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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极品无赖-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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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阁中的大当家翁九和人虽生得凶悍,心思却极精细。听端木蕊讲述事情经过后,与端木万千、玉尘子、万山红、云婆鹤翁、朱大哥、姜楚等人仔细思谋安排。
朱大哥和姜楚原是因为林猛想着在一家农院中住着一百多人太过嘈杂,容易引起注意,若被锦衣卫的缇骑侦知,怕惹下不必要的麻烦,是以叫他二人借护送霍家姐弟的机会带领黄坚帐下的百多名死士暂时在剑阁安身躲避。
不想这一走正好躲过锦衣卫的搜捕,并和剑阁众人同力参与劫掠林猛。
翁九和从手下兄弟中选出八十名精壮之士,加上朱大哥带来的百十多名死士,共计二百人左右,分作三伙,一一吩咐交代明白。
这三伙人一早便扮作贩柴卖艺、脚夫走卒等,纷纷潜入城中。
剑阁四侠等人直到日近正午才分头进京。
端木蕊踏上那家酒楼的木梯时,童牛儿刚将第一盏酒斟满。正端在唇边要饮时,见一张笑面已探到眼前。
端木蕊道:“怎地来得早?”童牛儿“嗞”地饮干盏中之酒,咂咂嘴,道:“也是刚到。翁大侠他们——”
端木蕊看着他少年神情间带出的几分老成模样,想起自认识他以来所发生过的一桩桩事情,心中泛起一缕难言的酸涩。咽下一口气,点头道:“都好了,只等你吩咐。”
童牛儿自怀中摸出一张叠得方正的纸递与她,道:“这是牢营的地图,你且看看,不懂的问我。”
第六十八章 救人出水火
端木蕊接过后环视四周,见人虽多,但没有注意他俩个的,这才将纸展开。上面详细标注了天字牢营的各处,包括门窗岗哨,十分的清楚。
看过片刻,指了几个不甚明了的询问童牛儿,童牛儿一一为她讲解。待一餐饭吃尽,端木蕊对他的全盘安排已经了然于胸。
二人举盏作别,童牛儿向她眨眨眼睛,道:“我断定,你父定不舍你去救人,你信不信?”
端木蕊早得她父吩咐,叫她在城外等候接应。可她正是好奇心重、喜凑热闹的年纪,岂能甘心?
今被童牛儿一语叫破心事,恼得蹙眉,噘嘴道:“我偏要去,看他能怎地?”口中虽如此说,但心知乃父一向慈严相济,若违他命,怕不被骂得狗血淋头才怪。
万善大师这两日却过得艰难。
爱徒定要去救,便逞一己之能也救不出,大不了和徒儿同赴黄泉。但自己已倾尽全力,生时心下得安,死后魂魄宁静,正是数十年来清修所求,也算得证正果。
难的是这万安寺中还有百十几位大小僧人,自己若落难中,定要牵连他们跟着受累。自己生死不惧,可这些僧人若因自己而有闪失,所造罪业可就大了。自己便救出徒儿远遁他乡,可生时心中何忍?死后魂魄怎安?
左思右想,只得一策,便是乔装改扮,让自己变成一具死尸也不叫人识认出来。
他香客朋友中有位巧手之士擅制人皮面具。万善大师遣人将他寻来,谎称有人重金急购此物。这仁兄也真了得,为挣那十两黄金,苦干两日一夜,傍晚时分送来一套物件。
万善大师打开看时,见正是一张用人皮雕制的面皮。
这面皮上连头皮,皮上植有万根尺长青丝;下联脖颈,颏下飘有千根三寸胡须。
万善大师礼谢那人后,自入禅堂,对铜镜将面皮缓缓带上,刚好合适。
看镜中人面色焦黄,五官普通,略带些许萎顿病态,年纪约有四十几岁,任谁见了也认不出自己便是万法寺的主持万善大师。不禁暗舒长气,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
