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文明-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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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只剩下一顿的干粮，半壶水，是准备留到明天再吃的最后一餐。赶了半天路，干了半天活，三人早已饥渴难耐，甘露当前，哪里忍耐得住，扑上前去，一顿鲸吞牛饮，痛快也哉！
邦德伸出双臂，仰面高呼：“啊！好香好甜的水！啊！仁慈的太阳神，感谢你的恩赐！”
“真痛快！”221抚摸着滚圆的腹部直呼痛快，说：“这里的空气一点也不呛人，你们也脱了吧。”说着，脱去了防护服。
吴良斐喝足了水，抬起头正要说什么，忽然睁大眼睛张大嘴，傻瓜一般呆呆地望着221。
他在天堂星见到的女人，无一不是美艳绝伦，最使他刻骨铭心，终生难忘的，当然是阿四，然后是曾经虐待过他的那位美丽的凶神。凶神的确很美，尤其是她的睡姿，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魅力，以至于当时处于极度恐惧中的他，也常常趁她熟睡之际，忍不住地偷窥她几眼。
其次是邦德，她的姿色与阿四不差上下，这女人对他很凶，直到现在，还常常对他发脾气。不过，他已经习以为常，倘若她忽然变成了乖乖猫，他反而会很不习惯。
与221相处多日，他始终没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就在昨夜，他还偷偷问邦德，这位主儿到底是何模样，结果被她唾了一口。
此刻，221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她比三女更胜一筹，美得慑人心魄，令人呼吸不畅，神魂颠倒，难以自持。
她年约廿五六，身着一套褐色的绒线衣，明目皓齿，隆鼻小口，有一种古典美女的风韵。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令男人“砰”然心动的魅力。遗憾的是，眉宇之间，缺少柔媚之气，虽然饮足之后，露出些许笑意，眼波之中，仍然显露出几许锋芒、几许哀伤。
还有一样美中不足，她的发式，竟然与邦德一样，也是“狗啃式”，浑身上下脏兮兮，还补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大补丁。
吴良斐正痴痴迷迷，想入非非，邦德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笑吟吟问道：“看什么呢，大吴？”
“哎呀！放手……”他打开邦德的手，捂着耳朵直吸冷气。
221见状，嫣然一笑。
这一笑真是太媚太美了，吴良斐感到头脑一阵眩晕，情不自禁地吟哦道：“天堂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忽然后心被邦德拍了一掌，她叉着腰喊道：“你又嘀嘀咕咕什么？大声点！”
吴良斐已经和完全掌握了天堂星语言，早就不用电脑马甲了。适才的话，他讲的是地球语言，邦德没听懂。
他摇摇头，没有回答，心中却仍然在为221的绝世风华赞叹不已。
只听221说：“古老传说，圣水具有延年益寿的神效，如果找不到飞船，喝着圣水去死，也值了。”
“对！”邦德脱下防护服，扔在地上，又踩了几脚，说：“不管找到找不到，我再也不穿这破东西了。”
言下之意，倘若找不到飞船，这里便是最后的归宿。吴良斐亦有同感，他早已厌倦了逃亡生涯，渴望能够早日避开争纷，置身事外。
邦德说罢，转身跑了出去，很快便拎着一个陶盆跑了回来。
吴良斐立知其意，慌忙拦住她，说：“别急，我先把水壶灌满。”
邦德等他灌满了水，取出从3139基地带来的毛巾和肥皂，兑221说：“来！洗一把脸。”
221明眸一转，对吴良斐说：“我们要洗一洗，请你回避一下。”
吴良斐知道她们要洗澡，咕哝一句“暴殄天物”，退了出来。
他坐在金像前，望着太阳神的雕像出神。恍惚中，神像变成了梅韵，他对梅韵说：“指令长，幸运号丢了，我们回不去了……”
