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祇危-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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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祇危》作者：未若雪
【文案】
他是祭神坛活了一千多年的祀风师，在人们的眼中他是一切神秘的象征。他平静，文秀，淡定。然而谁也不知一千多年前的他是什么样子，为何活了如此之久也不老去，又为何独自千年却不寂寞。他在等待什么？也许他在等一个人，却等了几辈子也没有等到。当世界已沧海桑田，他的等待究竟有没有尽头？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噬灵 ┃ 配角：林素微，南山云 ┃ 其它：千年，爱
、序
祇危
——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别君时，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序
又是一个凄凉的故事，只是并不淡。
古有神祇之说，神指天神，祇指地神，危是北方七宿之一，当然也有它本身的意思，在这里是双关。
这个故事与神有关，而且很长，一讲就是一千年。
一千年的等待。
前一篇在诠释死亡，而这一篇却在诠释等待。等了一千年的人，不知会不会感到孤独呢？
我想会的，然他若不说出，我们也无从知晓。
这一次引端己的词，这首词并不浮华，却悲的很，梦中的相逢很美，却终只是梦而已。
“觉来知是梦，不甚悲。”
如若他在一千年之后，忽而发觉，人生不过一场痛苦与快乐交织的梦境，不知他会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也许应该挽留住一点什么，可是弹指之间，他错过了太多。
从汉乃至明，中间有些什么他并不在乎，他只在乎这两端是否有通5的地方。
“我早该死了的，却活了太久太久。”
他如此说，回想当年的圣火焚烧整个揽月山，一切都在烈火中得以安息，唯独他活着。
她给与他一颗不死的灵魂，本想救他于危难，却哪知，他的魂魄早已随烈焰化成了灰烬，空剩躯体，穿越痛苦的千年。
于是找她，寻她，却终也无从找寻……
不见青山不见月，不见红莲不见梅。
揽月山早已青草丛生，幽兰满谷。他重修了画乔亭的旧迹，抚摸栏杆，微风中似乎还有她的味道。
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可以一直讲，没有尽头。但我亦不希望太悲，那么便让画乔亭里的身影给人一点余韵。
、一
时值九月，尚是深秋。
已近子时，天上星晨寥落，月色如钩，云烟似带。祭神坛上阒然无人，坛后的竹林里却似有声。
空中漂浮着几缕兰草的幽香，薄而不淡，浅而不散。
竹林无路，却处处皆可过人，林中有一小屋，用竹所造，屋后尚有溪流，涓涓不息。溪上有水车，伴着水声缓缓旋转。溪水清明如玉，若是细看，还可见数只红尾鱼欢游其中，甚是惬意。幽兰倚水而栽，却非刻意种植，所以看来仍显随意。不待风过，便早已芳香满天，醉人心神。
此处若非仙境，也必定是高人隐居之处了。
然而这里却仅仅只是祭神坛。
“法师今日来访，正逢上幽兰遍开，甚是巧事。”竹林小屋内有一人含笑开口。此人一身灰色布衫，衣袖略显宽大，似袍非袍，似衣非衣，穿在这个人身上不显放浪，反而端正肃然。一头长发深如夜色，倒束的整齐，不戴玉饰。方才的笑容纯净清明，顿时给人温和之感。此人名唤噬灵，便就是这祭神坛的祀风师。
