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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虞我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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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见到温虞的时候,笑容还算和蔼,他这个职位虽然是主任,却要管理好车间上百个工人,态度亲和是其一,不然造成工人心里不顺,集体罢工不是闹着玩的。
温虞也是刚见席主任,一时半刻也摸不准人家的喜好,自己是后门进来的,多少带些水果礼物表达致谢总不会错。
席慕笑眯眯接下,和温虞聊了两句,把大致上的工作内容讲了一遍,见温虞瘦巴巴的模样,琢磨了会儿,问她:“平时在家里做没做过女红之类的活计。”
针黹缝纫都是上世纪初妇女的吃饭工具,轮到温虞这一辈自然不会,从小到大只见过温母捣弄过两件羊毛衣和围巾,她却连绒线都没有碰过。而温虞从前就有一股傻劲,读书时对着书发傻,恋爱时瞅着何新禹发傻,吃过苦头后,眼下虽然掩藏的好,但是偶尔也会泛出来,特别遇上她大脑空白时,便耿直的顺从事实的点头了。
席慕大约也料到,微皱眉心,就说没事,先给她安排一个师傅带着。
车间是流水操作,温虞被安排在缝纫部门,席慕指派带她的人算是部门的组长,男人长得腼腆秀气,待温虞也认真仔细。起初,温虞摆弄不定缝纫机,缝出来的针脚粗疏,动作也慢,组长就把自己手上的活都搁着,手把手的教她,告诉她慢工出细活,别把自己弄伤就行。
温虞打心底里感谢这个组长,谈天说事的时候嘴角也是弯的,平日帮着他倒水整理衣料,很是殷勤。缝纫部门里的都是小姑娘,眼见温虞巴结她们组长,心里特别膈应她,但又碍着她和席主任有那么点裙带关系,不敢出手动她,整日横着眼斜视她,午间吃饭休息竟玩起孤立的把戏。
温虞感激人家的提携顾怜,一点邪念都没有,想着自己心术正派,就不和那些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较真,自顾自吃饭做事,闲暇下来盘算着自己和家里的开支收入,偶尔替李崭亭构思新题型。
温虞座位边上的小姑娘心善,提醒温虞道:“我们组长前年就婚了,几个月前他老婆怀上了崽子,夫妻感情好得很,你就别念想组长了,你念想他还不如在主任身上花功夫,他老婆跟他不亲,比较容易掰。”
温虞听这话也只是笑一笑,等小姑娘讲完了,皱眉问她为什么那么说主任和他夫人。
小姑娘眼神躲躲闪闪,支吾着咿呀。
温虞顺着她的眼神往对面的人瞧去,那姑娘长的还行,低着头做事的样子挺正经的。温虞仔细想了会儿,有几回去主任的办公室,都见着她从里面出来,以为是公事而已,她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再看一眼吧,温虞一愣,那姑娘额头微微冒汗,目不转睛的认真摸样竟有点迷眼。
她心里憷跳了下,转头想再那女孩点儿事,她却借了点理由走了,后来温虞又找机会询问过两回,都没得到回应,只能把这事暂时搁下了。
***
温虞做了一星期,渐渐摸到门路,速度也跟上了点,恰巧组长的内人产子,他请了半个月的产假,席主任想想还是怕温虞新来的得出毛病,就将她交给了另一个务实的姓严小姑娘带。
温虞以为谁带都相同,老老实实工作干活总不会错。但是在席主任给她介绍人的时候,又把前段时间的事情想起来了,再看一眼那个小姑娘,又觉得姿色平平,不像是让人一眼能产生绮想的女孩子。
