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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强的公子-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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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公子对顾太师道:“爹爹可曾带刀?”
顾太师颇感头疼:“这。。。。。。”他环顾左右,和贾和尚一起来的几个扈从都没有带兵器。
他们都是从正门入的皇宫,自然不许携带兵器。
少妇道:“妾身有一把刀。”
顾太师急道:“怎不早说,快快拿来?”
少妇道:“此刀已献给干爹你了。”
顾太师失望至极:“你说的那把刀哇,刚刚锻造,还没开刃呢。”
少妇道:“乌金是天下至宝,妾身以为,用它打造的兵器就算没有开刃也是上品。”
乌金!我和白玉堂绞起了手指,彼此都感染了紧张的情绪。有些线索来的突然,让我们无所适从。
夏侯公子悠然一笑:“说得如此名贵,让我技痒难耐,爹爹能不能拿来消消闷儿。”
顾太师沉思了一会儿,下定主意:“也罢。”他转身进了内堂取出那柄仅仅成形的刀。刀鞘还没有,刀柄也只是用布缠绕,可见只是个样品,但是刀身雕镂的花纹纤毫毕现。
夏侯公子低头仔细把玩了一会儿,赞叹工艺。
白玉堂定了定心神,他清清口道:“你准备好了么?”
夏侯缓缓抬起头:“你随时都可以攻击,我在等你。”末了,又加了一句:“可不要让我等太久。”
白玉堂傲然道:“放心,不会很痛,刀磨得很快。”
他们面对面。
凭我的百步洞悉的目力,他们握刀的手很紧,手背上凸出青筋。
一刀挥出。
看起来只有一刀。没有多余的动作,也不必有。
高手相争,惜招如命。
刀光闪动、交融,化作迤逦的长虹。
长虹逝去,停顿,刀静。
没有分出胜负。他们只是在彼此欣赏。
观战者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扰了这一场精彩的对决。
夏侯道:“刀不是给人看的,可是你我都在看。”他的刀光一闪,看来就像月牙的光晕,带给人的只有美感,而不是惊恐和杀戮。
白玉堂卖了个破绽,飞上挂花树。
夏侯纵身掠起,也上了桂花树。
他们在花枝上静静绰立。
雄鸡报晓。关心时辰的人没有几个。天地所有的光辉都集中在两把质地不同的刀上。我在想,这个场景是那么地酷似段思思描述的二十多年前鱼沼飞梁一役。
刀光又一闪。人动。
白玉堂迅疾劈出一刀,刀势轻灵飘逸,刀意似流水般蜿蜒不尽。夏侯公子刀尖急挑,刺向白玉堂的咽喉,在空中嗤嗤作响,犹如天马行空。
两道人影穿梭在花的海洋,刀锋的抽动很快,刀势却不强。有时倏忽出刀,又浅尝辄止。其中没有一记虚招,却也没有一刀用老。
他们渐渐相互了解、熟悉,不需要再试探。
他们在蓄积着能量。
神光一现。
夏侯公子的刀看起来变化空灵,实则有些呆滞,比不上白玉堂的心无旁骛。他心中或许惦念着什么,顾忌着什么。有时候己方的人多了,也是一种累赘。
白玉堂的刀划空而出,霸气无悔长空无回,锐利的线条勾勒出了快、准、狠,却容易触犯兵法上的大忌。一心求胜。
双方的刀意在不断缩小的空隙中昂扬,各自的潜能也源源不断地激发出来。
这两刀相交,是不是就能分出胜负,或者生死?
