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之剑-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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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利特凝视着叔叔灰蓝的双眸，最终还是选择信任的点点头。
***
“你说什么？海盗？”克里斯特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海盗这种东西他以前只在书本上看到过。看来现在他不得不相信海盗真的存在，并且成为了阻止他回家的最大原因。
“是呀，我们也很为难啊。”一艘商船的水手向克里斯特解释着，“现在所有停在菲密路船港的船舶都害怕得不敢离开这里了。从巴洛林买进的货物都堆在仓库。运不到亚赛特大陆，我们也拿不到钱啊。”
“那你们什么时候能够出航？”克里斯特不愿再等待，可是现实偏偏要阻拦他回去。
“一个星期吧，”水手想了想，又说，“也许还要久。现在商船联合会正在招募勇士去讨伐那帮嚣张的海盗呢，但听说报名参加战斗的人并不多。”水手打量着克里斯特，“我看你像是个挺厉害的法师，可以去报名试试看，据说佣金很高哦。”
可惜克里斯特对讨伐海盗和高额佣金都没有兴趣，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回地下城。
当他第一次决心回去的时候，被娜雅拦下去忙住海利特；好不容易解决了海利特的事情，现在集结在菲密路船港外海的海盗又把他堵在这片土地上。
难道我真的回不去了吗？
想起父亲不要他回去的话语，他心里就更加矛盾了。但他必须探个究竟，他必须要为他自己取得一个结局。
克里斯特谢过这位水手，然后转身听见娜雅说话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啊。”女孩和他一样皱起眉头。
至于娜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事实上，在海利特离开卧室不久，娜雅就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一个人被留在了房间里的少女很是纳闷，她并不知道克里斯特要离开的事情，直到她恰好在城门碰到克里斯特。
之后她执意要送克里斯特到菲密路船港，于是克里斯特只好让她上了马车。马车摇摇晃晃的从青石城堡北门出发，经过北峪大道到达巴洛林城，最后到了菲密路船港的这个热闹的码头。
“娜雅，你真的不困吗？”看着娜雅精神饱满的样子，克里斯特真不敢相信她是熬过通宵的人。
“马车上不是睡过了嘛。”娜雅调皮的回答。
想起那颠簸的马车，克里斯特又感到一阵头痛。在这种交通工具上真的能睡觉吗？不过好在他一向不需要太多的睡眠，当然这是在他身体正常的情况下。
克里斯特现在只在想，要如何消磨剩下的时光。至少今天出发是不可能的了，就这样又回青石城堡也会有些无聊。
精灵使抬头望着远处，巴洛林城的钟楼那尖锐的塔顶高耸入云。
他想起他第一次踏入这片土地的时候，也看到了这样的景象。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却让他有了世纪相隔的感觉。那时候的他没有机会也没有心情游览这座城市，既然现在暂时回不去，不如去城里逛逛吧。说不定，一旦回去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再穿过大海来到这里了。
“不如，我们去巴洛林逛逛吧？”说出这个提议的竟然是娜雅，“克里斯特好像还没有去过吧？”
克里斯特有些惊讶，她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或者回去休息一下，”娜雅又提议道，“你不是也一夜没睡吗？”
“我不要紧，又不困。”克里斯特还是那副无所谓的口气。
“那就是去喽？”娜雅开心的笑起来，“你会发现我是一个很好的向导。”说着，她迈出步子在前面带路。
这丫头……
克里斯特也露出笑容，跟在她身后。
他们通知马车夫中午在巴洛林东门接他们，很快，两人便穿过菲密路船港，步行到了巴洛林城内。