回头再看看席慕这人,眼眸里干干净净的,和温薄青,李彦这些个爱光天化日下,毫无掩饰的表露j□j的眼神有云泥之别,温虞一想准是自己多虑,世上哪有那么多龌龊的事和人。
而往深一层想,温虞又觉得是自己龌龊,一时有些羞愧。
严落不爱说话,冷冷淡淡的和温婉一样,许是接触这样的人多了,温虞也比较容易把握。她不说,她也省心,不用和陌生人打交道,彼此设心防。
偶尔缝纫上出错了,再开口问几句,严落也会仔细地教,并传授一些女红的小窍门。
温虞降低年龄身段微笑道谢,她也不过冷淡对待,这样的态度多了,温虞也自觉是剃头桃子,便不再热心拢络。
直到有一回,因组长暂离,温虞这人又低调好相处,车间里的姑娘们才主动接纳了她一起吃中饭,讨论到男女之间的貌离神合,席主任和严落恰是车间里的一对典范。
温虞一听立马吃不下饭了,厚着脸皮把这事问清楚,告诉她的小姑娘笑她:“这有什么好害臊的,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的,都是正常的事。”她喝了口水,说:“严落进公司两年了,一开始就是席主任亲自带的,当时她跟你差不多的模样,青涩安静,22岁的女孩子看上去挺纯挺白净的,外省来的能长成这样不容易,大家见她一个人孤苦,也就多照应她,谁晓得她那么本事,多年来朝主任挥剑进攻的女人都没能成功攻擂,倒被她破了城墙。”
温虞见这几个人的眼神态度大多是鄙夷不屑,想起严落这人本性尚可,况且小姑娘和带她的师傅产生感情了也无可厚非,不至于让人厌到这地步,别人就解释了,前段时间副组长辞职,所有人都巴望着这个位置,奈何主任迟迟不表态度,如今席主任能安排她带温虞,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虽然严落平日里勤恳的,但车间里有也有不少这样的人,并且资历还比她高,她们第一轮不到那位置,心里愤愤是当然的。
人与人之间以讹传讹,三人成虎的流言不少,温虞不敢全信,笑一笑继续低头吃饭。
温虞私心里还是想替那两人保持着一份纯净。
然而过了两天,这份纯净却叫她亲自打碎了。
那回,她手里的衣料数量和单子上给的没对起来,就去上头找人询问,路过主任办公室,门不巧没关上,女孩青涩的舒吟声隐隐传出,让她无意中当了一次现场观众。
温虞只听了几秒就已经耳热面红,匆匆跑回座位,假装若无其事的工作,她心里搁着别的事,手上的动作自然也慢了下来,导致那一天的效率也差了很多。
温虞自觉不是多嘴的人,不愿意插手人家的家事,本是有心不去和叶瑧主动联系,不想她却跑来找她一起吃顿饭。
温虞心里突突的跳,问她:“怎么了?”
叶瑧笑道:“没什么,我请吃顿便饭罢了,倒是你怎么了?紧张兮兮的。”
温虞越发觉得自己过于疑神疑鬼,便松口答应。
小半月不见,叶瑧的气色不太好,温虞关心了一下,她说:“家里的小孩老生病,烦着。”
叶瑧从不提家里的事,每次提到都好像往心里丢炸弹,温虞惊得呛水,叶瑧奇道:“我女儿生病你吓什么。”
温虞说:“不知道你还有女儿……”顿了顿,问:“几岁了。”
叶瑧说:“三岁,还不会说话。”
温虞在育儿方面没经验,想起电视里的新闻广告,出主意要不要去看看医生,吃点补品。
叶瑧摇头:“没用,试过了。院方表示大人和孩子接触太少,轻度自闭。”
温虞想起自己接触的两个孩子都是沉默的性子,又过一阵子的接触便自以为这就算有了经验,发言道:“既然这样,就要多和他们说说话。”
叶瑧笑了:“能有空自然会多说话,但是孩子身体不好,所以放乡下和她爷爷奶奶住,我和她爸爸又为工作打拼,平时也不来往。我看女儿的次数已经算多了,他从女儿出生到现在也不过看了三次。”
温虞低头吃饭,对于旁人的家庭故事并不感兴趣,她自己为生活为赚钱出头的当口,往前冲锋陷阵悬梁刺股卖命还来不及,哪能做老娘舅,给别的家庭矛盾出谋划策,调停恩怨纷争?
叶瑧看的出温虞的想法,沉默片刻后,笑着问:“最近换了个姓严的女人带你?”