又做了些许万全的安排,然后换上俗家衣饰,手提一双师传戒刀。听城上梆敲三更,已是时候,推门出寺,独自迎着猎猎夜风径向天字牢营行来。
他不曾得童牛儿相告,不知还有人将助他劫救林猛,是以抱了以死相拼的决心。如此一想,立觉胸间坦荡,百无挂碍,大步闯入牢营中来。
这正是童牛儿所求。他知万善大师武功了得,若在前面先大打大杀一通,将众守卫皆吸引过去,剑阁四侠才好救人。
果然不出童牛儿所料,万善大师刚入牢营大门,便提丹田之气大喝一声,叫正在瞌睡的众守卫皆吓了一跳,纷纷自营房中跑出观看。
见门口立着一座肉山。这肉山高逾两丈,腰围五尺,头大似斗,长发高挽,竹簪斜插,颏下一把杂乱胡须,穿一袭黑色麻布长袍。房檩般粗的双臂平伸,大手中各抓一柄门扇般宽的镔铁戒刀。
此时已近夜末,正是黑时。牢营门口点有几盏白衣灯笼,昏黄灯光本就幽暗,映着这样一个迎风而立、衣袂飘飘的硕大怪物,胆儿小些的被吓得将舌头吐出,惊在当地,还以为有在这牢营里冤死的恶鬼来闹。
万善大师飞起一脚,将用铁链锁得牢靠的两扇木栅营门踢开,大步走入。
但只到丈远,已有兵士挥舞刀枪过来拦他。可只一个照面,听得叮叮数响,这些兵士便一个个飞出,摔得四脚向天,呼痛不已。
万善大师虽知此战需痛下狠手,大开杀戒,否则怕难将爱徒救出。但他这多年来早经晚祷,潜修佛法,已养成慈悲之怀。心中想得虽猛,临到出手时却终不忍。只将众人手中兵器磕飞,用戒刀的刀背将其打出。
可他臂粗力大,这些兵士性命虽得保,却落下腿断手折的下场。
银若雪虽并不愿童牛儿将林猛救出,但也怕他救时遭遇不测,是以暗中寻籍口将在此监护的兵士和锦衣卫调出过半,使牢营里只剩下一百几十名兵士和三十几名锦衣卫,帮了众忙。
众营兵被院中的吵闹声惊醒,见有人来劫牢,各发一声喊,抄兵器来围攻。但不过片刻,一个个被打出,横七竖八躺得满院子皆是。
众锦衣卫自然奸猾,先只站在远处观望,直到营兵折尽,这才三三两两挥舞兵器上前来战。
万善大师武功虽高强,却终有个尽头。一两名锦衣卫他虽不惧,三五个齐上时想胜便难;待有七八个同时围攻便叫万善大师额颊渗汗,应接不暇。
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才知众锦衣卫武功之高远超自己想象。难怪他们能横行至此,倒有些真实本事。
可如此拖延,时刻一长,待东厂得到消息,来人增援,则自己想救徒儿怕便不能。
正着急时,听牢房那边突起喧哗。不远处立的十几名锦衣卫闻声向里面跑,可不过片刻,又退回来。
万善大师借营兵点起的十几盏灯笼火把光亮看清正有一群人自牢房里冲出。当前的竟是一名中年妇人,穿一袭大红锦袍,手中使柄长剑。
与她并肩的是名中年道人,一根拂尘挥舞得巧妙。尘丝本细,暗夜之中更加难防,转瞬间便有两名锦衣卫中招,掩面蹲地不起,鲜血自指缝中淋漓而下,显然伤的不轻。
道人后面跟随一名面色赤红的大汉,手中提一柄雪亮长刀,背上负着一人。
断后的两人身材却和自己相仿,也肉山般壮。其中一个手里提一条鹅卵般粗的镔铁大棍。那棍长足三丈,重怕愈百斤,挥舞起来携风挟雷,威势骇人,众锦衣卫无一个靠得前去,正是姜楚。
另一人呲牙狞目,生得凶恶,虽赤手空拳,却矫捷异常。手脚到处,无一下空投,将近身的锦衣卫打得痛叫着跌出,纷纷避让。眼睁睁地看他几个冲出牢房,向院外奔去。
万善大师见这几人如此猛恶,也觉惊讶。正好从面前奔过,仔细看时,惊见红面大汉背上负的那人正是自己的徒儿林猛。“啊”地叫了一声,双刀齐挥,将围攻的众锦衣卫迫退数步,在后追赶几人而去。
