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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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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陶长公主发下严令,命令次子进入‘素食补药静养期’。具体说就是:不许荤食、不许喝酒、不许熬夜、不许宴会、不许剧烈运动……还静养期限待定,这一切由长公子负责,家令实行,长史则负有监督通报之责!
‘临江王薨了又不干我的事,为什么我要受罚?’陈硕痛苦地咬牙切齿:天,这让他的日子怎么过?他可是无肉不欢的肉食性生物!他最爱的运动是——奔马!!
捏起一块肉脯放进嘴里,刘则对表兄的不幸遭遇唏嘘不已:可怜的二表哥,估计长公主是被临江王的突然离世吓坏了,反映过度。要么,回头偷渡些肉食给他?
“阿硕,阿硕……”帘子一道道被掀起,陈须领着几个从人走进来。
闻声,陈硕和刘则一齐起身。在看到大哥身后侍女手中的药碗时,陈硕恼火地一扭头,扑回小榻:又是补药!
刘则冲大表哥吐吐舌头。陈须在弟弟身边坐下,好笑地拍拍二弟的肩头:“细弟,阿硕……”
陈硕装耳聋。
陈须的耐心,十之八九是被这个顽皮二弟磨练出来的。所以,陈长公子不急不躁,慢悠悠地劝:“阿硕,滋补……怯病防灾……”
陈硕脑袋扎在枕头里,装死^_^
陈须:“阿母慈意,用之……聊胜于无……”
陈硕双眼闭紧,手脚绷起。刘则坐回自己的位子,边看边吃点心,得空还给大表哥帮两句腔。
陈须正好心好气劝弟弟吃补药,一个阉侍进来禀报:周坚到访。
“周坚?”陈须一愣:周亚夫的弟弟来我们家做什么?
陈氏兄弟和周坚有过两面之缘,还曾经到周坚的庄园去做过客,但那只是例外的权宜举措。事后,长史代表馆陶长公主向周弟弟赠送了厚厚的谢仪,感谢他在郊外招待两个小主人的好意。但这种做法同时也是一种婉转的拒绝,表明长公主不希望儿子们与周氏家族中人有进一步的交往。
‘周坚这人很识趣,明白母亲的意思后就没再来过。今天怎么不请而至?’对此,陈须很是纳闷,但出于习惯还是向阉侍吩咐道:“嗯……婉拒之。”
宦官行礼领命,正欲退出。不想陈二公子突然于此时回过身来,高声说道:“且慢。引周君入东花厅……”
“阿硕?!”陈须十分惊讶。
陈硕从榻上一骨碌起来,拉了大哥大步流星就往外走:“大兄,见之……何妨?”
陈须都没来得及话出口,就被健壮的二弟拖走了。
望望前面两个表哥的背影,再看看茫然失措的捧药侍女,城阳王子猛嚼几口手里的大鸡腿,擦擦手追了上去:“从兄……”
。
周坚是个美男子;面如傅粉,身材修长。
面对如此俊美的人物,‘说拒绝’是非常非常难的。特别当周坚拿出他这次带来的见面礼时。
“周君!”陈长公子盯着鸟笼中的羽彩,惊异不已。
精致的鸟笼中,长尾翠鸟站在半悬的月牙撑上。翠蓝色的羽毛上点点金黄;翅膀抖动处,清艳瑰丽,炫目非凡。
三个表兄弟中数城阳王子最小,更是眼睛都直了:“成双?成双也!”笼子里的翠鸟不是一只,而是一对儿!那么珍稀难抓的翠鸟啊!
“啾,啾啾!”婉转清越的鸟鸣,在长公主邸的厅堂内响起。
陈硕先是目不转睛盯笼内,似乎想辨别真伪。许久,陈少君回眸,专注地看向周坚:“天寒地冻,草木凋敝,此物王孙兄何处觅得?”
说到这里,陈须和刘则也望过来:不提真忽略了。现在是冬季,候鸟都飞走避冬了,哪儿来的翠鸟?还是两只。
周坚安然对答:“渭水之畔……中夏之时。”
“中夏?”这边三个互换一下眼色,又一齐看向周坚:夏季捕到的小鸟,干嘛现在才送来?!
周坚读懂了对方的意思,闲闲道:“驯养,糜费时日……”
‘驯……驯鸟?!’陈硕星眸一眯,有点自恼:真是,怎么把这岔给忘了?要是鸟儿送进宫没几日就玩完,惹妹妹伤心难过,岂非自找麻烦?
