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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惊澜录-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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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旭却道:“既来之,则安之,守上几个时辰,又有何妨?若是文辛雨当真去而复返,咱们却先离去了,岂不留下老大遗憾?”众人都点头称是。陈谦卫见众意难违,不好多说,心中暗骂:“田海旺你这贼厮鸟,出什么鬼主意,文老兄要是回来岂不害了他!”想归想,口中却沉吟道:“依我看,咱们这许多人都有过损伤,无力再战,一旦文辛雨返回,不但帮不上忙,反成累赘,若是再折损兄弟,则铸成大错,不如便让大家伙回去,只留我们三人留在此间?”他担心文辛雨当真返回,心想若是只有三人留守,要助他脱险就再容易不过。

国旭道:“白日,你们带众弟兄和两位姑娘回刑部别院,务必保护好两位姑娘。陈兄、田兄,你们与我一同埋伏在此。”宫长王崎腻声道:“国旭哥哥,我不想回叙情馆了,好危险啊,能不能在刑部别院暂住几日呢……”国旭背转了身,冷然道:“随便你。”宫长王崎轻轻一笑,拉起月颖的手,随同白日等人,缓缓回去了。

眼见诸人离开,三人依着田海旺安排,在洞外三个隐蔽之处躲了下来。田海旺精通奇门五行,此刻布置也是极为精巧,不但三人藏身之处极难发现,更是于那洞口成掎角之势,文辛雨若是到了此间,便是三个庸手骤然偷袭也难躲开,何况田、国、陈三人武功都不在文辛雨之下。陈谦卫眼看布置,心中大为忧心。

苦等半日,再等一夜,三人各自有各自的心事,各有各的担心,一夜无眠,紧盯洞口。直至第二天天亮,陈谦卫伏在地上一夜,只觉浑身酸痛,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起身道:“两位,不必再等了,我看文辛雨多半已逃走了。”田海旺、国旭两人前日有一番剧斗,内力本已有不小耗损,苦等良久,更觉不适,也都站起身来。田海旺伸了伸四肢,道:“罢了,咱们回去吧,文辛雨应该不会回来了。”陈谦卫心中暗暗高兴,田海旺、国旭两人却是无精打采,心头郁郁,三人默默返回刑部别院,一路无言。

三人回了刑部别院,走至门口,却无人来迎,均觉奇怪,再进了别院大门,只见满地狼籍,不少地方血迹斑斑,似有打斗痕迹,三人对视一眼,慌忙奔入。

刑部别院中已无一人,墙头白壁有明显脚印,地上、墙上、桌椅上都有兵刃划痕,地上散落着些折断的刀剑,再加上随处可见的血迹,三人不由大为揪心。

田海旺环顾四周,心中猛地涌起一个念头,颤声道:“莫非文辛雨昨夜来过此地,报那日我们杀他部属之仇?”想到文辛雨的武功,以及他号令绿林的声望,心中登时凉了。陈谦卫知根知底,当即驳斥道:“绝不可能!”田海旺瞪眼道:“为何不可能?”陈谦卫找不到好的理由,一时语塞,但依旧道:“绝无可能,绝无可能!”他知道文辛雨只是借刑部密探之手除去身边内奸,虽损失不少部下,却并无怨怼之心,当然不会来刑部寻仇,只是这番话却难以说出口了。

国旭摆摆手道:“多半不是文辛雨。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城外有数万御林军驻扎,城内的捕头捕快更是不计其数,何况白日他们也非易于之辈,文辛雨调兵遣将突袭这里,别说遇上城内巡捕,便是算错时间,撞上你我三人,他也是性命堪虞。他冒如此大的风险,费这么大功夫,只是要出一口恶气,可能性太小。”

田海旺觉得有理,心中稍稍放心,问道:“那你说是谁袭击过这里,带走了众位兄弟?”国旭缓缓摇头,长叹一口气。

正自彷徨无计,却见一人黑衣黑帽,遮住了脸庞,匆匆奔了进来,四下一望,便冲着田海旺走去。陈谦卫只觉这人似乎极为面熟,却总想不起在哪见过,心中疑惑,却见那人对田海旺拜下道:“恩公!”

