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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月皎皎-薄媚·恋香衾(出版)-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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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男人,便不可能不计较那样的事;可他认为那不是她的错,所以只是千方百计要找出暗杀他以及欺辱她的人。
如今看来,一切只是她自愿吗?
为了她的心上人,先委身于他,再失。身于那个卡那提?多半……还有李明瑗本人。
她在荆山失踪那么久,除了那两三处吻。痕,并没有未受一点伤害,却决然地离开他们,也许就是因为心不甘情不愿地发生了一些事。
这么想着,唐天霄呼吸愈发粗重,忽吼道:“说!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吗?
可浅媚茫然,只觉一阵阵地心酸,不可遏止地泛上来。
李明瑗显然从不曾对她有过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他们的爱情其实从来只是她一个人的暗恋。
他给她的回应并不是真正的回应,有着连她都感觉得出的敷衍和算计。
如果他真的喜欢她,真的为她着想,真的打算娶她,她又怎会灰心失望之下看到了另一个男子的好?
他会把她当作棋子,唐天霄却在用尽心机地待她好。
唐天霄说的算是对的吧?本就摇摇晃晃的爱情,经不起这样的两相比较。
她失神地望着眼前男子因她而痛苦冷冽的秀逸面庞,忍不住便有一种冲动,冲动地搂住他的脖子,哭着告诉他,她喜欢他,她现在只喜欢他。
他是她的天霄。
可她真的有资格继续和他说这句话吗?
眼前明明灭灭,时隐时现,都是李明瑗和卡那提的身影错落闪过。
“你根本不是可烛部的公主!唐天霄下令屠了城,诛了你满族!”
“我并不是从大莞人的手中救了你,而是从周军手中救了你!”
“唐天霄砍下你父亲的头颅,挂在城头二十多天,被北风吹成了一颗发黑的骷髅!”
“你的叔伯家人被攻入城池的周人杀得干干净净!”
“你和你的母亲姐妹本来逃在郊野,可你捡柴回来,眼睁睁看着她们在你面前被周兵活活蹂躏至死……”
他们说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其实他们只是在骗她,他们只是不愿意她爱上他们的敌人!
梦境里零零落落的片段,也是假的,假的!
可烛部满族被诛,她只是渐渐回忆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惨痛往事!
她摇着头,竭力缩着自己的脖子,努力想把自己蜷缩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好好地藏起来,什么也不用去面对。
不论他是她的爱人,还是她的仇人……
她都不想去面对。
唐天霄看得到可浅媚眼底的空茫。
她不但不答她的话,而且对着他时,眼睛里根本没有他!
也许,对着他时,她心里还在想着李明瑗?
也许,还曾暗暗比较着他们的优劣?
包括身份,地位,才识,容貌,甚至床。第之间……
他透不过气,嫉恨和愤怒如毒蛇般窜上来,手上蓦地加力,狠狠地拧在她的肩窝处。
她本就不胖,给宣太后整治几日,更是纤瘦不少,肩上根本没什么肉,给这么抓住一拧,顿时疼得尖叫,这才回过神来,吸着鼻子望向他。
唐天霄冷冷道:“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说出李明瑗的下落。朕斩了李明瑗,便放你在这里安安静静抄你的经文!”
可浅媚发白的唇颤动了下,长长的眼睫扑簌着,并不答话。
唐天霄追问道:“你自己也说了,你和信王交谊匪浅,自然不会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至少也可以有办法找到他,是不是?”
可浅媚垂头,只见他拧过的地方已经开始青紫,而他扳着她肩膀的手指几乎要把她的骨骼折断。
他是真的伤透心了。
好一会儿,她喑哑地问道:“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她这般说,显然是不想接受这第一个选择了。
唐天霄凤眸冰冷,慢慢道:“第二,朕把你送百花楼去跟你两个北赫侍女做伴。我们且来看一看,你一心维护的信王殿下,可以对那两个侍女的下场视若无睹,能不能对你的下场也袖手旁观吧?”
“百……百花楼?”
可浅媚疑惑了好会儿才明白过来,“妓院?”
她忽然挣扎起来,叫道:“你……你居然把小娜和暖暖送入了妓院?”