　
39。卷一　风暴前奏第二十九章　消散
这对于克里斯特来说，绝对是一次难得的体验。从小在地下城长大的他，很少有机会出门。虽然地下城离北塞尔城并不远，但是从他出生到现在，却只去过一次。
那时候陪伴他的是一位和娜雅差不多年纪的女孩。时间带走他曾经心爱的女孩，之后他们再也没能相见——或者说，再也不可能相见。因为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她只能永远活在克里斯特的记忆里。
娜雅向他滔滔不绝的介绍着城内的各色商店、小吃店以及克洛西特“龙之谷”联盟的各种概况，之后她又大谈在歌瑞蒂学院碰到的奇闻异事。在娜雅连绵不绝的讲演下，克里斯特才对这片土地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这是位于蓝袭海南岸的法拉瑞西亚大陆上的几座城市组成的一个联盟之国，不过会把它当做是一个国家的，也只是蓝袭海北岸的亚赛特大陆的那帮人而已。
事实上，盘踞克洛西特的四个势力早就让这片土地失去了统一的基本条件。
占领克洛西特东境的就是海利特所在的家族——渚，“东境之城”帕兰西也正是在渚家的管理之下。
克洛西特南境是潋家的地盘，“盛夏之影”奎尔尼诺是繁华秀丽的南境之都。
再往西边，就是焱家的势力范围，“峭岩雾都”伊昂萨斯是西境最大的城市。
这三个势力便是著名的“克洛西特三大家族”。
而最后一个势力就是不得不说的“歌瑞蒂议会”——他们是地处克洛西特北境的巴洛林城和菲密路船港真正的主人。
歌瑞蒂议会开办了整个克洛西特最著名的学校——歌瑞蒂学院。这所学校不仅招收像海利特这样的三大家族继承人，还以非常廉价的学费招收平民子女，让他们和那些贵族子弟一起接受几乎等同的教育。
当然这并不是出于慈善的目的，那些接受“优惠服务”的孩子在学院经过了几年的教育与培训之后，歌瑞蒂学院会根据学生的能力将他们安排在议会所控制的不同部门下，成为议会手下的一员。
穷人家的孩子自然乐意接受，能有钱赚比什么都开心，所以他们打心底喜欢这个地方。但他们没有意识到，当他们进入歌瑞蒂学院那时起，他们就已经沦为议会手中的棋子。
当然娜雅并没有把歌瑞蒂学院分析得这么透彻，只是克里斯特根据推理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因为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不利己的，歌瑞蒂学院既然敢收这么低廉的学费，肯定是因为他们能够由此获得更大的利益。
“是吗，原来你也这样认为。”娜雅听过克里斯特对于歌瑞蒂学院的看法之后说道，“其实，海利特哥哥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他还警告我不要太相信学院和议会的人。可是多亏了歌瑞蒂议会，这座城市才能这么井然有序。”
的确如此。
巴洛林不仅干净整洁，而且治安极其好。这一路上，克里斯特就碰到了三组巡逻卫兵。他们都全副武装，但街上的行人却没有惧怕他们，甚至还有人主动朝巡逻卫兵打招呼。
美丽的粉饰下，总会酝酿着阴谋。
克里斯特相信海利特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但他不想将这样的理论强加于娜雅身上。
“海利特在乎你的安全才会这么说，毕竟你是他妹妹啊。”于是克里斯特又转移了话题。
娜雅摇头，“我并不是他的亲妹妹，”女孩苦涩的笑着，“说得直白一点，我和海利特大人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克里斯特惊讶的停下了脚步，女孩稚嫩的脸庞透出的却是不相符的成熟。
“我只是罗德西大人的养女，”娜雅继续说道，“在我被罗德西大人带到青石城堡之前，我是一个孤儿。没有父母，没有名字。”
一时间，克里斯特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完全没有看出来娜雅会是养女，因为海利特对她是那样的好，那样的温柔。不过转念一下，海利特对谁不是这样呢？海利特从不在别人面前摆架子，即使是对待青石城堡的仆人，他都很礼貌且从不失风度。
“我干嘛说这些话呢真是的……”娜雅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搞砸了两人的气氛，她努力让自己恢复笑脸，“真是抱歉啊。”
