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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强的公子-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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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
“说是置一口棺材,留着用。”
“谁用?”
“放心,不是给你用,具体给谁我不了解,”阿力看我紧张的神态诙谐道,“掌柜那人你还不清楚么?他又怎么会害你,他要是敢,我也不答应啊。”
“别胡思乱想,明天还要比武呢。”阿力熄了油灯。
我瞠目结舌,本来要训斥他几句,却被他反攻倒算。
第三天的早晨,掌柜硬逼我在佛前烧香叩首,说大吉大利。而且禁止我饮酒,说伤身误事。我不忍拂逆掌柜的好心好意,一切照办。
我对掌柜说我想早些动身。掌柜说为什么,时辰未到哇。我说有些私事要处理。掌柜会意一笑,脸上挂了笑容:“那就不留少侠了。”
我不由一怔,转而嬉皮笑脸:“掌柜你太见外了,不必称我少侠,还是依过去时。”
“大礼不辞小让,少侠何必谦虚。”掌柜拱手作揖,“走之前,想托您办一件事。”
“掌柜太客气了,有事直说,寄奴必鼎力相助。”我忽然自称“寄奴”了,这让我诧异,杨爱啊杨爱,你对我的影响实在是太深了。
“帮我杀一个人。”
“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掌柜面罩淡金,往昔的那种金钱崇拜的势力与待人接物的奴性忽然隐匿了,变得傲骨迎风盛气凌人。
阿力失声道:“掌柜的,你别开玩笑了。”
掌柜怒眼圆瞪:“没你的事,滚一边去,我说的人是我。”
“你?掌柜你莫不是喝多了,世上只有人贪生,哪有人求死?”
“非是我求死,乃是上命所差,不得不为。”
“上命?”
“少侠毋要多问,动手便是。”
掌柜刻意求死,究竟有什么苦衷?
这决战之前的硝烟顷刻间愈演愈烈,颇为棘手。
“我从不枉杀无辜,恕难从命。”
“哈哈哈哈。。。。。。”掌柜爽朗笑道,“我哪里无辜!”紧接着脸色一沉:“我是孤星门的杀手,血债可是累累。”
“什么?孤星门!你也是。。。。。。”
“不错,孤星门第三号杀手杜确。”
“没听过。”我摇了摇头,“掌柜的不是戏言?”
“生死之事,岂能儿戏!”
“果真如此,我也不会杀你,毕竟你帮过我很多。。。。。。”
“那都是过去时了。而且我也并非真心,仅是执行命令罢了。少侠若是不肯赐招,杜某可要得罪了。”杜确甩掉宽大的绸袍,露出雪藏已久的劲装短打。一探腰的工夫,一对流星鎚已使得虎虎生风。
可惜没有名人的指点高人的传授,要不然也能跻身一流高手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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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情很糟糕,原因不言自明,我杀了一个不想杀却又不得不杀的人。记得流星鎚飞旋的瞬间,我快步流星,出手如电。只是想吓唬他,让他知难而退。始料未及的是掌柜没有避开的意思,反而迎面撞了上来。玫瑰色的血花锦绣般洒落,掌柜闷石般倒了下去,流星锤弹飞老远,钉在那棵柿树上,震得枝桠乱颤。回想起来,上等杉木的棺材原来是他自备的,他已决然赴死。
是什么人促使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孤星门真能要生则生,要死则死么?
杀了一个杀手,我没有任何的快意,相反胸中垒满了愁绪。可是阿力出乎意料的轻松,他应该比我更伤怀才是。他非但不,还处处劝导我要哪得起放得下。对于掌柜的死,阿力只说了一句话,死得其所,快哉快哉。我狠狠剜了他一眼。
“今天走不走捷径?”阿力试探地问我。我温尔有力地点点头。
一入万花楼,我的整个身心又悬浮在脂粉里。我正考虑上不上二楼,杨爱已从二楼下来了。她默不作声地踱到我面前。
“寄奴,你伤好些了么?”
“没事,一些小伤罢了。”
“官人,你休瞒我,都闹出人命了。”
我喜悦地听她称我官人,这样又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几尺。
“我给你带了些药,你敷了么?还有你打开荷包了么?”
“没有。”
“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吗?”