唐天霄迅速扣住她双手,别到她身后,森冷地说道:“还有你!既然你愿意贱到为信王人尽可夫,朕成全你!何况你生的着实不错,能哄朕动心,想来哄那些嫖。客欢心也不在话下!”
可浅媚的眸中迸出泪来,忽然高声道:“我不相信!”
唐天霄一怔,道:“你不相信朕会把你送入百花楼?”
可浅媚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是皇帝,至尊无上,若讨厌谁,大可一砍了之。我不信你有这般狠毒,会这般活生生地摧。残两个女人!”
唐天霄脸色也已发白,却冷笑道:“哪个至尊无上的皇帝,脚下不是尸骨成堆?朕如果敢当什么老好人,给踩在脚底的就是朕的尸骨!就如……朕对你好,不就给你踩到了脚底?朕再说一遍,如果不交待信王的行踪,你就是第三个给摧。残的女人!听说那两个生意还蛮好的,每天都有三五个客人。想来若是你去,每天十几个人排队等着你侍奉没问题的。”
可浅媚咬着唇,低了头不说话。
唐天霄将掌中她那双细细的腕骨握紧,加力一捏,骨骼互相磨挫的疼痛立时让可浅媚失声痛叫,滴着汗望向他。
唐天霄冷冷道:“说,信王在哪里!”
可浅媚抿着唇盯他半晌,低声道:“你把我送去吧?”
“什么?”
“送我去百花楼。”
可浅媚咧了咧嘴,“你都不在意戴上一堆绿帽子,我又怕什么?”
再没料到她竟然这般回答,唐天霄气得脸都绿了,扬手便是一耳光甩了过去,怒道:“可浅媚!为了那个亡国奴你竟可以这么不要脸!”
他气怒之极,这记耳光再没有留情。
可浅媚到底身形瘦小,竟给他一记打得跌了出去,摔在地上半天坐不起来。
这女子不但薄情寡义,并且不可理喻,不知好歹……
唐天霄只觉头部阵阵地疼,像无数只蜜蜂嗡嗡地涌过来蛰向自己,再也克制不住,“铮”地拔出自己腰间的龙吟剑,明晃晃如水银乍流,直刺可浅媚。
他恨不得一剑把她扎个透心凉,可剑尖割破她松散的单衣时,他的手又不自禁地顿住,看着她起伏着的雪白胸。脯,喘着气刺不下去。
她并没有中原女子那等矜持守礼,此时屋中并无旁人,她只顾应对着唐天霄,衣衫给他扯得半敞都没有收拾,浑不知那时隐时现的诱。人春。光令唐天霄何等烦躁气愤。
她摔得甚重,迷迷糊糊好容易半支起身时,却自己碰到了唐天霄的剑尖,已疼得呻吟出声,这才似有点清醒。
她盯着剑尖,眼神里闪过惊惧,好一会儿才抬了头,问道:“皇上要杀我?”
唐天霄铁青着脸,道:“你觉得自己该死吗?”
长发离披垂下,盖住了可浅媚半边面颊,剩余的部位不过窄窄的巴掌大小,便更显得苍白孱弱了。
她的眼眸大而黑,深郁得像薄暮已至的夜空,点点的光亮迅速消隐。
她轻声道:“若按大周的律令,我早就可以死上一百次了。可我总觉得你还不至于这么对我。你没那么心狠手辣。”
她抬起眼,目光忽然尖锐,扎向他,又向扎向她自己。
她的话语也忽然间抬高,同样地尖锐着,像对他说,又像对她自己说:“如果你对我都可以如此歹毒,想来对旁人更会比毒蛇还狠。屠人城池,淫人妻女的事,大约也是做得出来吧!”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这女子的思维方式怎么就和别人相差那么远?
