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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惊中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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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似甚讶异地看她一眼,皱了皱眉,冷冷道:“他现在刚被我救活一半,你抱得这样紧,真要把他勒死了。”
苗玉急忙放下张小明,伏在地上连连叩头道:“仙师,您快救救他吧,您治好他,小女子做牛做马服侍您也情愿。”
那人苦笑道:“你起来吧,焉用你求我,我自然要救他,拼了自己的命也会救,他是我的儿子。”
苗玉怔住了,暗道:“他是小明的父亲?他就是张天师?”立时脸像火烧一般,羞愧难当。
张天师把张小明抱在怀里,把手贴在他背后,缓缓传送内力过去,在他耳边轻唤道:“明儿,明儿。”
张小明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微弱之极:“爹,是你来了,我好像听到鹤王的声音了,我是死了还是在做梦?”
“好儿子,是爹爹来了,鹤王也来了,你没事的,有爹爹在你不会有事的。”张天师两眼也流出泪水。
张小明睁大了眼睛,唤道:“鹤王,鹤王。”
那头仙鹤振翅一飞到了他身旁,用乌黑的长嘴在他脸上轻轻啄着,咕咕叫了两声。
张小明抬起手,抚摸着鲜红的鹤顶,喘息道:“鹤王,是你想我了,带爹爹来看我吗?”仙鹤似乎能听懂他的话,又咕咕叫了两声,点了点头。苗玉看得呆了,她见张小明能说话了,才放下心来。
“好儿子,你别多说话了,你要好好养两个月,爹马上带你回家。”
“爹,飞扬还在城里,他可能有难,你快去救他。”张小明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也微细几不可闻。
“好的。”张天师又对仙鹤道,“鹤王,劳你大驾,进城去找飞扬。”
那仙鹤振翅飞起,吹得地上沙石乱飞,冲入夜空,瞬间已化成一个黑点,鹤飞渺渺了。张天师早看到地上躺着一人,只是一直无暇过问,此时才开口问道:“这人是谁?”
苗玉羞得低下头,说不出话来,张小明喘息道:“他是黑豹寨主,被蛇魔老祖封住血脉了。”
张天师点了点头,凌空出指一点,一道指风击中黑豹胸口,黑豹立时悠悠醒转过来,他得知出手救了自己的乃是武林第一世家的张天师,忙跪倒拜谢。张天师伸手止住他:“大家同是武林一脉,声气相连,就别闹这些虚文了,咱们快进城去,飞扬那边还不知怎样呢?”
许飞扬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心里更像有十五个老鼠在抓心挠肝。
沈家秀等人也自焦虑万分,如果张小明三人真是遇上凶险不测之事,这凶险也马上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但四处寻查的人马已经出发,除了坐等消息也没有别的办法。
许飞扬正焦虑地踱着步,忽听空中一阵嘹亮的鹤鸣,他抬头望去,惊喜得大叫道:“鹤王。”
那仙鹤又是一阵鸣叫,然后一头飞下来,落到许飞扬身边,许飞扬抱着它硕大的身子,喜道:“鹤王,你怎么飞来了?是世伯让你来的吗?”
