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天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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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是黄昏晚饭时间，但是楼外楼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那里聚酒聊天。
雪儿和那名少年公子一起，走到她们第一次到这座酒楼时的那个靠窗的台位上坐下。
整了整身上的尘土和风霜，叫了两壶酒和几盘精致的小菜。
“公子，你还记得这个台位吗？”
雪儿在吩咐完店小二后，含笑向少年公子问道。
目光中有一种考量对方的用意。
“嗯，记得。这是我们俩，第一次在京城里饮酒叙话的台位。”
少年公子虽然很快就答上了雪儿的问题。
但是他的语气，依然是淡淡的。
就像这冬天里的风一样，没有什么温度。
这名被美貌少女雪儿，口中称呼为公子的少年男子。
就是有着“天下第一杀手”之称的，官方所御封的“天字第一号刺客”，韩无名。
此番他奉上面的急召入京，一路上马不停蹄，边关万里，几乎跑跨了十数匹千里挑一的骏马良驹，才在这个深冬的黄昏，赶到京城。
“公子，酒菜来了，公子请。”
雪儿对韩无名冷漠的态度与表情，心中虽然不大高兴。
但是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显然她已经有点习惯了对方的这种态度。
“雪儿，你先抓紧时间吃点，热热身子吧，好像我们的行踪，上面已经知道了。”
韩无名一面应着雪儿的话。
一面目光锐利如冰地注视着一个刚刚跨入酒楼大门的青年。
那名青年男子，果然径直就走到了他们的台位前。
他先是向韩无名弯腰行了个礼，而后俯身到韩无名耳边，压低嗓音道：“大人，主人已经在您的府邸里等候多时。酒菜也已备好，请大人速速前去相聚。”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禀报义父，就说我随后就到。”韩无名从容不迫地答道。
“那属下就先告退了，告辞。”
那青年男子，退后一步，弯腰行了个礼，然后转身而去，迅捷无比，来去无痕。
“主人的信息，可真是灵呀！我们前脚到，他的使者居然后脚就能找到这里。公子，你看我们这酒？”
雪儿望着韩无名的脸色，感叹着征询韩无名的意见。
“没事，我们先把这的酒菜吃一点，然后再赶回去与义父见面不迟。雪儿，这趟差事，你陪我边关万里，一路风尘，辛苦了。”
韩无名说到这里，举起酒杯，就要向雪儿敬酒。
“只要能跟在公子身边，就算是再苦再累，雪儿也心甘情愿。”
雪儿见韩无名的语气，渐趋柔和。
赶紧趁热打铁，暗表芳心。
“嗯，雪儿我知道你的心。只是，只是…”
韩无名说到这里，口中呐呐的，有点说不下去。
“只是什么？”
雪儿的眼里，顿时放出光来。
她紧盯着韩无名的眼睛，追问了一句。
“老哥，你知道吗？雄鹰国和天马国如今是厉兵秣马，准备开春后联兵进犯我中原。”
“嗯，听说了。不仅外有强敌，听说当今皇太后和皇太子之间，矛盾也日趋激化。我中原大地，如今是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呀，哎。”
这两个酒客对话的声音，迅速将韩无名的心神，完全吸引了过去。
他不再理会还在那痴痴凝望着自己，等待着自己回答的雪儿。
而是闭目垂首，聚集功力，全神贯注地去谛听起那一桌客人的谈话来。
韩无名的举动，被雪儿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又是一阵阵失落。
不过那组客人谈话的内容，对雪儿，也同样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她装作是细细品味杯中的美酒，也和韩无名一样，开始去聆听那桌客人的交谈起来。
“听说太后为了缓解边关危局，打算把我们国家有着皇室第一美女之称的无瑕公主，下嫁给雄鹰国国王。那雄鹰国国王，据说已经年近五旬，却要娶我们年仅十六岁的小公主为妻，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愤愤不平呀。”