“不要紧。”
不知不觉中，两人来到了歌瑞蒂学院的正门前。
由大理石砌成的大门阔绰又气派，视线再往里面延伸，赤石外墙的教学楼庄严典雅，四周点缀着绿油油的草地与小树林。现在正是放假期间，所以看不见身着学院制服的学生们，只是偶尔有议会的巡逻士兵经过。
“这里能进去参观一下吗？”克里斯特看着守在门口的卫兵，向娜雅问道。
“当然可以啦。”娜雅又恢复到之前那种调皮的语气，“我带你去看看我上课的教室，很漂亮哦。”
“嗯。”克里斯特跟上女孩蹦蹦跳跳的步伐，一同走向歌瑞蒂学院正门。
我倒想看看，修得起这种学院的家伙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
海利特和亚多悬停在那具古拉巴克蜥龙尸体上空，罗德西策马来到那片被蜥龙的“炎炽地狱”烧为灰烬的空地上，塔莉亚和布莱恩及其部下跟随其后。
树林亦如往常一样安静，只有马蹄回荡在树木之间。
一天前，白雾确确实实漂浮在那里，然而现在，它消散不见了，一点踪迹也没有留下。
“它不见了……”海利特有些不安的说。
“但之前的确出现在这里啊。”布莱恩策马在空地上跑了一圈，再也看不见白雾的影子。
“你的人马封锁这一区域之后，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异常现象？”罗德西恐怕是现场最镇定的一个人了。
“没有，我的巡逻队员没有向我报告过任何异常现象。”回答的却是葛布尔骑兵小队队长弗雷格。
罗德西没有回答，他来到蜥龙的尸体边，魔物腹部的两个巨大的窟窿吸引了他的目光。
“这是谁干的？”罗德西问道。
“那个叫克里斯特•；格罗利雅的精灵使，据说他基本都够和古拉巴克蜥龙单挑了。”说到这里，布莱恩颇感压力，这就是所谓的后生可畏啊。
虽然他没有亲眼目睹，但是根据当时在场的狄文和西蒙妮的叙述，克里斯特的实力的确如此。
“精灵使？克里斯特他成了精灵使？”罗德西向飞在天上的海利特投去质问的目光。
早餐的时候，海利特只是简短的说他们是在克里斯特的帮助下才战胜了蜥龙，但是他却没有提到克里斯特已经成为精灵使的事实。因为海利特不知道，克里斯特获得精灵之力与这一系列事件之间存在着微妙的关系。
“我忘记说了吗？”海利特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不过这不重要吧。”
“他现在人在哪里？”罗德西追问道。那晚，克里斯特因为一个强大灵体侵入他的身体，而陷入昏迷。罗德西经过一系列的法术最终得出的结论却是他根本无法与那个强大灵体沟通。之后他因为誓约之池的事情，去了禁断之森，便没有再与克里斯特见过面。
若克里斯特成为了精灵使，那么当时那个强大灵体一定就是元素精灵之魂——索姆里格瑞，这样的话上一任精灵使岂不是可能已经丧命，地下城说不定已经……
“他说他要回地下城，今天早上已经出门了。”海利特让亚多降落到那片烧焦的地上，“顺利的话，现在已经上船了吧。”
罗德西沉默的望向远处，禁断之森的结界散发着彩虹般的微光。
“叔叔？”海利特轻声询问着，却省略了下面的句子——我们该进入禁断之森好好谈谈你所谓的“故事”了。
“我知道了。”罗德西深呼吸后回答道。
“布莱恩，我们要进入禁断之森继续探查。”海利特对布莱恩及其部下说道，“在我们出来之前，请你们继续监视结界周围的情况。”
“好的，”布莱恩点头，“你们要小心。”
于是葛布尔守卫队的各位留在原地目送海利特他们朝着禁断之森的方向前进。
塔莉亚策马默默的跟在罗德西身边，月牙长弓背在身后。
“你不该来的，塔莉亚。”罗德西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在海利特和他离开青石城堡的时候，塔莉亚就自作主张的加入两人的队伍，陪同他们处理完葛布尔小镇的修复工作，之后更是跟着来到这里，现在还打算跟着一起进入禁断之森。
“给我闭嘴罗德西。”塔莉亚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除非有我陪着你们两个病号，否则你们哪里也别想去。”
罗德西只能叹气，接着便是一个无奈的笑容。这就是塔莉亚体现温柔与关心的方式吗？
不远处，海利特和亚多已经降落到结界前，等待着速度稍慢的罗德西和塔莉亚。
