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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极品无赖-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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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傍晚时渐好,起来喝些稀粥。睡过一夜,转天醒来,见躺身在自己的房中,身上盖的仍是那条破烂棉被。
起来推门出房,见风雪早停,稀薄阳光远远地照耀着,将地上的雪色反映上来,令整个世界看着分外地光灿明亮。
大殿前的地上依稀仍有红色血痕可见,在白雪的托衬下显得醒目。但尸体全都不见,不知被弄去哪里。
雷大郎正转目寻找,听有人轻唤自己:“大郎。”这个名字已有几年无人叫,雷大郎听着陌生,半晌才反应过来。
转头看去,见老和尚正站在大殿门内向自己招手。迟疑片刻,缓步走过,道:“你唤我?”
老和尚冷眼瞧他半晌,忽地咧嘴一笑,露出里面稀疏不齐的牙齿,道:“好些了吗?”
雷大郎轻点一点头,道:“那些个死人呢?”老和尚听他问起这个,敛了笑容,道:“埋掉了。”
雷大郎毕竟是小儿,好奇心盛,追问道:“他们是什么人呵?怎地来这里寻你的晦气?”
老和尚低眉片刻,沉了声音道:“他们——都是我的儿子,来逼我——让出——唉——”
第二十六章 拼死为红颜
雷大郎却听不明白老和尚语中所指,又一时想不出从何问起。
正在斟酌时,听老和尚问:“你想不想学一门功夫?”雷大郎被这一句勾起兴趣,道:“什么功夫?好玩吗?”
老和尚呵呵笑过一声,道:“算是——武功罢,说不上好玩,只是枯燥。”
雷大郎将眼珠转过一轮,道:“武功?是用来打架的功夫吗?”老和尚摇头道:“不是用来打架的,只是叫自己不受人欺辱而已。”
这一语叫雷大郎想起自己曾受的少和尚的打骂,还有小太常今时还要常常遭遇的委屈。听老和尚如此说,觉得或许有些用处,立时点头应道:“好,我学。”
老和尚瞩目瞧他片刻,向大殿内一指,道:“去到那神像前叩几个头,就算拜师了。”
从此雷大郎白日跟随老和尚练习打坐行气。晚间老和尚带他到大殿之中,将门一关,在黑暗里手举一颗香头叫他来抓。
雷大郎虽拼尽浑身力气追赶,奈何老和尚的身手太过敏捷迅速,任凭雷大郎如何拼命,就是抓不到,把他累得几欲吐血。
老和尚也不催促,只等他喘匀一口气后又过来在他面前挑逗,待他追来,转身便跑,只在雷大郎前面几寸远地方。
数日下来,把雷大郎累得东倒西歪,连走路都晃悠。他却不知如此练习,身手日渐精进,腾挪之间快逾闪电。
老和尚待他甚诚,以为这孩儿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每日只跟随自己吃这点粥水,哪能有力气练功?是以常在夜里偷出寺门,到御膳房内寻来补养身体的东西给雷大郎吃。
雷大郎毕竟只是一名十多岁的孩童,最想得人疼惜。今见老和尚如此,自然感觉温暖,常常一边吃一边悄悄抹泪,心下对老和尚越加的依恋。
但他却有情,惦记着小太常素日淡舌寡口,和自己一样,任什么也吃不到。总是偷偷为她留下点,得机会送与她。
老和尚慧眼如炬,岂能不知觉?但念他用心纯净,也不干涉。
小太常父母早丧,原一直寄养在舅父家里。
舅母当她是个天大的累赘,整日呼来喝去地使唤,从不曾给过一丝笑颜。
养到十岁上,再没有耐性,干脆卖入宫中顶了当年的税赋。
小太常早将泪水哭干,心中已不敢奢望在这世间还会得人宠爱。
今见在这看似鎏金簇银,堂皇富贵,实则最荒凉无情,寒冷孤寂的深宫之中竟有雷大郎这个小太监如此待她,感动得无以复加,恨不能拼死相报。
常常在劳累一个白天之后熬着自己那点仅余的精神,强撑不时地掉落下来的眼皮,将一根被寒冷冻得愈硬的长针掐在细瘦的两指之间,萎坐在挂于廊檐下的平安灯前,借着那点萤火般黯淡的灯光尽一己之力为雷大郎缝补衣裳,翻做被褥。
世间人情本是如此,经过富贵的火热,稍受委屈,便觉寒冷。反之,领教过贫贱的冻彻,稍加疼惜,即感温暖。
所谓炎凉,便是这般。
雷大郎和老和尚相处时日渐久。随着年纪的增长,自然有愈多的疑问浮上心头。
但老和尚仍旧寡言淡语,对自己的过去只字不提,叫雷大郎琢磨不透。却不想一日无意间和小太常提起,小太常倒用寥寥数语道破。
原来这老和尚二十多年前来自西域,名叫昆泽密隐,其祖上本是明成祖御封的大乘法王,他世袭至今,亦沿用此封号。
昆泽密隐原属身藏密萨迦教派,是教中尚师。但不知为何二十年前入住大明皇宫后便久居不去,直至今日。
雷大郎听小太常用清脆语音说得滔滔不绝,字凿意切,不似信口编造的伪言,惊疑道:“你怎知晓?”
