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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要回窝-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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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觉周遭三人哀怨得百转千回,淡淡浮起一个笑:“你们哭什么?像是哭丧。要是传出去,我净度无央殿颜面何存?”
莫天堂堂一个男仙官,居然像个姑娘家哭肿了眼:“神君,我们是高兴啊,高兴!”
对此,沉夜只能艰难地“哦”上一声,而后问道:“有件事,我不说,你们也不解释么?”看三位相互推脱的友好眼神,沉夜长长叹息,“你们三个仙基未稳,若非当日元神护体,你们早就被乌阳的焚天焰火给烧干净了。我让你们好好守着净度无央殿,又为何随我下界?”
几乎是异口同声,三人含泪道:“我们不放心。”
沉夜猛然想到一件事,试探着问:“那你们怎么回来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回来等于怎么死。沉夜这一问,那是相当含蓄,相当顾及颜面。
三人再度相互报以推托的友好眼神,终究又是宁北开口:“那天寨子毁了,我们正在埋兄弟,哪知连武带人直接杀上来,然后我们就……就……”
“挂了?”沉夜见他们点头点得悲怆,也不好数落他们。三个天界仙官,让一个凡界草莽虐得死去活来,估计他们心中已生阴影。
“苍玉何时再来?”沉夜突然问了句,连他自己都觉得被动,奈何身体不济,闯出天门都难,何况是独闯天虞山。
莫天口齿不清道:“下个月。”
沉夜作释然道:“哦,那我先睡会儿。你们也下去歇息吧。”
虽对苍玉认识不深,但他行事谨慎之周密却是天地共知。他既然肯出手续命,就必然算定所救之人何时苏醒。故此,苍玉再入天界,定待不到下月。
沉夜深谙此人所言必将与事实有所出入,故在此之前,必先了解一二。如今天阁早已加驻天将,若要知晓后事,只得上到第二十六重渊通元洞天,一观轮回镜。
净度无央殿的三位仙官苦守三年,终守得云开沉夜醒,眼下自是宽心大睡,哪里知道他们家神君又趁夜遁走。
*
渊通元洞天向来清净,虽有一面轮回镜,然鲜有人至。因众人知晓轮回镜的可怖之处,一不留神即显现启动者之死状。一半是为免长久寿数遭梦魇困扰,一半是无谓生死。
恰恰相反,沉夜对此已无所畏惧,倒是有些迫不及待。
天界夜来披星河,凉风习习入碧色。渊通元洞天的六瓣莲池,颇有几分碧水洞的气质。池子边上是几株丹霞白梨树。风吹来,白花纷落,像极凡界雪景。
沉夜踏着白花铺就的毯子,往前走去,松软的地面,印不出响声。他隐约瞧见树下有个影子,跨近一步再看去,却是什么也不见。
池边荡起几圈涟漪,是青鱼浮上来汲了口水草。池上的水草本是寻常物,若青鱼不辞劳苦地钻上来,只能说明水草刚染了厚重仙泽,有仙人刚从旁走过。而那人,并非沉夜。
轮回镜就在六瓣莲池的对岸,只要有胆识,谁都能去,犯不着如做贼一般。沉夜寻思着此为何人,一串脚步已在身后窸窣停下。
“原来,你回来了。”如是无思崖上霖雨纷纷,是她的声音。
“是不是想问,为何没去寻你?”沉夜转过身,笑吟吟地对上那双清亮的眸子,琥珀色的瞳孔映出她的模样,冷肃的眉梢,失神的眼。
夜风有些凉,子颜眼前笼上一层雾气,她侧过身,抬手遮住眼:“我问你,你会说吗?”