“贫僧深夜造访，还请施主多多见谅。”与祀风师对坐的是一个年已六旬的老僧，一身袈裟，合中身材，花白胡子，正是灵隐寺慧可大师，世人也称若明上人。
“大师何出此言？”噬灵微笑道，“慧可大师云游四海，能到我祭神坛，噬灵已颇感荣幸，不知大师有何要事？”
闻言慧可哈哈一笑，半捋着白花胡子，笑道：“贫僧初入京城便听闻施主大名，贫僧很是佩服，只是想结识友人，谈谈经法。施主是大明第一祀风师，当属道家，贫僧想听施主讲讲道。”
“大师严重了。”噬灵说着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二人各斟满一杯，道，“这是竹叶蒸焙的清水，并非茗茶，大师方可一品。”言罢二人各呷一口，只觉口齿之间清新留香，倒无茶水的苦涩。慧可很是欣赏的点了点头，噬灵亦放下杯子，又道：“大师一番话，晚辈实不敢当。然而大师乃属佛门，佛曰：众生平等。本无甚分别心，大师言晚辈大明第一岂非有误佛法？”
“哈哈，当年达摩祖师都忽略的地方，不想施主却能注意。难得，难得。”慧可赞道。
噬灵闻言了然，道：“大师试探的好。”
慧可双手合十，叹道：“是施主领悟的好。”顿了顿又道：“施主年轻有为，是乃苍生之幸。”
噬灵听罢转眼望向窗外寂寥的夜空，侧脸沉入阴影若明若暗，更显得文秀许多，只听他失神似的喃喃道：“大师是以何来定人年岁？”
“施主……”慧可略显诧异，随即明了，道，“施主心有郁结。”
噬灵点了点头：“大师若以人活的时日来定人年岁，噬灵恐怕并不年轻。”他稍稍垂首，暗自浅笑了一下，又道：“噬灵活得已忘记年龄，数来千岁有余。”
听闻此言，慧可反倒不再惊讶，道：“施主有所悔恨。”
噬灵又笑了笑，惭愧道：“大师竟知。”
“人生百年，本是恰到好处，少则太短，增则太长，都是痛苦的。”慧可道，“施主能忍受千年痛苦，必是因为心有所悔。”
噬灵缓缓闭目，这么多年来，他只知道他要活着，却不知是凭借什么而活着。他说忘记年岁一直都只是活着的借口。其实他一天一天数着，一年一年算着，等一千年，守一千年，等她千年转世轮回的时候，他再去寻她。
夜深无迹，前路难寻，仿佛无涯的痛，然，他却要寻觅到千年前的那人……
、二
一千年前。
公元151年，东汉元嘉初，桓帝在位。
扬州城南一座疏栏小院，门庭不大，但其内假山亭台错落有致，长廊镂花精细，花草修剪的也很是风雅，看来主人不算个小人物了。
小院东角有一小阁，门扉半掩，不知里面是否有人。
“哒”的一声，一只手扶上了门扉，欲推又止。
“阿南回来了？”声音从门内传来，音调显得很愉快。
门外的人愣了愣，终于推门而入。
“还顺利吗？”说话的是一个灰衣男子，约莫二十来岁，正弯腰看着桌上的东西，他看的很仔细，就连刚才说话都没有抬起头来。
“嗯。”进来的也是一个年轻男子，藕荷色衣衫，年龄比另一人稍长。他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走过去也俯□看桌上的东西。那是一幅刺绣，三尺成方，绣得是兰草，本只寥寥几丛，但却似生的骨绣，颇具神韵，如君子般虚怀若谷，像美人般我见犹怜。
“噬灵，你究竟要干什么？”藕荷色衣衫的男子抬起头来，面色有些凝重。
“干什么？”被唤做噬灵的男子打了个哈哈，仍没有抬头，只道，“我心里想什么，阿南岂有不知之理？”
闻言，那男子“嘿”了一声：“你小子平时作恶多端，鬼心思多之又多，我怎会知你在打什么算盘？”
噬灵笑了笑，伸出手，用指尖沿着刺绣上的兰草叶子，一下一下地划过去，喃喃地说：“我想要一个东西，阿南，你去居庸关见着了什么？”
“那里一年前多了一个神奇的绣女，把自己绣的刺绣赠以百姓，百姓拿着刺绣去换钱，竟都渐渐过上了好日子。”阿南说着，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盯着噬灵划动的之间，“难道……”
