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侠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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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龙云心想，可算在遇到野兽之前见到一个活人了。诃青更是激动的连忙上前施礼：“高人请留步，不知您是否知道枫园精舍的所在？望高人不吝指点。”
青衫书生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道：“两个乞丐去枫园精舍干什么？”
殷龙云二人这才意识到经过二十多天的风餐露宿，身上衣服又脏又破，真是和乞丐没什么分别。诃青忙道：“我是洛阳白马寺的僧人，这位小兄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二人欲投德惠大师傅门下，我们到了法门寺听说有几位高僧在太白山隐居，所以就找到这里来了。如果高人知晓去处，请告诉我们，我们感激不尽。”
青衫书生：“我是德惠的棋友，每次和他下围棋他非要赢了才放你走，否则没完没了。没想到除了陪他下棋，还得作你们的向导。不过，我做事可是有条件的。”
诃青：“不知高人有什么条件？”
青衫书生：“看你们两个乞丐，想必身上也没钱，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如果能回答正确，我就为你们领路，如果回答不正确，恕不能相助。”
诃青：“请提问吧，我们当尽力解答。”
青衫书生：“请问，我走出山林打算去哪里呀？”
诃青心想，那肯定是回家呀，不假思索回答道：“想必高人是回家。”
青衫书生摇头不语。诃青又道：“既然不是回家，那是去山下吃饭或去朋友家了？”
青衫书生还是摇头不语。诃青有点着急了，心想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认路的，还出题作难，如果回答不出他的问题，看样子这个古怪书生真能拔腿就走。青衫书生也有点不耐烦了，拂了一下袖子，作欲走之势。
殷龙云急道：“先别走，我还没回答呢。”青衫书生斜眼瞧了瞧殷龙云，心想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会回答什么呢，不过既然说了，再多等半会儿也无妨。殷龙云心想，这个酸书生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吗，既然他提的问题这么没有来由，那索性就给他一个没有来由的回答。
殷龙云答道：“你的脚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青衫书生身体微微一颤，斜视的眼睛也改成正眼相看了，酸酸的道：“这是德惠曾经问我的一个问题，我如此聪明之人却思考了一天都想不出答案。你如果投到他的门下，可谓是良师高徒。跟我走吧。”
殷龙云没想到竟然答对了，与诃青高兴的跟在青衫书生后面，越过几个山包，又跨过几道小溪，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片枫树林前，林内数座草房错落有致，房前一道弯弯曲曲的篱笆与几条石径相映成趣。书生一到房前就大声喊道：“德惠！德惠！”草房内一老者声音低沉但中气十足：“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说罢，从草房里走出一穿着黄色袈裟的老僧，须眉皆白，双目如电。诃青立刻向德惠双膝跪倒：“我是白马寺的诃青，我师傅悉智大师曾在我们面前多次提起您，如今白马寺僧众几乎都被迫害，逃出来的寥寥无几。我走投无路，和龙云来投靠您。”然后又把被龙云相救、弑杀军官、法门寺见闻一直来到这里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德惠微微的道：“让甄半仙领你们去上面的大爷海洗澡吧，洗完到我的禅房来。”
