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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仙君太放肆-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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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口中不由惊道:“为何又似沧海遗珠……”
双剑犹自交替轮转,在莲兮身姿飞旋之间,绕徊迅疾,令人应接不暇。梦龙剑气严寒,剑尖迸溅的杀气犹如雪虐风饕,鸾凤剑气炎酷,绯红剑脊同金色羽纹烈气相投,逸散之光愈加亮眼。两剑在影虹眼前,好似冬夏两季更迭飞速,流年滚滚驰骋,将他的铃串寸寸剐断。
莲兮字字愤恨,不屑地说道:“我只将碧波剑诀的两式剑路偕同并举,你从银笏那里偷来的三脚猫功夫便应付不得了?真真笑煞本公主!”
鸾凤在影虹脸上留下的剑痕,自他左额斜贯下右嘴角,令那一张倾世面庞立时变得狰狞可怖。血水灌眼,使他视线受蔽,更加难以看清剑路。他索性身形一展,将白衫之上的月银长衣蜕下,提住襟尾,将银衣旋舞若旗,迎着莲兮的鸾凤梦龙飞甩而去。
纵是双剑剑势逼人,被他银衣突如其来地一裹,剑路也滞了一滞。虽只顷刻功夫,却让影虹飞檐走壁,攀逃到狐穴洞天的岩顶之上。
莲兮剑止,伫立在他身下,一面揣测影虹的用意,一面目光逡巡,重新寻找他身上的破绽。
遥传而来的琴声,由山巅缓步向幽谷而去,轩昂渐沉,转而低切婉婉,淙淙舒缓,仿佛娇柔女子夜里私话,嘤咛吟哦。
影虹攀附于岩上,面上淌血不止,他却擦也不擦,问道:“莲兮,那一夜你与我在应龙神庙交手时,怎不见你如此剑行很辣?”
莲兮懒得同他唠嗑,提剑又要来攻,不想影虹忽从贴身白衫内取出一片晶状之物。
他刚将它纳入口中,身体便瘫软若胶泥一般,躯体形状骤然大变。莲兮眼看着他一身白衫化作杏黄色的流仙长裙,连同那一张被剑痕斜贯的银笏的脸,也改头换面,变作夭月的姿容,皓齿明眸,肤若凝脂,不见方才剑痕的一丝残迹。便连他再笑起时,也全然是一副女子的温软嗓音。
莲兮明知那一夜的夭月是影虹所化,如今亲眼所见,仍是叫她怔了一怔。
影虹诡诈地笑了笑,说:“你明知夭月深爱封郁,竟还横刀夺爱,自然对她心中有愧罢!若非有人将玲珑碎交托给我,又与我道明你的种种丑事轶闻,我恐怕一辈子都不晓得,你竟是如此水性杨花,抢了银笏的一颗真心还嫌不够爽快!无怪世上有那么多人想要你的性命!”
影虹话中蹊跷,令莲兮惊异非常,提声怒喝:“究竟是谁告诉你玲珑碎之事?你胡言乱语也该有个尽头!”
“莲公主何必怒气汹汹对着我?我好心告诉你吧,你那如意郎君早已身受重创,眼下还勉力以神元远播琴音,如此这般,你说他还能撑过多久?”
即便影虹不说,莲兮也能从逐渐低微的琴瑟乐响间,察觉出些许不对劲来。然而她心中虽是忧虑,却更不愿放跑影虹。
琴声不复绵绵,间歇若喘,莲兮焦虑之际,腾身而起,重凛杀气,直扑夭月模样的影虹而去。
她只得凭速攻取胜,梦龙鸾凤自然舞得流星飞电一般。剑迹所经之处,犹如烈风留痕,在影虹的脸颊四肢豁下纵横伤痕。然而即便千刀万剐,令他遍体鳞伤,伤可见骨,不出半刻又可见伤处安然而愈,平整如初。莲兮虽将应龙龙元凭依于剑刃之上,杀气暴戾已极,奈何神元毕竟不如往日丰沛,终究不能伤及影虹的真身魔元。几十回合下来,反教自己大汗淋漓,剑速迟缓下来。