“嘘!等我回来你再告诉我听。”我把食指竖在泛痛的嘴唇,阻止她说下去。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中有不安的期待。我霸道地挟住她的细腰,把她贴在我的胸口。在决斗之前,我想吻一吻她的脸。我俯下脸庞,吻完就走。我怕我如果再不走,会舍不得走。直到我走出后门我依然听到背后杨爱担心地对我说:“寄奴哥,你要小心。”
箍桶巷说宽不宽,说长不长,无风三尺土,有雨一巷泥。
李惟春苍山洱海般杵在槐花树下,手中提着杆枪。枪很短,齐腰处遽然消失,似乎被什么切得整整齐齐。如果恢复本来面目,应该是很长的。枪身银光四射,系纯钢打造;枪颈红缨寥落,沧桑久远;枪尖半晦半明,锋芒尽收。在我幼稚的想像中,李惟春虽不是什么青年才俊,起码不失为壮年而立年富力强的枪手。闻名不如见面。可叹英雄迟暮,须鬓染白,垂垂老矣,尚能战否?
不过又一想,官生智请他来必定有他厉害之处,不能小看。我们礼节性地互报名姓,寒暄客套。
“前辈,不介意多带一个人来吧。”我乜斜了一眼阿力,阿力百无聊赖地站着。本来不愿他来,惟恐他有三长两短,可是他说刀剑无眼,万一死了,连个收尸都没有,岂不凄惨?我一琢磨,很有道理,就让他跟来了。
“哈哈,这有什么,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嘛。”
“前辈似乎很自信。”
“我从不气馁。”李惟春话锋一转,“今日之埋剑虽非昔日之长生,然年纪轻轻便名动四方,必有惊人之处。”
“不敢当,不敢当,米粒之珠,有何光彩,只是前辈说什么长生,晚辈不懂。”
“你的剑上不是刻着‘长生’二字么?”
“前辈认得这字?”
“当然。认识它快二十年了。”李惟春苍眉微锁,“真是叫人难忘。”我无动于衷地听他慨叹,李惟春继续问:“白名夏跟你什么关系?”
“白名夏?我不认识。”
“难道他不是你师父?”
白名夏是谁?我懒得深问,淡道:“不是。”(作者注:关于白名夏,参见楔子·公子秘史)
李惟春讶然,好像对我的回答不感冒,他调整了逻辑再度发问:“小兄弟,你的剑从何处来?”
我有些不悦,想套我的底?索性转移了话题:“关于这口剑,恕晚辈无可奉告。”
“白名夏是我敬重的对手,而你是长生剑的传人,无论剑在谁的手上,都值得一战。”说完,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虎视眈眈地凝视着我。事有蹊跷,然无暇多问。我也咽下唾沫,眼睛瞪成铜铃,毫不示弱。
四目相对互不相让,碰撞出激烈的火花。谁也不敢先出手,但也不甘错开目光。于是瞳孔不断收缩,双方再无言语。
一时间空气冷淡风儿躲避。
。。。。。。
“着!”一声断喝粉碎了箍桶巷的寂静,粉碎了心无旁骛的心境。李惟春依然握枪如故,而我耳畔的铿锵声让我深切地感到背部一阵痉挛,有个凉嗖嗖的东西在后背蹭了一下,风响细微咝咝难受,我挺不住“哎”了一声。
李惟春尚未出手,我却受伤了。
“阿力,是你!”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为什么?”
