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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夫傻妻-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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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的,吸的时候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像一个喉咙里有痰的人打鼾似的。吸了几口,老头子又“咔咔咔”地咳嗽起来。
龙奎不敢再说话。这老头有撒酒疯的毛病,发疯的时候还打人,摸到什么就用什么打。即使是不发酒疯的时候他的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不管他现在有没有喝酒,龙奎都不敢惹他,也不敢再跟荷花说话。
荷花“砰砰砰”地斩着猪草,好像这一切与她无关。她从十三岁来了月经后就被父亲逼着跟各式各样的男人睡觉来给他换酒喝。对于她而言,男人,只有长短大小的区别,至于嫁谁不嫁谁,十七岁的她既不关心,也关心不了。
从荷花家出来后走在路上,龙奎的头歪得更厉害了,有气无力的,几乎是垂到了一边。脚上那双破解放鞋“啪嗒啪嗒”地在山路上甩打,山谷里响起单调沉闷的回声。没有月亮,四周一片漆黑。龙奎没有打手电筒也没有甩火把,却也能准确无误地跟着小路拐弯爬坡,过沟过坎。这些山区的男人们跟大森林里的野兽一样,长期的黑暗使他们练就了一双在黑夜里也能看得清东西的眼睛。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三章,爱情史
龙奎就这样没有了堂客,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从血缘关系上讲,龙奎是父母的长子,因为哥哥龙章是抱来的“引窝蛋”。
四十年代初,母亲坐着最低等的花轿嫁到贺家,成了“贺十堂客”。跟那个年代所有的女人一样,从嫁过来那年起,贺十堂客就开始了她漫长的生育之路。但是,她生下来的毛毛(方言,婴儿)都不会哭——老人们称这种毛毛为“梦生子”——然后就死了。接连生了四个都是这样。于是就有年长的族家老人建议,像她这种情况,最好先去别人家抱个“引窝蛋”,有了“引窝蛋”,后面的孩子就能养活了。
贺十堂客又一次怀孕。九个月的时候她挺着大肚子回娘家给父亲做寿。吃完饭后正在纳鞋底时突然肚子疼,估计是要生了。按照当地的风俗,女人是不能在娘家生孩子的,“血洗娘家”会给娘家带来灾难。于是娘家找人火速用轿子抬了往贺家送。刚走出没多远,毛毛竟然生在轿子上。没有办法,只得母子一起又抬回去。
这个毛毛还是不会哭。娘家左邻右舍都来帮忙,敲锅盖敲脸盆,隔着窗子喊魂,但毛毛还是死了。贺十堂客照例是伤心落泪,哭崽哭肉。这时娘家的一个邻居老太太突然跑过来说,前两天,同村有一户同样是佃农的人家生了一对龙凤胎,是第五个崽(方言,儿子)和第二个女。父母显然没有能力同时养活他们两个,于是放了信出来,要送走一个毛毛。贺十夫妇听到这个消息,马上想起了“引窝蛋”的说法,就决定去抱养一个。那户人家按照“物以稀为贵”的原则,留下了女儿而把儿子送给了贺十夫妇。
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抱养的孩子要尽量隐瞒他(她)的真实身份,而宣称是养父母自己所生,因为怕孩子长大以后不孝顺养父母。贺十堂客挺着大肚子回娘家,抱着婴儿坐着轿子回来,谁也不会想到这孩子是抱来的。左邻右舍都来看望并且贺喜。是个伢子(方言,男孩),而且双目有神哭声响亮,有人就对贺十说:“这一次总算养活了。”
贺十叹了口气,说:“养活个屁!”