“哎，谁说不是呢？听说当日在大殿上，皇太子为了阻止此事，差点连头都磕出血来了。可怜这对兄妹，刚刚久别重逢一年多点时间，就又要生死两地，永无相见之期了。”
“是呀，谁说不是呢？哎，谁要我们国家目前这样弱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是可惜了我们那无瑕公主，如花美貌，豆蔻年华，却要嫁给那样一个半老头子，而且还是边关万里，背井离乡，可怜呀！可叹！”
那两名酒客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愤愤然一饮而尽。

第六章　父子夜话

韩无名和雪儿，回到韩家宅院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
漫天的霜雪，虽然已经停止。
但是风，吹在人的面颊上，却更加的冷了，像刀子一样刮人。
“雪儿，义父这次亲自到我家里来等，看来京城里的形势，不是很乐观。一会儿在义父那里，记着我的话，不要太多言语，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不可冲动，我心里自有计较。”
韩无名临进门见他义父前，在雪儿的耳边，再次叮嘱了对方一次。
“嗯，雪儿知道了。”
雪儿知道自己的小主人韩无名，心中决心已定。
决心自己独自全部扛下南海小镇的事情。
不过雪儿的心里也很清楚。
那件事情，现在闹得也实在是有点大。
绝非是自己这种级别的人物，所能够扛的下来的。
公子这样说，也是出于一番好意。
他是不希望自己，在这件事情里再做什么无谓的牺牲。
因为就算自己愿意去把所有的罪责，全都一个人担下来。
但是上面对公子的责罚，依然不会减轻。
毕竟韩无名才是南海事件那次行动中的，官方所派遣的现场总负责人。
所以雪儿也就只好先依着韩无名的想法，看看具体的情形，究竟会如何发展？
然后再去做相应的打算和对策。
韩无名和雪儿，在房门前，先抖了抖他们身上的风尘和残雪。
雪儿则除了处理完自己身上的霜雪外，还帮着韩无名，将他背上的雪迹也彻底清理干净。
两个人这才并肩站在门口，向站岗的卫士发话道：“去通告你家大人，就说天字第一号，已奉召返京，在此等候大人传见。”
“诺。”雪地里门边那名雪雕一样纹丝不动的卫士，转身向屋内，推门进去报告。
“是名儿和雪儿回来了，快进来，为父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
随着会客大厅内一道略显老气声音的响起，韩无名和雪儿，赶紧联袂快步迈进了房门。
“名儿，转眼一年时间过去了，为父记得，再过几天，好像就是你二十岁的生日。”
韩无名的义父，内廷左使张德，坐在韩无名府邸会客大厅主人的座椅上。
就好像是坐在他自家府邸里一样。
“是，多谢义父还记得名儿生辰这样的小事。”韩无名站在一边，躬身行礼道。
“名儿，此趟南海之行，你的武功，似乎又有所精进呀。”张德观察着韩无名的眼眸道。
“名儿看到大海，的确是有所领悟，但是在武功上是否也有所精进，这一点，名儿还不得而知。”韩无名答道。
“看到大海而能有所悟？”
张德眯缝起精光闪闪的眼眸，思索了一会儿韩无名的这句话以后，继续道：“名儿，你的悟性和天份，看来已经远远超过了你的父亲。只是我怎么突然间感觉到，名儿你的身上，似乎少了点什么？”
“义父谬赞名儿了。义父觉得，名儿的身上，少了点什么？”
韩无名一时间自己也有点困惑和不解。
“名儿你的身上，你的身上似乎少了点，少了点你原来的那股凶猛锐利的杀气？对，是杀气！”
张德猛然间终于领悟出来了，韩无名身上究竟是少了点什么。
“是吗？名儿自己，好像并没有这种感觉呀。”
韩无名表面上虽然是这样淡淡地回应着张德。
但是他的心中，不禁暗暗钦佩起张德的眼光和对方那敏锐的感知力。
因为韩无名在经过南海事件后，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上，正在发生着某种潜移默化的改变。
但是那种微妙的变化和改变，就连韩无名自己，也只是隐隐间有所察觉而已。
他自己实际上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上，究竟在发生着什么改变。
而他自己也闹不明白的这种变化，却在此刻被张德一语道破。