温虞心里咯噔一想,抬眼看她。
叶瑧哼道:“女人呀,不论男人心在哪里人在哪里,总要在他们身边安插几个眼线。”
温虞心知车间里的流言蜚语她是全知道的了,就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叶瑧舒眉一笑,点烟:“想不想学一招。”
温虞的毛病太多,优柔寡断是最致命的,常常不愿掺和的事,因了对方的不幸而心软迟疑,错过了拒绝的最好时机。而往往这种事总会伴随着一些苦厄转移到她身上,或者是令她错过了一次良好的机会,事后她虽然懊悔自责,却频频让这种性格支配,改正不了。
这会子叶瑧就是看她犹豫不决,而她又是拖沓不得,快人快语的性子,拍桌断案后就让温虞下星期去她家一趟。
温虞硬着头皮答应。
、第11章
到了星期一,温虞才明白叶瑧为什么让她下礼拜去她家。席主任这星期要去杭州出差,车间里的人他管不着,就算收到消息,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等匆忙回来也是无济于事。
温虞心怀惴惴,一晚上都在思考叶瑧对付严落的手段,若和平一点大约是给钱让她走,若不是指不定就要找人动手。温虞知道叶瑧能在市里头开夜馆,身后定然有靠山罩着,她若要动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只需递个眼神就能叫对方身败名裂,生,无用,而死,又不得。
接下来整个白天,她都精神恍惚,缝错了十几针,同事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她本欲摇头说没事儿,但转念一想那事,心又开始慌,便点头跟副组长请了假,早退了一小时先赶到叶瑧家。
叶瑧今个儿穿了一身浅蓝的素旗袍,见温虞进门,招手笑道:“过来帮我挑挑衣服。”
温虞走过去一瞧,床沿边上平摊了十几件衣服,春夏秋冬都齐了,样式鲜艳跳脱,适合年轻人穿,温虞皱眉,拉着她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挑衣服。”再仔细瞧一眼,惊讶了:“怎么练吊带裙也有,家里又没开暖气,你穿着不冷啊?”
叶瑧一见她的傻劲,笑出来:“哪能啊,这些都是给那姓严的。”
温虞不理解,却也没时间问个仔细,就说:“你今天喊她来做什么呢?给她钱让她离开主任?”她在附近没有见着什么可疑的人,又看见叶瑧这架势,多半是用温和的手段,紧跳的心松了,说:“如此也不是个办法,万一她要人不要钱怎么办?况且她走了,主任唯一能猜到的主谋是你、报信打报告的是我,他到时候拿办不了你,就对我开刀。”
叶瑧抽着烟,打量她的眼神里略带讽刺,温虞被看得不自然,心里就开始回头找自己的原因,是不是刚才的话说错了,又或是其他地方显得软弱庸碌,叶瑧便笑她蠢,说:“我就说你这人脑子不笨,但不精明,你现在在缝纫部门里头做得好,就打算一辈子做下去?”
温虞自然是摇头,车间里工人的薪资还不如当初在饭馆里拿的,她的目标当然不是那档次。
叶瑧点头:“这就是了,你这样循规蹈矩的人,一旦在某个地方待安稳了,就会想着一直囤下去。机会是老天给的,也是你自己创造的,你不弄出点儿事来,怎么跳槽?”
温虞一时半刻闹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是让她自己惹出点事来让老板炒鱿鱼?
叶瑧叹气摇头:“也不知道你在牢里蹲了那么多年,是不是把脑子蹲坏了,一点儿混社会的经验也没学上。别说是社会了,你呆牢里也得每个月换地方睡吧,你若是在某个监房里太安生,轮得到你换好地方吗?”