沉夜的面色略显颓然,但她遮眼不见,便是无妨。他知道该怎么回应,却硬生生绕了个弯子:“如果你问,我会说。只是不知道,你想听什么。”
子颜望着天际如缎带铺开的银河,漫不经心道:“我想听你说原因,还有三百年前的那个原因。我想知道,我被囚三百年,到底值不值得。”她说着,忍不住侧目去看他,依旧是初见的翩翩风雅,只不过月色映着他的脸,有些许苍白。
沉夜顿了良久,凝目道:“如果你觉得值得,那便是值得。若不值得,你也无须问。”
无关痛痒的回答,令子颜生出恼意:“我差点回不来,你知道吗?我被人施了缚魂咒,丢到一个地方。我一直以为你会来救我,但最后帮我的却是……”
“狄烈。”沉夜平和地道出这个名字,唇角含笑道,“他救你,这样很好。他是你未婚夫,这……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子颜反复念着这四个字,喃喃道,“我还遇见了一个人,他,也叫沉夜。”
“哦?”沉夜佯作不知,顺道试探,“你该不会以为,他是我下界之身。”
子颜摇摇头:“他和你不一样。他,不是你。”
沉夜表情一僵,适时地低头:“分得清,说明你长进不少,像个帝姬。”
如此冷漠的沉夜,子颜是第一次见,她无法平心静气,她不相信曾经温柔暖心的沉夜,竟会成了今日这副模样。“我们为什么要这样说话?你对我,不是这样的。”
“那我应该怎样?”沉夜步步逼近她,眼神冻若霜雪。
“我错了。是我错了。他才比你适合这个名字!”子颜一步一退,望着他的眼神,顿生惧怕,不知觉地喊出这句话。说完了,觉得后悔。
“他?那个沉夜?”沉夜静立着,话音轻浮,“你来轮回镜,是为了寻他?”
子颜猛地推开他,淋着漫天如雪飞花,在碧色尽处,踏云而去。
沉夜苦笑一下,以为戏演成了,心头便如释重负,实则不然。
他踏过一地百花,绕过六瓣莲池,行至轮回镜。
六棱镜面爬满薄薄青苔,水雾凝着细叶,折射月华天光。古老的万字符印,透出凄冷。
沉夜,覆手而上。眼前有光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鸾凤步辇、玄光,还有……不过是,一场雨。
作者有话要说:真为沉夜君感到心疼~~╮( ̄▽ ̄〃)╭ 会好的,会好的~~~~

、第四十一章 未明未果

青丘世外之地,一处荷塘开阔如是明镜,粼粼波光被晨曦映出一片暖色。莲荫尽处,湖心亭萦绕荷香阵阵,她歪着脖子倚着桌,将一块小石子,狠狠投入波心。
回到狐狸洞,已有三年。凡界那个林沉夜杳无音讯,当日托狄烈带去的那句话,终归没能带到,而狄烈带回的则是一张褪色的皇榜。上边说,他死了。
她自然不信这一点,好歹那货也是个半仙,即便是死了,元神魂体不至于没个归处,可她多番探问终不得果。万般无奈之下,她又去偷翻阿爹的手札,晓得了渊通元洞天的轮回镜,心说去碰碰运气也是好的。哪知非但一无所获,还遇上那个人。
他是一个坏人。子颜这般想着,摩挲腕间的无音铜铃,痴愣愣地望向一池碧水。
忽然间,眼前的光暗了暗,一方羽翼掠过荷塘,细微的星火将一朵白莲灼没了一瓣。
狄烈敛去火翼,回头看那缺一角的白莲,脸上有些尴尬:“我已经很小心了……”
换了往日,她准得不计身份地训示一番,然而今日,她却没什么兴致,怏怏地倚在那里,连眼皮也不抬,慢悠悠说了句:“没事,一朵破花罢了。”她知道他的来意。
狐族虽与羽族联姻,但此约迟迟未能兑现。神族的民风不似凡界那般苛责,可未婚男女之间必须遵从的礼数,还是做得很足,比如婚前少串门、少见面,避嫌一类云云。狄烈很尊重子颜,故而很少来青丘叨扰,但今天他来了。
几日前,狐帝云玄曾与她提起过,说是羽族旧事重提,为了赔罪,欲尽快与狐族履行盟约,让子颜早登羽族君后之位。
这事在子颜眼里,简直就是奇葩。哪有人这样赔罪的?这分明是趁火打劫占便宜!