影虹见她面露焦躁,有意寻衅道:“莲公主的剑势不过如此吗?人血狐血,我也不是白喝的。你若有心伤我,必要以天罚相诛。否则,即便将我的脑袋削下,也是徒然。”




第四三节 化蝶寻花 夜栖芳草(3)
影虹是莲兮有生以来初次遭遇的魔物,却远比她想象的更为棘手。
仙族一类虽对魔物嗤之以鼻,将堕魔之人一视同仁。然则即便是魔,也有三六九等。若堕魔而不饮血,便只是一具手无缚鸡之力的丑陋魔体。四处云游的仙人散客若是遇上这一类魔物,便是天上掉馅饼,白白捡了一笔功德,轻易便能将它俘获,提交地府判司,再将它送去身受红莲火之刑。反之,若是魔物已修炼得化境成邪,便只能以天雷,天火一类天罚伺候,才能伤及魔物真身,令魔元受损。
影虹已饮血修炼多年,又得银笏神狐之血的滋润,化境成邪,指日可待。他话虽说得嚣张,但恐怕确如其言,唯有唤取天罚,才能与之抗衡。若仅仅凭借一双雌雄剑与他缠斗,只会白白损耗神元体力,时间拖得越久,形势便越发对她不利。莲兮心中明白此间道理,却也只能一面剑舞不绝,一面竭力在脑中筛检诸般念头,试图找寻克敌制胜之法。
——雷霆霹雳,需唤取雷龙之神,祭引天雷。
——流星焱雨,需催动天外星位,祭引天陨。
——皓日阳炎,需借取青天白日,祭引天火。
——红莲业火,需收攒地狱罪业,祭引地炙。
如此四大天劫神灾被仙族之人并称作天刑。若莲兮不曾为兄长遮灾挡劫,以致今日神元涣散。原本凭她应龙呼风唤雨之身,祭引天雷霹雳,也并非难事。然而沦落今日窘境,她的神元却远远不足以催发天刑。即便她豁出命来,夭寿求换一记落雷,先不说那雷龙老子恐怕未必肯卖她面子,若是它错眼之下将她视作玩火小儿,震怒之下,难保不会赐一道霹雳送她归西……
莲兮心中千头万绪正飞驰而过,却听封郁的琴声好似秋风萧瑟之下的枯叶,在枝头颤颤巍巍,将断未断,凝噎呜咽。
她略一迟疑,双剑走势稍有停顿,便让影虹瞅准空隙,脚踏梦龙剑身,借势凌空翻转,跃到了莲兮的身后。
杏黄裙裾在莲兮的眼角一闪,她暗道不妙,连忙侧倾半步,横抽鸾凤来护身。
影虹见她反应飞速,化剑之掌陡然势头一转,瞅准双剑的走向,两手一伸,将梦龙鸾凤的一对剑刃握在掌中。
他以魔元将雌雄对剑紧锢于掌间,虽豁得两手鲜血淋淋,却极是得意,说道:“莲公主,你可听说过魔物浴血修炼?我影虹今日若能沐浴在应龙的血雾之下,想必即刻便能化境大成了……呵,你说那是何等有趣?”
莲兮撼剑不得,收剑不能,只得飞脚提膝来攻影虹的下盘,奈何她怎样强提神冥相搏,他却依旧稳如泰山。
她尚在挣扎,却见影虹脸上那张女子的樱桃小口忽然洞开,左右唇角向两边迸裂,犹如沟壑一般直直延伸到两耳耳根之处。一张血盆之口在莲兮眼前缓缓张开,直同铜镜一般大小,内里长舌翻滚,腥臭四溢。
莲兮初次得见魔物的真身形态,惊骇之余,心中暗道不妙。
然而她还不及躲闪,影虹便握着她一双剑刃,以强劲力道将她的双臂扭到背后,随即将她猛地拥入怀中。
电光火石之间,莲兮的身体被生生钳制住,不得动弹。她双手被反剪在后,却仍是不愿松开手中对剑。梦龙鸾凤交纵着,紧贴于她的后背,剑气冰凉,透衣入体而来。
影虹黑洞洞的大嘴冲着莲兮的面颊,猛地一吸气。
莲兮只觉遍身热血都上溯到头顶,令她脑袋昏昏胀痛,几欲炸裂。
她的脸颊火烧火燎,滚烫非常,四肢躯干却渐渐被冰冷蚀透,瘫软无力。
意识迷离间,她仿佛看见许多赤红的细小斑点,正漂浮于眼前,向着影虹的血盆大口深处,游曳而去。
莲兮恍然醒悟,那魔物正从她的面颊之上,缓缓将她全身的血液析出。
她心中焦急,四肢却愈发使不上劲力,连脑中思绪也越行越慢,逐渐混淆成一团迷茫。
