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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雷小剑-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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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鹤翔把出身形硬抽回来,稳下身形,一瞥对方颜色,心中一震,皱眉施礼道:“唐古兄弟,你回来啦!”
对方却傲不为礼,只听嘿嘿冷笑声中,唐古拉铁陡地暴喝一声:“千手如来,你干的好事!”
这说话来得好兀突,耿鹤翔心中恍然,知对方呷了干醋,已然误会他与秦瑜有不可告人之事,心头也是有气,正待开言斥辩。
秦瑜已先开口道:“唐古哥哥,你做什么啦?”
唐古拉铁脸色一沉,吆喝道:“谁是你的唐古哥哥,好不要脸,今生今世,再难与你这贱人要好!”
这还了得?秦瑜气得眼泪直淌,哭骂道:“冤家,我有什么地方对你不起,要你生这般大的气!”
唐古拉铁冷冷地道:“你问你耿大哥去!”一掉头对耿鹤翔道:“好不要脸的千手如来,枉也是成名人物,竟是这般下流,我和你斗三百招瞧瞧!”
不错,唐古拉铁已然误会了,而且误会太深,因也不容分说。他自离赤城之后,径取道往西域而去,才到四川,便遇到本门两位师兄和五位师叔。原来他爹已然探得他的首徒在中原为非作歹事绩,不待儿子回来报信,便派下门下各人,前来中原找唐古拉铁,商量清理门户之事,恰在四川峨嵋山上会见,约定八月十五在赤城厮见。唐古拉铁路上稍延时刻,今晚上才是刚刚赶到,便在前山碰到耿秦两人,才是凑巧。
唐古拉铁发现耿鹤翔傍秦瑜而坐,心中已自生疑,只缘武林的人,生性耿介,心中虽有疑,兀是不敢妄动,坏了武林义气,才躲在一旁偷听他们说话。也是冤孽,恰于斯时,秦瑜悲思已抑,和耿鹤翔有说有笑,故她思念唐古拉铁的话,半语也何尝听到,只听得声声“瑜妹”和“大哥”,直把他撩得心头火起,便也闯了出来。他这一出已然定下主意,从此与千手如来割席划地,绝断交情,再把这无耻贱人休弃,原也无意杀这两人。
耿鹤翔平白被诬,这口冤气怎能吞得下去,明知自己武功不及对方,也自气得哇哇大叫道:“好啦,唐古拉铁,算我眼瞎交上你这瞎眼朋友,你现在要待怎地?”
唐古拉铁脸色铁青,未及答话,已听一声锐啸,随在锐啸之后,陡听一个苍老语音问道:“侄儿,这对男女是长白山的党羽么?”
耿鹤翔与秦瑜齐吃一惊,定眼细看,已见四方八面站了六七个人,都是清一色的长袖阔袍,那装扮和唐古拉铁一般无二,心知必是唐古拉铁邀来的紫府宫高手,又听刚才发话的老者叫唐古拉铁做“侄儿”,料必是他师门尊长,益是惊骇不小。方欲说话,唐古拉铁已自答道:“师叔,这不干你老人家事,他们不是长白山的人,是侄儿的朋友!”
那老者怔了一怔,沉吟道:“是你的朋友,怎地和他们吵嘴?既是自己人,有话好说!”
唐古拉铁苦笑道:“这事你老人家难明白啦,梁子侄儿自家挑起便是,不劳费心!”
那老者轻轻叹了一声道:“你今年已三十多岁啦,还像个孩子,唉,你爹把你宠坏了啦!”
唐古拉铁不理会那老者,自顾对耿鹤翔道:“千手如来,你既这等不知自爱,待我教训教训你,站开来!”
耿鹤翔一再受他奚落,已自按捺不住,身形一晃,便向唐古拉铁扑去,只听得秦瑜带哭带叫大嚷道:“耿大哥,唐古哥哥,你……你们且听我说!”叫时迟,那时快,耿鹤翔双袖一拂,断玉袖招狠狠打出,他委实气极,动了真怒,出手便想拚命。
唐古拉铁怒焰激射,双袖也是横飞,那紫府宫的八手神功岂是当耍,一亮开来,乍觉威力无穷,一边八只袖影齐动,十六只袖影已然把耿鹤翔的断玉袖罩了下去。才过三招,耿鹤翔已是不敌,裂帛声中,千手如来两只阔大的袖子,给唐古拉铁的八手神功劲力撕得寸寸断开,纷纷洒满一地,险象环生。
千手如来耿鹤翔一急,情不自禁地亮开本门武功,那千手拳疾如狂风密雨,便展了开来,只听得在旁观看那老者咦了一声,叫道:“你们休斗,且听我说去!”