这句话让邻舍们百思不得其解,并且很快传播开来,引起各种猜测。后来龙章渐渐长大,相貌举止完全不似贺家的人。邻舍村人回忆起当年贺十的话,终于悟出来:这孩子肯定是抱来的。
不过这“引窝蛋”还真发挥了作用。后来贺十堂客生了龙奎,养活了。因为又是一个男孩,小名就叫“又伢子”。龙奎之后又生过好几个,也有夭折的,但总算又有两个活了下来,妹妹丽玲和弟弟龙元。
龙奎作为亲生骨肉里面的长子,母亲对他的婚事自然是格外地热心。在他十六岁时母亲就给他收养过一个童养媳,一个十一岁的孤儿,邻县人。养了五年,眼看着到了可以圆房的年龄,有一天这妹子却突然不知去向。后来又订过一个,也是媒人说合,没有办结婚酒就住过来,一年后跑了。
现在,二十七岁的龙奎已经三次被女人抛弃,还不包括那些相亲时就看不上他或者看不上他家的。他自然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二十七岁,这在七十年代的农村绝对是大龄,再往前走基本上就是一辈子作光棍的命运了。
昏黄的煤油灯下,龙奎和母亲都在唉声叹气,而驼背的父亲弓着身子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暗自后悔自己不该舍不得那几个鸡蛋。
第二天早上出工,队上人见荷花没有来,又看到龙奎蔫得像只霜打的茄子,自然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乡下人都是热心而坦诚的,他们没有什么尊重他人隐私的说法,在他们看来,没有什么事不可以拿出来大家一起讨论、一起出出主意的。毛/主/席教导我们,人多力量大嘛。
大家开始热心地给龙奎出主意。
“又伢,下次再找就别找那么小的了,其实退婚亲(指离过婚的女人)也要得,靠得住些。”
“稍微有点缺陷也没什么,比如跛个脚斜个眼什么的。”
“莫挑那么好看的了,只要眼珠鼻头齐整。反正吹了灯都一样。”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龙奎却只是不做声。
“嘿,又伢,你也说个话呀,下次再找,你有什么要求?”
“只要是母的!”龙奎突然喊出这样一句话,而且声音很大,像宣誓似的。
一个月后,同乡的算命瞎子来了,贺十婆子迫不及待地邀他给农奎算上一命。
“其它的都可以省了,只麻烦您仔细算算,他这辈子到底有没有堂客命。”
贺十婆子说着,扶了瞎子在条凳上坐下。瞎子把手杖搁在两条腿之间,左手伸到右肩上提了提米袋的布带,然后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纸包来,动作利索地卷起一根叶子烟。在这个过程中,他已经问清楚了龙奎的生日时辰,但并不急着掐算,而是东一句西一句地与贺十婆子闲扯。从贺十婆子的娘家扯到婆家,从这几年的年成扯到家里的鸡鸭,从龙奎小时候尿裤子扯到龙元现在的淘气。扯干了嗓子,一连喝掉两碗贺十婆子只泡给贵客的枫球熏毛尖。
第二碗茶灌下去,瞎子话锋一转,说出龙奎的命来:“堂客自然来。”
当时龙奎的父母哥嫂弟妹和邻居彭十一家全都在场,算命先生这句话让众人大吃一惊。“堂客自然来”?这农奎没钱没势,人才也就这样,堂客还自然来,是个什么样的堂客呢?退婚亲?跛脚瞎眼?大家纷纷猜测,龙奎也是将信将疑。但是再问瞎子时,他说“命不算全”,算全了不好。
这个命算得准不准,众人和龙奎自己都抱着很大的怀疑,但贺十婆子却似乎深信不疑,并且格外高兴。算命酬劳本来是半升米的,她满满地量了一升米给瞎子。
第四章,看人家
第二年夏天,邻村的谢三夫妇来给龙奎做媒了。这谢三个子很高,一表人材,但他堂客却其貌不扬,且有智力障碍。这桩不般配的婚姻缘于谢三家的出身是地主,成分不好,捱到三十岁上才有人介绍了这个有缺陷的女人给他。
据说谢三堂客刚嫁过来的时候蠢得连屎都拉在炉坑里,家务活农活一样也不会做。但是经过谢三的调教,现在这女人不但会洗衣做饭带孩子,甚至插秧扮禾挑粪样样行。更令人称奇的是,她生的一儿一女不但智力正常,这儿子在村小学里,学习成绩总是班上数一数二,前不久还被选去区里参加数学竞赛并且拿了奖。这一事件正在十里八乡广为流传,大家都说,原来弯竹真能生出直笋来。
现在谢三准备介绍他丈人家附近一个“脑子不太灵活”的妹子给龙奎。
“不是古董(方言,指白痴、傻子)吧?”贺十婆子不放心地问。
谢三说:“这要看您怎么看了。如果您觉着我堂客还过得去,那这妹子比我堂客刚来时不知要强多少倍。爱干净,懂礼节,洗衣煮饭扫地样样晓得做,长得也比我堂客好看多了。”
