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烟花-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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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雪，我就来看看你。”欣雨笑着说。
“师傅不回来了吗？”如雪听出了欣雨的意思。
欣雨看着如雪，深吸了口气说：“对，不回来了。”欣雨不愿意告诉如雪真相让她难过，就让如雪以为她只是单纯的离开地府吧。
“师傅你走了，谁来管我呀？”如雪娇嗔道。
“如雪已经是个合格的‘引魂使’了，不需要师傅了。”
“谁说的……”如雪突然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欣雨边上，只是默默看着欣雨的云烟上仙，突然想到什么说，“师傅是要和上仙一起吗？”
听到如雪这么问反而让欣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欣雨会和我一起离开。”一直不说话的云烟开口说。
欣雨听到云烟的回答，转头看着云烟，两人相视一笑。
如雪看着他们也会心一笑……
“如雪，你前面在看什么？”欣雨回头问如雪，刚刚好像看到如雪很专心的看着忘川河……
“师傅，那里……”如雪拉着欣雨指向忘川河面上的一个身影。
欣雨顺着如雪的手望过去，那时——天泽？！
没有错，那个全身浸在河水中的身影正是天泽——天泽在被十殿阎王救回后，自愿在忘川河内忍受河水对于他魂魄和记忆的侵蚀，只为了修得千年后与如雪重逢的机会。
欣雨一脸复杂的看着如雪问：“如雪，为什么要看着他呢？”是还记得什么吗？
“我在想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知道忘川河中的水对于魂魄来说好比毒药一般，而愿意入河的魂魄都是有所求，和地府定下约定，只要魂魄能在忘川河内忍受千年的痛楚，守着自己的记忆，千年后如果初衷不改，那么地府就会完成魂魄的愿望。忘川河中有多少当时信誓旦旦的魂魄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一旦忘川河中的魂魄忘记了自己入河的目的，地府就没有义务遵守当初的约定，完成魂魄的心愿，而那个魂魄也就白白受了千年的折磨……这个魂魄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这样执着呢？他明知道千年后有可能是一场空却还要放手一搏……如雪隐隐觉得有些不忍与……伤心？
欣雨看到如雪眉间淡淡的忧伤，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即使她已经毁掉了如雪对于天泽的记忆，但是如雪显然对天泽还……
“希望他能达成他的愿望吧。”欣雨看着如雪说——她在地府500多年，至少在这500年中，欣雨没有见到千年后还不忘初衷的魂魄，有的魂魄一下河就忍受不了那彻骨的疼痛，有的魂魄也许在开始的一两百年还能够忍受，守着记忆，但是时间一长要么就是受不了疼痛，要么就是遗忘了所有的记忆……希望天泽最后能不忘初衷，希望千年后如雪和天泽可以相伴相守……
“欣雨。”如水的声音打断了欣雨的臆想。
声音是白夫人发出来的，但是等欣雨回头的时候，欣雨不禁还是愣了下，因为她看到的不仅仅是白夫人，还有孟婆和黑白无常。
“白大人、黑大人、婆婆、白夫人。”欣雨一一行礼。
“雨丫头……”孟婆看着欣雨欲言又止。
“婆婆。”欣雨似乎明白孟婆想要说些什么也只是微笑不语。
“如雪。”白夫人对着如雪说，“你不是还要去引魂，赶快去吧。”
“好。”如雪回头对着欣雨说，“师傅，下次我们再聊。”
“好，去吧。”欣雨笑着对如雪说，但是欣雨心中明白，现在一别恐怕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欣雨……”等如雪走后，白夫人拉着欣雨走到一边说话。
“白夫人，我现在才明白那天你对我说的话的含义。”欣雨看着白夫人，以及不远处和云烟说话的黑白无常和孟婆。
