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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重人格-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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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娜在呼唤你。我是珍娜啊!”珍娜的声音从窗口随风飘送进来。这间乡村小屋的窗台上,摆放着一个热腾腾、刚刚烘焙好的蓝草莓馅饼,正在那里凉着。
“珍娜?”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嘶哑。窗台上的馅饼散发出浓郁醉人的香气,我贪婪地闻着。“珍娜”这个名字听起来挺熟悉的。
“卡姆!”珍娜又叫了一声,这回可有点不耐烦了。突然,我发现窗台上的馅饼飘浮起来,冉冉上升,飘飞出窗子,穿越一块苍翠的牧草地进入一座幽暗的树林。我忍不住皱起眉头来。“卡姆!”我的名字。她在呼唤我的名字。
“我听得见你的声音。”我觉得我的喉头开始颤动起来。“我正在努力,想把我的眼睛睁开来。”
“卡姆,你的眼睛是睁着的呀!现在你试一下,把眼睛的焦点集中在我的脸上。”这回,珍娜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就在身边。床上摆着的那几只毛绒绒的枕头忽然开始收缩,渐渐退隐,终于消失无踪,接着我就发现这会儿我正躺在珍娜的诊所里,脸颊紧紧贴着她那张躺椅的皮面。集中焦点。集中焦点。集中焦点。终于,我看见珍娜的脸庞斜斜显现在我眼前。她的脸庞可不是斜斜的哦……你是躺着看她呀。对!我干嘛要躺着呢?
我扯起嗓门大声问道:“我为什么要躺着呢?”
“你为什么不坐起来呢?”珍娜反问我。
慢慢地,我开始撑起身子来。我看见珍娜渐渐变得垂直起来。我终于坐直身子,正眼面对珍娜。
“我们两个现在都变得垂直了!”我使劲甩了甩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向你那群分身打听吧。”
我皱起眉头,瞪着她。“你为什么不干脆告诉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珍娜没生气,只是笑了笑。“刚才发生了好几件事情。你应该向——”
“我向那群分身打听。”我接口说,心里有点恼怒。“好吧!给我一分钟。”
珍娜等待着。
“绕着地毯行走。头晕。”
珍娜点点头。“唔。还有呢?”
“怀亚特。”
“对!怀亚恃是一个新的分身,突然冒出来——至少以前我从没看见过他——绕着地毯不停地行走。”
我皱起眉头,把两只手放在胸膛上。“喘气。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件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我的身上……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开始感到焦躁不安,浑身不对劲。“一件蓝色裙装。蓝色的棉布衣裳、内裤。”
“好。,,
“好什么?一点都不好!我不喜欢。”
“你还看到什么呢?穿蓝色裙装的女人到底是谁呀?”
我闭上眼睛。一股怒气蓦然涌上心头,感觉上就好像有人拿着大砍刀,狠狠砍劈我的脑袋似的。我的眼睛突然睁开来,瞪着坐在眼前的珍娜。“你以为那个女人是谁呢?”我狠狠啐了一口。
“我不知道啊。”
“管她是谁!谁在乎?有个家伙突然冒出来,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但这并不代表他说的是事实。”
“没错,不过——”
“不过什么?!”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你不妨向隐藏在你内心里的那群分身,打听一下。”
珍娜不再吭声,默默等待着。
“仔细听听,你内心里的伙伴们怎么说。我知道你感到很难过,但是,拜托,耐心听一下。”
珍娜把“听”字的尾音拖得长长的。这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仿佛变成了一条柔软的丝巾,把我整个人缠绕住。我那满腔怒火登时消散。我又合上眼睛,凝神倾听内心传出的信息。
“莫扎特。音乐家?不,是一个孩子的名字。他是我的一个分身,名字叫莫扎特。”满脸疑惑,我望着坐在对面的珍娜。“我有一个分身名字叫莫扎特?”
珍娜点点头。“他亲口告诉我的,他的名字叫莫扎特。他的声音听起来挺年轻,充满悲伤。他应该到你们的安乐室歇一歇。卡姆,你和你的伙伴们得赶快把他找到,带他到安乐室休息一会儿。还有怀亚特。别忘了他哦!赶快去找这两个新分身吧。佩尔和巴特、尘儿、浪子……你们都帮忙找啊。我们得马上把怀亚特和莫扎特送进安乐室,让他们好好休息。”
我们又沉默了一下。然后我开口了,“好啦,我们总算把他们两个找到了。”
“你能不能派个人把他们送进安乐室?”
