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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兰锦-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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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练说的果然没错，此人还当真是爱花如命，竟然把这些兰花当成了人一样，自言自语的倒也不觉得不妥。
花房门关上了，我伸伸了伸花叶，舒展了下筋骨，正打算闭目打坐，养养我那可怜的元神。便听得‘嘻嘻’两声笑，我转动花颈朝着声音出处望了过去。
摆放着仙品的地方，冒出一阵淡淡的轻烟，整盆花不见了，随之出现了一位身着淡雅衣裙，绝色容貌的女子。
“小花妖，你别再装了，我早看出你了，出来吧。”随之又是一阵笑。
我能看出她是个仙，自然也不意外她能看出我来。只是，这么活泼爱笑的仙，我倒是有些略微吃惊。不是都说天上的神仙无欲无求，喜怒不形于色的吗？想来，这应该还是个刚刚上天的小花仙，还学不来天宫里的那些规矩。
见我不出声响，小花仙似有疑惑道：“咦，难道是我看错了，你不是只花妖？”
你们家花妖都论‘只’的？我轻咳了声，道：“仙上慧眼如炬，小妖元神受损，一时半会儿怕是化不出人形来了。倒叫仙上惑疑了，恕罪恕罪！”
“哦，我说的吗。”小花仙点点头：“行，你不化出人形，能说话就行。这花房里实在是太憋闷了，要是再没个说话的，真是要闷疯了。对了，小花妖，你说你元神受了损伤，是不是那条蛇精干的？”
“你怎么知道？”我冲口而出，话出了嘴才觉得有些后悔。她也并不是很肯定，我这一说岂不是让她的猜测做了实了吗。毕竟这只是我和赤练之间的事，让她一个仙知道了似乎有些不妥。
小花仙似看出了我的心思，抿嘴一笑道：“行了，别后悔了。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到了。那条蛇精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看着玄君殿下那垂涎三尺的模样，只差没流出口水来了。她定然是垂涎殿下的美色，才把你弄伤，借机好接近殿下的对不对？”
仙就是仙，不用掐指头算，光是用看的就猜出十之八九。这个小花仙，还别说真挺聪明的。不过，我好奇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她口中的玄君殿下。
“仙上是说，刚刚进来的那位凡人，是天庭的太子玄君？”貌似天上嫡仙，光华灼灼。赤练这形容还真是准确。
“对啊，怎么你不知道？也对，玄君殿下这是下凡来历万年之劫，现世的身份也就是个凡人。你一个百来年的小花妖，看到的自然只是殿下的凡身肉胎，自然无从知晓真像了。还有那条蛇精，要是知道殿下的真身，看她还敢垂涎殿下的美色？”
可是不敢吗！天庭的太子，玉帝的儿子，哪个妖精瞎了眼了，敢去打他的主意？赤练啊赤练，你还真是长了对儿好使的蛇眼，千八百年的不瞧对眼儿一个，好不容易看上个，还是个正儿八经的神仙，神仙当中的神仙。赤练啊，你这条情路还真是越发难走了。想那玉帝老儿，怎么会容许一条蛇妖坏了他儿子的历劫升神这样的大事儿，怕是她还没碰到人家一根手指头，一道天雷就把你轰的断了几截儿。赤练啊赤练，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这仙咱惹不起啊！
想是我委实有些过于激动，现形于表了。小花仙‘扑嗤’一乐：“小花妖，你就别抖了，再抖就散了架了。其实，你也不用怕，玄君殿下现在只是个凡人，是看不出你是只妖的。你只管在这里窝着，什么时候养足了元神，化成了人形，离开就是了。”