这就像突然间捅破了韩无名心房上那扇小窗的窗户纸一样。
令他自己，也蓦然间明白了很多。
是呀，自己近段时间以来，心中的杀意，的确是越来越淡薄了。
自己似乎越来越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生命，在突然间消亡死去。
“雪儿，你说老夫所说的，对吗？”
张德为了求证自己观察的正确性，突然间向站在一旁的雪儿，语气严肃地询问道。
“主人的感觉，一点也没错。其实公子身上的这种变化，雪儿早就有所感应。只是公子身上的这种变化，太过于微妙，雪儿一直都有点说不清，道不明而已。”
雪儿恭敬地回答道。
张德听到雪儿的回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但是他脸上这道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就消失殆尽。
而是猛然间垮下脸来，向韩无名冷冷地发问道：“名儿，你可还记得，在你去年的生辰里，为父送了件什么礼物给你？”
韩无名撇了一眼身边的雪儿，心中暗道：去年的生日礼物，不就俏生生地站在这里吗？
义父突然间语气变冷了不说，还问出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他这样问，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第七章　生死使命

“嗯，名儿，看来你还记得，为父去年把雪儿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你。你可知这个雪儿，凝聚了为父多少心血？多少深意吗？”
张德面色稍晴。
韩无名沉默。
雪儿却红润了双颊。
“现在朝廷里，斗争形势日趋复杂和激烈，边关烽烟再起，内部却还在为争权夺利，相互间斗个你死我活。名儿你可知道，我们的慧德皇太后，目前的日子，有点不太好过，日夜操劳。常言说，君忧臣解，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在这种时候不为君上分忧解难，以显忠心，那要我们这些臣子又有何用？”
张德话题一转，目光逼视着韩无名。
“义父说的是。义父但有吩咐，名儿定当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韩无名虽然觉得张德话里有话。
但是他依然不能完全明白对方话中的全部真义。
只好向对方拱手行礼，先表白一下忠心。
“名儿你这句话说的，为父很爱听。只是现在朝堂上和太后她老人家闹得最厉害的，却是以往最为乖顺的皇太子刘坤，也就是原来的五王爷。”
张德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如锥如剑，一直逼视着韩无名的眼睛。
就像是想钻到韩无名的心灵深处去看一下一样。
韩无名的心中，虽然有所震惊。
但是他在表面上，却依然是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态和表情。
可是雪儿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却大惊失色。
雪儿的脸上，迅即露出了恐惧慌乱的表情。
因为雪儿知道，韩无名和当今皇太子之间，有着旁人所不知晓的秘密交情。
还有就是，韩无名和皇太子刘坤身边那个有着神仙一般美貌的，武功绝顶的美女高手，玉蝴蝶，更是相交非浅。
如果组织上和皇太子之间，有朝一日真地撕破了脸？
到那个时候，公子究竟会站在哪一边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和后果，雪儿实在是有点不敢去猜测和想象。
好在张德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在韩无名的脸上，并没有留心到雪儿这里。
雪儿的心境，激荡一阵过后，也就平复了下来。
她有点担心地向韩无名的脸上望去，却看到韩无名站在那里，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沉稳如山岳。
