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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极品无赖-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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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不知天下的读书人十个之中倒有过半和他一副心思,都把一己私利摆得最正,余下的不过是遮挡龌龊的籍口,博人尊敬的名头罢了。
其实纵观历史,这班读书人为恶最深,哪一朝哪一代的冤孽都是他们制造,是非都是他们拨弄。叫中国几千年的一本善恶帐上血泪汹涌,尽被所淹,竟没一处干净的地方,可悲可叹。
也不明白老天弄人时都有怎样手段,把黑变白,将错做对,让人看着郁闷。
这华伯仁本生着一挂蛇蝎心肠,按理该沦落地狱,好好地领受一番折磨才是;可老天却不肯,非要将他捧上庙堂,叫他官运亨通,宦海扬波,好不得意。竟一路青云,直升到监察御史才罢休。
明时的监察御史官阶虽然不高,但因有上本直奏、弹劾百官的权利,是以朝野上下均都惧怕,叫华伯仁得机压榨软弱、欺凌良善。时日一长,更把肝胆养得寒冷,叫心肠变得坚硬,直比兽类还少三分人性。
但朝中党争之时受到牵累,被迫告老还乡。
回到家乡,华伯仁放眼四望,发现百十里地方圆内唯他资历最老,权势最大,是以有胆量恣意放肆,任意胡为,百无禁忌。
他手下人得此护佑仰仗,自然加倍使用,都恨不能把前世来生的恶事都在这辈子做到尽才过瘾。
自此成为地方上的虎狼,乡邻间的恶霸,人人提起咬牙,梦到惊恐。但惧怕华伯仁的狠毒,却没一个有胆色跳出来与他如何的。
华伯仁本不识善恶,只知此时当朝的魏忠贤权势最大,便一心认定他是圣贤,所言所为皆不可违。
是以听说要为这九千岁修建生祠,他第一个站出来响应,以为如此不但有机会得到魏忠贤等一班阉党的赏识,更是个搜刮民脂,荼毒百姓,大发横财的好时机,下决心拼力利用。
但同治的知县老爷霍光启却不肯,且下力阻拦。
华伯仁虽恼他顽冥不化,但想着他的应科恩师是当朝首辅,老奸巨猾的叶相高,也就只好隐忍。
可心里不甘,想着待抓到合适机会再下力整治,好叫自己能在这一方天地里有恃无恐地撒野。
这日他听霍府两名巡更人来报说有人要杀他,倒吓一跳。忙引入堂中仔细询问,待听过二人描述的姜楚模样不禁一惊。
原来前数日间有一名曾同朝为官、如今归隐的同僚来访,宴席之际说起自己月前曾被人劫掠,失却财物甚多。让这多年的官儿白做,枉费心机搜刮攒下金银,都叫一个黑大汉散与穷苦百姓。并警告华伯仁小心,说不定哪一日这个恶人就会登临华府也未可知。
华伯仁听得心惊,打听这黑大汉的来头。
那人遭姜楚蹂躏,岂能不把他身世弄个明白?尽都告诉华伯仁知晓。
华伯仁听罢拍案道:“想不明白世间怎地还有这等顽冥之人?竟与‘钱权’二字对抗,不是找死吗?待来日,他不要撞到我的手里,不然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听两名巡更人所说,心里顿生疑窦,以为这个要来杀自己的黑大汉怕就是官府通缉抓捕、人称石佛侠的姜楚。不禁暗暗地咬牙,想着毒辣计谋,要置姜楚于死地而后快。
但华伯仁饱读圣贤之书,又在宦海沉浮历练这多年,已养成姜椒之性,最工心思计算,自然不肯贸然行事。
他先教巡更人暗地里查找姜楚行踪。
此地不是繁华的所在,外来人稀少;加上姜楚那幅食生茹血的凶恶模样,找起来倒容易。
不过两天,已见姜楚从县城里出来,径直到华府的外面走过一圈观察。
华伯仁得知后深信不疑,当下‘重赏’了两名巡更人每人半吊老钱。
姜楚却不知在华伯仁这里自己的性命只值两柄锄头,一副箩筐而已,贱得厉害。
两名巡更人见自己抛却良心,出卖仁义所得不过如此,心里虽然后悔,却已经没有办法回头。
他们却不知自己的所谓仁义良心也就值这多。华伯仁倒是懂得行情,知晓天下万物皆贵,唯这个因人人皆有,都有机会拿得出叫卖,是以最贱不过。
由此可见,仁义良心这样东西只有揣在自己怀里时才是无价之宝;一旦拿来出卖,却只是狗屎一堆而已,连买的人都嫌它臭。
华伯仁叫手下家丁随着巡更人远远地认熟姜楚后,便暗地里监看着他。
姜楚落身在桑儿家里,然后吃饭;然后举行婚礼;然后霍光启来贺;然后姜楚天明时独自出房;然后向华府来杀华伯仁,以上种种华伯仁皆都知晓。
姜楚的一言一行在华伯仁这里已经昭彰到如此地步,他若不死,还有天理吗?