“欣雨……”如今这个场景，白夫人居然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白夫人，你们是早就知道会这样的结果，是吗？”就是预知到她这样的结局，所以一直阻止她恢复记忆，一直说着让她当时很迷茫的话语，其实都是在提点她……
“即使我们再努力，有些注定的事情，他还是会发生。”白夫人感叹道，谁会想到500年后一位上仙会和一个鬼差会有所纠葛呢？
“白夫人，欣雨还是要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
“欣雨，你后悔吗？”白夫人看着始终面带微笑的欣雨问，“如果没有这些意外，你很有可能就会成仙的。”从此离开地府，远离这些爱恨情愁……
欣雨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尤其想到如果不是她挡了那一刀，今天要消失的就有可能云烟了，所以欣雨不后悔，至少她为云烟做了一件她能做到的事情。
白夫人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
白夫人看了看云烟他们说：“欣雨走吧，去过一次你想过的生活。”时间不多，如果能随她一次心愿，白夫人相信欣雨就无憾了，而云烟……虽然他在和黑白无常说这话，但目光始终关注在欣雨这边，白夫人相信只要欣雨提出来了，云烟不会拒绝她的。
“我想过的生活？”
正当欣雨想着的时候，云烟和黑白无常、孟婆走了过来。
“说完了？”云烟低头问着欣雨。
“我们说完了。”白夫人笑着走到了白无常身边。
“白大人。”欣雨看着白无常想到了自己的灯笼，有些自责的说，“是欣雨没有照顾好灯笼，让‘引魂灯’受损了。”虽然当时云烟没有和她说灯笼具体怎么了，但是凭借她与灯笼之间的默契，欣雨还是感应到现在灯笼只是维持着微弱的灵力，宛如狂风中的一盏枯灯，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你无须自责，这也是它的浩劫。现在灯笼已经回到‘灯楼’中，希望有一天它能够恢复自己的灵力。”白无常这么说还是比较保守的，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盏灯笼是否能够恢复……
“雨丫头……”黑无常有很多话要和欣雨说，但是一下子想说的事情太多了反而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黑大人。”欣雨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那些说不出口的话。
“简欣雨。”白无常突然对着欣雨严肃的说，“从现在起你就不再是我地府的鬼差了，你们快快离开地府吧。”
如果是以前，欣雨一定会觉得白无常无情，但是现在——“谢谢你，白大人。”看似他是无情将她逐出地府，其实是放她自由，让她在最后的时光中可以自由去想去的地方，去做想做的事情。
“多保重。”白无常说完后和白夫人、黑无常、孟婆一起离开。
“欣雨，你还想去哪里？”云烟问。
——去过一次你想过的生活。
“我还想过一次凡人的日子。”欣雨抬头看着云烟说，“就我和你，再过一次我只是人间的简欣雨，而你只是人间的云的日子。”过一次那些曾经许诺过、憧憬过的日子。
云烟深深地看着欣雨说：“好！”




、最后情ˇ　


“老爷、夫人这边请……”店小二亲切的招呼着在人间的云烟和欣雨。
欣雨一路笑着随着店小二到二楼的包房内。
“什么事情那么高兴？”云烟明显感受到了欣雨的快乐。
欣雨笑着喝了口水说：“以前呀，在我等你回来的时候，一直都幻想着有人叫我云夫人的场景。”所以在和云烟一起来到饭馆，听到店小二称呼他们为“老爷、夫人”时，欣雨才会笑得那么快乐，即使她也明白这是店小二的招牌称呼，但是他毕竟是第一个叫她夫人的。
“欣雨，是我负了你。”回想起原来的种种，虽然不得已，但是他的确让欣雨枯等了一辈子。
欣雨笑着握住了云烟放在桌面上的手说：“没有，你从来都没有负我，只是我没有能力等到你回来而已。”
“欣雨你……”
明明知道就算她当时等到了他，以他仙人转世的身份很有可能结局还是会一样的。
“不说了。”欣雨岔开了话题说，“他们好慢，怎么还没有来。”
云烟看着欣雨，明白欣雨不想让他太过于自责，所以才转换了话题……云烟看向欣雨的眼神不禁露出了更多的温柔。
“大师兄！”从门口走进来的永远是急性子的紫竹。
“紫竹。”云烟点头示意紫竹入座。
“欣雨姑娘。”紫竹点头像欣雨打招呼。
“紫竹仙人。”