小太常将雷大郎送她的一块鹿肉放入口中嚼着,道:“又不是甚么秘密,宫里的人都知道呵。”
转眼间六年多过去。
雷大郎已改孩童模样。身体长得高大,只是细瘦;面目也端正起来,只是苍白。
老和尚却精神不济,日渐萎顿,现出真正的老态。
以前夜里练功,老和尚只需在雷大郎身前就好。后来要拉开一步远,慢慢地增加到两步、三步、四步,如今老和尚总要先站在雷大郎前面丈多远的地方。
纵使如此,不消一炷香左右,香头就到了雷大郎的手里。雷大郎手持香头站在那里显得气定神闲,老和尚却已累得气喘吁吁,额颊汗湿。
雷大郎怜惜老和尚,任什么也不让他干,饭菜都端到他面前。
老和尚见他有如此孝顺之举,口里不说什么,心中甚感安慰,以为教徒不虚,老来有依。
小太常本是个美人坯子,自然出落得如花儿一般娇艳,虽然常年在风雨里奔波劳顿,却仍遮掩不住眉眼间的端庄秀美之色。
这一日雷大郎帮小太常干完杂活,二人坐在树荫下闲谈。
小太常一边抹着额上汗水,一边叹息着道:“明日本是我娘的苦日子,我却连一炷香也不能为她烧——唉——”
雷大郎听得糊涂,道:“你娘的祭日不是在冬月吗?”
小太常笑着打他,道:“怎地笨?没听说过儿的生时,娘的苦时吗?”雷大郎才明白原来明日是小太常的生日。这多年在一起,倒头一次听她提,道:“怎不早说?”
小太常苦笑一下,道:“活得如此促狭难堪,还说什么生日?生日如平日,不说也罢。”
雷大郎此时已届青涩年纪,虽然少了正常男儿的冲动,但倾慕异己乃是本性,纵被阉割,亦难改变。
更何况在如此寒冷孤寂的困境之中得逢如此红颜,又岂能不尽心疼惜?听小太常如此说,心里不是滋味。埋头片刻,暗暗地打定一个主意。
这夜二更左右,雷大郎趴在自己房里的窗下,窥着师父老和尚的房门轻轻打开。见他蹒跚着脚步缓慢走出,知道必又是去御膳房为自己偷吃食。
待他出了寺门走得稍远,在后蹑足潜踪悄悄跟随。
雷大郎本是老和尚亲传的弟子,二人轻身功夫的套路一样。而雷大郎正是身轻体健的好时候,老和尚却已眼花耳聩,精神不济,是以直到御膳房外,老和尚也不曾知觉。
雷大郎藏身暗处,待老和尚拿了吃食离开后,悄悄摸入其中。
才见后厨是几间宽阔大厅,各种金银器皿琳琅。夜光虽然暗淡,仍可见灿芒闪烁。
雷大郎随手翻检,找寻着小太常素日喜欢吃的。
但少年人总是以贪为宝,不知道适可而止,看哪个都觉得好,以为必都能博得红颜一笑。如此一路下来,弄了大大的一袋子,待扛上肩头才觉得重。想放下些个,可又都不忍舍弃,便索性全背出了御膳房。
御膳房虽不如皇宫中的后宫禁地那般重要,可这宫苑里哪一处守把得不森严?