田海旺也是一愣,抬手将他扶起,却不知那人是谁,迟疑道:“阁下是……”那人摘下衣帽,露出一张奇丑无比的面容,田海旺一惊,随即想起那人来历。

那人躬身道:“两年前小的欠赌债太多,被债主捉住,眼看小的实在没钱,便要打死抵债,多亏大人仗义出手,才保住了小的一条性命。”

陈谦卫听那人说话,心中想起一人,惊问道:“钵盂,是你?”

那人也是一惊,摘下衣帽,抬头望向陈谦卫,良久才反应过来:“陈谦卫?”两人对望一眼,均觉讶异。陈谦卫见他黑色长衣下竟是一身太监服饰,不由问道:“钵盂,你怎么穿太监衣服?”

钵盂苦笑道:“我欠人家赌债太多,田恩公救得我一次,也不能总是在我身边,我为逃赌债,只好阉了自己,进宫做太监。”

陈谦卫愣了愣,不知该说什么好,田海旺接口道:“当日援手不过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今天你来寻我,有事吗?”

钵盂点了点头道:“不错,确有要事。我义父昨天夜里突袭这里,带走了所有的刑部密探,虽然义父待我甚好,但恩公于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特来相报。”

此话一出,国旭、田海旺、陈谦卫三人都是变色,陈谦卫问道:“你义父是谁?”钵盂道:“东厂厂公魏佳书。”

三人听得此言,都是又惊又怒,国旭道:“你这话当真吗?”钵盂答道:“万万不错,我亲眼所见,现在他们性命只怕已危在旦夕,义父是想要对付刑部孙尚书,因此将所有刑部密探擒获,关押在东厂地牢,此事义父除了调集东厂人马,还召集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你们可要小心。”

田海旺恨声道:“岂有此理,魏佳书忒也过分了,咱们去东厂问个明白!”国旭冷哼一声,大步走出院门,陈谦卫心中暗道:“不知底细,钵盂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兄弟们真的都失陷在东厂,魏佳书能选在昨夜动手,避开咱们三人,说明众兄弟中定有内鬼,这中间要还有什么阴谋,咱们贸贸然去定要上当。”可国旭身形如飞,不待陈谦卫招呼,已然去的远了。

陈谦卫冲着田海旺苦笑道:“想不到国旭也是一点就着的性格,我们还是赶紧跟上吧,别有什么凶险。”田海旺点点头,冲钵盂拱手道:“多谢了!”陈谦卫也拍了拍他肩膀:“钵盂,今天大大的承你的情了,来日一定好好报答。”钵盂淡淡道:“我进东厂后,拜魏佳书为义父,也就有了姓,如今我随义父姓魏,名忠贤。”

陈谦卫、田海旺二人别了魏忠贤,向着东厂而去,两人脚下甚快,转眼即至,只见东厂门口横七竖八躺着几名厂卫,多半是被国旭打倒,陈谦卫不由皱眉道:“国旭忒也莽撞了,万一魏忠贤假传情报,刑部不是和东厂结下深仇?或是东厂内设有陷阱,国旭如此闯入,岂不凶险万分?”田海旺苦笑道:“那也说不得了,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吧,既来之,则安之。”

陈谦卫点头,两人缓步进入,满地均躺着东厂中人,虽说大多只是被点穴道,或是受了轻伤,但如此一来,刑部和东厂的仇怨,那真是再也解不开了,陈谦卫眼见此景,不禁摇头。

两人查探一番,却不见半个能站起的人,便走到了地牢前。田海旺道:“依我看,多半东厂毫无防备,被国旭强攻而入,咱们适才没见到魏佳书,所以国旭、魏佳书多半都在地牢内。陈谦卫点头称是,当先走入地牢,见地牢铁门大开,牢门锁竟是被一剑斩断,心下再无怀疑,冲了进去,高声道:“国旭,你在这里吗?”

却听得魏佳书发颤的声音传了过来:“国……国统领,你别冲动,你……你要问什么都行……”陈谦卫沿墙而走,转了个弯,便见到国旭手持长剑,斜指魏佳书,魏佳书身旁躺着不少护卫,显然已被国旭打倒。国旭冷眼看着魏佳书,剑尖微颤,在他身上轻轻一刺,森然道:“我只问你,众家兄弟在此,那两位姑娘又在何处?”