阿力狞笑道:“为什么?怪只怪你抢我的饭碗,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留你个全尸。”一晃弯月如钩的刈草刀,准备结果我的性命。
几丝红缨飘进秋风里,兵器的交缠像铁匠铺的瞬间打短。刈草刀迎风一吹飞出很远,发出金属的脆响。李惟春只出了一招,阿力连抵抗都来不及,肩窝深处已钻出一个窟窿。他惨叫一声,捂住伤口,腔调因惊惧而变化:“断枪…果然名不虚传,后会有期。”一扬手忽就洒出一包石灰粉,趁我和李惟春举袖遮脸之际,一道烟似的逃之夭夭。
我挣扎着扶着墙壁站起来,背脊像被一群黄蜂蛰了一样,时时刻刻在痛。若非李惟春及时解救,恐怕我早已下落黄泉了。橘红色的光辉从云端倾泻,把我的创伤无限地放大,是以残阳如血。失血让我口渴。口渴让我的眼前浮现出杨爱剥的鲜艳欲滴的橘瓣,一角一角的,在巷子的砖壁来回直溜。我极其失态地咽唾沫,很快就喝到了铜甜味,却逆流而上,从齿缝里任性地溢出。李惟春在我伤口附近疾手一点,封住穴道,给我止了血。我一松劲,又颓然而坐。
阿力居然偷袭我,所图者何。我把他视为迄今为止的第二个知心好友,一直以诚相待。孰知人心真是捉摸难测啊,我的周围总是缠绕着美得不真实的东西,一如虚伪的光明,阴谋的繁华。孙驼背,测字先生,掌柜,阿力。。。。。。有的萍水相逢,有的交心交底,有的志趣相投,有的关爱备至。究竟什么左右了他们,欲置我死地而后快?
我悲意萌生:“李惟春,你凭什么救我?”
“义之所在。”
“我可是你的敌人。”
“没有比敌人更宝贵的东西了。”
我沉默。
高手往往承受的不是无孔不入的威胁和压力,而是自己寂寞的心,孤独不能承受之重。
“我不想你重蹈我朋友的覆辙,你要记住,最容易出卖你的人往往是你最要好的朋友。”
“看得出来他的背叛对你的打击很大,就像当年白名夏被朋友出卖一样,唉,罢了,往事不提。只可惜今日不能畅意一战了。”
我一怔,李惟春也曾受过此类的打击与折磨么?想必他也有一段尘封的痛苦与不堪吧。这么一个侠肝义胆之人,真难想象他是官生智那种人效命。
“不碍事,尚可与你一较高下。”我倔强地回答。
“我李惟春从不趁人之危。”
“我不在乎,不如今天就做一个了断。”我的血液近乎丧失理智地沸腾。
“你是在侮辱我。”李惟春脸色铁青。
“。。。。。。”
李惟春缓了缓口气道:“断枪其实断去了我的哀伤。”
这横空出世的抒情将我最后积攒的一点豪迈化为乌有。
“一个人颠峰之际寂寞的哀伤。”
“当年与白名夏一战,其实是我败北。一直以来,我陶醉在自我膨胀的盛名之下,以为自己就是颠峰的明月。那一战,是他的剑把我激醒,让我认清了我自己。”
自强不息,超越自己。
“但是很可惜。”李惟春饱含深情的眼窝滚出热泪,“白名夏死了,死在卑鄙小人的手上。”
“逝者如斯,过去的就不说了。”李惟春一抹眼泪,“本想在你身上完成我的心愿,可恨还是有人搅局。你我的决战延期十年之后。”
十年之后!?
我听过万花楼的一首唱曲儿: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只是十年之后黑槐树叶落飘金的风景,恐怕再也不见。




 第六章 老白的秘密

我没有经过万花楼,负痛回到客栈。我不想杨爱为我担心受怕。
柴房的门虚掩着,显然有人进去过。是跑堂的伙计还是来路不明的人?或者是杨爱。我因为受伤很是疲累,无暇多想。门好像自己有了感应,徐徐开了。屋内的一切如常,只是房上横梁多了一个人。
死人。
我见状,知道今天祸不单行。惊诧之余忘不了拔剑。剑光指过,三尺白绫委垂于地。尸身下落。我舒展双臂接住自由落体。
这个人的面庞实在太熟悉。
是阿力。
阿力不是跑了么?怎么又会死在这儿?从箍桶巷到客栈至少半柱香的时间,李惟春和我分别后再杀他?
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那么阿力是谁杀的呢?