“没问题。大伙儿会护送他们。”
“好。”
接下来的两三分钟,我和珍娜都没开腔。我感觉到眼皮冷飕飕的。我使劲眨了眨眼睛,觉得有点刺痛。
珍娜站起身,走到我坐着的那张躺椅旁,在另一头坐下来。我转过头去望着她。这时我才感觉到脖子有点疼痛。
“今天的治疗中出了一些状况。辛苦你了!”她说。“你现在感觉怎样?”
“感觉就像独自在高空走钢索似的……脚底下空荡荡的看不见一张网。”
珍娜挨过来,伸出一只手想拍拍我的肩膀,但随即又把手抽回来,放在我身旁的躺椅上。
“卡姆,你并不孤独。”她柔声说。“我就是你脚底下的那张网。”
第三十三章
瑞琪办公室的8位同仁聚集在舍威餐馆为安迪送行。下了班,瑞琪赶到这家坐落在阿拉梅达镇的墨西哥餐馆时,大伙儿正坐在两张合并在一起的桌子旁,一面喝玛格丽塔鸡尾酒,一面吃烤干酪辣味玉米片,场面非常热烈。瑞琪迟到了l个钟头。
一位身材瘦长结实、年纪约摸30出头的男士举起酒杯,向大伙儿说:“瞧,谁来了!”他扯起嗓门,模仿黑人爵士乐手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的腔调,引吭高歌。他唱的是芭芭拉·史翠珊主演的那部电影((我爱红娘》的主题曲,但他那副破锣嗓子,乍听之下,倒有几分像电视《芝麻街》里的角色格罗弗。“伙伴们,赶快帮她找一张空椅子……”
雅尼娜把她那张椅子从安迪身边挪开来,安迪从邻桌搬来一张椅子,放在自己身旁。大伙儿纷纷引吭高歌,来个大合唱,“瑞琪永远都不要离开!瑞琪永远都不要离开!瑞琪永远都不会再——离开我们!”一曲终了,大伙儿哈哈大笑。餐馆里的客人纷纷鼓掌喝彩。
瑞琪微笑着坐下来,拿起酒杯。“我不会离开!”她伸出一只手来放在安迪肩膀上,对大伙儿说,“要离开的是他!现在帮我倒一杯玛格丽塔好不好?”
安迪赶紧拿起酒壶,帮瑞琪倒了一杯鸡尾酒。这家伙头发又直又黑,两鬓斑白,一张坑坑洼洼的脸膛早已经显露出鱼尾纹——这副长相,乍看就像一个专门盖木头房子的建筑商。只有一点不同:安迪身上穿的是一套价值1200美元的西装,外加一双意大利皮鞋。他不是盖木头房子的,他是搞销售的。
安迪瞅着瑞琪,笑了笑。“很高兴,你终于赶到了,谢啦!”
“今晚的聚餐我一定会参加的。抱歉,我迟到了。刚才我正忙着处理一些事情,为商品展销会做最后的准备。”瑞琪抬高嗓门,朝坐在餐桌对面那个身材瘦长的家伙,呼叫一声:“喂,萨切莫,明天你若不把出席商品展销会的顾客名单交给我,看我怎么处置你!”
大伙儿哄然叫好。
萨切莫吃吃笑起来。“好凶哦!”
“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吉米,我真的需要那份名单。”
“瑞琪,别担心,明天我一定会把名单交到你手里。抱歉,我还得再找一个主顾,放进名单里。真难办!”
瑞琪忍不住笑起来。“我自己也想找一个主顾呢!”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坐在餐桌另一头的一位身材魁梧、穿着白衬衫和吊带裤、脖子上系着一条红领带的男士,忽然开腔。“瑞琪,对不起。”他从餐巾后面探出头来,笑嘻嘻地瞅着瑞琪,“我想,我已经替你找到一个好主顾了!”
