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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雷小剑-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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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沉思间,猛见眼前黑影一晃,铁笔书生心下一喜,自忖道:“果然不差,南星元这小子原来躲在这儿。”铁笔书生身形暴起,便朝那人影扑去,那人的身形也滑溜至极,只几个起落,已然没入当前那浩瀚无垠的大片麦田里去。铁笔书生心下一急,便待开口呼唤,嘴巴才一张,陡然心中一震,竟把将到口的声音硬生生咽了下去。
那人影端的快捷,风也似的只一瞬已湮没在茫茫的麦田里。当投人田沟的一刹那间,铁笔书生眼快,已然瞧出那人身法不像南星元,那窈窕身段,分明是个女子,只缘这人轻功实在俊极了,铁笔书生虽有上乘武功,也自瞧不清她的真面目。
“是个女子?”铁笔书生诧然万分,当前这影子既不是南星元,是哪一路人物?一惊过后,心里琢磨道:“看那人的身手,乃是具有上乘武技的人,是哪一路人物且休管她,好歹在此厮守着,等她现身再瞧个究竟!”他生怕来人是长白山阴阳门派来的高手,要刺探南史二人的秘密。
心念既定,铁笔书生便想找个藏身之处躲了起来,放眼一望,却见麦田一片空荡荡,没有山也没有树,躲在什么地方好?这倒煞费周章了,要是偃伏到田沟里去,自是难以窥视外边的一切,恐怕连人家走了也不知道;如果呆在这里,人家在光自己在黑,自己的一切动静举止全在人家视野之内,还能窥探什么?
铁笔书生心里一琢磨,忽地暗自叫了一声:“有了,我就如此这般诱她现身!”琢磨一过,铁笔书生凝神四望,身子慢慢地朝黑影没处走去,才走近前,但见铁笔书生忽地引吭一呼,呜呜响着,竟是扮起狼嘶来。嘶声方歇,又大惊失色地嚷道:“哎哟,狼来了,我没命啦,救命啊,救命啊!”一面大呼小叫,一面注视麦田中动静。铁笔书生使了这个诡计,果然奏效。
陡然间,但听簌簌声中,不远处偃伏在田沟里的一个人果然探出头来,只一翻身,微风飒然,已是窜到铁笔书生面前,娇叱道:“是什么人?讨死吗,敢在姑娘面前装假作伪!”
铁笔书生凝神细视,但见来人果是个女孩子,年纪不过二十岁上下,双眸彩辉激射,炯炯有光,看去便知是个不弱的武林高手,面目却生得奇丑无比,两目倒吊,鼻子朝天,那嘴巴更难看,阔大无朋,手里擎着一柄奇形怪状的东西,中通外坚,表面刻上七个圆孔,似箫非箫,似剑非剑,兀是不知什么兵刃。铁笔书生微嘘了口气,哈哈一笑,正待回话。
猛可里,忽瞥那女孩子,陴中奇门兵刃迎空一晃,呜呜地发出异响,铁笔书生吃了一来,想道:“莫非当真是长白山阴阳门的来人,要不然,谁会使这邪门的东西?”
那丑女手中兵刃一晃过后,冷冷一笑,叫道:“我道是谁来,果是名震江湖的铁笔书生。尤老儿,我要问你,今晚上你老是跟缀姑娘做甚?喂,不许你有半句含糊,否则休怪姑娘手里魔剑无情?”
“她怎会知道我的名号?”铁笔书生怵然一震,肚里叫道:“又是什么魔道邪门,除了长白山阴阳二怪喜爱弄那些魔的玩意外,武林中正道之人哪肯用上这个邪门的字?对了,这丫头果是魔宫里派来的匪徒,唉,看她年纪轻轻,竟是误入歧途,可惜,可惜!”
他沉思还未了,那丑女已自不耐烦起来,手中魔剑一挥,叠声叫道:“怎么样?还不快答话,姑娘要动手了!”
铁笔书生双眉一紧,却不动怒,笑道:“好小辈,你既知我尤文辉名号,就该早早回避,还敢在我老人家面前撒野?喂,你叫什么名字,在何人门下习艺?”他对当前这人的门派,还只存疑,不敢断定她是阴阳魔宫里的弟子,诚恐冒失一动起手来,要是别派弟子,岂不无端与人结怨?
那丑女一听铁笔书生言语,气得涨红了脸,那丑陋无比的面孔,青一块白一块,益增丑态,呼呼叫道:“哼哼,尤老儿,你也配问我门派?别多废话,姑娘今天便要取你首级,回长白山交给师傅!”
