前的人垂首而立,他总觉得他的身上透着一股叛逆,一种抗拒。
休休偏偏要嫁给他。他无可奈何,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让步了。
可是泓宇的闯入让他改变了主意。他终于清楚了休休在泓宇心里的位置。
望着泓宇伥徨离去的背影,他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但是他不能做得太露骨,他手中的棋子必须一步一步的走,直到这个楮天际彻底主动的认输为止。
因此,他的脸上浮起了慈爱的笑。
“天际,”他亲切的叫他:“去年的时候,你还是一介书生,现今却已功名在身了,后生可畏啊。”
他站起身,踱到天际的面前,轻拍了他的肩:“过去是本官老眼昏花,你也不必太计较了。以后你娶了休休,咱俩翁婿之间说话也不必太拘谨了,是不是?”
天际急忙拱手道:“晚生才疏学浅,顾事不周,请大人多多涵量。”
“唉,”沈不遇叹口气:“实不瞒你,以前本官对不住她们娘俩,一直将她们扔在荒郊野外。后来接了她来,心里始终过不去,想给她找个好归宿,就有了选妃这件事。”
天际的眼里浮现了那幅情景:燕喜捧着那套淡黄曲褶彩条襦裙,门口的侍卫谄笑道:“燕喜姑娘手中的锦衣真漂亮,是明天小姐穿的吧?小姐一穿上肯定迷死三皇子,皇子妃非她莫属。”燕喜赶紧往天际那边瞟了一眼,瞪了瞪侍卫,自顾进府去了。
“因为那时太子和本官有了点芥蒂,太子年轻气盛,偏选了别人。”
天际的脸色逐渐暗淡下来。那天他亲眼看着她进了玄直门,还回头朝燕喜粲然一笑,她是很希望自己被选上的是不是?
沈不遇的眼光在他阴晴不定的脸上停住,继续说道:“太子不知怎的,又后悔了,前几天还跑到府里来。你想,他已有了太子妃,难道还要休休去做偏妃不成?”
天际的嘴唇印了透白,声音一紧:“这么说,他们原本是认识的?”
“岂止是认识?本官带她多次进宫,太子的母亲容妃娘娘可是本官的远房表亲。”
一时间,天际的脑海里如同策马疾驰过崇山峻岭,一幅幅画面迎面闪过。
她脸色惨白,在宫人的扶持下,晃晃悠悠从玄直门内出来…
那户老夫妇院子的侧屋内,她和燕喜相拥而泣…
山岩处,她独自一人,双手掩住了脸,低头呜咽出声…
沈不遇的眼光像是看透天际的心里去:“这孩子是重情重义之人,你们俩从小青梅竹马,她自然放不下你。”
天际一个冷战,依稀记得有一天,她来找他,在花雨寂寂的樱花树下,她抬头,他的手指绵绵划落,停留在她如花瓣柔软的唇上,她下意识掩住了嘴…
沈不遇的话还在絮絮细说:“本官这时候说清楚,是为免你们婚后起疙瘩。那太子任性自负,什么时候又跑来了也说不定,只是希望你不要误解了休休。”
她是真的心甘情愿的想嫁给他吗?天际走向萏辛院的时候,还在使劲想着。
燕喜敬了茶,悄悄退了出去。
他定定的站在休休的面前,眼光落定在休休的身上,心潮澎湃。
她的肌理是细腻的,如朝霞映雪,双眼顾盼生辉,撩人心怀。那句所谓的“流风之回雪,轻云之蔽日”,就是描述这样的女子吧?
这张桃花般的脸,这双澄澈见底的眼眸。
他等了她多少年了,他相信终有一天她是属于他的。
“天际哥,”休休就在眼前,声音清丽而柔和:“干嘛傻呆呆的看着我?”
他的神色缓了一下,迟疑的,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胸前。她的身上芳香袭人,双瞳如剪水,他朝着那个方向低下头去。
他只想证实一件事。
他的呼吸,带着温润的气息扫过她的脸颊,她下意识的稍转脸去,他的唇片只是在她那里轻轻划过。他的脸上瞬间映显了一抹受伤。
“你是愿意嫁给我的,是不是?”他沉沉的声音。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面上掠过一丝慌乱,手不由的抓紧了他的肘袖:“是的,天际哥。”
“那刚才我只想亲你一下,你为什么躲开了?”