在座的人都捧腹大笑,乐不可支。“布赖恩、谢谢你!”瑞琪吃吃笑起来。“你要小心一点。”安迪又帮瑞琪倒一杯酒。有意无意间,他的手轻轻碰触瑞琪的手。两人的视线接触了。瑞琪甜甜一笑,“谢了。”
他笑了笑,“不客气。”
“我得走了!”雅尼娜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她掏出10美金,扔到桌面上。“今晚我有个很棒的约会。”
一位衣着体面、年纪约摸三十四五岁的女士,手里拿着一块用餐巾垫着的玉米片,一面咀嚼一面说:“雅尼娜,你怎么可以把我孤零零抛弃在这儿呢!我猜,你的约会对象不会是个农夫吧?”
雅尼娜做了个鬼脸。“他才不是农夫!他是意——大——利人。”
大伙儿又捧腹大笑。雅尼娜也忍不住扑哧一笑。她转身面对安迪。
“祝你好运!安迪。”雅尼娜噘起嘴唇,在安迪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我们会怀念跟你相处的这段时光。”
安迪想要站起身来,但雅尼娜伸手把他按住。“别送!”她望着大伙儿说,“瞧,人家多有风度。”
安迪瞅着她,笑了笑:“雅尼娜,谢谢你来参加今晚的聚餐。你要乖乖的,别做坏事哦。”
“我要乖乖的?哈!”雅尼娜格格笑起来。“各位,拜拜!明儿见。”她向在座的各位挥挥手,朝餐馆门口走过去。
布赖恩扮了一个鬼脸,也跟着站起身来。“天哪,这么晚了!我得赶在7点之前回到家,否则我老婆又要生气了。”他掏出一张20美金的钞票,扔到桌面上,把西装外套披上身,绕过桌子走过来跟安迪握手。
“我也得走啦!”吉米丢下两张10块钱的钞票。“大伙儿明天见啰。安迪,礼拜四的牌局你会参加吧?”
“当然!”安迪笑眯眯地说。“我需要你的钱。”
其他人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站起身来掏出一些钱扔到桌面上,然后向安迪道别,走出餐馆。偌大的一张餐桌现在只剩下瑞琪和安迪两个人。
“他们都走啦!”安迪显得有点局促不安。“就只剩下我们两人。”
“是呀!”瑞琪耸耸肩膀。“就只剩下我们两人。”接着,两人都转开脸去,假装观赏这家餐馆的摆设。瑞琪跟安迪虽然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但平日很少接触,如今骤然独处,难免感到有点尴尬。过了好一会儿,安迪终于回过头来望着瑞琪,打破沉默。
“瑞琪,你也许想回家了吧?”
“我刚到这儿啊!如果你想回家,没关系,请便,不要管我。”
“不,我还不想回家!我这杯酒还没喝完呢。我只是担心,你走因为不忍心看见我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这儿喝闷酒,才留下来陪伴我。你晓得身为主客,我不应该赖在这儿,等到大伙儿全都走光了才离开。”
瑞琪点点头。“这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她望了望桌上那一堆钞票。“看来,你今天晚上收人挺丰厚的哦。”
“今晚我有钱啰!”安迪格格笑起来。“待会儿买单后,剩下的钱我们可以到塔霍湖玩一圈。”
骤然间,瑞琪感到莫名地兴奋起来。她忽然察觉,这会儿她跟安迪坐得那么的近——近到几乎可以碰触到他的大腿。她乜起眼睛,瞅了安迪一眼,模仿好莱坞明星洛朗·巴考尔的腔调说:“唔……塔霍湖。那可真的是一个湖哦。”
安迪挪动身子,朝瑞琪身旁挨靠过来,噘起嘴唇做了个鬼脸。“是呀,宝贝,那是一个有水的湖!”他又噘起嘴巴做了个鬼脸。
两人互相瞅望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
侍者走过来。这女孩约摸20岁,头发又黑又短,两道眉毛非常浓密。“你们两位还需要什么东西吗?”她问安迪。
安迪带着询问的眼光望了望瑞琪。她看了看表,然后抬起头来瞅了安迪一眼。“我要一杯咖啡,加墨西哥咖啡利口酒。”
“没问题!”安迪回头吩咐侍者,“两杯咖啡加上咖啡利口酒。”
“是,先生。我马上叫人把桌子清理干净。”
“谢谢你。”
侍者才走开,安迪就摇了摇头,对瑞琪说:“你听到没?这个女孩称呼我‘先生’!她把我当成一个老男人看待,才会这样称呼我。”
瑞琪瞅着他,笑了笑。“您说得对,先生。”说着,两个人又格格笑起来。瑞琪感觉到他们俩的膝头碰触在一起。她清了清喉咙。“雅尼娜称呼我‘姑妈’。”
“胡说!真的吗?”