老者这声叫迟了,但见耿鹤翔使出了一招“狂风扫落英”,疾然向唐古拉铁腰际横撇过去,唐古拉铁冷笑一声,一双大袖陡地扬起,袖影飘飘中,竟把千手如来的双拳卷进袖里,只要他一使劲,耿鹤翔这两条臂膀就算卖给他了。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耿鹤翔忽听身后微风乍起,身子一轻,双臂安然无恙脱了开来,人也斜斜给震离丈许,回眸一顾,原来是那老者救了自己,他的左手还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领,不由羞得满面通红,低低道:“谢老丈相救!”老者把手一松,放下了耿鹤翔,脸色一沉,喝道:“唐古拉铁,你不听师门尊长吩咐?”
唐古拉铁拱手道:“不敢,师叔有何见谕?”
老者顿了顿脚,说道:“这位英雄莫非千手拳的门下?千手拳一派江湖上素称正道,你们为什么不和,为了女人是不是?唉,好侄儿,你大师哥……”
老者的话未了,陡听一阵凄厉哭声掩盖过来,老者一怔,旋头一望,原来是个女孩子,这姑娘正是与耿鹤翔一路的秦瑜。老者双眉一攒,待要究问是谁家姑娘,但见秦瑜已然哭道:“老前辈,你怎这般胡涂,竟听他的……呜呜!唐古拉铁,我有什么失德,使你这般寡情绝义,你这冤家,我爹的死,也是为何!”
秦瑜幽幽啼哭而道,耿鹤翔已不耐烦,怒容满面对秦瑜喝道:“瑜妹,你和那不讲理的家伙噜唆什么,到你干爹家去,请他出来评评理,我不陪你了!”
吆喝才罢,又对唐古拉铁冷冷道:“好啊!唐古拉铁,你当真够朋友,仗着紫府宫技业横行,无故折辱朋友,还算是个人么?现在我栽在你手里,也罢,咱三十年后再见,看看谁人袖底硬,你记着吧!”一回头,朝老者一揖道:“谢紫府宫前辈援手,在下失陪了!”话声才落,身形陡起,已然向山下疾掠而去,顷刻人踪已渺。
这时在场的紫府宫几个高手,慢慢地拢近来,那老者似是这拨人的尊长,只见他脸色铁青,指着秦瑜问唐古拉铁道:“这位姑娘是谁?与你有何干系?”
唐古拉铁脸上一红,嗫嚅道:“她么?她是以铁指禅功饮誉江湖的秦吟草前辈的千金,原是侄儿的……”
老者不待他说完,呵呵笑道:“我道是谁来,原来是侄媳妇儿。”倏地大袖一卷,一股劲风便把秦瑜正待跃前的身形卷到当前,曼声问道:“秦姑娘,你果是秦大侠的姑娘么?哈哈,你们的事老夫全都知道,你爹也是我紫府宫的朋友,刚才瞧你的神气,似是有许多隐恫不尝吐露,你且说说与我侄儿怎样闹别扭!”
秦瑜悲不可抑,又呜呜地哭将起来,老者叠声叫道:“姑娘别怕,老夫是他师叔,今天可为你主持公道!”
说到这儿,老者忽瞪目叫道:“是什么人,还不给我快现身,更待何时!”众人一怔,半空里当真掉下一个人来,此人白发披拂,精神矍铄,面如童子,目放神光。但见他一溜下地,嘴里已然嚷道:“好啊!紫府宫的爷们,你等纠众欺人,迫走耿英雄,又来迫问一个姑娘,还有什么公道可提?哈,哈,哈!”
老者略一怔神,双眉一扬,朗声问道:“尊驾何人?干足下何事?到此来做什么?”
一连三问,那白发老人不即答,自顾呵声朗笑,已而道:“对啊,紫府宫老英雄,问得妙,当真妙啊,这就叫做喧宾夺主,是我的家难道不来得?我是谁?问你那好侄儿便会知详!”
老者先是一愣,继而恍然欢呼:“尊驾莫非赤城山主?唉,赤城大侠,小弟失敬了,方才多有唐突之处,万望多多担待!”