心中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名儿，皇太子也许在将来，会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但是在现在，依然是太后她老人家独自撑着这支离破碎的江山。目前太后有难，国家有难，你说，你该怎么做？”
张德见韩无名面色沉静，目无表情。
也就只好先停止了对韩无名的试探，话题又是一转。
“义父但有吩咐，只要是对太后有利，对国家有利，名儿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韩无名的回答，干净利落。
“嗯，名儿你这样说，为父就放心了。名儿你可知道，你此次南海之行的失利，让为父现在，在朝廷里的处境和局面是何等被动，何等不利吗？”张德猛然间提高音量，大声质问道。
终于还是绕回到南海事件中来了！
雪儿那颗刚刚放回肚子里去的心，再次被高高地悬起。
“是，义父，南海事件，全都是因为名儿，过于年轻，过于浮躁，安排的不够周密所致。名儿让义父您老人家为难了。”韩无名立马认罪。
“哎，为父也并非是想责备你，只是事到如今，朝中群臣，居然把这次雄鹰国准备大兵进犯的事情，其责任，全都推到我们内庭头上。说什么都是因为我们行动失利，导致了诸葛青山外逃，让敌国充分掌握了我国的军事情报，这才敢兴兵犯境的。却不知像起兵这等国家大事，又岂是仅凭一人之力，所能够促成的！人家那是早就虎视眈眈，蓄谋已久，又岂是因为得了一个什么诸葛青山，才来兴师动众，大动干戈的？这点浅显的道理，只怕连三岁小儿，都能够明白。那些饱学之士，国之干臣们，又岂有不知之理？只是他们却偏偏要咬住这点不放，对为父穷追猛打，为父心知肚明，他们在朝堂上这样做，不全都是冲着为父，而是冲着太后她老人家来的。”
张德说到这里，情绪显得有点激动，愤愤不平。
韩无名却依旧沉默着，没有说话。
“名儿”
“名儿在”
“雄鹰国和亲之事，目前已基本上成为定局。组织上要求你，和雪儿一起伪装成无瑕公主的贴身男女护卫，保护公主，一同前往雄鹰国联姻。老夫知道，对于和亲事宜，朝廷上多有争议，尤其是皇太子那里，对此事更是会横加阻扰。但现在是多事之秋，万事以国家大局为重。用一个女孩子，能够换来北方边陲三个月到半年时间的和平与安宁，我看还是值得的，名儿你说呢？”
张德的语气里，渐趋威严，渐趋严厉。
他目光炯炯地逼视着韩无名，继续道：“这次急召你回京，也就是为了此事。此番出使雄鹰国，你可找寻良机，于神不知鬼不觉间，将那个叛国投敌的诸葛青山，秘密处决。此番出使，你重任在肩，万不可再有失误。如有失误，我看你也就不必再回来见我了。你自己当知道，届时该怎么办？”
张德说到这里，脸上已经完全沉肃下来，神色凝重无比。
“是，名儿定当不负义父所托，不负国家所望。”韩无名斩钉截铁地答道。
“名儿，去年为父将雪儿送给了你，作为你的生日礼物。今年为父却没有什么礼物再送你了，只有这个任务。你就权当是为父在太后那里，为你争取得来的这个任务，是为父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吧。否则，只怕名儿你此时，也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你今年的生日，恐怕要在刑部大牢里去渡过了。”张德解说道。
“名儿多谢义父对名儿的爱护，名儿定当竭尽全力，势必诛杀国贼。否则名儿宁愿永远都葬身塞外，不再返回中土一步。”
韩无名的这句应答，情真意切，掷地有声，态度坚定不移，绝无一丝伪意。
“名儿你此番出使雄鹰国，除雪儿外，就只有无暇公主和边关统帅蒙大将军，知道你的确切身份。你真实的身份，在这次任务的执行过程中，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绝对不可以向其他人泄露。诸葛青山的刺杀行动，一旦失败，组织上也绝不会在雄鹰国面前，承认你真实的身份，这一点，你可心中有数？”
张德这番话语中的份量，对韩无名和雪儿来说，不可谓不重。
因为这番话意味着韩无名和雪儿，以后将基本上失去组织上的援助与承认。
他们今后的道路，只能够靠他们两个人自己，去独自承当和完成。
“是，名儿知道了。名儿绝不会再负义父所托。”
“是，雪儿当与公子，同生共死，一同完成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