我心道，我哪是怕呀，我这是替自已憋屈的慌。平白无故的受了赤练一袖子迷烟，罪是没少受，到头来连个好处都捞不着。本来还寻思着，赤练若是当真遂了心愿，和这位叶丞相做了露水鸳鸯，欢爱一场。就算不要她那几百年的修行，好歹也能捞着她练的那些补药尝尝，指不定我就能开出一朵半朵花儿来。可这下倒好，算是没戏了。
“是，是，是。仙上说的是，我不怕就是了。”我假意卷了花叶，试试花汗。
“什么仙上仙上的，听起来怪别扭的。我叫兰姬，你叫什么小花妖？”
“回兰姬仙上，小妖名叫小兰。”
“小——兰——，呵——”又是一阵笑：“你真叫这个名字？”
“…………”
“是！”心中第一千零一次默念，让山神柏奕拉肚子找不着茅房，让山神柏奕拉肚子找不着茅房……
我对柏奕的哀怨，由来已我。还记得我初有意识之时，尚且不知道名姓为何物。整个招摇山上的妖们就都知道山涯边上的青松下，长出了一株枯黄纤细的丑兰花，名字叫小兰。这完全要拜柏奕所赐，身为山神，他自然有权力给我这样一株将将出生的小花妖起名字。若是他能一视同仁，倒也就罢了，偏偏别的妖们出生，他是连面都不朝一下，名字爱叫什么叫什么。单单我将一露头，他就蹲在那里，而且还把名字都起好了。行，这些也都忍了。若是他起的名字好听些也就罢了，什么小兰，一听就是随嘴胡溜的。光是为这名字，我是没少挨那些妖们笑话。本身是个小兰妖，名字还就叫小兰，也真够可以的了。也罢，凡间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赖名儿的娃儿，好养活。我就活个万八千年，气死柏奕。
小花仙兰姬总算是乐够了，一对儿黑眼珠滴溜溜一转，担着裙摆就凑了过来：“小兰，这里怪闷的。不如我们出去透透气如何？”嘻嘻笑着，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捧着我就出了花房。
第五章 裁花
外面已是明月高悬，满天星斗。兰姬将我放下，仰头望着一轮明月，轻轻自言自语道：“在天上之时尚不觉得怎样，来到凡间才体会到嫦娥仙子的一番辛苦。广寒宫里清冷孤寂，唯一陪伴她的也就只有玉兔了。”
“不是还有个吴刚吗？难道他不跟嫦娥说说话、聊聊天吗？”
兰姬低头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道：“小花妖，你不懂。天上的事，有很多看着是那么回事，其实是另外一回事。那吴刚就是想跟嫦娥仙子说话，那也得他有胆子才行啊。”
我越发不解：“说个话还要什么胆量吗？你们天庭里的规矩也实在是太多了吧？”
兰姬欲言又止，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偏偏又是个有话藏不住的仙。于是，好好瞅了瞅四下，又望了望天上，可能觉得没什么太大的事，这才说道：“小兰，我跟你说，你千万别说出去。”
我这一听，哟，有天庭的八卦听了。赶紧打起精神，重重点了点花叶：“好，我不说出去，你说吧。”
“我跟你说小兰，天上有很多男仙都对嫦娥仙子动过心，要知道，那嫦娥仙子可是天庭里第一大美人儿，就是一向以美貌闻名的我们的花神大人在她面前，也要逊色三分。就连玉帝都对她动了心思，可偏偏王母娘娘看得紧，玉帝也只能看得着摸不着。又不甘心把仙子配于别的男仙，只得暗地里下了道旨令，不容许旁的男仙和嫦娥仙子过于亲近。那吴刚不是也在广寒宫里吗，更是首当其冲，为了防止两人日久生情，便下令吴刚伐木，不许跟嫦娥说上一句半语，否则便将他打剔除仙骨，贬下凡尘，永生永世受那轮回之苦。你想啊，吴刚他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嫦娥仙子聊天啊。”
她说的传神，而我听得是一愣一愣的，想不到天庭里还有这些个秘闻。原先，我只当是那招摇山的男妖女妖们，乱的是一塌糊涂。却原来，天庭里的男女仙们，也是乱七八糟的。就连玉帝老儿都带头私情，其他仙们还不乱的没谱了。都说天界的这神仙无欲无求，如今看来，远不是那么回事儿。只是，这兰姬倒也真是了得，一个小花仙竟然敢冒大不违，说玉帝王母的事非。