野生鸟雀,捉容易,养活难。很多鸟儿会绝食,甚至用头撞笼子撞到死。要想养好,最好的方法是找雏鸟自幼驯养——而夏季,正是飞鸟孵蛋的季节。
到此,陈须也明白了其中关节。陈大公子面露好奇,细问:“王孙,几取几活?”并不是所有小鸟都能驯养成功的,这方法的死亡率也很高。
周坚轻松地一笑,回答道:“二九之数,二者成。”
“呵!”城阳王子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大了点。
陈硕则是一挑眉,拉长兄一块儿起身,整衣冠展袍袖行礼如仪:“周君……美意,吾兄弟当不忘。”
注释:
周坚,字王孙。
1910 周勃家族 。。。
“周……坚呀……”长信宫的东南阁里,馆陶长公主呷了一口蜜水,若有所思。
长公主下首,两个儿子依次而坐。陈须看看母亲,很认真地发问:“阿母,周坚此人可结交否?”
刘嫖皇姐没立刻回答。将手中的玉杯放下,长公主转头看向宫室另一侧:隔着两道珠帘,窦绾和阿娇的身影隐约可见。
两个表姐妹绕着落地大鸟笼又笑又挑,不亦乐乎。女孩子们清脆的笑声与鸟儿欢畅的鸣叫交织在一处,令闻者无不喜从心生,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长公主母亲,自然也笑了。
“周坚呀,”长公主含笑回头,向儿子们娓娓道来:“周坚者,绛武侯少子;嫡出,与今周太尉非同产。其母,武侯继室。”
“武侯殁,坚母归,坚亦从舅居;及冠方归。”刘皇姐回忆着家臣向她汇报过的调查结果,因为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所以讲得有些慢:“坚有才,进退有度,无恶名。嗯,闻其与周氏诸兄……皆不亲厚……”
“皆……不亲厚?”陈硕砸吧砸吧嘴,扯扯大哥的袖子:有戏,有戏哎!
“皆不亲厚,阿母,何故?兄弟……争爵?”陈须也忍不住好奇:母亲大人是知道什么周氏家族的秘辛吗?话说京中诸贵家的秘密和内情,能瞒住他家阿母的,可不多!
“大兄误焉!”陈硕一挑眉,开口表达不同意见:“周胜之坐罪杀人,故‘绛侯’国除。文皇帝新置‘条侯’,择周亚夫续其祀。何争之有?”
有一点陈硕闷在心里没说出来:汉文帝在有嫡子存在的情况下选择加封一个庶子为侯,实在有违常理!当然,也可以说是因为当时周坚太小,不合适封爵——但这明显强词夺理。
‘是啊!现在周亚夫头上的条侯爵位,是孝文皇帝另起炉灶指定人选的。没争夺的余地哪'陈长公子认为弟弟的说法很有道理,转而向另一个方面想:“如此,兄弟……争财?”
“坚之母,有殊色!”长公主没正面回答儿子,话题在这里突然拐了个弯:“其与阿绾之母,并以‘绝色’名动京华。”
“绝色?!”陈须陈硕互相眨眨眼——男生对美女,尤其是‘绝色’级别的美女,天生关注!即使那是十多年前的旧闻。
馆陶长公主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停了片刻,悠悠然喟叹:“双姝……色如春园;艳压芙蕖!”
这下,陈氏兄弟都动容了!他们的母亲是自幼生长于宫闱的帝国公主,什么美女没见过?能让本身也是大美人的馆陶长公主如此盛赞其姿色的女子,该是何等的天生丽质?
男生们不由将目光投向帘之后的内室:窦绾的美貌,该是承袭自她那位‘艳压芙蕖’的母亲吧!
“阿母,”陈硕抢先一步反应过来,诧异问道:“武侯继妻之美,于周氏兄弟何干?”
长公主斜睨两个儿子,咬着字儿念:“于周氏兄弟何干……何干?呵!后妻之貌,依理自与前妇子……无干!阿硕,补药何如?”
“呀……呀?!”陈二公子那儿正兴致盎然等爆料呢,冷不丁被母亲大人杀个回马枪,不禁在座位上一跳:“阿,阿母,儿谨尊母命,尽服用之……”
“阿……硕……”长公主叫儿子的声音是万般温柔,温柔得让陈少君直想哆嗦。
目光,从这个看向那个,长公主问:“当真?”