其实按说姜楚行走江湖这多年而能安然无事,依靠的就是他小心谨慎,机警惊觉,从不肯莽撞冒险,马虎任意。
但自他从洞房里走出的那一刻起,一副心神就皆都交与桑儿怀里,再不曾带在身上,是以一直都不知觉自己被人跟踪监看。
也算是老天拨弄,叫他尝尽心痛,应当有此一劫吧。
华伯仁从来都睡在藏书楼中不假。
但自从得知姜楚要来杀自己后,他便隐匿到暗室之中躲藏。而躺在二楼那张榻上的只是个被棉花填塞头颈、余下则都灌满掺有铁屑碎石炸药的假人。导火索直接穿过楼板,垂到一层,有专人伪装成奴仆守卫。只等着姜楚上到二楼,听他脚步声进入房间后点燃。
试过多次,叫假人刚好在姜楚摸到床前时爆炸,时机拿捏得恰好。
这般费尽心机的计算和安排,正是饱读圣贤书的人才想得出的狠辣手段。
想来有不少读者诸君看到这一句会不高兴,嗤洒家之所言为谬。
却不知万事从来都利弊相佐,互为倚靠。礼乐教化虽能叫人区别于禽兽,但也能叫人不如禽兽。如此而已,并无其他,不值得计较。
其实抓住姜楚不是华伯仁最高兴的。
最高兴的是他知晓自己的死敌霍光启竟敢明目张胆地与姜楚勾搭,心里立时有个阴损的主意冒上来。以为这一次定能将霍光启干净利索地干掉,大快己心。
第七十一章 恩爱总关情
霍光启昨夜乘兴而归。
入府后对夫人欢言笑语描绘姜楚婚宴上的热闹场面,叫霍夫人也觉得愉快。
二人一夜好梦,以为这一次把姜楚成全得彻底。
早晨起来,霍光启还不等净面更衣,就听前堂一阵吵闹声起,如风裹尘埃,直逼到后院中来。忙遣人去问。
可那人还不等动,见一名当班衙役拐过青石影壁,一路跌跌撞撞地跑来,把手在空中挥得急迫。
那人待到了霍光启面前,礼也忘了敬,大喘着气道:“老爷——不好了——昨日去贺喜那个——那个黑大汉——被抓了——”霍光启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响,天地好似倏然都黑了片刻。
他惊怔半晌,道:“哪个——抓了他?”衙役手指前面道:“就那个华伯仁,正等着你升堂审问呢。”
霍光启转瞬明白,不禁暗咬牙齿,以为姜楚糊涂。
穿戴整齐,霍光启命人击响堂前鼓,召唤三班衙役队列而入。自己手端硬板玉带缓步上堂,眼睛却不瞧下面,神色如常。
华伯仁正在堂下一把太师椅上等得不耐烦,见霍光启坐入堂上大案后面的椅中,起身就要叫嚷。
霍光启却把手一摆,止住他的喧哗,将眼光向两边一扫。衙役见了明白,手拄水火棍喊起堂威。
华伯仁自然明白这是在吓自己,心里虽然不忿,但气焰也减灭三分。
堂威声毕,霍光启向华伯仁拱手道:“华大人,有何事到我堂上叨扰?”华伯仁却不再起身,絮絮叨叨地将昨夜经过乱七八糟地述说一遍。
霍光启听得三分就已经明了,至于华伯仁言语间隐藏的七分稍稍一想也就知晓。点头道:“华大人受惊。”抬目光道:“来人,带凶顽——”
堂下立时传出一片喝喊声。然后见一个人双手和脖颈都被厚实铁枷锁在一处,脚下还砸有几十斤重的脚镣,走起路来一片哗啦声响。
这人衣衫已被打得褴褛,浑身上下尽是细小伤痕,星星点点,数之不清。脸上也一个样子,但左眼红肿得鸡卵般大,其中血肉模糊,显见得已经盲了。头发散披在肩,多数已被污血裹成几缕,更显凄苍。
霍光启眼望一步三摇,艰难前行的姜楚,心中立时有泪水翻涌而上,几没至喉。强自压抑,镇定片刻后道:“你怎样称呼?”