铁笔书生一声冷笑,疾然自领间刷地一声拔下那杆大毛笔来:“老夫料的不差,果是长白山来的小贼!”暴然又是一声陡喝:“小丫头,你要和我过招?好,我铁笔书生便陪你走几路瞧瞧!”
话声才落,手里大毛笔迎空一展,霎忽之间,劲风陡起,铁笔书生家数已然亮出。那丑女嘿嘿连声,冷笑中魔剑早已递到。铁笔书生乍觉眼前亮光一闪,盘龙绕步,斜斜卸开。但见丑女的魔剑剑招一展开,人影幢幢,剑影如山,直投过来,已然自四方八面密如骤雨,迅若狂风般地罩下。铁笔书生微噫一声,赞道:“果是名门子弟,好俊的剑法!”这剑招正是长白山阴阳魔宫中的独门技业那七孔剑招。这剑法也端的神妙莫测。铁笔书生道了声:“妙啊!”身形连番晃动,便跟着丑女剑锋游走,霎忽间已走了十余招。猛可里,铁笔书生使了招横架金桥,手中大毛笔反手一撇,已然把丑女递来魔剑荡开。
那丑女持剑之臂一麻,险些儿给铁笔书生大毛笔震飞魔剑,心下一惊,身形陡地平拔,金莲乍发还收,在铁笔书生一双招子前晃了一下,已是躲开十丈来远。
一下地,那丑女百忙中稳下身来,但觉虎口之间犹隐隐作痛,心中陡然大震,自忖道:“铁笔书生果然是武林高手,盛名之下无虚士,就只这么轻描淡写,便把我那苦练成名的魅影百变身法解开,嗯,这回要小心了。”当下,不敢怠慢,心志重摄,凝眸待敌。
铁笔书生不愧江湖一流高手。方才与丑女过招时,只缘没有瞧清人家家数,又因那丑女的剑术委实诡异得紧,这番一试功力,知丑女剑术虽高,无奈功力还浅,自己只用了五成真功,便能将她逼退,哪还会惧她?一声朗朗长笑中,铁笔书生翻身又上,这一来,自与才交手时不同,只瞧他大毛笔快如拨风般,呼呼作响,交织成一大片笔网罩头兜下去,那丑女面现惶然之色,七孔魔剑精妙招数,也悉数亮开。两人一来一往,便在田畴陌陇之间,大展身手,缠斗不休。战到分际,铁笔书生招式又是一变,早将那势挟风雷、密如骤雨的刚劲陡然一敛,手中大毛笔指指点点,东撇一下,西捺一下,全然不成章法,竟似在弄墨挥毫,写其大字般的。但在那丑女觉来,比起方才密密麻麻笔招,厉害何止十倍。铁笔书生那一毛笔拖一勾,劲可裂金碎钢,阴柔时若磁吸铁石,宛有一般无形黏劲,紧紧缠粘女手上的魔剑。
丑女剑招越来越弱,到得最后,竟是全展不开,每每递到半途,便萎顿下来。更有可怕的是,铁笔书生的笔势向东一拖,丑女手里剑便朝东头仆,只一向西,丑女身形便也跟着西去。铁笔书生手里笔东抹西拖,只带得丑女身形歪歪斜斜,简直不像在打架,而是在嬉耍般地,幸亏铁笔书生手下算留情,不下杀手,否则丑女哪还能活命。铁笔书生一来要与丑女游斗,待得她精疲力竭之后,再把她生擒活捉,二来当前此女,虽说是阴阳魔宫的人,但怜她年纪轻轻,修为不错,不忍遽尔出手,取她生命,所以才让那丑女苟延残喘,不致血溅当场。
丑女一惊非小,自知这般厮斗下去,必然败落,银牙一咬,倏地魔剑平举,硬卸铁笔书生黏劲,她这一招是用柔功门的“脱黏卸柔”法门,铁笔书生冷不提防,竟也一圈一绞之下,已然离开。
一招得手,丑女心中陡地大喜,手里剑望空一晃,却不递招式,只顾自行舞弄,竟像在演式练剑。铁笔书生瞠目一顾,心中诧然。说时迟,那时快,陡然间,天外传来异响,魔音杂作,靡靡而兴,只听得铁笔书生浑浑噩噩,不知进式交绥,这声音正是发自丑女手中那口奇形怪状的七孔魔剑的洞孔中。
蓦地里,丑女手中魔剑一晃,便已刺到铁笔书生身上的血海穴来,魔音也跟着顿敛。铁笔书生的火候已是登堂入室,初着魔相,心中恍惚,及至魔音歇,魔剑刺到,心中蓦地一惊,懒洋洋之态一过,精神陡振,本能地大毛笔疾架,身形也偏过一旁,这才堪堪避过,只差一寸,便已着了丑女的道儿。
一惊过后,铁笔书生冷汗浃背,心中暗叫一声:“好厉害的魔音,这武功真邪门。”他行走江湖多年,何尝不听过长白山阴阳宫有一种邪门武功,专以声音克敌。丑女今天所使出的技艺,怕正是这种邪门武技,一琢磨,益证实当前这邪道女孩子,确是来自长白山。