禁断之森的结界屏障挡在三人面前，宛如一堵扭曲空气的透明巨墙。他们能看见巨墙背后安静的丛林，但他们都知道这些都是结界投影的假象。真正的禁断之森绝不是“祥和安宁”这样的词语可以形容的。这是所有的残酷杀戮与生存竞争并存的地方，杀与被杀二者选一的地方。
“走吧。”海利特伸出手，触到结界屏障。从他的指尖荡起一层涟漪，在这空气巨墙上散开，折射出太阳的七色光芒。
　
40。卷一　风暴前奏第三十章　再战，誓约之池（1）
海利特和塔莉亚跟在罗德西身后，在这茂密的树林里穿行。罗德西一边领路，一边向海利特坦白他的“故事”。法师时走时停，摸出腰间的噬魂之杖判断行进的方向。
虽然突然来袭的魔物几次打断了罗德西的叙述，但海利特还是大致明白了罗德西所说的一切——泉水、誓约之池、异世界的存在。
明白并不能等同于信服，然而要说罗德西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这反而会让海利特更加难以置信——谁会为了忽悠别人而编造这么一个庞大的谎言？
“你说的这一切的确很有意思，”海利特蹲下来取出匕首剥下角鹰兽尸体上的眼睛，装进一个小瓶子里。两分钟之前，这只角鹰兽突然袭击他们，不过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于这三人来说，完全不能构成威胁，甚至可以理解为自动送上门来的珍贵药材——角鹰兽的眼睛是制作药剂的重要材料。
魔法剑士收好小瓶子，转身对罗德西说，“不过，在看到证据之前，我不愿相信这一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因为我去过誓约之池对面的那个世界，”罗德西如实回答，不过他不确信海利特能相信多少，“那边的人让我知道的这一切。”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海利特的语气已经开始透出质疑与不悦。
“我十四岁的时候。”罗德西避开海利特的目光，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还有一件事，”海利特没有跟上去，任由自己落在最后，“你让塔莉亚跟着我们一起进来，说明她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些了吧？”
听到这里，塔莉亚停下了脚步，“是的，我很抱歉，海利特。这些年来一直瞒着你。”她知道海利特一定很生气，她知道海利特最讨厌的就是不被自己的亲人信任。此刻，她甚至不敢转过头面对他。
“你一直都相信吗？”海利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嗯，”塔莉亚望着罗德西的背影，“只要是罗德西的话，我都相信。”
海利特呆呆的看着地面，几秒钟之后他又拍拍头让自己清醒过来，随后跟上前面两人的步伐。
“叔叔，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打算继续当这个‘泉眼’的守护者，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吗？”海利特原本打算开个玩笑，但还是掩饰不了这话中讽刺的意味。他始终不能接受这一切。
罗德西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海利特以为他正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荒唐的问题，然而，罗德西的身影却开始散发着一丝怪异的气息。几束诡异的光线从他的身体穿出，扭曲了他的背影，就好像站在那里的不是罗德西本人，而是从另个空间过来的投影。
“罗德西……难道说……？”塔莉亚最先反应过来，她几步奔到罗德西身边。让她安心的是，她抓到的是罗德西的手臂，而不是空气。
“有人……在誓约之池……”罗德西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他伸出左手，捂住心脏的位置，用一种只有他明白的语言说出了下面这个词语，“Cerrar……”
罗德西话音刚落，那几束诡异的光线消失了，同时也带走了法师站立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