雷大郎头一遭干这勾当,还不知关键窍要所在,只在青天白地里晃着身影任意行走。虽得暗夜遮掩,却终有明显痕迹可循。只刚转出两重院子,已被守夜巡更的御林军兵士发现,大叫着追来。
雷大郎见势不好,纵身跃上高墙,翻入旁边宫苑内。
可这一声叫喊已经惊动四处蛰伏的锦衣卫出来观看动静,见他背着一个硕大布袋子跳落,立时扑上捉拿。
雷大郎见自己被三名睡眼惺忪的锦衣卫的雪亮长刀围逼在墙角下,形势显得急迫,无奈只得先舍了肩头布袋,持一双空掌对峙。
他自学武以来头一遭与人过招,不知深浅,心中难免忐忑。
三名锦衣卫借旁边的长明灯光见被围困的只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单薄少年,身穿破烂僧衣,尘头垢面,显然不是什么出奇的人物,均在鼻中嗤过,以为不值得一打。
当头那个刀交左手,伸右掌便抓向雷大郎的肩头,想一招痛快拿下。
雷大郎见得他的掌到,倏然向前一窜,抬左手拨到一边,同时右掌闪电般穿出,正实实地击在他左肋之下。
只听“喀哧”一声脆响,肋骨尽都折了,插入内脏之中,那名锦衣卫连叫都来不及就死掉了。
余下两人见了他鬼魅般迅疾的身手,不禁大惊失色,才知这小儿不是易与之辈,各舞长刀左右攻上。
雷大郎一击得手,颇感得意。
但毕竟年少,心气浮躁,被烁烁刀光晃得眼花。与二人对战过程中稍有疏忽,叫长刀划破肩头,在靠近后背的地方留下一个数寸长的口子。
雷大郎忍痛不过,转身想逃。两名锦衣卫见他怯阵,岂肯舍弃?愈加下力欺之,在后提刀追赶。
雷大郎跑出十几步后才知后面两人实在是索命的恶鬼,除非杀之,不然万难摆脱,无奈转回身又战。
他与老和尚学习的乃是藏密独传的武功。老和尚既然承袭祖封大乘法王的名号,所传武功自有不同于别家的高妙之处。
只是雷大郎不曾经历实战,缺少对敌经验,不能灵活运用,没有体验到罢了。此时他受逼至此,无路可逃,无奈拼死。
但如此刚好激发出他所习武功的威力,不过十几招后,又将一名锦衣卫毙在掌下。
另一人见自己难敌,转身欲逃。
雷大郎应变却快,拣起地上的单刀抛过,正插在他背上。然后慌慌张张地寻到布袋背负,跃出这院的宫墙跑回去了。
其实按说皇宫中禁卫众多,虽是夜里,但几人打斗时久,自然该有不少人听闻,雷大郎本不能如此轻易逃脱。
可老天若肯照应,任谁也奈何不得。
赶巧当夜另有一伙自恃武功高强的贼人入宫来偷盗东西,也被禁卫发现,一路追着打斗,直闹得鼎沸盈天。
众锦衣卫都忙于缉捕他们,倒将雷大郎这小贼放过。
雷大郎待奔入自己房中,把布袋藏在榻下,然后褪去僧衣检视伤口。见只在皮里肉外,并不甚深,当无大碍,放下心来。
用清水洗净血痕,找来刀创药包束整齐。又赶夜将染血的僧衣洗净,以免被老和尚发现。这才躺身到榻上。
闭目半晌,回想适才与三名锦衣卫过招时的情景,才发觉自己过于慌乱,轻易放掉许多取胜良机,叫这一阵打得狼狈,不但害自己受伤,还险些丧掉性命。
雷大郎年纪虽稚,但从他不忍受欺,十岁时就敢挥刀杀死少和尚,并将其肢解烧掉这一件事上可知,其实心肠最狠,肝胆之坚硬远非寻常人可比。
老和尚就是看到他这一点,以为其胆色过人,将来必要居人之上,成其大事,所以才肯违背祖训,将不许外传的本家武功教习与他。
雷大郎第二日寻小太常出来,将布袋中的各色吃食摆在她面前。
小太常见了又惊又喜,虽吃不下多少,却高兴得泪落。
她自是知道凭雷大郎在这宫中的地位和交往关系,便死它几百个来回怕也无处讨来这多皇帝碗中的珍馐给自己吃,唯一可能就是从御膳房里偷来的。
但这宫苑禁卫何等森严?去那里偷东西不啻火里寻针,自找死处。
小太常早晨便听传言,说昨夜有人潜入御膳房、珍宝苑等地方偷盗不说,还打死打伤十余名锦衣卫和御林军。她不肯信,以为天底下怎会有这般贪嘴好财的人自贱性命,敢到皇宫大内来行偷盗之事,不是找死么?因此和传话的宫女斗了好一会儿的嘴。