陈须不敢与母亲对视,老老实实低下头不说话。陈硕意志力坚强,咬死了不改口:“当真。”
刘皇姐看小儿子那一脸的无辜,浅浅柔柔地笑了:“蔡,蔡!”女官蔡氏不知从那个角落冒出来,手中托盘中的琉璃碗内,赫然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补药!
“阿……母……”陈硕可怜兮兮讨饶,又拉了边上哥哥一把。陈须向弟弟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转眼,托盘已送到陈二公子面前。长公主拭目以待:“吾儿……”
“阿母,儿无病!”陈硕犹自争取,他是真真讨厌那乌麻麻的‘补’药。
长公主一语不发,只静静地看着儿子。等陈硕做好准备挨训时,刘嫖皇姐忽然眼圈一热,别过头喃喃:“先时,太医亦曾言临江王病愈……无碍……”
陈硕这下傻了:“阿母……”
如果长公主是指着鼻子骂,陈小侯或者还能想点招数赖皮赖皮,可看见阿母热泪盈眶哀痛欲绝的样子,陈硕的脑筋彻底短路!
“阿硕!”陈须难得摆出当兄长的架势,呵斥弟弟:“阿母慈爱之心,弟君岂可辜负?!”
‘那个……好有罪恶感啊!再不喝,就成不孝子啦!’陈硕默默端起药碗,也不用勺子,一口就闷了!
将空碗甩给蔡女官,陈小侯一张俊脸苦得能拧出水来,煽着舌头抱怨:“呀!苦呀……”
“阿硕。”长公主剥一瓣柑橘递给儿子甜甜嘴,不紧不慢地回归周氏家族:“周坚之母出嫁之日,尚未及笄;而绛武侯,年近古稀矣!”
如此青春如此美丽的少女,嫁给一个白发苍苍的糟老头——陈须皱紧眉头,本能地反感那种场面:“以青春少艾之龄,伴老朽残年……”
“阿兄,不止如此……”陈硕一边嚼着爱心柑橘,一边给哥哥补充:“周勃其人,粗鄙不文,进退无度……绝非佳人良配。”
“色如春园,色如春园,惜呼!哀哉!”陈二公子揽着大哥的肩膀,这一通摇头晃脑。随后,紧追着问:“阿母,武侯子欺其年少而不敬后母耶?”
长公主掏出方丝巾,细心地替小儿子试去嘴角的药汁和果液:“绛武侯爱之甚,诸子岂能不敬?”
柑橘入喉,甜在心中,补药引起的不快全扔去九霄。陈硕再度兴致勃勃地打探:“无不敬,何来嫌隙?以致周坚与诸兄失和?”
陈须也一副好奇宝宝样,瞧着母亲。可做母亲的却在此时停了口。
在两个儿子焦急的目光中,先将用过的丝巾交予蔡女,又取过方新帕子攥手里,长公主慢条斯理向蔡女官询问起今日夕食的菜色来。
“阿母……”陈须陈硕头上几乎冒烟:哪有这么吊人胃口的?他们可是母亲的亲生儿子啊!
一问,一答。和女官讨论完菜肴饮料,甚至把晚上的夜宵也费心到了,长公主这才转回儿子。可正在此时,外间进来个小宦官通报:贾夫人带着广川王夫妇还有平度公主到了!
闻听此话,长公主立刻伸手,一面由蔡女扶着起身,一面叫吴女进来,同时召唤内里的两个女孩:“阿绾,阿娇!”
阿娇紧跟着窦表姐跑出来:“阿母,阿母,甚事?”
长公主弯腰捏捏女儿的粉颊,告诉小宝贝有客人来了,要去接待呢!
“客……呀?”陈娇小翁主向鸟笼方向回望再回望,依依不舍:“阿母,娇娇能否不去?”比起接待客人,她更乐意呆在这里逗鸟玩。多可爱的翠鸟,失而复得,她等了好久呢!
“阿娇,”皇姐听到这话先是抿嘴一乐,随后蹲□子与女儿脸对脸平视着,严肃嘱咐:“吾女切记,为人处世,虽万端不愿,断不可失礼于人!阿娇?”