不错,来人果是赤城老儿,这位紫府宫前辈,在四川与他师侄邂逅时,早已听说过赤城山主仗义任侠的英雄事绩,还知是他师侄的至好挚友,故老者一闻是赤城山主驾到,那敢无礼!正待再说些客套话,陡闻唐古拉铁已然先他开腔啦。
唐古拉铁充满了忿怒伤感的调子叫道:“赤城前辈,你来得正好,替晚辈做做主,解决这椿丑事!”
赤城山主愕然道:“唐古兄台有何丑事,要老夫费心?”
唐古拉铁指一指秦瑜,颤声道:“这贱人和耿……”他委实也是气极,几是语不成句,陡见秦瑜杏眼圆睁,戟指清叱道:“唐古冤家,你说话得有分寸,可别胡乱嚼舌头,坏了他人声誉!”
赤城山主双眉紧攒,问道:“你们到底搅些什么?”紫府宫那老人见唐古拉铁和秦瑜两人同样说不出话,却在干着急,看他们激越神气,似乎两人都有理,两人都有隐衷。到底老人还是帮着自己师侄,笑道:“你们都别着急,冷静些,轮着把事情说出,让赤城老兄替你们评评理。师侄,你先把事情说出来瞧瞧!”
唐古拉铁倒抽一口气,强把悲愤的情绪压了下去,侃侃而道,便把刚才瞧见的事详详细细道了出来。
唐古拉铁的师叔冷冷道:“这么说来,秦瑜姑娘你也不该了,要知你乃出身侠义名门,岂容含糊从事,这事怎可怪我侄儿!”
秦瑜冤郁难平,早忖个郎变志,虽是伤心个透,泣不成声,此际一闻言语,连这老家伙也不讲理,只听片面之词,便帮着侄儿,辱及自己一生清白,气往上冲,反而止住悲啼,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登时怒容满面,喝道:“老前辈,以你的身份岂是胡乱瞎扯的人,唐古冤家诬良枉我倒也罢,你怎能与他一般见识!”
那老者微微有气,却是不便发作,冷冷道:“你怎知我胡乱瞎扯,我师侄向来不撒谎,他说的老夫自认可信?”
秦瑜嘶声叫道:“这就叫,一面之词,老前辈,是否容得小女子申辩几句!”
那老者一怔,寻思道:“对啊,每人轮流说话,她还没有把真相说出呢,我怎好遽而怪她。”老人自知理屈,默默无语半晌,才道:“那么你说好了,谁也没干涉你!”
秦瑜一沉气,正待把事情真相说出,却听赤城山主一阵朗笑,随在笑声中之后,叫道:“这都是误会,瑜儿,你也不必说些什么真相,待爹爹替你做主,向唐古兄台开解开解!”
那紫府宫的老人蓦地一愣,不胜困惑地插嘴问道:“赤城老兄,这位姑娘是你的千金?”
赤城山主点点头道:“对,她是我才认上的干女儿。关于这桩事,唐古兄台误会深了,只嫌心思还不够空明,这也难怪,青年人一碰上男女之事,任怎么精明的小伙子也糊涂了,心迷意乱,自是不免,到头来呷了干醋,何苦呢。耿兄弟呢,到那里去了?”
秦瑜不曾改口,还是那般称呼道:“耿大哥被诬,和那冤家亮了两招,一气走了。”
赤城山主连连跺脚,叫道:“唐古拉铁,这番你自坏义气,平白丧失了一个好帮手。”
唐古拉铁意犹未怿,冷然道:“赤城前辈,到底这贱人和那不义之徒是怎地搅的!”
赤城山主未将真相说出,却先请问唐古拉铁道:“你刚才瞧见他们并肩而坐,怪亲热的,可有瞧到什么不规矩的举动?”
此语一出,秦瑜面上立泛桃花,欲待开口,但听唐古拉铁朗声回道:“那倒没有,不过,敢问老前辈,趁着朋友不在,和他爱侣紧坐石上,月下谈心,这是做何解释?”
赤城山主哈哈一笑道:“你这人也太迂了,我们江湖侠义之辈,贵乎心地光明磊落,岂拘坭于这些小节。要知你们还未成亲结缡,即使是夫妇,也不必如此多疑。瑜儿自你走后,日夜悲泣,还不是在思念你和父弟惨况,你却这般没良心,一到来便把她折磨,这是忠厚待人之道么?也不念念平日她是个怎样的人品,才好怪责!”
这番话直把唐古拉铁说得面红耳赤,呐呐难宣。唐古拉铁搜遍枯肠,才想出计较来,又问道:“老前辈言来不错,晚辈听了,那么,他们在月光下谈心之时,亲昵称呼,状同情侣,这又怎地一个说法?”