唐天霄手里固然刺不下去,心里更是怄得吐血。
可她把他怄成这样,眼睛居然更黑了,如无星却有雾的夜,泛着委屈,绝望,和隐隐的怨毒。
他低低呻吟,一甩手,龙吟剑锐啸着如流星般飞出,狠狠扎在窗棂上。
而他自己已一把抓过她的头发,却把她从地上揪起,拖到自己膝前,用力揽住,已深深吻了上去。
可浅媚初时倔着,紧紧抿了唇,但唐天霄有些颤抖的手已抚过她凹。凸有致的曲。线,熟练地牵引着她的欲。望,让她忍不住低。吟出声。
唐天霄迅速侵入。
凶猛,凶狠,甚至是无克制的凶暴,疯狂地劫掠着她唇舌间所有的气息。
她不自觉地回应,泪水却一滴滴地落下来。
他放下她,将她按在抽去绵软红毯后的冰冷地面上,越发地纵肆。
伴着汹涌腾起的欲。望,是如海水般汪洋铺展开的温柔情愫。
那种情愫浩浩荡荡地席卷过来,疯了般吞噬他们的神智,却益发地唤起了对于所期待的完美情意苦求不得的凄怆和愤恨。
他们的情意,不但不完美,而且不完整。
可浅媚已沉溺。她落着泪,却紧闭着眼,更深切地送上自己的唇舌,双腿盘上了他结实有力的腰。
但唐天霄却止住了他的动作。
可浅媚惶惶地睁开眼时,正看到唐天霄蕴着泪的凤眸。
热烈未褪,却有深切的冰冷幽泉般往外泛着。
他道:“对着旁的男人时,你也这般放浪形。骸吗?朕时时把你放在第一位,而你心头,朕又排在第几?朕并不是非你不可,也不想再受你赠予的羞。辱!朕受够了!”
他慢慢站起,直了身体的一瞬,有微温的水滴滚落,正滴在可浅媚面颊。
她那因情欲。而赤烧的面庞便冷了下来。
他走到窗扇边,拔了龙吟剑,慢慢送入鞘中,低声道:“这次算你赢了。朕的确不够狠毒,对着你这像毒蛇罂粟一般的女人,也没法痛下杀手。”
侧过脸,他那线条柔和的面庞忽然之间出奇的冷冽。
他道:“朕惹不起你,总躲得起你吧?没有谁离不开谁。即便你是罂粟,朕也会戒了你!但你也休想在朕的地盘为着别的男人修什么心养什么性!朕不好过,也不会让你舒服!”
他大踏步走了出去,重重地摔上门,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那个温暖并且充满烈意的男子躯体离开后,可浅媚的手足躯体都似被地面的凉气浸得透了,冷得半天动弹不了。
许久,她才坐起身,哆嗦着理理衣衫,扣紧了衣带,紧紧地抱着肩。
可还是冷,很冷。
夜色袭至,冷风也开始从扇窗口刮入,屋子里的陈设渐渐笼入黑暗里。
但竟没一个人进来点灯。
她向前挪了两步,抖抖索索地吹亮火折子,继续烧唐天霄留下的字纸。
或练的字,或涂的画,或抄的诗文,都是兴之所至,在很开怀时不经意留下的。
他虽阻止她烧毁,可他明明也没打算留着。
不如烧了干净。
一丛丛火苗腾起,热力便一阵阵地扑来。
她侧着耳,在呼呼的风声里,似乎听到了以往这宫里无所顾忌的一阵阵欢笑。
“浅媚,浅媚,浅媚……”
他抱着她,一声声地唤着她,好看的唇雨点般落下,啄在她的面颊和脖颈。
她要么嬉笑着躲避,要么搬过他的脸庞,十倍热烈的吻回去。
“天霄,天霄,天霄……”
这天下,竟好似没有一个人的名字,呼唤起来有他的名字那般好听悦耳。

往事已成空,还如醉梦中。
可浅媚轻轻地笑了一声。
空阔黑暗的屋子里,她的声音清脆而突兀,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举目四望,周围还是黑漆漆的,连火盆里也只剩了几点火星,有气无力地缭绕着淡淡的烟气。
所有的欢笑都和那些纸片般,一张一张地烧燎而尽,一星半点也没剩下。
膝盖已在地上跪得麻木,身上却更冷了。
她抱一抱肩,站起身正要去关窗时,门开了。
香儿、桃子炷了灯烛快速步入,却是一脸惊惶。
她们的身后,跟着十几名内侍,瞧着大多面生,偶有两个眼熟的,分明是乾元殿的,却不曾和她或怡清宫有过交集。
那些太监过来,并不跟她见礼,只催促快快把灯都点上,然后便各自动手,开始收拾她的东西,不论笔墨纸砚还是诗书字画,不论锦衣华服还是簪饵脂粉,一律扔入预备好的箩筐中,一担一担地挑出去。接着,便是唐天霄历来赏赐的东西,以及她从北赫带来的嫁妆,也是一箱一箱地抬了出去。
香儿把她拉在墙边,局促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低声道:“娘娘,我们也是没法,只能奉旨行事。”
可浅媚一动不动地站着,僵直着喉嗓问道:“他要怎么处置我?”