梅韵竖起拇指，指指身后，笑嘻嘻地说：“它没丢，你看，它在那儿……”
他全身一机灵，睁开了眼睛。神像还是神像，刚才只是打了个盹，做了个小梦。
不一会儿，邦德端着半盆水走近前来，说：“大吴，你也洗洗。”
他草草擦了一把，说：“我有一种感觉，飞船就在附近，趁着现在还有力气，赶快去找吧。”
221走了出来，接言说：“你说得对，趁着还有力气，赶快去找。”
神像左右都有通道，左边是圣水池，是个死胡同，洞底有人工封堵的痕迹。右洞直达神像背后，洞壁上残留着燃剩的蜡烛。吴良斐一路走，一路将蜡烛全部点亮。深入五六十米，眼前又出现了一间大厅，里面陈列着刀枪剑戟等等古代兵器和锅碗瓢盆之类。旁边有一间卧室，里面有一张式样古朴的木制大床。床上被褥齐全，但却已经腐朽，轻轻一碰便化成了灰。
三人举着蜡火烛，四下乱找，221在墙角找到了一道石门，但却打不开。吴良斐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心想一定有机关，但却找不到。
221敲着进来的门说：“这扇门是怎么打开的？”
邦德说：“我先进来的，当然是……不，它本来就开着。”
221扳着石门左看右看，大概也想找机关。邦德说：“别枉费心机了，我刚才看过了，没有机关。”
221踢了一脚石门，转身便走。只听“咣”的一声，石门关闭了。221为之一呆，扑上前去，想打开它。石门合丝合缝，无处下手。三人抠住门缝，差点掰劈了指甲，石门仍然纹丝不动。
“完了！出不去了，都怪我……”221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三人所有的物品，还有那个宝贵的钢瓶，全都在外面，倘若出不去，天堂星亡民组织谋划多年的计划，便会功亏一篑，胎死腹中。
“这一回，真的是山穷水尽，穷途末路了……”
邦德绝望地看了一眼吴良斐，哀叹一声，靠在了石壁上。她的身后，正是那道打不开的的秘门。
吴良斐正在抱头沉思，惊叫声入耳，回头一看，邦德不见了。
“邦德！”221惊跳而起，大声疾呼。
“我在这里。”邦德笑吟吟地从墙角走了出来。她的身后，门户洞开。
“你怎么打开的？”221惊异地问。
邦德说：“我也不知道，我往后一靠，它自己就开了，跌我一个大跟头。”
“我明白了。”吴良斐举手加额。“前门不关，后门不开。前门一关，后门自己就开。后门一开，前门就打不开了。真是独具匠心，设计巧妙！里面有什么？”
邦德说：“我一害怕，就赶快出来了，没看清。”
221说：“进去看看！”说着，举着火烛率先奔进了秘门。
邦德忽然抓住吴良斐的手，说：“如果找不到飞船，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吴良斐道：“恐怕是。”
邦德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我越来越觉得，你这家伙不怎么讨厌了。”
吴良斐也叹了口气，说：“我也觉得，你这人尽管脾气大，心肠倒还不坏。如果没有阿四，我一定会娶你当老婆。”
邦德眼一瞪，说：“美死你！”
话音刚落，忽闻远处传来221的欢呼声：“找到了！找到了！我找到飞船了……”接着，“哇”地一声，喜极而悲，放声大哭。
二人闻声，飞也似赶了进去。
灯光下，一艘巨大的飞船，静静地停泊在石窟之中。
吴良斐恍如梦中，他用力揉了揉眼睛，仍然觉得梦魇未醒。他咬咬舌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抹去积尘，输入了一组密码，然后将右掌按在指纹识别器上。
舱门悄然洞开，光华大方，接着，舱内传来轻柔曼妙的琴声，正是他最喜爱的古曲《春江花月夜》。
“幸运号，久违了……”
他抚摸着船身，潸然泪下。




、卧榻之侧


玉米即将成熟，梅韵正在做收获前的准备工作。
这一季玉米比上一季更出色，每一株都像一棵树，每棵树上都结了二个碗口粗的棒。
峡谷战役之后，梅韵无所事事，又在玉米地旁开垦了一块菜地，教授人们种植蔬菜。辣椒茄子西红柿，样样俱全，硕果累累。
山首领现学现卖，也开了一块菜地。岛上有大量的鸟粪，人们在下种之前，使足了底肥，种子一发芽，便卯足了劲往上蹿。产出的东西太多，吃不完，便往火王岛上送。火王对黄瓜西红柿情有独钟，品尝之后，每天一大早，便派人上岛，等着接受馈赠。