魏佳书口中三十二只大牙捉对厮杀,只听得牙齿碰撞的“格格”声,几乎说不出话来,良久才结结巴巴道:“我……我……我请的江……江湖朋友把……把她们带……带……带走了,说……说……说……说……说与什么武林……武林公案有关,我……我真的不知道,国统领,饶命啊……”

国旭冷然道:“她们被带到哪里去了?”魏佳书应道:“香……香……香山……”国旭将地牢环视一周,注视着魏佳书道:“若是宫长王崎少了一根头发,只怕你东厂从此多事。”语声虽低,却带着浓浓杀意,莫说魏佳书,便是陈谦卫听了,心里也是打了个突。国旭身形一转,看见田海旺、陈谦卫,只是微一点头,大踏步出地牢去了。

陈谦卫见追不上国旭,便走向魏佳书道:“魏公公,带走宫长王崎和月颖的都是些什么人?”魏佳书适才被国旭大大吓唬了一番,此刻心绪渐缓,但也不敢有所隐瞒,道:“是巨鲸帮、渤海派、黑沙寨、神拳门的朋友,还有好几位丐帮五袋弟子,一共七十多人。”陈谦卫听他说的都是江湖中二流人物,心中放心,又道:“那我们刑部的这些兄弟,您能高抬贵手吗?”

魏佳书早已胆寒,他素知田海旺、陈谦卫与国旭武功均在伯仲之间,一个国旭便叫东厂全军覆没,此刻陈、田两人在此,他如何还敢造次,忙应道:“不敢不敢,这就放人。”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串钥匙,拿了最大的一把,在地牢中转了几个弯,到了最深处的一间牢房。田海旺嫌他动作太慢,一把夺过了钥匙,打开牢门,果然刑部密探都被锁在其中。田海旺见众人身上大多只是轻伤,并未受刑,也无人殒命,心中放心,淡淡道:“魏公公,多谢你没伤我这些兄弟,咱们仇怨,这便一笔勾销。”魏佳书陪笑道:“多谢田大人宽容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一定铭记在心,时时感恩……”陈谦卫听得厌烦,扶起白日等人,与田海旺一同走了出去。

走出东厂,田海旺沉吟道:“陈谦卫,咱们最好还是到香山去一趟。”陈谦卫奇道:“为何?那里都是些小角色,国旭一人足矣。”田海旺摇头道:“你看到国旭适才神色了吗?那些人没多少修养,更不在乎江湖规矩,要是起了色心,对宫长王崎或是月颖做了什么,国旭只怕要大开杀戒,血洗香山,这些人虽说武功平平,但在江湖上厮混了这么多年,总有不少亲友,如果国旭将他们杀个干净,那便是与天下人结仇了。”

陈谦卫觉得有理,见白日、王操等人受伤不重,料来东厂也绝不敢再袭击刑部别院,便让众人自行回去,自己与田海旺一道,赶赴香山。

香山离京城不远,但两人还是在城中领了马匹,然而尽管两人尽力赶往香山,但却还是晚了一步。

甫到香山之下,转过一座巨大石梁,抬眼望去,便见到血流成河,遍地尸骸,浓稠的血液已积成一道道小河,潺潺而流,空气中带着浓浓的血腥气味,令人闻之欲呕。

陈谦卫、田海旺对视一眼,均觉心寒。陈谦卫监视地上尸体,见伤口都是在咽喉、心口,大多是一剑毙命,心中暗惊:“国旭好辣的出手!”两人四下查看,却发现地上人都是已然死透,有的似乎当时未死,又被国旭补上几剑。陈谦卫身在公门,凶杀之事见得自也不少,但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尸体,却还是头一回,想到国旭此后处境艰难,而月颖与宫长王崎多半也已受辱,心中更是不好受,默默地走到一块巨石后坐下。

田海旺心中也是黯然,走到他身旁,眼望远方,不知该说些什么。蓦地,田海旺眼睛一亮,指着山壁缝隙道:“陈兄,你看!”陈谦卫望去,只见山隙旁一块凸出岩石上,似乎挂着块衣服,当即也走了过去。田海旺见那衣布取出,却是一件女子所穿肚兜,两人对望一眼,都是露出一丝苦笑。他两人见国旭下了如此辣手,已是知晓宫长王崎和月颖多半受辱,但总不愿相信此事,此刻见了肚兜,那是再也没有半点怀疑了。田海旺沉声道:“不管究竟如何,这山间缝隙,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吧。”陈谦卫当先划亮火折子,侧身而入,田海旺也跟了进来,可只走数步,便见了岔道。陈谦卫沉吟道:“看起来这山隙不算太深,咱们还是分头行动,可以更快些。”田海旺点了点头,两人一左一右,各自进了去。