“真的呀。”
安迪伸出手来,拂了拂他脖子上系着的那条丝质领带。“我有一个女儿,今年14岁了。”
“我有一个儿子,今年7岁了。”
“哦?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凯尔。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卡蒂。”
咖啡送来了。瑞琪和安迪拿起汤匙,搅了几下,就端到嘴上啜一口。
瑞琪倏地放下杯子,伸出手来拼命扇着嘴巴。“哇,烫死人了!这咖啡好香哦,可是太热了。”
“烫到你的舌头了?”
“唔,嗯。”瑞琪赶忙喝了一口玛格丽塔鸡尾酒,润润舌头。“好烫呢!”
“喝第一口咖啡,就被烫到舌头,这种感觉最难受!”安迪说。
瑞琪点点头。“就像吃第一口比萨饼,上颚被烫到的那种感觉。”
“被比萨饼烫到嘴巴的感觉,也挺难受的。”安迪拿起汤匙,舀起满满一匙的泡沫奶油。“泡沫奶油不会烫人哦!”他把汤匙伸到瑞琪嘴边,要她尝一口。瑞琪晓得他们两人正在玩一场危险的游戏。她迟疑了半晌,终于伸出舌头,舔了舔安迪伸出来的汤匙。她那两只眼睛一眨也不眨,只是静静地瞅着安迪。好一会儿,两人都没吭声。
瑞琪望了望安迪的左手。“你没戴戒指。”
安迪端起咖啡杯,小自翼翼啜了一口,然后把杯子放回桌面上。“卡蒂两岁的时候,我太太走了。”
“天!就这样走了?”
“嗯,唔。回互怀俄明州的娘家,跟她父母亲住在一起。离婚时,她没争取女儿的监护权。”满脸哀伤,安迪望着瑞琪笑了笑。“我太太埃伦长久以来就有酗酒的习惯,而且进出精神病院不知多少次了。她自杀过一次。”安迪耸耸肩膀。“现在我们每年通两次电话。每年卡蒂生日,她妈妈都会为她寄来一件礼物……”
瑞琪皱起眉头。“这样的日子,对你来说肯定是很难过的?”
“刚开始时,确实很难过。我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突然间,她变了,好像整个人都被酒精吞噬掉了。”安迪拿起汤匙,把玩了一会儿。“离婚后,我跟我女儿卡蒂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还好。”
“离婚后,你交过女朋友?”
“唉!”安迪叹口气。“交过两三个。大约3年前,我跟一个女朋友感情发展得很快,但她不愿跟我结婚,因为她不想当后母。她想建立一个完全属于她自己的家庭。所以……”安迪伸出双手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吹啦!”
他坐在椅子上,挺直起腰杆,脸上绽现出灿烂的笑容,仿佛走出了阴暗的森林似的。“你呢?能不能让我听听你的故事啊。”
瑞琪拿起她的杯子,双手捧着,好一会儿呆呆地瞅着杯中那一团旋转不停的泡沫奶油,心里思量着:她和卡姆的事,可不可以告诉安迪?如果可以,那她到底应该告诉他多少呢?踌躇了好半晌,瑞琪终于开口了。她把心中的烦忧一五一十全都告诉安迪。安迪竖起耳朵,凝神倾听,一边瞅着瑞琪那双湛蓝的眼睛,一面观察她那双随着心中思潮起伏、不停摆动的手。
瑞琪讲完故事,天已经黑了。餐馆里的侍者助手们为每一桌的客人点上蜡烛。那一团泡沫奶油荡漾在喝掉了一半的咖啡杯中,早已经溶化了。
安迪伸出手来按在瑞琪的手背上,悄悄捏了一下。“知道你受了那么多苦,我心里感到很难过。”
瑞琪捏捏安迪的手。“谢谢你的关心。”她低头看了看表。7点30分。“噢,我的天,我得马上赶回家!卡姆今晚要去参加一个聚会。我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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