铁笔书生是何等人物,方才只因一时疏忽,不及时醒觉,才着魔相,今既明知丑女所发那怪声是魔音,自然有了提防,急强摄心志,倒提大毛笔,跨步又上。还未赶上那丑女,天外魔音又作,这回更见凄厉迷人。铁笔书生净一净被扰神志,定下心来,抱元守一,兀是听若罔闻,只一晃身,已到跟前。丑女大吃一惊,她以魔音克敌,百发百中,未尝稍失,怎地当前这老儿全不畏惧,岂不可骇!其实丑女哪里知道,她所习这门魔音克敌技艺委实厉害非凡,只缘她一来功力尚浅,所发魔音单纯,若碰上内功浑厚的的人,而又知她弄的是什么玄虚,自是奈何人家不得;二来她所学的也确实不全,所得阴阳宫这门技业,只不过十分之一,使将开来,自是威力甚小。
丑女忽睹铁笔书生听若罔闻,一劲儿奔到跟前,恶狠狠大毛笔点到,心上一颤,顾不了再迸出魔音,回剑自守,横削铁笔书生持笔之腕,这一招正是剑招中的“周仓献刀”招式。铁笔书生噫了一声,倒拖大毛笔,翻腕避过,才一闪过。丑女身形一抖,又亮出“魅影百变”招式,一时间人影幢幢,杂沓而至,朝着铁笔书生团团围攻。
长长一声锐啸,铁笔书生手中大毛笔疾挥,身形已然跟上,这回却不跟那丑女游斗。在他的心目中,对当前这个邪道的女子已是厌烦至极,初意犹想将她擒获,问一问长白山那边情形,教训她一顿,令其痛改前非,把她放了,但这刻心念已变,自顾这种邪恶人物,留在世上也是无益,倒不如把她废了干净。心念一改变,铁笔书生与昔迥异,连下杀手,直迫得丑女手忙脚乱,险象环生,看看便要毁在铁笔书生大毛笔下。
丑女已知遇到之人,是生平罕见劲敌,自己集一生功力,兀是抵挡不了。铁笔书生左点右捺,如苍龙乱云,寒鸦戏水,悠闲中沉着险机,稍不留意,丑女必定丧身荒郊。约摸拼了半个时辰,丑女已然不支,魅影百变给铁笔书生内力一迫,施展不开,身形软缩,恢复孓然影单。但听铁笔书生朗朗长笑声中,大毛笔已然分心刺到,丑女要待运笔招架,乍觉有万钧压力,压在她那只持剑之臂上,抬不起手来,只一瞥,不由大惊失色。原来铁笔书生递招之顷,竟是笔掌齐施,左掌一翻,扬起一阵罡风,疾地掠到,压下了丑女持剑之臂,克制了她,动弹不得;右手笔疾递,竟是点到丑女胸前的“将台穴”。丑女一急,既抬不起臂来招架,要待移形换步,从旁闪过,但哪还来得及,已然全给铁笔书生封死当堂。丑女自知难免,心中一酸,两颗泪珠儿夺眶而出,闭目待死。
这时铁笔书生大毛笔已然递到丑女胸臆间将台穴,仅离半寸光景,只要再向前一戮,玉殒香消便在指顾之间,乍见丑女涕泪交洒,不由心中怦然一动,自思道:“这孩子虽邪道,也怪可怜,她也是由父母孕育长大成人的!”一念及此,手底下缓了一缓,大毛笔自她胸臆前一滑,斜斜一带,便改点她的迷穴,再也不想把她毁了。要知铁笔书生身世凄凉,一家人早已死在歹人手里,自己爱子也无辜遭殃,自经猝变,铁笔书生最恨人家欺侮孩子,故与插翼蜈蚣郭子湘相遇时,眼见郭子湘对那小孩百般凌辱,目眦欲裂,同时也最爱孩子,孩子即使做错了事,也不苛责,此际不伤那丑女,也是因这缘故怅惘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问不容发之际,猛然间,但听轰轰声响,似有暗器破空而至,铁笔书生未及制敌,先御来袭,手腕一翻,大毛笔便朝飞来暗器砸去。
可也怪道,那暗器似是志在救人,不在打他,飞来方向,不偏不倚,正是取着大毛笔的尖端奔到。铁笔书生长臂一撩,急地呸了一声,叫道:“何方鼠辈,敢来戏弄老夫!”原来掠到暗器是一枚果子,果子给铁笔书生的笔尖刺个正着,摇摇晃晃,在尖端上乱摇乱颤,形状忒是滑稽可笑,铁笔书生不由心上怒火陡起。
喝声方过,陡闻不远处的田陇间,已然影绰绰地站着一人,那人哈哈一阵笑,叫道:“尤前辈,别难为那孩子,她是晚辈的朋友!”