赤城山主知这人固执成性,说不通理却要强词诡辩,不由心中有气,陡地喝道:“唐古拉铁,你可别再枉了瑜儿,他们谈的是什么情,你亲耳听到么?”顿了一顿,赤城老儿又道:“你这人怎地这般糊涂?情有多种,除男女之爱外,还有朋友之情,手足之谊。耿兄弟与瑜儿相处数月,以他俩爽朗磊落性格,自是很快便不拘谨,瑜儿叫他大哥,乃为表亲热与尊敬,至于他呼瑜儿,当然是以小妹妹看待。要知瑜儿朝夕悲痛欲绝,连我也无法开导,非有耿兄弟,恐怕早已病倒,还来怪他?你、你、你这人莫非爱迷心窍,才是梦呓频作!”赤城老儿已然动了真怒,语抖手颤。
唐古拉铁本来是极爱秦瑜,正是爱之弥深,急之才切,这刻给赤城山主点破迷津,心地豁然一朗,颤声叫道:“干爹爹,这事当真么,唉,我错了,怪错瑜妹!”说着,连连自掴头颅,爱真情挚俱见,连称呼也效上秦瑜。
第四十五回 清理门户
赤城山主见他急得这个怪模样,这老儿为人本就极其爽朗,此刻怒气已然风流云散,叠声道:“好了!好了,你知错便好,以后要加倍爱着瑜儿,将功赎罪,老夫也不怪你!”说得在场诸人都笑了。
陡然间,赤城山主身形有一晃,便到秦瑜身畔,一手拉着秦瑜便走,口里道:“瑜儿,跟我来,教那小子替你陪不是!”只一晃,便到唐古拉铁旁边,陡地一喝:“唐古拉铁,还不给瑜儿陪个不是!”
唐古拉铁当即大袖一拢,躬身到地,端端正正地鞠了三躬,柔声道:“千不该,万不是,是哥哥迷了心窍,不辨是非黑白,开罪妹子,还望妹子多多担待则个!”音调诚恳,态度严肃,直逗得秦瑜噗吃一笑,不胜娇羞,转瞬间,面上又是陡然凝霜,她心灵中受的创伤太深太巨了。秦瑜恨声道:“这冤家,谁要你陪不是?”说着,竟自别转头去,装成不理会他的模样。赤城山主一边瞥见唐古拉铁尴尬不堪,也不由忍俊不禁,忙不迭地道:“瑜儿,算了罢,唐古兄台已知错,饶他这一遭,两口子别再闹了。”
秦瑜自经惨变,已然家破人亡,依靠无人,孤苦零丁,只有心上这个郎君,岂会轻易变节易志之念,青年爱侣误会最易引起,也最易消散,经过赤城山主一番相劝和唐古拉铁的苦苦哀求,终之回嗔作喜,展眼间已然融融曳曳,相爱如初了,赤城山主这才松过一口气来。
当下,赤城山主乃重与紫府宫来客叙话,唐古拉铁一一给他引见,赤城老儿这才知老者正是紫府宫第二高手,江湖上人称追风神叟的唐古拉喀木登,紫府老掌门的第二师弟,唐古拉铁的二师叔。此时佳宾莅临,早间虽经一场不愉快,瞬间已不留在各人心上,欢然如同没有发生过什么事。赤城山主一番寒暄过后,遂引领众人,径回前山。
这时,玉免已渐西斜,清辉照耀如昔,天上没有一片云儿,月色倍觉皎洁,赤城一山,便似披上一层霜幕银帐,光景当真美丽。
赤城山主回到精舍,吩咐家人重整杯盘待客,便在庭中和各人开怀畅饮,赏月叙话,暂不提正事。
席上,唐古拉铁与秦瑜相偎而坐,经过这场波折,他俩的感情又增进许多,比原来更加了解,彼此心志益是坚固。
待得秦瑜喁喁细诉,把方才误会经过细说端详,唐古拉铁已是惊出一身冷汗来。要知唐古拉铁乃武林顶儿尖高手,一生豪迈,却不道在此儿女之情上担惊受怕,足见男女之间,是何等微妙,何等可贵!
唐古拉铁喟道:“我们的误会是冰释了,只可惜耿大哥的误会依旧,今后在江湖上咱怎能厮见?”
秦瑜也自无法,赤城山主回首一瞥,见两人郁结眉心,心事凝重,已然瞧料几分,问道:“瑜儿,你们在商量什么,为了耿老弟的事么?”
秦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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