峡谷战役过去了好多天，火王似乎完全忘记了要为太阳神庆功的承诺，绝口不提此事。
她忘了，她的百姓们没有忘。
战役结束的第二天，火王便派遣2000精锐，占领了盐场。同时，派遣使者出湖，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只有俯首称臣者，方可得到盐巴。盐和火，成为她征服其他部落的利器。不到百日，她的人马，便扩充到了五万余人。
这一仗，彻底打掉了康科人的气焰，他们藏匿不出，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地活动了。火王的百姓们，可以三五成群，无所顾忌地出湖狩猎采集。他们不再挨饿，不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他们没有忘记，这一切，都是太阳神伏莫耶所赐。
梅韵非常害怕出岛，人们看到他，便会欢呼，便会高呼“太阳神，火王！”这喊声，令他心惊胆战，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他害怕卷入政治斗争的漩涡，但是，这漩涡却将他硬生生地扯了进去。
他竭力想置身事外，躲在岛上，相“妇”教子，栽瓜种豆，尽可能地避免出岛。
山首领很机警，她很快就看出主人与火王的关系出现了危机，她懂得这种危机意味着什么，所以，她挑选了100名机警干练的青年男女，驻扎在梅韵的洞府前，请求梅韵，让他们跟着武术队习武练动。梅韵欣然允诺，将他们编入武术队，悉心传授，督练不缀。
阿乐成了大忙人，她帮着母亲招降纳叛，扩充势力，忙得不可开交，很少回岛。朵朵作为她的助手，不得不跟在她身边。不过，她常常偷偷跑回来，看望丈夫和孩子。
这天，阿乐终于回来了，她带来了火王的指令。
火王将在近日内举行庆功大会，要求梅韵再送10000穗玉米棒，犒赏那些新加盟的各部首领们。
梅韵很恼火，他已经接连送过二次，每次都是3000、5000。老太婆贪得无厌，又来讨要，而且张口便是10000，再要几次，连种子都会被她吃掉。
愠怒中，他下令扳了3000个玉米棒，只送给火王1000个，将剩下的2000个煮熟了分给了祭司岛上的居民们。他们辛苦一场，有权利最先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
他请阿乐转告火旺王，剩下的玉米仅够作种子，如果她来年还想吃玉米，就别不知厌足。
草地上，搭起了一座巨大的兽皮大帐，上面涂抹了许多奇形怪状的图腾符号和图形。帐前还竖起了两面兽皮大旗，上面描绘了一堆熊熊燃烧的火焰，它是火王的标志。
大帐周围，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火王部落倾巢而出，还有万余近日加盟的各部人马，全部汇集在草地上，等待着激动人心的时刻。
庆功会即将举行，火王将要昭告天下，恢复火王国的国号，然后誓师出征，与康科人决一死战，彻底消灭他们。
这是一个极具号召力的决策，火王得到了广泛的支持。
梅韵也受到了邀请。那些新加盟的首领们，久闻太阳神的大名，迫切希望一睹太阳神的风采，表达倾慕之情。
山首领没有受到邀请，但她仍然带着她的100名武士，跟着梅韵来到了会场。
没有张灯结彩，没有桌椅板凳，大帐前，只有一排铺着兽皮的树桩和石墩。人们在草地上席地而坐，高谈阔论，谈论最多的话题，仍然是峡谷之战，和太阳神伏莫耶，如何挥掌发出天火与天雷，烧死数万、十数万、数十万康科人大军的故事。绘形绘色，一次比一次玄，一次比一次夸张。后来，这些故事被人们不断地加工、润色、补充，成为《太阳神史诗》的雏形和基础。
火王前呼后拥，走出了大帐，在居中的树墩上落座。阿乐和朵朵，随侍其后。
火王满面春风，挥掌示意，宾客们纷纷入座。
太阳神的座次排在最边缘，他在头上戴了一个草圈，遮住了半边面孔。他不希望引人注目，悄悄地进入会场，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但是，他仍然被人们认出来了。
“太阳神，伏莫耶！太阳神，伏莫耶……”