殷龙云心想，原来青衫书生名叫甄半仙，怪不得神神叨叨的，不是半仙还是什么。二人跟着甄半仙从草房后面一直向上走，不过一盏茶工夫，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硕大的湖泊，云雾缭绕令人看不到对岸，近处却清澈见底，想必这就是大爷海了。殷龙云纳闷，在大山的上面究竟是如何容得下如此大的湖泊。
二人洗完澡换了衣服依旧由甄半仙领着来到德惠的禅房，此时天色渐晚，房里已经掌了灯。德惠正在房里端坐，身边还有三个老僧，德惠见殷龙云二人进来，微微的道：“过来见过你们的德缘、德维、德桥三位师叔。”二人上前一一拜过。德惠道：“我佛遭此劫难，寺庙、佛经毁坏殆尽，僧众惨遭屠戮，我余生两大愿望，一是待时机成熟亲自到皇宫谏言皇上取消灭佛令，说服皇上重修寺庙广纳僧民，普渡天下苍生；二是和三个师兄弟重整法门寺、新建太白寺，让佛法发扬光大。可是要完成这两件事谈何容易，诃青和龙云的到来正为我们添加了帮手，真是我佛有灵。”
殷龙云听了非常高兴，心想终于可以学武功了，以后我就是飞檐走壁、劫富济贫的大侠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德惠又道：“你们的房间已安排好，你们两个住一间草房，彼此也有照应。其他人退下，龙云暂且留下。”
殷龙云一听更加高兴了，心想准是教自己功夫。德惠道：“你一进门就带着一股浩然正气，可是你年龄尚小，有好多事不是仅靠正气就能完成的。不过，既然你与佛有缘，从明天起你每天上午跟着德维师叔研习佛经，每天下午诵读四书五经。其他事不论化缘还是习武你都不得参与。”殷龙云一听差点哭出声来，正待申辩几句，无奈德惠已经闭上双眼入定了。
翌日一早，诃青跟着德缘就去山下化缘了，殷龙云来到德维的房里道：“师叔，大师傅让我来跟你学佛经和四书五经。”德维四十多岁，是几个师叔里最年轻的一个，一见龙云进来，道：“我从你的眼睛里读出了忧郁，出家人应该抛开**喜怒贪痴，如果不用经书来教化你，将来在世上行走难免误入歧途。”
龙云道：“那四书五经又是佛经中的哪一部分？”
德维道：“四书五经是儒家思想的经典。大师傅一直主张內佛外儒的佛家思想，他认为学习四书五经对出家人修行是很有必要的，再说很多门派的思想与佛教也有相通的地方。至于佛经，我和你几个师傅们从法门寺走的匆忙，大部分佛经都遗落在寺里被官兵焚毁，就只带了这一百二十九部，只能将就着看了。你如果能把这些佛经和各门派的经典著作学以致用、融会贯通，那你就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物。”
殷龙云一听到一百二十九部佛经外加四书五经，头都大了。不想读又没办法，只好天天诵读经书。只是原来在殷家村时没有一天不品尝爹娘酿的红薯酒，一旦养成了习惯就很难再改，这些时日在太白山上无酒可尝，自觉身体甚为不爽。
一天下午，诃青从外面背了一口袋红薯回来，德缘师傅正要把旧口袋里发了霉的几粒米倒掉。殷龙云远远看见，顿时心头一动，跑到德缘身边道：“师叔，我帮你把这米倒掉吧。”不由分说拿过旧口袋去厨房把霉米藏起来，又向诃青要了五六块红薯也藏了起来。第二天早晨，龙云趁大家都没起床，早早地去厨房把藏起来的红薯放锅里煮的半熟，把半熟的红薯和发霉的米一起装在一个坛子里，让发霉的米作酒曲去发酵红薯，再用荷叶和了泥巴将坛口密封好藏于房后草丛之中，心想以前只看过爹娘大概的做法，不知这样到底行不行。
第三天上午，德维教龙云读了几章《譬喻经》，龙云悄悄的道：“师叔稍等，我去去就来。”说完跑到厨房后面的草丛里，取出坛子，揭开荷叶，用树枝挡住残渣，把汤汁倒进一个陶罐里，再把陶罐拿回德维房里，向德维道：“师叔，你常说出家人要勤劳节俭，我觉得把发霉的米倒掉太可惜，所以就偷偷酿了酒，你别看我只十四岁，可是从小尝酒惯了，一天不尝酒就心慌神乱难受的要死，这么说喝酒也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说罢自饮一口。德维正待阻止，见龙云已一口酒下肚，心想龙云虽学习佛经但终究不是和尚，由他去吧。龙云见德维并未阻止，心想一人独饮不如大家同饮，对德维道：“真是失败，这怎么能叫酒呢？枉我是殷家村的后人，竟酿出这种东西，味如泔水，不信您尝尝。”