她的双颊涂了嫣红,声音嗫嗫道:“我是怕被别人看见,燕喜会笑我们的。”
他的脸色如雨后初霁,有了晴暖:“你不要骗我,我怕会失去你。”
她微笑,温柔的看着他,嘴角甸起一丝坚定,微阖了一下眼睛,朝他点了头。
他放心了,她会是他的。
他的心跳如欢快的溪流,发出淙淙的声响,肆意的向周围荡漾开去。他情不自禁的搂紧了她,再次低头,这回她再也没有躲避他了。
四处静悄悄,一缕秋风从雕窗外拂过,掀动天青色的蝉翼纱帘,如蝶翅翻飞,然后不动了。
相府外,天际策马缓行。
路旁一株错落有致的梧桐高耸在沈府红墙旁,已是满树枯黄。树下两位宫廷侍卫模样的人,正守护着一匹青白色的御骑。
御骑上的人一身枣红,耀眼摄目,五官精致得夺人心魄,神情却是呆滞潦倒。此时他正一动不动的,双眼一直望向相府内飞翘的檐角。
天际知道那是谁了。他的脸上浮起酸涩讥诮的冷笑。
天际策马,两眼直视前方,马蹄声声慢。泓宇的脸侧过来,看了他一眼,木然的,淡淡的,不过是稍微的停留,又转回过去了。
他们俩就这样擦掠而过。
第五十二章 空缱绻
天际一走,休休吩咐燕喜掩了内室的门,疾步向院外走去。
向府内的下人打听了沈不遇的去处,她迈向通往书房的台阶。
极目四望,暮秋中花萎叶黄,梧桐红叶堕纷纷。红墙青瓦的楼阁亭榭掩映在瑟瑟的簇柳烟树下,眼中的相府从来没有如此萧条过。
心中萌生了阵阵恼人的情绪,不觉加快了脚步。
没等下人禀报,自己径直跨进了书房的大门。
沈不遇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看到她盈盈飘动的身影,不由坐直了身。
她傲立在他面前,双目冷冷的盯住他,声音冰凉凉的:“刚才你跟天际说了些什么?”
他一愣,随即耸了肩,露出滑稽可笑的神情:“我还能跟他说什么?无非是些授业传道之言。你也知道,天际年轻又不谙世故,为父也想开导开导他。”
“就这些吗?”她挑了眉。他看她这副态度,心生不悦,但还是点了头。
“你这人真假。”她收了眼。她不会相信他的。
“你这是什么话?”他气恼,瞪大了眼,声音沉沉的:“你以为我会欺骗他?”
“是的,是的。”她的情绪激动起来,叫嚷道:“不管你说了什么,我和天际的事,我绝对不会让你插手的!”
以前她是幼稚,任意他摆布,结果落了个伤神落魄的地步。
她的命运她自己会掌握的。只要能够速速离开这个地方。
她的眼中顷刻噙了泪水,喉咙似是鲠住:“以前我们好好的,我们过我们的日子。要是你不出现该有多好…”
他愣住了,用不相信的眼光看着她:“你这样不好吗?你不用再过苦日子,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不好!不好!”她不停的摇头,双手撑住了案几,第一次在他面前流了泪:“我不要什么,我只求你能让我们能够平平安安的过下去。”
他似是动容,声音不禁柔和:“你母亲是盼着想进这个家门的。”
“我不要,真的不要。”她的眼中透着悲凉:“她什么都没得到,却这么早的走了。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要的好。”
开满栀子花的院子,狭狭长长的弄堂,天际家门楣上挂着的涂铜铃铛,提着工具满面慈爱的爹…
她已失去太多太多了,包括那份童真,还有,那颗心。她还能找到吗?即使找着了,还能拾回去吗?
俩个人沉默着。起风了,一落残晖斜射进来,夹杂着扶疏的树影,斑驳的隐射到他们的身上,支离破碎。
守卫的闯入打破了彼此的沉闷。沈不遇扬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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