“飞扬,我也来了。”
话音一落,张天师已抱着张小明走进来,后面跟着苗玉和黑豹。
“世伯,真是您啊,小明怎么了?”许飞扬正要施礼,一眼看到张天师怀中紧闭双目的张小明,一下子扑过去。
“他遇到蛇魔老祖,妄用真力发五雷印,又用噬血炼神大法要强行发龙虎印,真元耗竭,经脉受损,幸好我及时赶到,现在已没事了。”
“蛇魔老祖也到了?”许飞扬大惊失色,魔教几个头面人物他还是知道的。“若非遇上他,小明也不会逃都逃不脱,这才用‘噬血炼神’大法拼命,我还惦记着你呢,你没事就好了。”张天师欣慰地说。
“张天师仙驾莅临,有失远迎。”沈家秀从屋中迎了出来,张天师乃是天元帝御封的天师,两人在宫中曾有数面之缘。
“沈庄主,一会儿再和你叙话,先找间静室,我要为小儿疗伤。”
张天师和许飞扬的对话沈家秀在屋里也听到了,急忙带张天师到一静室中,又让沈禄坐在门前护法,以免有人干扰。
苗玉把事情始末大略说了一遍,兀自珠泪涟涟,全然不顾黑豹在一旁,众人都听得魂惊肉跳,也没人往深里想。
“沈庄主,麻烦你把蛇魔老祖的落脚地方给我查出来。”许飞扬手按剑柄,眼露杀机。
“好的。”沈家秀答应道,“不过,我想你不必急着找他,他会找上我们的,而且会很快,除非他真的被张天师吓得连夜逃之夭夭了。”
“许门主,”苗玉收泪道,“你纵然斗得过他,他身边还有那条大蟒精,一个人可千万别去。”
“是啊。”黑豹也从旁劝道,“许门主,我只被它尾巴扫了一下,差点没被砸成烂泥。那老魔的武功更是高得惊人,您还是别冒险。”
许飞扬不再说话,心里却打定主意,一定要会会这老魔。
那只仙鹤在院中悠闲地踱着步,不时抖一下洁白的羽毛,神态优雅,煞是可爱。沈丹馨一下子就喜欢上它了,慢慢靠近,大着胆子去摸它的羽毛,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大的仙鹤。
“沈姑娘,它可是千年神物,你见到它眼福不浅啊。”许飞扬走上来笑道。那仙鹤见他过来,一下便跳到他身边,啄着他的手指。
“千年神物?“沈丹馨睁大了眼睛。
“它还是天师府初建时张家先祖养的,到现在可不一千多年了,所以都叫它鹤王。”
“它好像听得懂你的话?”沈丹馨益感惊奇。
“它听得懂,人的话它都听得懂,不过只有张世伯和小明的话它才会听。这次也多亏它及时找到小明,不然……”许飞扬叹了口气,不敢往下说,也不敢往下想了。
沈丹馨又惊奇又喜欢,和苗玉二人百般逗弄仙鹤,仙鹤却只是不理,沈丹馨让人拿来米和清水,它依然不加理会。
“你们别忙乎了。”许飞扬笑道,“鹤王每天吃的是山中的毒蛇、蜈蚣、蝎子这类五毒,喝的是高山绝顶流下的泉水,这白米和井水它自然不会吃喝了。”
“我的天,”沈丹馨苦笑道,“到哪里去给它弄这些吃的喝的?”
“它不用人喂,自己会出去觅食,龙虎山上五毒多的是,够它享用了。”
正说着,张天师从静室中走出,沈家秀忙迎上去问:“少天师怎么样?”
张天师道:“无妨,他已睡了,我已为他治好受损的经脉,又补益真元,他只须静养百日即可。”
于是两人重新致礼,分宾主落座,许飞扬、沈丹馨和苗玉、黑豹则胡乱坐下,不去讲究那些官场礼节。
“此次因沈某的事令少天师身历凶险,险遭不测。”沈家秀先开口道,“幸好天佑吉人,否则沈某真是万死难赎了。”
“他们终究是江湖儿女,也该早见识些江湖世面,经历些风险艰难。”张天师笑着说,随即笑容一敛,喟叹道,“只是此番魔教大举东来,我辈竟懵然不知,安坐家中,倒让这些孩子们和那些老魔拼斗,着实惭愧啊。”
“世伯,您怎会来得这样巧?”许飞扬问道。
“哪里是巧?”张天师笑了起来,大智神僧几天前到了我府中,说他有大事要办,不能沿途护送你们,让我来打个接应。
“是大智神僧的吩咐?”沈家秀问。
“可不是嘛,那老和尚见面先骂了我一顿,骂我自己不好好练功也就是了,却连个儿子也调教不好,枉称武林第一世家。我等他骂过,便让鹤王驮着我来找你们,还好没迟一步。”
众人都笑了,想不到神僧修炼了三百年,火气还是恁的大,若说有人敢当面训斥张天师,也只有他有这资格了。
“天师近些日子可进宫见过陛下?”沈家秀问道。
“没有,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准备五大世家聚会的事宜,剑仙门主的命令嘛。”张天师看了一眼许飞扬,哈哈笑道。
“都是神僧的主意。”许飞扬涨红了脸。
“我知道是那老和尚假传圣旨,不过五大世家也该动一动了,你这武林王者也该让世人见识一下王者之风了。”张天师正色道。
许飞扬没有说话,他总觉得“王者”二字和自己隔着十万八千里,只是别人都这样说,也没办法。
张天师又转向沈家秀道:“沈先生怎么问起宫中的事?”