德维将信将疑接过陶罐，放在嘴边一嗅，顿时一股醇香伴着荷叶的清香直透心脾。德维故作不明其里，只道：“莫不是变成了菜汤？”说着连饮了三四口，顿时有种飘然欲仙的感觉。龙云从小就对酒文化耳濡目染，当然也知道酒在很多时候的特殊作用，他见师叔身体开始摇晃，对德维道：“师叔，你说大师傅为什么不教我武功呢？”
德维又饮了一口，道：“你不要慌，大师傅肯定会教你武功。他的第一个心愿是谏言皇上取消灭佛令，如今世上鱼龙混杂、人心险恶，不懂武功是不行的，大师傅需要你的辅助，所以他一定会教你武功。”
龙云：“那为什么让我天天跟着你读书诵经呢？”
德维：“二十年前，大师傅曾教出五个徒弟，分别名为金鑫、木森、水淼、火焱、土垚，每个人的武功在中原武林屈指可数，如果五人联手攻敌，更是所向披靡，天下几乎没有能打败他们的。大师傅根据佛经记载，效仿佛祖释迦牟尼身边的五大护卫，让这五个徒弟作法门寺的五大护法，可是五个徒弟却始终痴迷于武学，时常外出寻找武林高手与之对决，把取胜当作唯一的快乐。后来，来了一位叫阿罗摩的天竺游僧，与他们五人谈武论道，谁知有一天五人竟和阿罗摩一同失踪了，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至今仍然是一个谜。大师傅之所以让你读书诵经，是不想让你变成好勇斗狠、只会打架的一介武夫，以免重蹈五个徒弟的覆辙。”
龙云心想，怪不得大师傅开始不教我武功，原来是这样的因由。此刻心急也是没用，不如专心读书诵经。


第三章　师傅是野兽
更新时间2012621　16：42：41　　字数：4173

　殷龙云专心致志地跟着德维读书诵经，时间久了反而把学武功的事放在脑后了，对仁义礼智、心如止水和远离愿求似乎有了更多认知。不知不觉四个多月过去，此时已是深秋，太白山枫红菊黄、层林尽染。中午时分，殷龙云正在厨房帮诃青准备大家的午饭，德维走进来对龙云道：“大师傅叫你去他禅房。”龙云心里纳闷，马上吃饭了难道有别的事情。
禅房里，只有德惠一人端坐如钟，双目微闭。龙云进来小心翼翼的站立在一旁，恭敬地等待大师傅发话。又过了良久，德惠依然是两眼微闭，缓缓的道：“师傅本打算再过些时候教你武功，可是经过这几个月对你的观察，你仁厚善良，悟性又高，最为关键的是光复佛教需要你出力，有些事情不能再拖延了，所以从今天起你应该学武功了。”龙云听了非常高兴，学一身高超的武功可是自己多年的梦想。
德惠却又道：“可我却不会武功。”
龙云一下子从云端跌到地面，瞬时从高兴到怀疑，诧异的说道：“大师傅，怎么可能呢？您刚说我应该学武功，您不会武功怎么能教我呢？以前他们说您教了五个高徒难道只是传言？”龙云转念一想，大师傅肯定是有武林秘籍，武侠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吗。
德惠摇摇头：“我在二十年前教了五个徒弟的事情是真的，而且个个武功一流也是真的。与其说是我教的，不如说是我训练出来的，我本人只是参禅念经，从来一点武功的招式也不懂。”
龙云：“徒儿冒昧的问一句，是参照武林秘籍训练吗？”
德惠又摇摇头：“我不知道世上是否真有武林秘籍，可是我却从来没见过什么武林秘籍。”
龙云更迷惑了，一个只会参禅念经、不会武功又没有武林秘籍的老人怎么可能教出一流的武林高手呢？
德惠虽然双眼一直未张开，但显然感觉到了龙云的迷惑，缓缓的道：“龙云，我问你，学武功的目的是什么？”
龙云声音干脆：“把坏人打倒！”