此时才知那轻生舍命的小贼原来就是这个此时束手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羞涩憨态的雷大郎。
想着他为博自己一时的欢喜,竟肯拼着性命不要,去干下这天一般大的杵逆之事,心中好不感动,转身扑入雷大郎怀中,抱了他的颈项呜呜咽咽地哭。
雷大郎咬牙忍着背上伤口牵动的痛,在小太常背上轻拍哄慰。
二人自此已结一心。
第二十七章 富贵何堪求
雷大郎以为自己的一生怕就要在这座破败庙宇中陪着老和尚消磨贻尽,直到老死。
却不想时运变幻之迅疾,殊非人能料想。只在数个月之后,又是一个朔风逆雪的夜里。
雷大郎正睡得香甜,突听外面似有惨叫之声。
他练习武功日久,自然耳目聪明,机警过人,一惊而醒。扑到门前拉开向外看去,见十余名身穿红衣的粗壮汉子正手舞月牙弯刀在围攻老和尚。
地上躺着七、八具红衣人的尸体;老和尚也似已受下重伤,身形晃荡,脚步踉跄,堪堪难支。
雷大郎见师父临危,立时急得瞳仁灌血,顺手抄起顶门的木杠冲出,一跃扑向众红衣人。
此时风雪正狂,迷人口眼,将雷大郎的行藏遮掩个干净。
众红衣人未料想这破败小庙里还藏有他这一个狠比虎狼的恶鬼,是以毫无防备,叫雷大郎偷袭成功,只片刻间就有五名红衣人受击倒地。
余下的红衣人见得他如疯似狂的凶狠模样和鬼魅般迅捷的身手,均都惧了,又抛下两具尸体后,纷纷退后,跃出院墙逃走。
雷大郎无心追赶,将站都不稳的老和尚抱入怀里,急急地返回他静修的禅堂中。
老和尚其实并不曾受伤,只是年岁太大,气力不济,与众红衣人拼死酣斗时长,耗费太多,已伤到元神,渐入弥留。
雷大郎见了如裂肝胆,哀痛不已,抱了老和尚失声呼唤。
老和尚半晌才睁开眼睛,蠕动唇角,向雷大郎道:“你休哭——我时辰无多——且听我说——”雷大郎强敛泪水,不住地点头。
老和尚缓了片刻,待精神渐旺,指了身下的破旧,道:“拿来——”
雷大郎一怔后明白,将递与他。
老和尚却不接,道:“打开——里面——”
雷大郎几下撕裂,见从厚厚的棉絮中掉落一物。
拾起看时,是一面掌大的金牌,两面皆铸有字。正面是一行遒劲楷书:‘御封尚师昆泽思巴为万行圆融妙法最胜真如慧智弘慈广济护国宣教正觉大乘法王’。余下地方皆铸满盘曲蟠龙,略一数过,共计九条。背面铸有‘万世永享,国运昌泰’和‘永乐十一年’字样。
老和尚将金牌接在手里,轻轻摩挲,昏花眼中慢慢放出光华。
雷大郎见了不解,道:“师父,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老和尚低叹一声,指了正面道:“这是大明皇帝御封我家祖上的封号。”点着每个字一一读出。
雷大郎听着如此啰嗦的封号觉得好笑。但见师父表情肃穆庄重,不敢轻慢,跟着点头。
老和尚嫌读一遍不过瘾,又读一遍才罢,将眼光慢慢抬高,缓缓讲起自己的身世。
原来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在统一中原之后,为稳定西藏,自洪武二年起,曾多次派使节前往广行诏谕,并设置都司卫所,置官封位。先后封下大宝法王、大乘法王、大慈法王这三王和阐化王、护教王、赞善王、辅教王、阐教王这五大地方之王,史书上称作‘西藏八王’。
老和尚的祖上昆泽斯巴本为元代帝师之后,永乐八年应明成祖之召入京。成祖隆礼款待,并在宫中特允修建寺院(便是此时老和尚和雷大郎所居的寺院)供奉三年有余,领御封‘万行圆融妙法最胜真如慧智弘慈广济护国宣教正觉大乘法王’,另加‘西天上善金刚’和‘普应大光明佛’,并‘领天下释教’之名而去,回归故里。
在西藏法王本为游僧,没有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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