“不是说当普通人嘛，怎么能称呼我为仙人呢？”紫竹开玩笑的说。
欣雨笑着说：“好，那我今天就直呼你们姓名了。”
因为欣雨说很希望和家人能再吃一顿饭，可是欣雨的家人早已不知投胎到哪里去了，于是云烟提议就找他们几个师弟们来一聚，这也是为什么现在他们会在酒楼出现的原因。
“他们都还没有来吗？”欣雨看着没有动静的门口。
“应该快了吧。”紫竹结果欣雨递过来的水杯后说。
“来了！”紫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珈玥的声音。
“大师兄，欣雨姑娘。”珈玥也向云烟他们打招呼。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突然云烟对着门口说。
片刻后就看到天络缓缓的走进了门内……
“大师兄。”天络转向欣雨说，“无论怎样，多谢你救了大师兄。”
天络面对欣雨时内心还是很复杂的，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当时估计的没有错，欣雨的确是破坏了云烟的修行，可是另一方面他是感激欣雨的，如果不是她在最危险的时候救了云烟的话……天络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
“不用谢我。”欣雨微笑的看着云烟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不用谢我。”欣雨并没有觉得做出了牺牲，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云烟还在……更何况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想来她也不会有机会和云烟再过一次凡人的生活，所以她不后悔，她很满足。
“怎么白桐师兄还没有到？”珈玥开口问。
“白桐应该快到了。”云烟悠悠的说。
“我来了。”没多久，白桐就走了进来，“看来我是来迟了。”
“不迟。”云烟笑着说，“我们师兄弟也好久没有这样一聚了。”
云烟举起了茶杯说：“我以茶代酒敬敬大家。”
“大师兄，我们好像很久都没有同桌吃顿饭了。”珈玥高兴地叫道。
“自从师尊将仙山交予我们守护后，我们连见面都很少了。”紫竹笑着说。
“以后大家可以多走动走动。”欣雨柔声说。
“嗯，有机会我带你去别的仙山看看。”云烟回头对欣雨说。
“好。”虽然欣雨心知肚明她已经没有机会和云烟一起去那些仙山看看了，但是就算只是幻想到那样的场景，欣雨也觉得很幸福。
天络看着云烟和欣雨相视而笑，那种默契和淡淡散发出来的温柔都让他五味陈杂……
白桐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眉头微微的皱了下，很快的就恢复正常，默默的吃着菜。
“这里的素斋很有名的，大家多吃点。”欣雨笑着招呼着大家，虽然她生前的家人如今都不知道在何方，但是当她还是棵灵草的时候，在天灵阁外的花坛中，有段时间她也是一直看着他们师兄弟们习文弄武，现在看来他们就像另外一种亲人一般亲切与熟悉。
“大师兄，你们准备去哪里？”离别前，珈玥问云烟。
“我们就人间走走。”云烟看着眼前的师弟们说——不知下次何时能再相见。
“大师兄，欣雨姑娘，多保重。”紫竹抱拳告别。
而天络和白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和云烟交换了个眼神就离去了。
欣雨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云烟低头问欣雨。
“我们去集市逛逛吧。”
云烟听到欣雨这么说，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下说：“好！”
那个时候……简欣雨和云季言第一次相遇，他们就是去集市，多年后他们最后一次分别是在七夕的集市……
欣雨一脸幸福的逛着集市，东看看，西摸摸——她好像回到了十几岁的豆蔻年华，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对什么都好奇。
“你要买什么吗？”云烟问正看着饰品的欣雨。
欣雨微笑的摇了摇头说：“看看就好。”
她是喜欢这些饰品，但是她不希望徒留这些身外物添相思，她明白苦苦守着一段相思、一个承诺的苦涩，她不要云烟也承受这些，她会带走所有的一切，多年后云烟总归会淡忘这一切的。