我抚摩了阿力的发鬓和下巴颏,看看是否戴了人皮面具。
没有。那么,真是阿力。
这事很蹊跷。
我突然恐惧起来——有人在暗中盯着我。而我,已在别人算计之内。
客栈死寂一片,我甚至受不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会儿的工夫,外面已是完全的夜。刀伤让我觉得极其饥饿。我还没吃晚饭,脑却在高速运转。
掌柜死了,阿力也死了。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踏上永无归路的旅程。我有一种黑暗降临大地的预感。
这种预感很是不祥。
柴房外慢慢多起了灯笼,在灯笼的背后有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我用耳仔细分辨,脚步声沉甸甸的,一听便知要么武功很弱,要么是不会武功的主儿。但人多势众。
忽然有人笑呵呵地自报家门,言语之间显露着轻浮和世故。
“官某拜见少侠,少侠一向可好。”
我的脸色因他的笑声而变得不景气。心说,官生智,你趁火打劫选的可真是时候。我拧眉思索:当黄鼠狼给鸡拜年,鸡该怎么办?
我抱着阿力的尸体出了柴房,看着这个曾经伤害我的男人,这个曾经对我有施饭之恩的朋友,暗叹一声。当灵魂从肉体缓缓退出,永不回头地飞向内涵未知的另一空间,阿力,你是否有空频频回顾?死者已矣,不管你出于什么动机杀我,我都会原谅你,但愿你在另一个世界远离杀戮。
官生智带的人不少,但看上去没有几个不是酒囊饭袋。除了提灯笼抬箱子的,其余都带着家伙。
我眄了官生智一眼:“找我有何赐教,想要我的命就快动手吧。”
官生智出乎意料地对我躬身施礼:“不敢不敢,少侠这么说可是折煞官某了,此番前来,特带郎中一名,给少侠治伤。”
他一招手,从人堆里闪出一个老者,年纪与李惟春相仿,葛衣布袍,身背药箱。与众不同的是他的双目如电,炯炯有神。我轻蔑地抿了一下嘴角,泥鳅根本翻不起大浪。
“怕是不会这么简单吧。”
“哈哈,少侠真是料事如神,官某佩服之至,今天来,的确有所求。”
又一招手,仆人放下抬在半空的箱子,打开,内有金银珠宝若干,把我的眼睛晃得有点疼。
“官某及手下各路英雄特备薄礼,不成敬意,一来孝敬少侠,二来请少侠助我家主公一臂之力。”
嗤。我鄙夷地盯着他,心想你手下的那些乌合之众也配称英雄!
不过此时要谨慎行事,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不是糖衣炮弹呢?
“你的主子?”
“正是。我家主公仰慕少侠剑术非凡,想招少侠于麾下委以重任。少侠若是答应,官某愿为少侠马前之卒。”噢?还有幕后指使,怪不得,像你这样的松包软蛋怎么会如此神通广大,事无巨细你都能尽悉。
“你家主人是谁?”
“这个。。。。。。”官生智犹豫道,“少侠若是答应,官某再说也不为迟晚。”
“不说清楚,恕我难以从命。”
“既然如此,官某直言了,我家主人便是孤星门门主。”
什么?我大吃一惊。不是你雇佣那个组织,而是你本来就属于那个组织。
“我杀掉了你们好几个一等一的杀手,应该说你们与我水火不容,怎么轻易地化干戈为玉帛呢。”
“若是少侠不杀他们,又怎么凸现的少侠的惊人之处呢。”
“原来如此。孤星门真是唯才是举啊,可惜我的回答会令你失望。”
官生智听到这里,脸都绿了,跪下磕头,不过不是对我。他朝郎中跪下了,抖作一团:“属下办事不力,恳请门主恕罪。”
门主?
这个郎中就是孤星门门主。
听人说,灯笼是离地面最近的星。这几盏灯笼让我仿佛明白了很多事。
不容多想,只见郎中长叹一声:“枉你叫官生智,出的这些馊主意。。。。。。事已至此,也没你什么事儿了。”说完一掌迅雷般击出,立毙官生智于掌下。
我淌了一身冷汗,没想到郎中出手这么快,这么狠。
官生智带的那些奴仆走狗都嘘成一片。
门主怒容满面,冲着他们一挥手:“都杵着干什么?都给我滚。”
一句话,吓得来的那些杂碎作鸟兽散,胆小的连灯笼都扔下了。
院子里只剩我和门主单对单。
门主扭过头来,换上一副笑脸:“寄奴,一向可好,现在没有人打扰我们了。”
寄奴?他怎么知道我的诨名。看样子,我不认识这个人。听他的口音,像极了一个人。
“不认得我了么,也难怪那时坑道里那么黑,你怎么知道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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