翁九和本听端木蕊讲说另一个来救林猛的是他师父,一名光头受戒,身披袈裟的老和尚。此时却见是个身穿俗家衣饰,挽发别簪,颏下有须的中年壮士,不禁暗觉奇怪。有心唤他一声,又觉得鲁莽。转头见他跟随而来,想着也许是老和尚邀来的帮手,将心放下。
众人冲出牢营,按事先安排,寻路向城外奔。
可行出不过里许,听前面马蹄声急,已有东厂中的驻守锦衣卫得人急报,整顿出营来援。
几人停下脚步,向前面张望。万善大师见这几人既不慌张,也不转回另择退路,心中有些急躁,向翁九和道:“英雄,我们退回如何?”翁九和道:“不必。”仍旧向前看着。
此际已过末更,熹微初显,十几丈内的景物依稀可辨。隐约见三、四匹马从稀薄晨雾中露出头来,转眼间便已是一大群马狂奔而至,越来越近。
万善大师心下虽急,但他毕竟是修德之人,性情远比常人沉稳。以为这几人既能将徒儿救出,必有出奇的安排,且看他们如何。便一旦临危,自己也能从容应对。
他正想时,忽听身旁大汉暴喝一声:“放。”声音未落,从巷路两侧的民房上倏然响起弓弦鸣叫之声,立时有一排弩箭如雨落下。
奔在最前面的三、四匹马受下重创,狂嘶暴跳,冲出数步远便即翻倒毙命。
这巷道本窄,宽不过丈多,前面有马尸一横,后面的马收蹄不住,被绊个正着,立时摔趴。马上骑的锦衣卫被甩出丈远,不等爬起,已被民房上落下的弩箭射杀。
只片刻间,二十几名锦衣卫和十几匹马的尸首交叠在地,将巷道堵个严实。
这边尘埃未落,身后已传来嘈杂人声,显是牢营中的兵士和锦衣卫正追杀而来。
万善大师刚刚回头,见弩箭已落,跑在最前面的立时跌倒丧命。后面的见有埋伏,转身便逃。
这群人中多是营兵,天性贪生畏死,若不被众锦衣卫督着,怎肯来无故送命?可双腿毕竟嫌短,跑不过弩箭。转眼已被射杀一大片,如麦逢镰,倒伏不起。
万善大师虽料这几人即如此沉着,必有办法逃脱。却不想眼前情景会如此惨烈,看得心下寒凉,摇头轻轻叹气。
翁九和瞟他一眼,道:“随我来。”先腾身跃上身侧民房。众人在后跟随,万善大师手提戒刀落在最末一个断后。
翁九和回目见了,知他不是贪生之辈,心下佩服,暗暗喜欢。
待上得房顶,才见在瓦脊内侧卧有五十几名青壮汉子,皆着素衣,腰后别刀,胯下悬壶,弓弩已斜挎在背,正准备下房撤离。
第六十九章 善恶一念间
为首这人生得雄壮,正是朱大哥。万善大师心下暗惊,不曾想来救徒儿的竟有这多人。
待下到地面,见院中停着一辆破旧大车。驾辕的驽马遍体生疮,使身上的毛皮大块掉落,模样惨不忍睹,看着叫人心中泛恶。
车上拉有一口薄板棺材,盖子半敞,红面大汉正将徒儿林猛放入其中。
林猛手脚疲软,显然被封点了穴道,正自昏沉。
红面大汉命人将棺材盖用竹钉钉死,把腰间的逆龙宝刀藏入破车上铺的草帘下面,亲自操缰驾车。
另有数名汉字早换好破旧衣衫,赤脚蹬鞋,面涂炭色,身上扬灰,用秸秆挑了几挂剪得乱糟糟的白幡,打开院门,跟在车后鱼贯而出。
余下众汉子在姜楚率领下早撤得干净,只剩狰狞大汉、红衣妇人和中年道士在侧陪他。
万善大师见众人安排得如此周密,心中略宽。
散漫目光四下看时,见屋中炕上绑着几个人,似有妇人孩童在其中。一怔之后明白必是这房屋的主人。
翁九和向他瞩目片刻,道:“请问壮士姓名。”
万善大师双手合十,低诵佛号,道:“贫僧是万安寺中的僧人,法号万善。”翁九和、玉尘子和万山红听罢皆吃一惊。
万善大师虽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但他名头却响亮。京城左近的习武之人皆知京郊万安寺中的主持僧人万善大师武功卓绝,深藏不显,如云中神龙,不见首尾。
翁九和“啊”了一声,道:“林家猛公子原来是您的徒儿?”