姜楚昂然道:“庶民姜楚。”
华伯仁在一旁插入道:“他就是那个州道通缉、发下海捕公文缉拿的姜楚,人称‘石佛侠’的——”
霍光启自然早知,也不理他,继续道:“哪里人士?”姜楚据实回答。霍光启又道:“为何要去杀华伯仁华大人?”姜楚冷笑一声,道:“牲畜禽兽,人人得而诛之,没有为何。”
霍光启听他这一句说得痛快,暗暗地叫一声好。
旁边的华伯仁遭受如此不堪辱骂,自然不甘,跳起便要向着姜楚身上厮打。
霍光启把脸一沉,命衙役阻拦住,低声训斥道:“华大人乃朝堂隐士,怎能和这等样人一般计较,岂不有失稳重?”
华伯仁直恼得面红耳赤,但在霍光启的三分田地里,不敢太过如何,只能收敛。
霍光启脑中飞快地转着主意,想要救姜楚于水火之中。
华伯仁何等奸猾,瞧着他脸色阴晴变幻,自然明白。暗暗地冷笑,想:不知死的鬼,且看我把你也牵累进来,叫你一同陪绑。
但面上装得平静,要看霍光启怎样唱这一出。
姜楚待被问到刺杀华伯仁的经过时却紧咬牙关,一语都无。
华伯仁瞧得怒起,向霍光启道:“大人,似此等刁顽贱民,只有大刑整治,不然岂得招认?”
霍光启将脸一寒,道:“不需你言,本大人自有主张。”叫衙堂待命的医官查看姜楚伤势。
医官仔细检查一番后禀道:“回大人,此人左眼被铁屑崩瞎,脸上和身上更有无数铁屑碎石嵌在皮肉中。这且不说,曾被人用棍棒殴打,致左肋骨折,右腿肉绽,身上青淤遍布,多到不可数。”
霍光启嗯过一声,道:“若用刑,可能挺过?”医官摇头道:“怕难些。”霍光启点头道:“既是如此,且暂押入监牢之中,等他伤势好些再审不迟。退堂——”说罢起身要走。
华伯仁听到如此,自然不甘。跳起阻拦道:“霍大人,什么都还没有问出,怎能退堂?”
霍光启此时早已愤懑满胸,立眉凝目道:“本大人就是如此,你能奈何?”将袍袖一抖,转身离案而去。
华伯仁被喝在当地,直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牢狱里阴冷潮湿。
姜楚倒身在稻草之中,心里却空荡荡地失神。忽然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转头见霍光启正站在粗壮木栏外面看他。
姜楚挣扎着慢慢站起,但也只立在当地,和霍光启距离两丈多远。
霍光启见得姜楚如此,明白他在告诉自己不要靠近,以免受他牵累,心里不禁又酸。
低叹一声,怔怔地看着伤痕满布全身的姜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楚自然明白霍光启未言之语,轻轻摇头。
霍光启无奈只得回身向跟随在后的医官道:“给他好好医治。”然后转身去了。
华伯仁回到府中,把自己关入书房后咆哮不止,藉此发泄对霍光启的不满。待火气平息,这老儿已经想出主意,立时修书一封,遣人骑快马送往州府。
两日之后,霍光启再入监牢里看望姜楚,见他伤势已经平稳,心下稍安。只是左眼肿胀不减,看来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霍光启前思后虑,也没个主意能救姜楚。
想来此时华伯仁必已将‘姜楚被抓’这一消息通报给州道府台,说不定连大理寺和刑部也被惊动也未可知,叫尽人皆晓,凭自己这点力气想要平息怕已经不能。该如何是好?霍光启左右为难,决疑不下。
第五日中午刚过,衙门前跑来十几匹快马。
从马上跳下的都是身穿皂衣,头戴皂帽,手抓官制黑鞘雁翎长刀的官人。汹汹入府,直唤霍光启出来相见。
堂中的衙役识得皆是州府差人,知道招惹不起,忙跑到后面来通报;霍光启听后微微一笑,以为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整衣衫往前堂走。