“啊哟,要是能有三嫂子这样,那就很满意啦!”龙奎母子俩都说。
“比她强多啦!见一面就知道了。村前村后的,我也骗不了你。”
于是,择了日子,龙奎和父母跟着媒人去“看人家”。
就在邻近的一个公社,相距不过十来里路。那个年代的农村,经过了土改、大食堂、合作社等一系列运动的洗礼,各家各户之间几乎已经没有贫富差别,都是一式一样的穷。只有那些有家庭成员在外吃国家粮的人家却有些例外。龙奎一家人一进这妹子家就知道他们家肯定有人在外吃国家粮。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有好几个木柜,床上挂的蚊帐和摆着的被褥都有八成新,没有一个补丁。妹子全家人穿的衣服上补丁加起来还没有龙奎父亲一件衣服上的那么多。而且即使是打上了补丁的,那补丁的颜色也跟衣服的颜色接近,不像龙奎家的那么犯冲。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不像龙奎和他父母穿的,脏渍重重叠叠结成了黑乎乎的一层,可以另外剥出一件衣服来。
这妹子的父亲是个退伍军人,在朝鲜战场打残了腿,不能走路。妹子的母亲虽然年近六十,却一眼看得出她年轻时候是很有一些姿色的。媒人悄声介绍说她原是大地主的女儿,成分不好,最后只好嫁给了这个瘫子。他们有五个儿女,这脑子不太灵活的妹子是家中最小的。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在外面吃国家粮,在农村的哥哥和姐姐也都是又聪明又漂亮。据他们的母亲讲,这名叫义伟的小女儿是因为当年不想生了,吃了打胎偏方打坏的。龙奎一听,不是天生的,应该不遗传。
在当时的农村,谁家有人在外面吃国家粮是很让乡亲们羡慕眼红的。乡亲们甚至不是说“他们家有人在外面吃国家粮”,而是说“他们家有靠山”。在乡下人的观念里,吃国家粮的就是干部,就是亲戚们的靠山,谁家有这样的靠山在外面,左邻右舍都要敬你三分。
义伟家有靠山成了这门亲事的一大亮点。龙奎家从祖上多少代起就是佃户,一直到他们这一代还没出过一个吃皇粮的。如果能结一门吃皇粮的亲戚,也算是跟吃皇粮沾上了边,也可以让左邻右舍眼红眼红了。
再说,这义伟外貌确实不丑。虽然那双眼睛似乎太大了一点,像牛的眼睛,而且大而无神,嘴巴部分也有些往前突,有那么一点点像猴子,但她有着乡下女人少有的白净,这可能是由于她不用外出干农活的缘故。“一白遮百丑”,这种审美观在乡下人中尤其流行,因为他们潜意识里都向往不要被日晒不要遭雨淋的生活。
义伟看起来确实比谢三堂客刚嫁过来时要好得多。她穿得干干净净的,长发梳得整整齐齐,编成荷花那样的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那时几乎所有的乡下女人都是两条麻花辫,但在龙奎眼里,这妹子那两条辫子就是荷花的式样,而不是别的女人的。
自龙奎进门,妹子就一直乐呵呵地咧着嘴笑。龙奎看她时,她也会低头露出害羞的神情。看来她心里还是挺明白的。龙奎心想,有这样的基础,好好调教出来,应该比谢三堂客还要强。而且“弯竹出直笋”,也许还可以给我生出几个聪明伶俐的好崽女来。
当下,农奎点头同意了这门婚事。
按照当地的风俗,男方去女方“看人家”同意亲事后,女方还要来男方家“看人家”,看完后也同意时才是初定——“剪鞋样”。所谓剪鞋样,就是双方的母亲要量好对方父母和当事人的鞋子尺寸,定下来以后就要开始动手纳鞋底缝鞋面,给他们做新鞋。初定后两家往来几个月无异议后是大定——“过礼”,大定时男方家要给女方父母一笔礼金,在这一天还要选定成婚的大喜日子。
但就在龙奎去义伟家“看人家”后的那天晚上,发生了让人们意想不到的事。 。 想看书来
第五章,追随
二十二岁的义伟在此之前已经看过几次人家,每次看完后母亲问她:“嫁给这个男人做堂客要得不?”她总是摇头。母亲也不知道她是不愿意呢,还是不懂“嫁给男人做堂客”是什么意思。蠢人都有蠢脾气,义伟也是这样,一根筋倔到底。什么事情要是违背了她本人的意愿,她就会大哭大闹,滚到地上撒泼,然后再爬到床上,不吃不喝睡它个三天三夜。所以在义伟摇头的情况下,母亲是绝对不敢把她嫁给任何人的。她不答应的事情你就别想办成。
奇怪的是这天见了龙奎后,义伟的表现却跟以前大不一样。
上午,龙奎一帮人进屋没多久,母亲把她拉到一边,指着龙奎悄声问她:“伟,嫁给这个男人做堂客要得不?”