欢呼声骤然响起，接着，火王的百姓们纷纷站起，挥臂高呼“太阳神，伏莫耶……”
梅韵诚恐诚惶，不得不站起来挥掌致意，这一来更糟，很多人改口高呼：“太阳神，火王……”
很快地，人们众口一词，都在高呼：“太阳神，火王……”
欢呼声骤起的瞬间，火王脸上的春风，立刻被阴霾驱散，不过，她很快又使春风重返故地。
她站起身来，挥挥手，扬声高叫：“阿梅来了吗？请到前面来！”
梅韵知道自己被推上了虎背，他对山首领说：“你不要跟来，带着你的人回岛上去，马上走！”
山首领的回答只有一个字：“不！”她紧随梅韵，来到了火王面前。
火王看到她，神色一冷，说：“你来干什么？”
山首领的眼睛里，立刻蹿出了火苗，张口欲言。梅韵慌忙拦住她，说：“她们跟我来看热闹，这样的盛况，一百年也遇不到一次。你看，全部落的人都来了，阿乐的人也能来，不是吗？”
他打出了阿乐的旗号，火王无言以对，摆摆手，说：“当然能来。”然后扬声说：“诸位首领，这位就是我们的太阳神伏莫耶！”
顿时，场上欢声雷动，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振臂高呼：“太阳神，伏莫耶！太阳神，伏莫耶……”
陡然，在雷鸣般的欢呼声中，想起一个尖锐的、极不和谐的声音：“他不是太阳神，他是康科人的奸细！他是奸细！奸细！奸细……”
尖叫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字眼，终于，欢呼声越来越低，接着，完全平息了。
“他不是太阳神，他是康科人的奸细……”
场上，只有这个震人心弦的声音在继续，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所有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在人群中寻找着这个胆敢亵渎太阳神的家伙。
“阿梅，这是真的吗？”火王和颜悦色，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梅韵凝视着那两个朝他挥舞着拳头的人，终于，他想起来了。
他被拉吉多挟持，穿越时空，来到这里的那天，与拉吉多分手之后，这两个家伙突然闯了出来，用石块狠砸他的飞船，被他痛打了一顿。不是冤家不聚头，没想到会在这里狭路相逢，真糟！
山首领不明就里，以为是火王在搞鬼。她握住骨刀，怒视火王，神色百变。
阿乐和朵朵挤上前来，冲着那两个人喊道：“胡说八道！他就是太阳神伏莫耶！是我们的英雄，不是奸细！”
“他是奸细！我们亲眼看到他和康科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十分亲热。”
“你们是哪个部落的？”火王厉声喝问。
“我们是鹰部落的，我叫瓦格，他叫奥鸦。那天，我们亲眼看到他和一群穿着奇怪衣服的康科人在一起。”
火王扬声问道：“鹰部落的首领来了吗？”
“来啦！”
一个中年女人挤上前来，为瓦格和奥鸦作证说，他们的确是她的探子，并说她早就听他们讲过此事。
话音刚落，果卜由忽然钻了出来，指着梅韵说：“那天，在山上，火王还没来，他和那个穿衣服的康科人说了半天话。”
“他们说什么？”火王问道。
果卜由说：“不知道，我和库突力想上前去听听，朵朵和阿乐……”他捂着面颊打住了话头，没有说出被阿乐和朵朵每人赏了一记耳光的事。
“阿梅，你认识这两个人吗？”火王仍然和颜悦色，和蔼可亲。
“认识。”梅韵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
“果卜由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梅韵回答。“谈话内容，阿乐和朵朵都听到了。”
“阿乐，朵朵，是这样吗？”
“是……”阿乐和朵朵迟迟疑疑。
“他们说了些什么？”
阿乐和朵朵面面相觑，张口结舌。那天，她们的确离得很近，的确听到了梅韵与拉吉多所说的每一句话，可是，她们几乎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火王回眸问梅韵：“瓦格和奥鸦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