“当我得到这副兰草的时候，我就在估计作者的身价，没想到，被我无意间打听到一样东西。”噬灵笑的仿佛很愉快，他出神地看着一朵兰花的花瓣，“那件作品，她一百多天后就会完成，那将是一件让我永远也不能放弃的东西……”
“你得到的还不够多吗？”阿南打断噬灵的话，担忧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从来都没有变过。”噬灵幽幽地道，“只不过原来，阿南并没有看清我的本质……而现在，你看清了。”
“噬灵，你简直就是个无赖！”阿南一时性急，此话出口，自知不对，立马打住，却已经晚了。
“对！阿南你太聪明了！我就是个无赖，就是个道貌岸然之徒，我很贪心，想要一件东西便会不择手段，如果……”噬灵缓缓抬起头来，转身便向屋外走去，“南山云，如果你想，随时都可以走，噬灵不拦你！”
“你……”南山云哑口，忽然想到噬灵方才抬起头来的神色，那神色很奇怪，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却在他心里留下一道痕迹，闹的他生疼。半晌回过神来，遥见噬灵已走出好远，才喊道，“你小子上哪去？”
“居庸关。”噬灵道。
“你还真是个无赖！”南山云骂了一句，却一振袖子，飞身跟上前去。
“我不仅是个无赖。”噬灵侧脸看着已赶上来的人，“你不觉得这里少了什么吗？”
闻言南山云一怔：“少了……人？你的人呢？”
“正在北上。”噬灵道。
“你居然倾巢出动？”南山云简直不敢相信。
“是孤注一掷。”噬灵仍然在笑。
南山云再次哑口：“你小子不仅是个无赖，完全就是个疯子，难道你就为了……为了……”
“嗯。”噬灵转头对南山云粲然一笑，没有再多说，只是向外走去。其实他生的很文秀，眼眸也很干净漂亮，只是还有一种神色的存在，旁人读不懂。
、三
此时噬灵已然动身北上，而居庸关却仍旧平静如初。
三月的清晨，揽月山一片生意盎然。山上蓝白小花星星点点，青草倒郁郁葱葱。道路两旁，兰草开地正盛，雪白的花蕊流苏一般在风中参差起舞。
这时候，阳光已洒满整个山头，正映的画乔亭娉娉袅袅。从亭子下行六百步有一别院，坐落于一块平整之地，没有云深难寻之感，反而遥望依然清晰。
一个红衣小婢“咿呀”一声推开别院的门，急急跑进内室，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
“姐姐，姐姐。”红衣小婢跑进内屋，一把拉过正自桌旁绣花的女子，“你快出来啊，唐公子来啦！”
“唐公子？”那女子放下手中的针线，跟着跑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轻一琐眉，“哪个唐公子？”
“还能有哪个唐公子？”红衣小婢吐了吐舌头，笑道，“唐家的唐公子啊，姐姐不记得了？”
“他来便来了，阑儿你这么高兴坐什么？”那女子小声嗔怪。
阑儿闻言双颊微红，一跺脚，转身道：“姐姐不出去算了，我去叫他进来。”
“阑儿莫要胡闹。”那女子见她要走，连忙说，“现在谁都不可以进来……”
阑儿失落的点点头，望一眼那幅未完的绣品：“那……”
“等一百日之后，如果他能等，一百日之后这幅刺绣完成，才能让他进来。”
“那我去让他回去罢。”阑儿叹了口气，转身向门外走去了。
阑儿走到大门口，打开门探出头去。门外之人还未走，见她出来手持折扇作了一揖。这一揖甚是有礼，阑儿一下子不知说些什么，亦不敢抬头，只偷眼看着面前一派温文尔雅的蓝衫公子，双颊又泛起了红晕。
“阑儿姑娘。”那唐公子微微苦笑，“既然小姐不便相见，唐某便告辞了。”
听闻此言，阑儿一时惊讶，奇道：“你怎知我家小姐不便相见？”
唐公子半敛了笑意：“你家小姐不说即见，说了不见。”
阑儿听了似懂非懂，又道：“小姐不是说不见，只是说要你等一百日。”