“兰姬，你就不不怕——上面听见？”我坚起了花叶，指了指天上。
“呵呵——，天上的仙们都忙的很，管不了那么多。再说，就是他们知道了，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的。”兰姬眨眨眼睛，慧黠一笑。
哦？玉帝都不怕。一个小小的花仙，胆量是不是有些大的过了头了？我开始重新认识面前的这个自称兰姬的小花仙。
兰姬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蹲下身子，与我平视道：“对了，小兰，你看起来怎么也有二三百岁了，怎么看着也不像是开过苞了的呢？”
“…………”
是花苞，开过花苞，能不能说全喽？好在我现在不是人形，不然光是听那两个字，估计就得猛擦冷汗。
“嗯，还没开过。”我无比郁闷的应了声。纠结了三百年之久的疙瘩，第一千零二次的堵着我的花心口，连呼吸都困难。
“哟，真没开过啊，我还真是看对了。二三百年都不开花，还真有你的，小兰，哈哈——”
“…………”针线，缝嘴的针线在哪里——
“小花妖，你别生气，我不是笑你，哈哈——”
“…………”
“那个，其实开不了花，倒是好事儿。”她总算是笑够了，良心发现了尽想着安慰的词儿。
是好事儿，你倒是不开呀。站着说话不腰疼，打了几个花骨朵儿臭得瑟，神仙了不起啊？
她怕我不相信似的，一个劲儿的解释：“真的，小兰，我是说真的。不信的话，我带你去看。”
“去看？看什么？”
“你别问，你看了就知道了。”她也不过多解释，捧着我旋了个身，念了个移形诀，转眼间，已经到了一个窗檐下。
这是——？我瞅瞅四下，静无声息，唯有窗户透出来的光亮显示屋子里的人还未睡下。
兰姬也不理我是不是在疑惑，伸出手指对着窗户画出手掌大小的圆，闭上眼默念了两句。随即，那圆便透明了起来，透过它可以将屋子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我朝里面望了望，看见叶眉锦只着中衣坐在床头，这才知晓此处正是他的卧寝。只是心中奇怪，兰姬带我过来，究竟是想让我看些什么？
我默无声响的注视着屋子里叶眉锦的一举一动，只见他从床边站起来，走到一方书案前，书案之上摆放着那十几盆先前搬出去的兰花，此时已经全数绽开，彼此竞相斗艳的开放着。隔着窗户，我仿佛已经能闻到那浓浓的花香。
叶眉锦嘴角噙着笑，想是也在欣喜着眼前的美景。目光留连在各色花朵间，喃喃着：“你们开的真是好！”手上拿起案桌上摆放的花剪，我只当他是想要修剪那些枯黄的腐叶，也没太过在意。毕竟，他是那样爱花如命，深夜不睡修剪花叶，也不是不可能之事。直到他漫不经心的一剪下去，剪断一朵花的花颈，我的一颗花心‘咯噔’一声，险些没吓停了。
紧接着，他一朵接一朵的剪了下来，脸上的淡笑一直未褪，只是摇着头，很是婉惜的道：“你们开的虽好，却没有一朵是我想要的。”直到把所有的花朵尽数剪掉，这才放回花剪，擦了擦手。
我看的真是木瞪口呆，险些没从窗棱上摔下来。这哪里爱花如命啊，是爱花要命还差不多。那些开得正好的兰花，他怎么舍得一朵一朵剪掉？瞧着他那模样也不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可怎么就那么不正常呢？
兰姬拍了拍我的花身，跟着收了法术，窗户又恢复如初。我被她又带回了花房。我仍惊魂未定，好半天没吱声。
“看见了吧，我没哄你吧？你开不出花来，也未常不是件好事，是不是？”
三百年来，头一次我庆幸自已开不出半朵花来。瞅了眼兰姬，寻思了半天，才吭嗤笑出一句：“我说兰姬仙子，你们的这位太子殿下是不是有病啊？”
第六章 打斗
三百年来，头一次我庆幸自已开不出半朵花来。瞅了眼兰姬，寻思了半天，才吭嗤笑出一句：“我说兰姬仙子，你们的这位太子殿下是不是有病啊？”
花费了那么多心血，好不容易把花侍弄开了，然后再一把剪子抹头剪断，单单因为那些花开的不如他的意。外表上看，他是位爱好如命的谦谦君子，孰料竟然是个草菅花命的屠夫。