狄烈是个有分寸的人,他今日来寻子颜,亦是为了这奇葩事。作为羽族少君,他责无旁贷:“若是你觉得早了些,我可以说服他们延后。毕竟,你才刚回来。”
“刚回来?三年了,回来很长时间了。”子颜倒是诚实,她盯着荷尖上的蜻蜓出神,“狄烈,你是真的要娶我么?”她本来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想把这桩婚事糊弄过去,可她昨夜见了沉夜,他竟是那副样子。
“若是不想,当年羽族如何出兵相助。”狄烈的确很诚恳,话说到点子上了。他向来不会说什么肉麻话,他和她之间的婚约,原本就是现实使然。
子颜亦毫不遮掩:“感觉我像在报恩。受人恩惠,以身相许。”
狄烈静默半晌:“如果你嫁给我是因这个缘故,我可以退婚。”
子颜叹息道:“不必了。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再出什么岔子就不好了。你是羽族少君,我是狐族帝姬,怎么算起来,我们都般配。这桩婚事,没什么不好。”
狄烈沉着面色,几番犹豫,道出一段话:“若你的心不在我身上,那么这桩婚事,对你我就没有好处。我明白,你一直在等他。前三百年你被苍玉所囚,你告诉自己,说他是寻不得你,然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回了青丘,而他依然在天界,毫无所动。其实,你可以去找他。”说完,狄烈没感半分不适。
“我见到他了。昨天晚上。”子颜的声音有些低哑,“他好像不太想见我。”
“也许……”狄烈曾许诺沉夜,不对子颜多言半句。可看她成了这样,又于心不忍。
“也许什么?他那样的人,没有什么也许。”子颜恢复些许精神,转而去谈别的事,“那个林沉夜,还是没消息么?我昨夜本想去轮回镜那里碰碰运气,谁知道……算了,不说了。”
“林沉夜。他死了。”狄烈在想,与其让她这般勾着,倒不如死心。反正她再也见不到那个国师,而那个国师,就在九天之上。
子颜淡淡应了句:“连升仙都不要了。他可真豁达。”
狄烈忽然联想起一事,若说昨晚沉夜亦是现身轮回镜,他是去看什么?或是说,证实什么?虽是之前猜到与天劫有关,然他并不像是惧怕天劫之人,他所惧怕的,也只关乎子颜。
看他在旁沉思,子颜直起脖子问他:“在想什么?很少有事令你皱眉。”
狄烈深深看着她:“我认识的沉夜,并非那般无情。你是否想过,他三百年前的失约,可能另有苦衷?”除却林沉夜的事,关于素扶那些,他似乎没有隐瞒的义务,“三百年前的事,我有过怀疑,沉夜亦然。”
子颜呆住:“三百年前是他失约,素扶告诉我,他来不了了。”
狄烈定定望着她眼底的闪烁,点了点头:“嗯,就是素扶。她喜欢沉夜的事,你该不会一无所知吧?”
“素扶她、她喜欢沉夜?”子颜倒还真是没想过这一点。虽然隐约猜到素扶一直瞒着什么,但想不到是这件事,且以她的个性……不是没有可能。
“你也有所怀疑了,不是吗?”狄烈握紧双拳,负在身后,“三百年前,便是她从中作梗,至于沉夜为何怀疑却不说,以你对他的了解,你应该明白。”
“因为她是我妹妹。”子颜低声道,眼里有些茫然,似乎明白素扶为何缘故被阿爹禁足于英水谷。眼角染了些晶莹,她问:“那他为何不解释?既是怀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还这样躲着我?”
狄烈只能说到这里:“这个……你要问他。”
子颜一把拽住他腕上乌甲,眼里闪现火星:“你一定都知道!从头到尾……”逐渐提高的音量,顿时缓下来,“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本可以不说。你,不是想娶我么?”
狄烈片刻沉默:“我刚才说得很清楚,如果你的心不在我身上,那么这桩婚事,对你我就没有好处。我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公平。对我们三人,会比较公平。至于沉夜瞒了你什么,我不知道。”
眼前忽而晃过沉夜的苍白脸色,昨夜只当是月光映的,如今想来……子颜愣着:“你告诉我,沉夜他……是不是病了?”
狄烈道:“我不知道。”
*
午后天际清明,子颜再度上了天界,直奔净度无央殿。
在殿前打扫的季川,一见子颜浑身杀气腾腾,膝盖一软,吓得发不出声音,眼睁睁看她闯入殿中。另外两位的情况也不是很好,直接被她一手一个给丢出去。
子颜站在他卧房门前,往里头看去。他半身盖着云被,倚在榻旁看书,披散着发、低垂的眼,他一贯是这个样子。她很喜欢。只不过,他的脸色……
沉夜慢腾腾地翻过一页,头也不抬对门前道:“他们都被你丢出去了,不进来吗?”