香儿垂了头,轻声答道:“皇上密旨,说……说娘娘可以继续在这里住着,但只许待以寻常宫女之礼,所有分例一概削免,所有逾制之物一概收走。并且……终身不得踏出房门一步。”
“哦!”
可浅媚黯淡地笑着,“他既然这么恨我,何不索性把我送百花楼去?难道真的害怕我给他戴几顶绿帽子?”
香儿不敢答话。
这时,门外只闻卓锐在说道:“诸位公公,在下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卓锐却是唐天霄身边的红人,那厢便有内侍陪笑答道:“卓护卫有何吩咐?”
卓锐道:“皇上虽说了,令收去一切逾制之物。但有些衣被和器物虽是皇上所赐,并未明文规定低等宫女不许使用,是不是还给她留下来?”
“这……既然卓护卫这么说,咱家呆会儿再收拾收拾,只要不犯禁忌的,便还发还过来便是!”
可浅媚静静地听着,夜风撩起的发丝吹拂到脸上,凄黯苍白的面庞如琉璃所筑,轻轻一击便会碎裂。
桃子摸一摸她的手,给冰得低声惊呼,急急向香儿道:“香姐姐,得想想法子呀!我们几个明天就会给调到别的宫去,再也照应不着,只怕娘娘要受委屈!”
香儿瞧着眼前人少些了,悄声道:“娘娘,俗语有云,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回皇上铁定是大大地生气了,不如还像卓护卫上回所说的,先卑辞上一道表文,好好跟皇上认个错儿。想来卓护卫还是肯帮忙的,自然会找机会把表文递上去,若再找成安侯他们说上些好话,以皇上待娘娘的情意,说不准便转了心思呢?”
内侍们得了卓锐的话,却不再一下子把东西都搬出去了,只把箱柜打开,一边把花纹或质地逾制的衣衫或器物带走,一边把可以让低等宫女将就用用的东西扔在地上或留在柜里,转眼便把卧房糟。蹋得一团凌乱。
可浅媚慢慢地打量着眼前的混乱,低叹道:“我为什么要去认错?一个人过着,不也挺好?我再不见他,他也再不见我,正是两边都称心遂愿呢!”
香儿等人愕然。
桃子急道:“娘娘,现在不是任性使气的时候呀!想想娘娘宠擅专房多久了?连这些时日生气,皇上都不曾召幸其他妃嫔,就在等娘娘回头呢!可今日闹得急了,这样贬斥娘娘不说,连七公公帮娘娘说了几句好话,都被罚得闭门思过去了!刚刚听到的话,说今晚要召幸太后送来的美人呢!”
可浅媚点头道:“也好,九重天霄,本就高不可攀,谁与比肩,也难免高处不胜寒。他本来就不该是我的,我又何必霸着?”
香儿等面面相觑,再想不通她为何如此不顾禁忌地挑战君威,自寻死路。
而可浅媚一步一步地走向前,踏着满地的狼藉,用低不可闻的声音伤感喟叹:“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吗?”

乾元殿。
唐天霄慢慢走进自己的卧房,一眼看到了局促走过来接驾的女子。
因为是太后送来的人,他不敢退到别处,却也不曾召幸,便和上回的二位张美人一起留在了乾元殿。此刻他说了声传来侍寝,便直接送到了他的卧房。
也许不合规矩。但只要他发了话,他就是规矩。
他且不让她平身,只将她的下颔抬起,仔细看她的面庞。
宣太后找得很是费心,她的面庞,似乎比可浅媚更像当初的宁清妩。
谁都认为他很喜欢宁清妩。
他也曾以为,自己很喜欢宁清妩。
但和可浅媚相识得久了,突然间便明白过来,原来他长年以来耿耿于怀的,只是她的决然放手而已。
抓不住的永远是最好的,得不到的永远是最珍贵的。
费尽心思去攀折悬崖上遥不可及的雪莲花,以为怎样的倾国倾城,无与伦比;可一旦折到手,不过是疗得一时之疾的普通中药而已。
可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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