义伟低着头,双手捏着自己衬衣下摆的衣角,羞涩却也是毫不犹豫地回答:“要得。”脸上还甜甜地笑着。
母亲觉得奇怪。转念一想,可能是碰巧她现在心情好,没准过不了半个时辰又变卦了。
下午龙奎一家和媒人离开后没多久,义伟突然嚷着要找“又哥”。这让她父母、兄嫂和姐姐们大吃一惊。他们闹不明白,龙奎在这里仅仅停留了两三个小时,又没有人不停地喊他,这义伟是怎么知道并且记住了龙奎小名的。
母亲自然是不能答应,就耐心地哄她说:“今天太晚了,我们过几天去找又哥,好不好?”
“不好,现在去,现在去找又哥!现在就去找又哥!”义伟一边嚷一边就开始哭,并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又躺下去打起滚来,眼泪鼻涕横流。她并不常用这一招的,不过一旦用起来,家里人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是打胎造成了她今天的智障,母亲对义伟一直怀着一份沉重的内疚,所以无论她多么不听话,哭闹起来多么没完,母亲却从不打骂她。对这个女儿,她倾注了比其他孩子更多的耐心和疼爱。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义伟还在哭,怎么哄都没有用。哥姐们已经各自回家去了。母亲看她嗓子都哭干了,就起身去厨房倒了杯茶来给她喝。又担心她这样地哭闹肚子也饿了,只得先让她闹着,自己则去厨房做晚饭。等她做好饭再到厢房来叫女儿吃饭时,人却不见了。
母亲大惊失色,赶紧发动左邻右舍和儿子媳妇各处去寻找,自己也抓起一个手电筒就出了门。房前屋后,亲戚、邻居、熟人家里,找了半夜却一无所获。最后母亲想起义伟是要去找又哥,可能是往龙奎他们来的方向走了。于是集中人马往这个方向寻找,并派了一个邻居去龙奎家问有没有看到义伟。两家相距十来里路,义伟又从来没有去过,她独自一个人显然找不到龙奎家。龙奎一家听到这件事也大为惊异。事已至此,龙奎也只好出门帮着找。
后来母亲终于在一条小田埂上找到了义伟。她赤着脚,一双塑料凉鞋已经脱下来,用一根棍子挑在背上,正高一脚低一脚地在那里赶路。
“伟,你要到哪里去啊?”母亲温和地问她。
“找又哥。”义伟头也不回,还在往前走。
母亲拉住她,柔声说:“现在太晚了,又哥已经睡觉了。我们先回家,明天妈再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不好,不好!现在找又哥!”义伟挣开母亲的手,又哭起来。
这时龙奎已经闻讯赶到。义伟一见到龙奎,破涕为笑,笑得龙奎不知所措。
哥嫂们也来了,大家用尽了各种办法哄她,但义伟就是不肯回家。
最后母亲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对龙奎说:“看来姻缘真是天定的。如果你不嫌弃,今天晚上就带她回去吧。”
龙奎也没来得及多想,木然地答应了一声:“要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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