“唐某初见小姐时，问何时再见，她便言一年之后……”那唐公子无奈，“如今应约前来，小姐又言百日之后，这本就在我意料之中……唐某一年可等，百日又有何不可？”他说着又是一礼，“代唐某向小姐问好，唐某先告辞了。”
那蓝色的背影翩然而去，走的有一点萧索，阑儿怔怔地望着，忽然有一种想要追上去的冲动，可是，他，唐清远，唐家那个并不会武功的大公子，喜欢的并不是她呵。
他们口里的小姐便是一年前出现此处的林素微林小姐，自称是金陵人士，家道中落，流难至此。不过回想起来，除了二人两手空空比较像落难外，就她们所带钱财来看，说大户小姐出游倒可信三分。
屋里不知何时起了一丝琴音，弹的倒是金陵流行的曲子。阑儿巧笑言兮地环住林素微的脖子，笑道：“姐姐平日不好抚琴，今日怎个如此有兴致？不会因为唐公子吧？”
林素微倒只淡淡一笑：“你左一个唐公子右一个唐公子，也不嫌累？”
“那该叫什么？清远？”阑儿放开林素微，坐到一旁，“那是姐姐才能叫的。”
“你若想这样叫他，这样叫便是了。”林素微随意道，“说不定他挺喜欢你的。”
“唉，谁不知唐大公子只对姐姐你倾心？”阑儿故作叹息状，“我看姐姐嫁给他算了。”
“什么叫嫁给他算了？”林素微终于放下那把琴，嘲阑儿笑道，“嫁人也好随便嫁？”
“这不叫随便嫁。”阑儿说，“人家唐公子相貌好，品行好，家世好，最重要的是对你好。多好的人呐。”
“他这么好，阑儿你嫁呀。”林素微玩笑。
阑儿闻言撇了撇嘴：“人家要娶得又不是我。”
见她那委屈的样子，林素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顺手拿过桌上的罐子，从里面拈出一个东西塞入阑儿口里，一并道：“我可以让给你啊。”
阑儿一怔，察觉到被塞入口里的东西，惊喜道：“梅子？”
“这一些才酿好。”林素微有趣的一笑，“酸不酸？”
“什么酸不酸？”阑儿假装赌气，“姐姐又拿我玩笑。”
居庸关本是兵家必争之地，边境战乱时有发生，但揽月山却是十分清静的一隅。二位姑娘过着清闲无忧的日子，如此已有一年。
然而这一年的清静让林素微愈发不安起来，她握针的手上已有了细细的痕迹，但为什么除了唐公子，再没有一个人来此？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这幅刺绣的秘密如何不能为外人所知？一定已有他人知晓，但这平静，未免太久了点……
她本是神木城欲飞谷玄楼老人的座下弟子，玄楼擅异术，一直在寻求长生不老之法。一年前，玄楼让她来到居庸关，命她采集清晨露水混以山中特有兰草汁液，以此浸泡丝线，再将这些丝线于月光下晾干，最后绣以图样。玄楼嘱托她赠些刺绣给百姓，她问为何，玄楼却讳莫如深，只字不提，即便如此，林素微也隐约察觉到一丝不祥。
林素微看着那一缕缕丝线，那颜色纯净无暇，莹莹有月光波动，隐隐有幽香团团。
玄楼让她绣地亦是花，而且是兰草，每一朵形态不一，花瓣浅蓝泛白，衬着青绿修长的叶子，乍看去和山中之花并无差别，但若细看，方见那每一朵花的中心，那吐出的流苏般的花蕊中，有一丝殷红，只有一丝，却仿佛染了血色，红的透过了白绢，复显得惨淡。
玄楼不多言，然林素微却猜到这幅刺绣不会只是精美之物这么简单，也许，它牵扯到玄楼的往事，牵扯到他的爱，亦或者恨？
渐渐过了五十日，阑儿在屋里呆地实在倦了，硬拉了林素微到街上看热闹。
林素微本就极易被阑儿煽动，如此五十日，她也是倦了，便与阑儿女扮男装，到了整个居庸关最大的酒家——宜君楼。
宜君楼前有楼子后有台，门前小儿殷勤招待，其内布置高雅，却不显奢华之气，里面大多权贵之人，商贾豪绅不计其数。
阑儿小声惊呼了一下，她可是头一次来这里，之前也想要来，但见林素微有要事在身，并不好多言，如今见那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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