德惠微展面容：“说得没错。二十年前，法门寺周围有些草贼流寇常到寺里骚扰，仗着人多势众而且大多身怀武功，白天就抢寺里的粮食，有时遇见进寺烧香的妇女就上前调戏甚至掳掠。那时我是寺里的监寺，出家人本应远离刀枪，可是为了保护寺庙僧众和香客的安全，我与住持商量后决定派五个年轻僧人去城里的武馆学武功，这五个僧人就是金鑫、木森、水淼、火焱、土垚五人，可是他们到城里后，每个武馆的武师开价太高，五人因付不起学费只好黯然返回寺里。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成名之后遍寻武林高手并痛击以之为快的原因。五人从城里回寺之后个个无精打采，认为辜负了法门寺众师傅和师兄弟们的期望。可这又怎么能怪他们呢。我身为监寺只能恨自己不会武功，无法教他们哪怕一招半式。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香客说城北乔山有豺狼出入，常伤及人畜，有的百姓甚至葬身狼口。我突发奇想，学武功就是为了把敌人打倒，为什么不让金鑫、木森、水淼、火焱、土垚五人由简到难去和野狗野狼搏斗呢？我因此制定了详细的计划，野狗是野兽里最容易对付的，让他们先到乔山找弱小的野狗搏斗，五人与之搏斗时也是手持刀枪棍棒合力围攻，每天从日出到日落持续的艰苦搏斗，一年以后他们已经可以单人赤手空拳打败一只野狗。其后和狼搏斗，动作稍慢就命丧黄泉。五人经常遍体鳞伤，可他们却奇迹般的坚持下来。此时他们对付一般蟊贼已不成问题。我觉得既然已经达到了预期效果，就应该让他们停止这种训练，可他们已经完全忘了生死，不光没有停止这种残酷的训练，搏斗的对象却越来越凶猛。过了八年时间，乔山的豺狼见了五人竟然吓得转头就跑。五人见实在找不到野兽可打，就到城里与各大武馆的武师比试。一比才发现那些武师是如此不堪一击，金鑫他们五人每个人都是一两招便击倒对手。武师们瞬间倒地，这是武师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他们甚至连想都不敢想。龙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龙云道：“那是武师们的功夫太弱了。”
德惠道：“差矣，武师也是打败了众多高手才能当武馆的师傅。不是武师功夫弱，而是金鑫五人太强，与其说他们武功强，不如说他们打架的本领强，因为他们从未学过武功。武师每天教徒弟拳脚棍棒，是花架子多而实战少。金鑫五人却是从与各种野兽的殊死搏命中走过来，从始至终都是生命攸关的实战，没有半点花架子，即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快、最实用的方式把敌人打倒。武师武功再强能强过老虎狮子吗？武师们在一招之内就被他们击败是理所当然的。”
龙云的脸已经有点蜡黄，心想大师傅总不会也让我去跟野兽搏斗吧。
德惠稍一沉吟道：“没错，我就是打算让你去和野兽搏斗。我对于你只是一个引导者，你真正的习武的老师是野兽。我已经观察好了，这太白山野兽最多，长臂猿、雪狼、棕熊、云豹应有尽有，是天然的大武馆，而且都是顶尖高手。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早晨提前两个时辰起床，一个时辰诵读佛经和四书五经，一个时辰练习跳绳和背石跑，早饭后带足干粮和水，中午在深山野餐即可，每天晚上日落之前不可回来。最后，师傅再嘱咐你一句，你虽然悟性颇高，可是也要量力而行，要循序渐进，如果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就不要勉强，免得送了性命。”说罢又闭上双眼一言不发。
龙云心想，原以为大师傅有武林秘籍，可没想到竟让我去和野兽玩命，不过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了，也只能试试看，打不过了跑总是行的，总不能搭上性命。
晚饭时分，甄半仙来到龙云和诃青的房间，龙云纳闷这位神仙怎么又刮到这里来了。甄半仙走到龙云身边，眼睛眯成一条线：“我是永远不会无偿帮别人的，不过我口袋里有两样东西每天装着别扭，现在就临时借给你了，你可别弄坏，记得过一阵子要还给我。”说罢丢在桌上一张白纸和一本小册子转身离去。龙云心想，真是一个神仙，自始至终都不容我说一句话，又没影了。拿起白纸一看，白纸一角写着“太白风貌图”五个楷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