陈谦卫甫走数丈,便见了个偌大石台,隐约躺着个女子,不由大喜,快步上前,一眼看去,心中更是激动,喜道:“月颖!”只见月颖身着月白小衣,似乎被人迷晕,神智不清,当下将她扶起,唤道:“月颖,月颖!”

却听得田海旺声音传了过来:“不好!”接着便是一阵“隆隆”巨响,陈谦卫一愣,借着火折子微光,似乎一堆庞然大物轰然而下!

这等危急时刻,饶是陈谦卫素来镇定,此刻也变了脸色,四周一望,却没什么藏身之处,当下不及多想,抱起月颖,飞身而退。可他退得快,那黑影来得更快,只一眨眼功夫,那黑影便已到眼前,陈谦卫瞧得清楚,那物竟是一块巨石,看着大小少说也有数千斤。陈谦卫眼见躲不过去,振臂一挥,将月颖向身侧一扔,深吸一口气,双掌疾出,抵在石上,欲要凭借自身功力,强行阻住巨石滚落之势。但那巨石约有千斤之重,居高临下,来势出奇的猛烈,陈谦卫虽使了百无禁忌神功,仍是停之不住,只觉手臂剧痛,喉头倏甜,巨石稍一滞碍,又往下落,转眼之间,便要将他压在石下。

陈谦卫心中一凉,知道今日多半无幸,心道:“想不到我陈谦卫和月颖都毙命于此,而且骨肉成泥,和成一团,谁都分不开了……唉,若不是月颖,是袁姑娘,这般死倒也不枉了……”想到此处,不由侧目而望,月颖却不见了踪影,隐约瞧见不远处低地似有人影一晃,猛地想到:“我身旁有条暗河?”不及转念,巨石已然滚了下来。

陈谦卫双膝微曲,奋力向旁跃去,只觉脚下一空,便即踏入水中,那块巨石隆隆而下,但暗河水位甚低,陈谦卫抱着月颖伏在河底,巨石便从两人头顶过了去。陈谦卫只觉月颖在怀中挣扎,知她如水后便即醒转,此刻气闷,本待要扶她起来,忽觉身下地面剧震,接着整个山壁都是巨响连连,似乎有许多石块落下,偶尔有的砸在身上,甚是疼痛,陈谦卫忙又将她按住。

这番异响持续了许久,月颖在陈谦卫怀中挣扎之力越来越强,不久后又越来越微弱。陈谦卫心中恐怕如此下去要将她闷死,大为忧心,可若是放任她探身而起,又实在不知地面上有何异变,正自犹豫,却听得响声渐歇,不由大大舒了口气,将月颖托出水面。

月颖在水底闷了这许多时候,已是面色苍白,浑身无力,大声喘息。陈谦卫适才接那巨石,运起了百无禁忌,也受了不小内伤,此刻探出水面,运气良久,忽觉胸腹一阵剧痛,忍不住狂喷出一口鲜血,知道五脏六腑都大有损伤,不由苦笑。月颖歇息良久,呼吸渐缓,听得陈谦卫咯血之声,不由关切道:“你……你受伤啦?”陈谦卫摇头道:“小事一桩,不碍事。”月颖深信不疑,嗯了一声,不再多问。

陈谦卫只觉河水冰冷,不愿再浸在其中,起身站起,却觉头顶一阵剧痛,竟是撞到山洞顶上,心中大奇:“这山洞怎么变这么矮了?”再向前一倾,竟也有石壁在前,不由更奇。却听得月颖一声娇呼,多半也是撞在了石壁上。陈谦卫伸开双臂,向四周摸索一圈,发觉自己身子周遭尽是岩石,居然是被困在了这里一座极小的石室中。

陈谦卫心念一转,便即恍然:“想是那块巨石下落之势太烈,撞塌了四周山岩,竟将我二人困在了这里面。不过也巧,若是山石不是落在河边,而是全都落入河中,那我二人便是死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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