“前些天陛下派人给我一道谕旨,着我入宫觐见,谕旨中并未言明何事,可是却用的是十万火急的令符,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头,已派人先到宫中打探,却还没有回音。”
“陛下深居宫中,又有十大侍卫保护,不会有事。”张天师想了一下说,“前些日子天山派告急,说是幽灵王进入中土,这可是九大魔国要对中土开战的前兆。陛下也一定接到了快报,必定要整顿军旅,加强边防,一定是向你这大财主化缘些军饷,一旦战事打起来,就不是三年两年的事,没你沈家的财力,朝廷还真要处处支绌。”
“天师莫见笑,若是单为了钱的事就好说了。我也是被魔教闹得乱了方寸,他们毁了我的家不要紧,若让他们在宫中闹上一场,我们的根本就没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沈家秀遥望中京的方向,喟叹道。
此时家人送上酒菜,六个人围坐桌旁吃喝起来,席间许飞扬把从沈庄开始的事大略说了一遍,张天师也听得悚然色变,心惊不已,待听到遭遇幽灵王那一段时,他停住杯筷,惊叫道:“他来得这样快?中土从此有难了。”
他口中“咕咕”两声,鹤王迈着大步跳了进来,他低头抚摸鹤顶,说道:“鹤王,劳你大驾,去找你那些伙伴们,把各地魔教的动向打探明白后告诉我。”
鹤王“咕咕”叫了两声,转头振翅直飞出去。
“它还有伙伴?”沈丹馨好奇地问道。
“它无事便遨游三山五岳、江河湖泊,各地的飞禽都是它的朋友。”张天师笑道。
饭后张天师在静室中为儿子疗伤,众人不敢打扰,各自回房休息。
沈府的侍卫们已陆续赶了回来,果然有几批中了埋伏,幸好对手不是很强,伤得并不严重。
许飞扬回到房中,趺坐运功,他先念了九遍“心不动诀”,以扫除杂虑,然后才按心法诀要,练起内功来。他从第一层次的第一重渐次练到第九重,又循环练了九遍,然后心气神俱凝聚在腹下丹田,默默静养。
他在物我两忘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蓦然间腹下剧震,身子直欲腾空而起,丹田中气机发动,立时涌遍全身。
他急忙默念“心不动诀”,定住心神,须臾,真气循转大周天如有形之物般疾转不已,转了九周,又息息归入丹田,又过了片刻,丹田生暖,竟莹然有光,他闭目内视,已可看到丹田内径寸大小的一团紫光,氤氤氲氲,光气却弥漫腹内。
他心中大喜,“紫金丹成”,这正是他心法进境第二层次的标志,他终于冲破了第一层次的九重天。
他又忙念动“心不动诀”,澄心净虑,喜怒哀乐都是练内功最大的忌讳,轻则影响进境,重则有丹毁人亡大祸。修炼内功,尤其是修炼剑仙门这等极上乘的内功,既要时时如临大敌般全力以赴,又要时时如吟风啸月,不可使一事萦怀,制心调心之烦难绝非一般人所敢想象。
他不敢贪功冒进,只得心神凝定在丹田上,无思无虑,以温火养炼这颗初结成的紫金丹。
“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这是紫阳真人得道后狂喜自傲的话,意思是说只要在腹中丹田炼成这颗紫金丹,自己的性命就不归阎王管了,长生之门就此打开。
而世人眼中可望而不可及的长生之术,在剑仙门中不过是第二层次的功夫,如果第一层次不过是入门和筑基阶段,第二层次也不过是中级阶段,还难称登堂入室。而许飞扬师父对这层功夫的评价是“持此可以君天下”,如果与紫阳真人的话相比,倒是过谦了。
剑仙门世称武林王者,也正因剑仙门武功的起点就在寻常门派可望而不可及的顶点之上。
许飞扬待腹中光气都凝聚丹田中,才又按第二层次第一重的心法练起来,原先只能存诸梦寐和想象的功夫竟练得游刃有余,一片新的武学天地也在他眼前豁然呈露出来。
张天师为儿子补益真气,疏通经脉,一个时辰后才完,他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边悠闲散步边调匀自己体内的气血。
他蓦然停住,心头觉得有异,抬头望去,但见许飞扬屋子里似乎红光一片,映透窗纸,如同屋内有一个发光的火球。
他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武学宗师,目睹异状已知究竟,心中欢喜无限,他自思自己十年前才到此境界,犹欣欣然不已,不意许飞扬二十出头已臻此境界,心中又是惭愧。
沈家秀见张天师出来,便也走到院中,循张天师目光一看,赞叹道:“仙功,真是仙功。”
张天师道:“沈先生,我到这里来也正要和你商议一事,大智神僧和我说了你的计划,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太过冒险,真的一定要走这条路吗?”