每一个细微之处都有可能是决定胜负的因素。稍不留神,就会有漏洞。
夏侯看到了,白玉堂也看到了。
他们都找出了对方的漏洞。
谁能争得先机,谁就是这场决斗的胜利者。
他们全力劈出,刀气一纵一横,交叉肆虐在香味扑鼻的树冠之上。桂花树一棵棵倒下,满天花雨缤纷。“叮”的一声,火星四溅。可是在这关键时刻,夏侯发出一声轻微的咳嗽。我发现他的刀因为这一咳嗽慢了一步。
这一步是致命的错误。
白玉堂抓住了这个错误。气吞山河。
可是这一击,却击空了。
夏侯的破绽赫然只是诱饵。他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黄衫撕开了一道口子而已。白玉堂灌满劲力的一刀仿佛泥牛入海,陷进了虚空之中。他的身子把持不住惯性,往前过了半个身子,几乎失去了平衡。白玉堂的眼中射出沮丧的目光。
败了。
夏侯嘴角含笑,握刀下劈。。。。。。在触及白玉堂头顶的瞬间突然停住了,白玉堂的头巾碎裂飞扬。可是他的头颅却无碍。白玉堂的面容有如经历了百年风霜,一脸死灰。夏侯公子在月夜的掩映之下,皮肤泛出扭曲的青白色,青筋脉络尽显。他呆呆地看着腰间没入至尾的一枚袖箭。
刀先叮然落地,人也在空中软倒。
马嘶鸣,前脚腾空,夏侯公子正好坠落在马背上。这匹马仿佛很通人性。
白玉堂关键时刻发出暗器,一招胜敌,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瞬息变了数变。他虽然一击得手,却非刀技出众,而是机变得当,是以。。。。。。
夏侯公子纵声长笑。
“好,好。”
他的声音渺空,他的马载着他的身体窜入桂花树丛中。似已远遁。
太师没有来得及惊叹,数十个红衣蓝领的侍卫已经堵住了殿门,带头的已经冲进了院子。太师道:“快,将这俩夜闯皇宫的飞贼拿下。”
带头的并不着忙,他冷冷地瞅着太师,嘴角扬起轻蔑的微笑。
他是京畿神捕秦莫离。
“皇上手谕!”秦莫离大喝,“太师图谋不轨,阴逆篡国,着即拿下,送交大理寺听候发落。”
太师惊道:“你?你这是矫诏!”
“是不是矫诏,太师何不问问他?”秦莫离一指殿门外。
殿门外黑压压一片。分不清谁是谁。
突然,滚进来一个人。正是那伪永欢侯敖少保。
“吾婿,你怎会在此?”
敖少保道:“你少装蒜,你不救我也就罢了,还让我往火坑里跳。其心何其毒也,你我翁婿情分已尽。你干的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我已如实禀明皇上。。。。。。你完啦。”
顾太师大骂道:“敖少保,老夫一向待你不薄,将小女许配给你,你不知恩图报还反咬一口,白眼狼。”
“老东西,我要是不转做污点证人,我们权家就要满门抄斩。”敖少保舔舔嘴唇,“我大哥那么死命效忠,打金陵连命都豁出去了,到头来什么也没挣着。我可不想步他后尘。况且你平时一向不把我当人看,老子今天就给你看看什么叫做大义灭亲。”
顾太师气得脸色铁青。
秦莫离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你今天最好束手就擒,有什么话跟皇上说去吧。”
顾太师的眼神突地黯淡下来,对旁边的少妇道:“事不谐矣,你好自为之。”
敖少保对少妇说:“表姊,甭听那老鬼瞎掰。”
少妇刚想说什么,太师已闪身进了内堂。
秦莫离一挥手:“给我追。”身后的十几名侍卫冲进内堂。
轰!一阵浓烈的烟雾伴升起,薄曦裂开了,强烈的光线将我的视野四分五裂,一切都变成了空白。空白中,有血色迸射开来,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庙宇发生了结构上的颠覆,一地瓦砾。
连绵的爆炸声消弭了惨叫声。残缺不全的尸体和兵器散落在滚滚烟尘中。
我吸了一口冷气:“他死了?”
秦莫离叹道:“不,他跑了。”他突然转身,问我:“白玉堂呢?”
我看了看身边,白玉堂不知去向。
秦莫离像是预感到什么,他向桂花丛中眺望,白影浮动。
他发足狂奔。我如影随形。
爆炸波震得树林一片哗哗。
桂花簌簌在落,少妇惊骇之中夹杂着几分惶急。她匐匍于刀锋之前,向着白玉堂低诉,涟涟的泪水融进一片哀求。
我和秦莫离不知道他们之前在说些什么,白玉堂逼出些什么供词,只听到少妇说道:“没有谁比谁更高尚,也没有谁比谁更低贱,大家都只不过是为了谋生。”
白玉堂道:“你的谋生不是谋生,是谋心。”他的刀贴近了少妇的面颊,只要指节稍一发力,少女便要引颈受戮。
“小五,不要冲动。”秦莫离拔剑要制止白玉堂。他的剑刚要出鞘,被我一把按住。
我摇了摇头。这一摇头的时间,红衣蓝领的侍卫已把我们包围。
很多人不明究理的人都认为白玉堂为人邪僻傲荡,其实不然。他的可爱远胜于斯。锐利是他的表象。锐利的背后是大悲悯。
他并没有杀她。他没有杀女人的习惯。
我记住了女人的姓,女人姓权。
第廿九章 招安
白玉堂问秦莫离:“你肯不肯放我走?”