他邀了,那么她自然要进去。走近了,才发觉他的面色有一点熟悉,好似在中荣王宫里,也曾见过此般病容,然眼前这张,更为从容。
子颜把他仔仔细细打量一遍,的确瘦了。他依然低头看书,连瞥也不瞥她一眼。好在来的路上,她已作好心理准备。关于他死鸭子嘴硬这点,她还是很有认识的。
她伸手抚上他前额,很凉:“你病了?”
沉夜应了声:“嗯。”
子颜没心情拐弯抹角,脱口便问:“是不是因为这个病,所以三百年前……”
“不是。”沉夜斜起眼角,瞳孔冻了一层冰。他知道是某人故意说漏了嘴,也早已料到有这一天,如现在这样冷冰冰地应她,亦是早已想好的回答。
“那是什么?你明知是有人从中作梗,为何什么也不做?你不是这种人,你向来怕我误会,什么都会与我说的。”子颜目视他的双眼,浑身冰冷。
“从前是,现在不是。我的确知道有人从中作梗,所以我顺水推舟,借此之故,妥妥当当做个了结,是不是很聪明?只要你恨我,一切就能结束,对谁都没牵扯,不是吗?”沉夜又低头去看他的书,书上的字迹有些模糊。
子颜扬手把书卷打落在地:“你还有心情看书!”一把攥起他衣襟,轻轻松松就提到眼前,轻易得有点可怕,但她没在意这些,“你不喜欢我就直说!用这种方法,不觉可耻吗!你说恨,但我从来没恨你,我只担心你遭了不测,可是你却……却……你……”
沉夜被她猛晃了几下,已是风雨飘摇的身体,自是震出一阵咳,英俊的脸顿时失了血色。他强咽下一股腥涩,趁她松手,理了理衣襟,淡然道:“我是病人,你注意一点。”
子颜吓得松开他,但见他唇角狡黠,话音冷漠,心中愣是生不出一丝怜悯。
沉夜目色凉凉,斜了身子,拾起书卷,漫不经心道:“我并不觉得可耻。你也不想想,如果我想解释,早就解释了,不会三百年都不去找你。你有一点说错了,我司命神君的确喜欢你,只可惜,那是从前了。云子颜,我以为昨晚你就懂了,谁知还是要如此明白。”
她轻声说:“狐族和羽族,很快要履行婚约了。”
沉夜的手,稳稳握住书卷:“嗯,早该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五指成梳

自从某个傍晚开始,整整一个月,子颜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不出门也不说话。青丘上上下下为这位帝姬操碎了心,可连堂堂羽族少君也被拒之门外,他们那点心又算得上什么?
记得那天夜里,不见月华,然繁星璀璨,天河迢迢从青丘上空划过,其间好似裂了条口子,无数灵鸟从中飞腾而出,尾翼划出流光,缀于苍穹,久而不散,直至天明。
在晨曦铺向大地的那一刻,子颜踏出房门,一只纯白翎羽,飘落她掌心。
她像是懂了什么,随即向狐帝云玄坦明心迹,欲尽快与狄烈完婚。
纠结万载之久的一纸空谈,终是要成真。羽族与狐族的诸位长者不禁泪流满面,说是能在有生之年得见二人成婚,当真死而无憾。
然而,狄烈并未因此迅速筹措婚礼之事。他在青丘陪了子颜七日,苦问之下,终是在她口中探出“心灰意冷”四个字。一声叹息,再无他话。
一个是羽族少君、一个是青丘帝姬,两大神族的联姻,可谓现今四海八荒第一大事。既是大事,且是好事多磨,自是郑重其事,丝毫也马虎不得。因与狐帝私交不错,天帝更下派百名仙娥、十名典仪仙官,从旁协倾力助。
忙了大半年,婚期也近了,各类流言蜚语也渐渐弱下去,更无人再提起天界净度无央殿的那位神君,连同那段长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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