万善大师应过一声。想着事到此时,任什么都不必再隐瞒。将戒刀入鞘插在腰下,双手抓住胡须使力一扯,慢慢露出面皮下遮盖的脸孔来。
此际天已透亮,晨光初曙,正照在他和翁九和的脸上。玉尘子与万山红在侧见了都不禁大惊。
原来万善大师面色红润,衬着雪白双眉和一对笑目,显得异常慈祥可亲,如庙里佛塑,不染尘俗;翁九和则生得鹰目狮口,狼齿铁面,凶似恶煞,狠比鬼魅,倒更像阎罗殿里的阎王转世。
二人并肩而立,善恶互衬,相映成趣,教人瞧着叫绝。
翁九和貌虽凶恶,其实心肠最慈。与万善大师虽不曾谋面,但神交已久。今日得见自然欢喜,忙执下一礼,万善大师忙接礼还回。
翁九和道:“此地险恶,且随我等先寻地方躲避吧。”
万山红笑道:“大哥,你俩个可不能在一处走,太过惹目。还是叫我相公引领大师吧,他俩个一僧一道,搭调得紧。”
翁九和一怔之后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便叫三弟陪大师吧。”
四人前后相随,择路出城。
待来到京城西门,见起早出城的人排出半里多远。拉有林猛的破车夹在其中,正一步步向前挨。守门兵士早得银若雪传下的命令,对来往行人搜查得格外仔细。
剑阁四侠和万善大师见了心中均忧,以为车上的棺材怕也不能幸免。城门口处就立有天子牢营中的锦衣卫,他几个曾负责看守林猛,对他自然熟悉,如何识认不出?
万善大师心思灵动,忽然想出个主意,俯在玉尘子耳边轻语。
玉尘子听罢点头,缓步来在坐在破车上操缰的端木万千跟前,向他说了片刻。端木万千轻哦一声,道:“如此甚好。”
扯转马头,对在后扯幡的众人高声道:“在这里几时才出得城去?不如转奔南门吧,那里把守的兄弟和我都好,叫他行个方便。不然错过吉时便不能下葬了,我们岂不要白走一趟?”
众人一哄而应,吵骂着在后跟随。
这番言语遮掩得十分巧妙。守门兵士和在一边瞪目监看的锦衣卫并不起疑,目送他们急促促地去了。
众人待躲入僻静小巷,端木万千跳下马车,命将棺材盖撬开,把万善大师递过的那张人皮面具给林猛戴上,重将盖钉死。
众人出了小巷,又转回西门。端木万千心中有底,把马车直向前赶。众人见了那丑马皆吓得趋避躲闪,让出一条路来,叫他们直到门下。
守门兵士见他们又回到这里,冷笑道:“怎地不走南门?那里的兄弟不是和你好吗?”
端木万千陪笑道:“那里的人比这儿还多,足排出一里地远。兄弟——嘿嘿——也不曾找到。兵大哥,行个方便吧,穷人家葬个人都难。您就抬抬手,这点钱大伙买包茶喝。”
兵士接过半串老钱,欲向怀里揣。想想不妥,双手捧了奉到几名面目寒冷的锦衣卫面前。
众锦衣卫过手的向来只有金银,铜钱岂能叫他们动心?其中一人抬手将其打落在地,令兵士面现尴尬,拣也不是,不拣又不舍,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一名锦衣卫手指棺材道:“打开检看。”
端木万千“啊”一声,道:“官爷,这棺材已下了竹钉封死,一旦开棺,死人面见天日,便寻不到西天大道。寻不到西天大道,便到不了奈何桥,就无法转世投胎,成了阴间怨鬼。我怕他——他夜里骚扰几位官爷。”
那名锦衣卫冷笑道:“生时落魄到如此,死了还这多臭讲究?你若不开,我便叫人用刀劈开。来人——”
端木万千忙摆手道:“我开——我开——我开就是。”亲手持铁撬将棺盖撬开。
几名锦衣卫围过向下看了片刻,见棺中这人面色姜黄,颏下有须,约四十几岁,不是林猛模样,均摇头离开。
端木万千暗出长气,正要叫人盖棺,一名锦衣卫却恰在此时又向棺内瞟一眼,惊见死尸颏下的胡须略有飘动,似受风吹。
但这棺口甚深,不要说此时无风,便有些风也吹不下,显然是受鼻息而动。不禁惊道:“等等。”伸手入棺内向林猛鼻下探来。
林猛要穴受制,正自昏沉,哪里知道要控制呼吸?
端木万千见了暗道不好,忙上前拦阻道:“官爷,死人摸不得呵。”
却已晚了,那名锦衣卫惊道:“这人鼻息尚在,不是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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