秦莫离摇摇头:“职责所在,不容徇私。你们擅闯大内,已犯下不赦之罪,念在相知一场,我劝你们放下武器,投案自首,我可以向相爷求情。。。。。。”
“少在这充好人,”白玉堂不待他说完,厉声道,“你抓了我可以请赏、升官,你要是想抓我可要拿点真本事出来!”
“小五,你不要顽抗好不好,你听为兄一句,不要固执了,虽说你夜闯大内,但只要肯认个错,以前的磕磕绊绊都。。。。。。”
“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秦莫离态度很坚定,“而且可以向上面举荐你,报效朝廷不是很好么?”
白玉堂哼了一声:“报效朝廷?我是鼠,你是猫,你听过猫鼠一窝么?
“我希望你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白玉堂摇摇头:“对不起,你我道不同,我看咱们还是用这说话吧。”他摆了摆刀,意思就是武力解决。
秦莫离很失望,他这人实在,心情都写在脸上。他没有就此放弃,他还想劝白玉堂:“小五。。。。。。”
“谁是你小五?叫五爷。”
白玉堂的这一挑衅把秦莫离激怒了。他怒不可遏地拔出了剑。
如果朋友让你生气,说明他还值得你在意。
剑是好剑。人也是好人。架却不是好打的。
秦莫离对他的手下说:“都给我出去,到殿门外边去。”
白玉堂也对我说:“你出去。”
我看他的架势不像是开玩笑,就走出去了。到殿门的时候,又听到秦莫离来了一句:“把门关上。”
我很乖地关上了门。
你们掐吧。
我坐在殿门前的台阶上,和秦莫离的手下一起靠着门柱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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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的牢门传说是用肉骨头搭成的,可是我和白玉堂被押到门前的时候,却闻不到一点肉香。只有皮开肉绽的血腥气味。
我和白玉堂被关进了小号。在小号里,我耐心地询问了白玉堂,关于他从少妇口中得到的消息和与秦莫离之间的较量。
白玉堂没有明确答复我的问题。他敷衍了我。结义兄弟的隐瞒让我感受到了友情不光是喊两句誓言那么简单。我是该感激还是该沮丧?
我不介怀。因为我对乌金、对太师并不是抱有很大的兴趣,至少没有白玉堂那般浓烈。
我们甚至没来得及住上一宿,又被提走了。
提我们的人是秦莫离。
秦莫离一身公门中人的打扮,他穿上公服比穿便装更多了一丝英武之气。他的特别之处是腰畔的丝绦上挂上了一柄装潢很考究的长剑。
他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地方。皇宫的某处。
我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秦莫离道:“这里是皇室的道场。”
我说:“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应该押往大理寺受审,或者去菜市口示众才对。
我们越来越得到重视,得到一个人的重视。这个人是京城里的大人物。我并不知道这个人,但秦莫离说得跟真的一样,让我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趋步跑过来:“总捕大人,皇上有令,召他们觐见。”
我一听,有点窃喜,大人物就是皇上啊,说不定有赏赐呢。一般来说,很多搭台子的戏剧情到了这步,皇上都要来点恩赐奖宠。
秦莫离道:“公公,这罪衣罪裙。。。。。。”
公公思忖了一下,毅然道:“换了。”左右来了两个宫女,端着两个托盘,上面用绸布盖着。我以为是把原先我们的衣服还给我们,掀开一看,是两套簇新的衣服。
在更衣室里,我跟白玉堂耳语道:“此番皇上召见,八成是好事。”
白玉堂勉强笑道:“一入宫门,便简在帝心。是好事也是坏事。”