努起小嘴瞅了瞅阿母的神色,阿娇乖乖点头。
‘受教,可心的宝贝!’长公主楼过女儿,揉揉抱抱桃腮上亲亲,好一会儿才让吴女伺候换衣服去。
等窦绾和阿娇离开,馆陶长公主叫过一旁伺立的儿子:“临江王早夭,汝大母知晓,阿娇则不知。”
刘公主叹口气:皇宫里决定对孩子们隐瞒此事,只说临江王奉旨去远方出使了,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两兄弟同时点头:临江王是非常亲近的表哥,突然不见了,的确不好解释。还是瞒了的好。孩子们都是那么小的年纪。
“母后……”提到窦太后,长公主面呈担忧之色:“汝兄弟近日多多入宫陪伴大母,解忧解闷一尽孝道。”
陈须陈硕:“唯唯,阿母。”这是应该的。窦太后平时那么疼他们,他们自然应当为老人家分忧解劳。
凝着一双秀眉,刘皇姐徐徐数着这段时间的安排。长公主已和天子商量过:各皇子家凡有怀孕的,无论是王后侧室还是宫女宫婢,一律上报宫中;皇帝加恩,破格赐予封号。
刘嫖皇姐计划,邀请那些亲王带着怀孕的女眷入长乐宫朝见皇太后。这样做的目的是让窦太后能直接感觉到:她虽然不幸失去了一个孙子,但她的孙子曾孙子还有很多,而且数目还在不断增加中。
‘皇帝弟弟也表示会抽更多的时间来陪伴母亲。如此,再加上梁王一家和陈须陈硕阿娇,想来母亲该不会太忧伤了吧?’馆陶长公主对两个儿子们说着,她真是很担心窦太后的身体:秋冬,本就是老人容易生病的季节,哪堪再添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
陈硕思考片刻,向母亲建议:每天只请一至两家亲王来长乐宫。这样的话,祖母这里既不会太冷清,也不至于太吵闹影响了休息。另外,后宫嫔御中要有怀孕的,也可以酌情邀请——天子这边添丁加口,对皇太后也是喜事。
“阿硕大善!”长公主笑眯眯不断点头:这个小儿子认真起来,是很有头脑的。
从东南阁出来,母子三人一边等着阿娇来汇合,一边慢腾腾往东殿走。行至二十多步,长公主突然停下,回头:“阿须,阿硕……”
陈须和陈硕连忙止步,躬身:“阿母?”
“吾儿见昌平,万不可提及周坚之母!”馆陶长公主樱唇边绽出一枚古怪的微笑,一字字意味深长:“莫忘……莫忘哦!”
“呀?”兄弟俩面面相觑,大惊:昌平?怎么又和昌平姨妈扯上关系?
‘姨妈昌平长公主是周胜之的妻子!而周胜之,是……’陈硕思路灵敏,也比较敢想:“阿母,莫非周胜之与……?”
“阿硕,”馆陶长公主打断了儿子的话语,正色告诫道:“其言洋洋满耳,若将可遇,求之,盪盪如係风捕景,终不可得。非礼勿言!”
“唯,唯唯!悉遵母命。”陈硕陈须凛然受教!
2001 阿娇,肥年!(上) 。。。
梁王刘武起初并没有去宣室殿的意思。现在是皇帝大哥与臣子们洽谈国务的时间,他才没兴致去凑什么热闹。只是……
长乐宫里,今儿本该是唐姬母子带怀孕的长沙王后来向祖母太后问安。后来,河间王一家也来了。刘德和他的夏侯王后引妾室栗美人来晋见窦太后——栗美人是栗夫人娘家兄弟的庶女,做了河间王的侧室,太医刚确诊有孕。
刘武觉得唐姬即便不得宠,毕竟是兄长名下的女人,几个侄儿媳妇又都年少,自己一个大男人这会子呆在母后身边多有不便,就找由头退了出来。
回梁王官邸转了一圈,将小儿子莫离揪出来——这位小王子不喜欢皇宫,老猫在王邸里——派人送进长信宫。见天色尚早估计女眷们还没离开,梁王就先去了未央宫,想着等大哥忙完了兄弟俩一块儿回长乐宫陪伴母亲去。
到宣室殿一打听,天子确如预想那样正与条侯魏其侯等几个重臣忙着呢,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梁王耸耸肩,站在殿檐下东看看西瞅瞅,百无聊赖。
正无聊着,软软柔柔的呼唤在耳边响起:“王叔,王叔……”
“阿娇?”梁王扭头一看,立刻眉开眼笑,弯下腰张开手臂:“阿娇……来”
陈娇蹦蹦跳跳跃过门槛,小跑着扑进小舅舅的怀抱:“王叔,王叔!咯……咯咯……”她的身后,胖兔子胡亥追着小主人的脚步,跳跳蹦蹦紧随而至。
刘武舅舅抱起小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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