待看过差人递到眼前的官文,霍光启不禁惊得呆住。
然后猛地将官文摔在地上,怒喝道:“这是草菅人命。”那差人却将两手一摊,道:“霍大人,我等只是奉命行事,余下的皆不相干。还望霍大人协助则个才好。”转头高叫道:“带囚犯——押往市口——当街示众三日——然后问斩——”
桑儿自那日苏醒之后只是哭,却一个字也不肯对人说起。她父母和哥嫂见问不出所以,只得摇头离开。
桑儿想着姜楚既然离开家门,必又去四处游荡。自己若一力去寻,怕也能找得到他吧?若下力求他,他可会收留自己?转念又笑自己呆傻。那夜本该洞房花烛,他都不肯,还怎么可能搭理自己?桑儿一路胡思乱想,好不折磨。
转过天来,忽然听人传言说有个如姜楚般的黑大汉夜入华府。但行事不密,刺杀未遂,被打得不似人样儿,已经押入县衙的大牢中去了。
更有在婚宴上见过姜楚的村民跑来告诉老翁说:“那人就是你家桑儿的新婚丈夫,我看得仔细,错不了。”
老翁自然不愿意有这等孽事牵累,坚持说姜楚刚刚回老家接他父母去了,几日后就归,绝不可能是他,与那人吵得热闹。
桑儿隔着窗户听得明白。
虽然不明父亲所说是真是假,但不知为何,隐约地感觉到那人必然就是姜楚无疑,从心里涌起一片哀凉之悲,伏身在榻上又哭起来。
转念奇怪姜楚与那华伯仁当无恩怨,为何要杀上门去索他性命?如今既然关在霍光启辖制的牢中,必能得些照应,应该无恙吧?桑儿心中时悲时喜,转瞬阴晴,痛苦不堪。
其实‘石佛侠’姜楚的名号在本地已经传扬得响亮,老翁一家都有耳闻,连桑儿也知晓三分。
但从来是‘三人传言,说猫是虎’,这话一过多人之口,就不知变成怎样了。姜楚之名经过几万人传播,早失本色,已经变成头大如斗、身长六臂、锯齿獠牙的鬼怪模样,且能呼风唤雨、腾云驾雾、撒豆成兵、来去无踪影。杀人只需吹一口气就成,倒是方便。
是以桑儿一家千想万想,也不曾想到此姜楚就是那个神仙般能为,一心救万民于水火,不少人家都在暗地里立着长生牌位用香火牲祭供奉着的保家神彼姜楚。
数日之后,桑儿已经缓过些许精神。饭也肯吃几口、话也能说两句,间或望着绕在膝前玩耍的侄儿侄女露出浅淡笑容。
但就是听不得别人提起‘姜楚’二字,立时如遭雷击般陷入呆傻之中,半张着嘴不肯再动。
老婆婆心疼女儿,自然不甘,也曾四下里请大夫来看。都说是叫妖孽把心儿偷去了,患的失心疯,诊断的倒也恰当。
第七十二章 谁能决生死
老婆婆暗地里从老翁那里偷出些桑儿婚礼上收的银钱请乡间的巫医神怪来摆坛下仙医治过几次,都不见好。
她不知医治桑儿此病的药物只需一味,就是姜楚这个人。
老翁发现后却不肯饶,和老婆婆吵闹不休,以为给桑儿花费这多不值得。
这天中午,桑儿正坐在屋前檐下的椅子里独自发呆,忽听篱笆外面有人呼唤自己。
抬头见是和自己从小玩伴的姐妹几个,向她们微微一笑。
那几人窥着老翁和老婆婆都不在,向桑儿把手招个不停。桑儿不明所以,起身过来。
其中一个向她低声道:“我们几个适才进城,看见你男人了,被绑在市口的柱子上,打得可惨呢。听说三日之后就要问斩了,你若想,快去见一见吧,不然怕没有机会了。”
桑儿呆了片刻,猛地尖叫一声,撒腿绕出小院,就向县城方向跑,把正在灶下做饭的老婆婆和两个嫂子皆都惊吓出来。
老婆婆向桑儿的女伴急道:“你几个又啰嗦了什么招惹她?”
几人皆都吓得不轻,嗫嚅着道:“桑儿的男人——绑在市口——要问斩呢——”老婆婆顾不得再骂她们,自去追赶桑儿,先就哭起来。
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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