换了一身新衣裳,我们愈加显得年少英俊。在公公的导引下,我们一路过了曲折的长廊、亭台水榭,到了一个类似校场的四方台上。
台上零星站着几个侍卫,红衣白领,级别要比那蓝领的高些。白玉堂好像跟他们俱熟识,互相点头致意。离台百步,是斜起的丹墀。丹墀之上,是宝幡御座,以及背后的金屏风。
我们等了一炷香的功夫,皇帝才姗姗来迟。普通人无法达到的权力核心终于暴露在我们面前
普天之下,数他的架子最大。没有人敢不给足他面子。他主宰着除他之外所有生命的生杀予夺,但他主宰不了自己。他是个囚徒,宫殿的囚徒。
皇帝身边只有一个朝臣在侍奉。黑脸,应该就是当朝的相国。对于他的评价,秦莫离用了一个绯句来形容:“公案无隔宿之公文,杏坛有漏夜之弦歌”。他不但为天下读书人所仰望,为士林所推崇,也是老百姓心中的青天大老爷,自然也就是奸臣贪官最惧的正直之士。简而言之,他是当今腐朽的王朝、昏暗的官场中惟一的正气。自从坚强公子殁后,他便是中土最深孚人望的人了。
他就是黑脸宰相包青格。
皇帝哈欠连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的年纪已经大了,精气神在悄悄流逝。皇帝没精打采地凑到包青格耳畔说了几句。包青格又对一个白发公公说了几句。经过一路传送,到达我们耳朵里的信息是:皇上要金殿试艺。
我问:“怎么个试法,自由表演?”
与白玉堂熟识的那班侍卫之中走过来一个面黄肌瘦病夫模样的人,他支招道:“小五,随便整些花活,好看就行。”
白玉堂没有答话,忽然无厘头地问我:“你会耍刀吗?”
我说:“会一点点,不太精。”
白玉堂说:“那可不行,我教你几招,待会儿好现。”他当即练了一趟刀,看起来相当花哨。
我问白玉堂“这是什么刀法?”
他说:“这六合刀法只是基础性的刀法,没事可以练练手,活络活络筋骨,但要是应用到实战上,还不行。
我说:“那学这个有什么用?”
“打基础。不光六合刀法,八卦刀、梅花刀都要练的。”
我们对打,白玉堂边教边打。
只要你不是白痴,不是智障,就可以将自己的潜能发挥到极致。
我们打得很开心。
皇帝也很开心。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我们登上演武台,表演的就是六合刀对砍梅花刀。
两个时辰过去,观众并疲倦,我们却已很累。
奖掖后进在一种懒洋洋的气氛下进行。皇帝颁下了一道圣旨,把我们俩招安了。
白玉堂封了个三品的带刀侍卫。我被授了个六品的候补,是什么校尉一类的头衔。
皇帝问我们还有什么不满意尽管提。
白玉堂问了一句:“比京畿神捕如何?”
皇帝想了半天,问包青格:“爱卿,如何?”他也不知道。
包青格道:“秦莫离是四品。”
——秦莫离号称京畿神捕,但顶的是四品的侍卫头衔。
白玉堂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与我一同叩头谢恩。
第三十章 京城第四少
在司礼监巧遇曹紫柔的时候,曹紫柔已经成了皇上的女人。
皇上并不知道曹紫柔被太师强行包养过。这一点我们为她讳,就连一向情报准确的京畿神捕秦莫离也选择了沉默,曹无伤案也就波澜不惊地平反昭雪。不过曹紫柔可能不知道,出力最大的其实是包青格。若非是像他这样的重臣在斗垮太师之后适时进谏,皇帝又怎会想起一个前四品官员的冤案呢。
回想曹家村的那场惨案,惨状历历在目。我曾经偏执地认为那是白玉堂所为,或者是那班强盗。现在审视,半年前,屠村之厄的始作俑者无论如何也该是顾太师。只有一点疑问,曹无伤是怎么与太师有隙的呢?
据曹紫柔自己说,当年金陵城太平门之战,曹无伤是立了功的,后来朝廷论功行赏,曹无伤官拜京畿总捕,再后来包青格的一家之说让我的疑存立消。他说曹无伤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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