迷蒙间,莲兮仿佛听见体内血液正淅淅飞淌着,一点点离自己远去,留下干涸枯竭的血脉,留下无能为力的她。
然而,她虽劲力全失,指尖却犹自紧扣在梦龙与鸾凤的剑柄之上。
若果真如银笏所说,雌雄双剑此生为守护她而来……
她又何尝不想与梦龙鸾凤相伴终生,永远,以这一双手,守护它们。
恍惚之间,紧贴背脊的剑刃仿佛传来脉动的节律,与她的心悸之速一同,越跳越快,越跳越急。微微的温暖自背后传遍她的身体,像是暮春的阳光一般,赐予万物蓬勃的生机。
金色的残念,游丝一般,飞掠过她的心间。
耳边琴音声声稀落,将歇未歇,已近绝迹……
——不要,不要离开我。
——等着我。
——等着我,手携残阳而来。
弦声铮地一响,猝然而止。
寂静只不过半刻,一声锥心刺耳的鸟鸣撕天而起。
莲兮的身后翻滚起熊熊热气,鸾凤一时竟炽烈无比,金光熠熠迸溅而出,犹如皓日当空,令人不能逼视。
剑刃炽热的温度令影虹不由松开了手,莲兮右手既得脱出,鸾凤便不作半刻停留,立时在背后曳出半泓秋水,将影虹挟制她的另一只手也挑开来。
莲兮反手挥下的这一剑,力道虚浮,不曾裹挟半分神元,却不想,竟齐腕削下影虹的一只右手来。
她无暇欣喜,刚一脱离影虹的掌控,便急闪到一侧。她全身鲜血尚且聚在头顶,未及归位,脚下瘫软步履踉跄,身上遍是破绽。
然而影虹在惊诧之余,竟愣了一愣。待他再回神时,鸾凤梦龙已重被莲兮舞在手中,拢起一道剑幕,将她周身上下安然护在其中。一对双剑将空中悬浮着的残余血珠采撷舔舐了个干净,血液倒溯回归莲兮的血脉,令她心神重振。剑迹游走间,只见鸾凤金芒毕露,刺眼犹若正午日光。金光滚烫,伴随着鸾凤剑走徘绕,仿佛是披覆在莲兮双肩上成千上万的金色羽毛,纷纷扬扬。她的臂弯,她的脚边,她的脸侧,燎起残阳炎烈,像极金乌坠地时,四野焚烧沸腾的景象。
夭月的面容形态碎裂千瓣,纸片一般从影虹的脸上身上剥落,一副焦尸般黑黢黢的血魔真身就此暴露于炽热的金光之中,狰狞形貌难以分辨,唯独一双眼睛,还泛着妩媚的水银光泽。
影虹的左手在五官扭曲的焦黑面庞上胡乱地摸了两下,右手断腕处黑漆漆的剑口直指莲兮,声嘶力竭地喊道:“这……这怎么可能,我喝过人血后分明就可以摆脱这副丑陋的样子!我早就不是这副恶心的模样了!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右手也不能自然而愈!是你的血……你的剑……龙莲兮,你!好大的胆子!”
影虹痴狂之际,不顾一切地向莲兮扑了过来,莲兮却将梦龙收起,只以一柄鸾凤相迎。
他的双臂方才触入鸾凤的剑迹,转瞬之间,便被纷扬而下的柔软金羽分割切碎成无数黑色肉屑,连同暗黑浑浊的血沫,四散分离。
她手中鸾凤剑行不止,沿着影虹的臂膀一路上削。
影虹被鸾凤伤及所在,仿佛岩浆流淌过处,火烧火燎疼痛揪心。他被笼在金色烈阳之中,徒然翻滚挣扎着,全无反抗之力。
剑式剑路第一次在莲兮手中失却意义,她从不知道,原来只为杀戮,也有如此快意。
他的四肢躯干犹如被修剪的盆景树杈,在鸾凤疾风骤雨的狂乱行迹中,逐渐支离破碎,化作一地污秽残块。
鸾凤剑驻之时,影虹的躯体,已尽皆碎断成渣滓,与堆积在狐穴中的许多白骨混杂,形迹不辨。剑尖所指,是她为他留下唯一完好的头颅与一小截脖颈。然而斜踞在影虹那张漆黑怪脸上的血盆大口,这时却还在张合不休,声声凄号道:“龙……龙莲兮,你杀不了我,我……我用不了多久就能复……复原,你……等着……”
他的脸,炭黑一般,隐隐游走着几丝火纹。火纹看似细小,却在他的头颅之间四处蔓延乱窜,缓缓侵蚀着他所剩无多的魔体。
——果然,是司霖吗?