云烟似乎能明白欣雨的想法，他仔细看着小贩摆出的饰品，拿起了一个翡翠簪子，比了下就插入欣雨的发髻。
“我……”欣雨想要拿下来却被云烟阻止了。
“这个翠绿色很配你，你就戴着吧。”云烟拿出银两递给小贩。
小贩的道谢声以及什么眼光好的声没有入两个人的耳朵……他们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
“我现在想起来，好像都没送过什么东西给你。”即使当时定过婚约之后，他好像都没有送过什么东西给欣雨。
欣雨不在意的说：“那时因为你很忙，自从我10岁以后，你在战场的时间就多过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更何况……”更何况你后来就没有归来过——只是这句话欣雨没有说出口。
“欣雨，我……”云烟不知怎么表达那时迟归的懊恼。
“不说了，都过去了。”欣雨笑着说，不希望云烟太过于自责，“我们去那里看看。”欣雨拉着云烟往前走去。
云烟看着拉着他的欣雨——这样的女子，怎么能不心动？
“云烟，我们回天灵山好不好？”
现在不用别人说，欣雨也知道自己的大限快到了——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就连脸色都越来越苍白。
“好！”云烟努力笑着说，他希望就算是最后的时光欣雨也是快乐的，但是他显然伪装的不够成功，因为他勉强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欣雨看着云烟只是笑了笑。
云烟用法术很快的将欣雨带回天灵山。
“姐姐们都还在。”欣雨看到天灵阁前花坛中的奇花异草时说。
“他们都还在，只有你最调皮逃去人间。”离我远去——云烟深吸了口气，努力用轻松的话语来说。
“我不是回来了吗？”她从天灵山离去，最后回到天灵山也算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云烟，我一直都很想去天灵山山顶，你能带我去吗？”欣雨看着云烟问。
“你要去哪里我都带你去哪里。”云烟抱着欣雨——随着生命力的消失，欣雨就快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云烟环抱着欣雨坐在了曾经他习惯一人独立的山顶。
“以前就看你一个人站在山顶，那时觉得你离我好远。”欣雨将头靠在云烟肩上说，“所以我努力修仙，只是希望有天能和你比肩而立。”
“你不用成仙，只要你愿意我天天带你来这。”云烟的话不自觉的有些哽咽。
“云烟，现在我很满足了，所以你不要难过哦。”虽然欣雨是微笑着这么说，但是眼泪还是不自觉的滑落眼眶——她不是为了自己而哭泣，只是不忍心留下云烟一人。
“欣雨，你还要去哪里，或者还想要什么？”只要他能做到的，他都可以为她做到。
欣雨望向夜空说：“如果还能再看次烟花就更好了。”
今天非节庆日，就算可以环视人间的天灵山山顶，没有人间的烟花，他们自然什么都看不到。
“欣雨，我可以……”幻化出来……
欣雨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拉住云烟想要施法的手，说：“不用了，这样很好。”幻化出来的烟花自然没有人间的烟花好看，更何况……
“欣雨……”云烟喃喃的唤着欣雨的名字。
“云烟不要难过，这三天就是我想过的生活，都是我曾经期望的，虽然这个一辈子有些短，但是我已经过了我想过的一生，所以我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云烟，我走后你不要常常想起我，偶尔……几百年想到我一次就可以了。”不常想起才容易遗忘。
“欣雨……”
欣雨感到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她不知道是自己大限将至还是泪水模糊了视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欣雨……欣雨！”原本还是轻声呼唤的云烟发现欣雨没有回应，不禁大声叫了一声，但是欣雨依旧没有反应。
云烟闭了闭眼睛，一滴泪从眼中滑落……
再次睁开眼睛，侧头看着依旧依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