叶瑧的言辞偶尔尖锐,温虞本叫她前面的话刺得如鲠在喉,再听她后面的提点,像是绣花针刺到心头上,幡然悟到了点意思,扭头想要对叶瑧说什么,门铃声响得及时。
叶瑧说:“人到了,你先进另个屋躲一躲。”
待温虞进去后,叶瑧才起身开门,年轻的俏容出现在眼前,她先在心里嗤了席慕一番,再不疾不徐把人迎进来,端茶倒水,摆上一些瓜子零嘴,聊了一会儿天。
温虞听得两个人话里,大多是叶瑧在说,严落默默听着,偶尔嗯两声算是礼貌回答。
谈的内容,叶瑧也下了功夫,尽挑对方好的地方说,末了,见她神色略带愉悦,才谈及她有没有对象。
严落适时机的白了脸,盯着指甲看,不说话。
叶瑧笑道:“像严小姐这样的好姑娘一定有很多人追,不乏有前途的俊朗青年。”
严落尴尬,回答:“席夫人夸得过了,没那么夸张。”
叶瑧不以为然:“实话实话。凤凰就该跟凤凰配,乌鸦飞不上梧桐枝头,癞蛤蟆也上不了跟天鹅双宿双栖,就算那只天鹅长得跟猪八戒一样丑,那还是只天鹅。”
听到这里,严落也有些心慌,抬起眼睛能看见睫毛微微颤抖。
叶瑧笑道:“不过严小姐这样的好女孩值得好男孩配。”
严落这才说:“我还没有男朋友。”
叶瑧故作惊讶:“这哪儿成啊?”顿了顿,像是在寻思什么,笑了:“正巧我认识个不错的小伙子,今年三十不到,自己有家不大不小的公司,我听说严小姐大学专业是会计?”
严落没讶于她摸清了自己的底细,只是点头。
叶瑧说:“他的公司昨天刚走了个出纳,这会儿想重新招个能吃苦耐劳的。我家男人平日就夸你脚踏实地,勤勤恳恳,正好符合我朋友的要求。”说完,却见严落抿嘴,似乎在犹豫,她便笑道:“那岗位的月薪尚可,比你手上这活多了小半,但将来发展空间大,机会多,你还年轻,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劝了一会儿,严落像是动心松口,叶瑧便将对方找来,三个人在客厅里谈了一会儿,年轻人就将女孩子带走。
叶瑧悠然喝了口茶,喊温虞出来,“看见没有,年轻女孩受不住诱惑,也有一定判断能力去判断好坏,两个相差无几的东西放在眼前,怎么样也会挑个皮相好的。”
温虞原本贴着门听对话,先是想:叶瑧应该走的是怀柔政策。后又想:但她每句话都把对方夸得比自己好,是不是显得做作了。等叶瑧把最后两句话撂下了,不禁心生佩服,这两人之间半句口角争斗也没有,叶瑧在和平共处之下就把第三者撵走了,手段可见一斑。
温虞的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敬佩,叶瑧便笑道:“做人做事都是这样的,成王败寇最后看的是结局,过程怎样并不重要。世上有些人一味追求游戏的过程,那样活着太累,反倒是不择手段获得结果的能享受人生。”她起身,将床沿上剩余的衣服收好,交给温虞:“如果你要置某人于死地而后快也是如此,达到目的就可以。”
温虞接下衣服,笑了笑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叶瑧也笑道:“我随便说说,别较真。”指了指衣服说:“这些送你,我昨天新买的,均码。”
温虞有点受宠若惊,一看吊牌上的价钱,吓了一跳,连忙推卸,叶瑧说:“让你拿着就拿着,多话。”
温虞只好接下来,说下回请她吃饭,转身离开的时候,在门口顿了顿,又问她,席主任心思都不在她身上了,外头又有女人,为什么不直接离婚。
叶瑧摇头笑:“我今年三十五,不是二十五,若是在年轻个五六岁,指不定还敢离婚,再迅速梅开二度。眼下这年纪不愿意折腾,能凑合就凑合着过。”
温虞再度审视叶瑧,三十五岁风霜打在她脸上不明显,眼角皱纹抚平,皮肤也紧致不见松弛,身材玲珑窈窕,和二十七八岁的姑娘站一起也分不出区别,她却说的那样深沉显老,有点刻意回避问题。温虞心想她大约是有什么隐情不便告诉,也就不再往这问题上深究,问了个现实点儿的:“如果严落对席主任痴心不改怎么办?”
叶瑧抚着门,高深道:“你过几天看。”
***
温虞回公司继续安分守己做事,她虽然受了叶瑧的教,开眼很多,可到底是一个外人,别人家的事少插手为妙,所以面对严落时也用和平的心态,不多话也热拢。
严落看上去和前几日没差别,冷淡孤廖,温虞却偶尔见她嘴角微扬,心情似乎很好。
席主任这天从杭州回来,带了几百箱货,说是新年开初破血给工人谋福利,每人拿一个作纪念。
缝纫车间的女孩子收到的是手编的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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