“如果天可上,地可下,我也不会想到这条路。”沈家秀叹道,“现下虽还算太平无事,但几年或十几年后我们可能真要面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了。”
“那何妨到时再说,那时把握岂不更大些?”张天师问道。
“现下这条路还可冒险一试,如果真到了那时候,怕是连这条路也没有了。”沈家秀苦笑道。“你所虑倒也是,只是……”张天师迟疑一下,看看左右,没有说出口。
“天师,我们到屋里说吧,草中有蛇,墙外有耳啊。”
许飞扬练功完毕,缓缓收功,直待丹田气固才从蒲团上站起来。
他自觉神清气爽,体内更是说不出的舒适,随手拿起印剑,抽出来,凝运功力至剑身,暗淡无光泽的剑身如被注入灵气一般,慢慢发出淡淡的光泽来,这光泽愈来愈亮,剑尖蓦吐光芒,真如奇葩怒放一般。
“剑芒!”许飞扬心中大喜。他发剑对敌时剑芒也出现数次了,然而若不是大智神僧神功相助,便是他也解说不来的缘故,而过后即不灵验,而今方得运转如意。
他收回功力,重复施为,剑芒依旧。他心中得意之极,随手挥洒,施出剑招,剑芒竟如暗夜星辰,在屋中闪烁不定。
随后便听到房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收住剑式,还剑入鞘,门上已响起敲门声。他打开房门,见是张天师一脸欢笑站在门前。
“世伯,小明全好了?”许飞扬心中也没来由地欢喜起来。
“好是全好了,不过若要是元气复元,也非好好调理两三个月才行,这也是急不来的。”张天师走进来,径自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飞扬,恭喜你了。”
“恭喜我什么?”许飞扬摸不着头脑。
“恭喜你神功有成啊。”张天师笑嘻嘻地看着许飞扬,那神态和张小明一样。
“世伯怎会知道?”
“我看到你练功时发出的红光了,可是金丹有成吗?”
许飞扬并不知丹田金丹光芒居然会透射出体外,被人看到,自己也觉惊异,只是点了点头。
“金丹初成,最宜谨慎,于丹田火候的老嫩更要掌握得恰到好处,过嫩则丹冷,过热则丹焦。”张天师虽不懂剑仙门的心法秘要,这番话却适合所有丹功。
“多谢世伯指教,我记住了。”许飞扬一礼后,便也在张天师身旁坐下。“你剑仙门的武功和别的门派武功相比,有一个最大的特点,不知你师父和你说过没有?”
“不知是哪一点?”
“就是你门中武功招式的威力在平时仅能显露出十之二三,越是在危难时,越是身处逆境或解救大的危难时,才能把武功中的潜力尽数发挥出来。这种说法不知确否,如今已几乎没有人知道了,我也是在家传的武学典籍上看到先祖的一段记载才知道的。”
“这个我师父倒是没有说过。”许飞扬摸了摸头。
“先祖的记载中还说你门中的武功招式,重的是气势,而不专重招式的巧拙和奇妙,许正阳祖师出剑时,每一招都有迈绝今古的气势,无往而不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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