原来是他,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正是南星元。铁笔书生大喜过望,也不理会那丑女,一腾身,朝南星元站处直掠,展眼间已到当地,口里叫道:“南老弟,你累得我好苦,要找你可不容易,怎地躲在这儿?”
南星元却不答他的话,蓦地引吭一呼:“婵妹妹,可别走,我给你们引见引见!”
铁笔书生别过头去,但见那丑女揉揉双眼,便待离去,骤闻南星元呼唤,戛然止行,呆呆站在当地。铁笔书生心里好生奇怪:“这女孩子怎地这般懦弱,还像个练武的人?我又没欺负她!”正沉吟间,忽瞥那名字叫婵的丑女,垂首缓行,竟然踱了过来。但见她泪如泉涌,好不凄凉,竟似受了莫大委屈,看得铁笔书生啧啧称奇不已。
一声轻叹发自南星元嘴巴里,只听他喃喃自语道:“这何苦来,迢迢跋涉,千里追踪,岂不自讨苦吃,婵妹,听我的话,还是回长白去吧!”
那丑女忽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得更凄厉,幽幽啜泣道:“南哥哥!我也自知配不起你,不过,唉,只怨我命薄缘悭,不能长侍箕帚于左右,但是让我多在你身边一刻也觉愉快,南哥哥,我求求你!答应我吧,此生此世,长随在你身畔,一刻也不分离,不能成为夫妇,做一场兄妹也罢,哥哥,你答应我吧,快答应我!”
听得南星元也心酸不已,暗道:“天下间哪有如此痴情女子,明知人家不会爱她,偏来缠着。”
陡听丑女幽幽啼首:“南哥哥,你怎地不作声,答应我吗?”她显然是非得到答应不休的。
南星元先是一声长长叹息,继而喟然道:“何必要这样?你明知我已有了心上人儿,还来缠着我做甚!”
那丑女忽目放异彩,说道:“史姊姊呢,她怎地不和你在一起?唉,南哥哥,话不是这么说,我不是早说过吗?我不是和她争丈夫,只要允许我长随左右,于愿已足,我还要求求你,把我这片隐衷转告她,好教她谅解我!”
南星元悒郁爬上眉梢,丑女一提起史三娘,顿时叫他感慨万千。要知他与史三娘两口子一直恩爱,这番只为一句话反目,南星元过后虽有悔意,只缘此人秉性倔强,近于固执,兀是不肯认输,向史三娘低头!在他私心里,仍是深爱着史三娘,给丑女一提起,也自觉伤心起来,过得半晌,南星元又是一声长叹,对丑女道:“别提起啦,我与史三娘已经不和了。”
站在旁边的铁笔书生,一直呆呆站着,没有开口。他初视丑女无端伤心流泪,还道是因败在自己手底下,伤心起来,心甚鄙夷。及至南星元现身,听了他二人言语,才恍然大悟:“原来又是男女之间那劳什子的事儿!”这其间,听了南星元的话,鉴貌辨色,心知这小子对史三娘已有悔意,仍是深爱着她,事情不难转圆。当下,便搭腔道:“南老弟,不是老夫短说你,就只为小小一句闲话,却闹得天般大,可是有理么?”
南星元乍听铁笔书生提起那句“闲话”,面色倏变,但只一瞬间,又自平和下来,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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