——复归原型,化为金羽的司霖栖息于鸾凤之上,将曾经属于太阳的热度赐予鸾凤。
——残阳炽烈,有如皓日阳炎,即成天火。
莲兮嘴角紧绷,左手向他嘴中一探,五指摸索了半刻,终于从他舌下掏出了玲珑心的残片。
影虹惊惧地望着她,一对银色双瞳睁得浑圆。
这一双银眼中,再无温柔,再无宠溺,再无一丝一毫属于银笏的影子。
她眼神一凛,对影虹的残体回敬道:“可惜,本公主素无耐性。”
她手中鸾凤携着残阳,直直从影虹的唇舌间贯下。炽烈金光从他的头颅间爆散开,金黄天火汹汹而起,那一颗形状怪异的脑袋在瞬息之间付之一炬,连同其中魔魂也一道化为灰烬,寂灭于世。
鸾凤剑脊之上的金羽光芒逐渐消褪,重又恢复暗沉的剑色。
酣畅杀戮之后,刻骨铭心的恨意却潮水般,飞快退散而去,莲兮的胸间只留下一颗被海潮蚀透的心,空洞洞地回响着过往银笏对她说过的许多话。
她踏着狐穴遍地的无名白骨,蹒跚地往银笏躺着的冰床走去。
银笏果真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躯体之上再没有一丝呼吸起伏,便连方才被梦龙与鸾凤洞穿的双肋,也只留下两道苍白的豁口。
曾经属于他的白莲玉冠,不知何时,已在莲兮袖中,碎裂成冰凉的玉片。她将残碎的玉片拢在手中,放入银笏的右掌。
他的掌心僵硬冰冷有如冻石,触及之下连她的指尖也颤抖起来。
“对不起,银笏,等我回来,我会回来的……”
她将鸾凤刺入寒冰之床,竖立在银笏的脸侧。
若有鸾凤的温暖能代替她,陪在一边,他或许不会太过寒冷,他或许不会怪罪她吧。
因为这一刻,她的手终究要从他的掌心抽离而去。




第四四节 化蝶寻花 夜栖芳草(4)
夜深露重,狐穴外大雾弥漫。
莲兮与魔物血搏之后,乍一松懈,才发觉自己早已透尽体力,神元萎顿,连臂上的两处剑伤豁口也无力医治。鲜血沿着伤处淋漓而下,在她踉踉跄跄的脚步后留下了斑斑痕迹。黑暗的桧林中,万籁俱寂,她脚下沉重的踩叶踏草之声便是四下里唯一的响动。
然而她的耳边却隐约听见有一曲音律遥遥飘来,似有若无,雨点落海一般,淅淅沥沥,时断时续。
她掖着玲珑碎的胸襟,因这一曲旋律,时而温暖,时而酸楚。两相交缠的情愫,静悄悄地揭开她幼年的记忆。当她静坐在广阔的东海海底,雨声叮咚传海而来,在她的耳边交缠起伏,正是汇作这样的旋律,将她怀抱。
只是,它从未清晰至此,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金桂绵延,飘香万里,有人坐在花香甜蜜中抚琴唱诗。他今天也来了吗?他今天也穿着那一身粹白的烟云纱袍坐在山谷花丛之间吗?
昏暗的桧林之中,她难辨地势,几次三番被土坎树根绊摔在地,然而那灵动九天的弦瑟音韵,却领着她,从黑暗之中穿行而过,无畏无惧。
——他的歌声与琴音相辅相融,汇作一曲曼妙歌谣,沁人心脾有如晚风拂面。其中交织着欢乐,哀伤,寂寞种种情愫,她虽不能一一明了,却只单纯地喜爱这样的声音,喜爱唱着这一曲的那个人。她在桂花丛间穿梭疾行,唯恐赶不及看他一眼……
脚下酸痛疲惫,她却只恨夜色蔽眼,不能行得更快些。
她随着那传进耳中的断续音律,在嘴边兀自哼唱起来。她从不知道,这一曲旋律原来早已宿居于她的心底,根深蒂固,完整如斯。她从不知道,即便是在这样绝黑的夜色里,也能坚信着,脚下的这个方向,这条路,正直指向他。
——啊,弦乐之声尚在耳畔,那一曲歌谣却已将尽。不要走,不要走得那么快,等我穿过丛丛落桂残香,就能再一次见到你……
这条找寻他的路途,好似已被她走过许多次。然而耳边的琴声越是清晰,她却越是心焦如焚。
她脚下飞奔起来,在错杂的林木间左磕右碰。
不要走,等等我,可好?
——她从草叶间探头,果然看见一袭白袖揽尽风中芬芳。那人指下琴声已歇,却仍抱着金弦瑶琴,端坐于暮色中,望着她微微而笑。
莲兮又一次在林中绊倒,狠狠摔在地上。耳边的琴声也随之消逝得无影无踪,如雾消散。她挣扎着爬起身来,不想这一次她触手所及,却并非冰冷的树根硬石,而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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