世人眼里，人命是命，似我们这些花花草草，何时又曾被珍惜过？凡人不是时常说，某某人命轻如草芥，可见草木之身何其轻贱。我本以为这叶眉锦是爱花之人，生中油然生出几分好感来。不想，错把鱼目当成了珍珠。
兰姬想是未料我一个小花妖，胆敢出口去骂高高在上的天庭太子，微微一怔，随即像是终于发现一件趣物似的，笑开了眉眼，道：“我果然没有看错，小花妖，你这性子着实招人欢喜。我也是觉得玄君殿下这一世凡身有些毛病，只是天庭里那些仙们，虽是心里清明，又有哪个敢说去？不过，小花妖，你也还真是胆子不小，明知道他是玄君殿下，还能说他有病，兰姬我真是佩服佩服。”
我无意于她这一番感概，倒是好奇她话中之意，遂问道：“你既然知道他有这毛病，干嘛还要化成原形进这相府来？难道你就不怕被他一剪子‘咔嚓’了？”
兰姬的神情一黯，有别于先前的欢快，叹了口气道：“你有你的不得已，我自然也有我的苦衷。若不是为了他，我自是不会下凡走这一趟的。”说着，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长袖一挥，花房顶立时开了天窗。她朝着南面的夜空，遥遥望着，怔怔发着呆。
我见她不愿多言，识趣的未再追问下去。心想着，得早些见到赤练，把叶眉锦就是天上玄君的事告诉她，也好劝她早些离开。
第二日，相府家仆进花房浇水的时候，我便蔫了花叶，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那两个家仆看见了我的病态，当成大事儿一样商量着等大人也是叶眉锦下朝回来，好早些告诉他。
两人离开后，兰姬便现出身形，直问我在打什么主意？我也不瞒她，告诉她我想要尽快离开。她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你终究是妖，若是被上边的仙知道了，怕是要灭了你的。至于那条蛇精，你若是能规劝她罢手，我倒也不会为难她。”
“多谢你兰姬，赤练她会听我话的。”我虽于兰姬相识一天，却是一见如故，想是她那欢快跳脱的性子招人喜欢的缘故。若是不出意外，赤练这两天就能过来。当然，这也要看那叶眉锦的意愿。若是当真在乎我的死活，就一定会去找赤练。
莫约过了两个时辰后，叶眉锦回来了。想是听了家仆说我病了，心急的竟然连朝服都没换下，就匆匆进了花房。一身官服的他，越发俊逸挺拔。眉宇之间，比平时多了两分冷凝威严之气。
“小兰花，你这是怎么了？”他扶着我搭拉着的花叶，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样。若是没有亲眼见到昨夜他剪下花颈时，那样无情的模样，当真会感动不已。
我越发的有气无力低垂着头，搭拉在他的手掌上，仿佛下一瞬间就会枯萎的死掉一样。
叶眉锦将我放在手掌上，翻看着我的花身，又拿花铲轻轻的掘了掘盆里的花土，察看了我的花根，半晌方才叹了口气道：“看来你那先前的主人还真没撒谎，你也真是娇嫩难养。只是一夜将过，你便生了病。瞧着你这样子，我的整颗心都纠疼了。可偏偏又看不出你病在哪里，你若是会说话就好了，告诉我是哪里不舒服。”
我若是开口说话，还不得吓死你，我心中暗道。继续蔫了巴叽，一动不动的窝着。
他不死心的又研究了半天，始终没弄明白我到底是生了什么样的花病。终于放弃了想要亲手救治的念头，起身出去了。
没用多久，果然如我预料的那样，他去找了赤练。当赤练扭着她那柔若无骨的小蛇腰，尾随在他身后走进花房时，我心道：“我的蛇祖宗啊，你可算来了。”
赤练装模作样的察看了我几眼，然后，煞有其事与叶媚锦说了一翻。听她侃侃而谈，显然对如何养兰是下了些功夫的。就连叶媚锦这样懂花的人，都赞许的点了几次头。末了，她从袖里掏出那瓶清香冷露，打开瓶塞，滴了一滴在我身上。清雅的香气瞬间弥漫整个花房，我亦受了滋润，恢复了些元气，不做假的伸了伸花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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