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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月皎皎-薄媚·恋香衾(出版)-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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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许再一味地愚忠愚孝,听你那母后摆布了。北赫王年纪渐长,李太后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一味弄权,又利用北赫势力为母族谋求复国,早晚会有一场内乱。你已是我的妻子,何必趟入几千里外的那场浑水里?”
可浅媚怅惘道:“我算是你的妻子么?”
唐天霄只怕她又想起自己后宫佳丽无数,柔声哄道:“名份上的再多也不算,我结发同心的妻只有一个。”
可浅媚便不说话,搂过他的脖颈来,衔了他的唇便缠了进去。
美人投怀送抱,如此地温柔缱绻,倒算是艳福无边。
但唐天霄见她如此乖巧,便知她并未完全听进自己的话去,心下也是焦急,忍耐着与她缠绵片刻,又道:“浅媚,其实你想过没有,也许你根本不是北赫人。”
可浅媚身体剧震,猛地抬起眸来,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唐天霄见她瞳心黝黑,分不清是绝望还是惊恐,连握住自己的手也蓦地冰凉,倒也忐忑,忙笑道:“我乱说而已。你没见你自己的身量,长来长去都长不高。哪有北赫的女子长得这么娇娇小小的?”
可浅媚怒道:“我明明就是可烛部的公主!我母亲可能是中原人,我长得像母亲,不可以吗?难不成你很希望我们可烛部给人灭得连一点血脉都剩不下?”
唐天霄不想她这么在意自己是不是那个族人都死光了的什么可烛部的公主,顿时懊恼,安抚道:“嗯,没错,可烛部给灭得只剩了你这么点血脉,也着实可悯。改日我给你死去的父母上个封号,以慰他们在天之灵吧!”
可浅媚悻悻道:“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为他们请了封号也想不出他们高兴的样子。哎,算了……”
唐天霄微笑道:“只要他们记得你的样子,知道生了个有出息的好女儿,还知道好女儿找了个好夫婿,他们能开心,也便是尽了你的一片孝心了!”
他知她最近极抑郁,却是打叠了百般精神曲意讨好,一心要哄她欢喜,但可浅媚闻言,脸色更是雪白,低了头只是默然。
他有些无奈,说道:“好罢,你既不信我,便把心事窝着肚子里烂掉,闷死你活该!”
可浅媚便抬起头来,目光里终于有了一抹不驯和不服,却道:“谁说我不信你?你是个好皇帝,又狡猾,又奸诈,老谋深算,口蜜腹剑,谁挡了你的路,你可以比汉高祖还流氓无耻,比陈世美还薄情寡义……你工于心计,不论是后宫,还是朝堂,再复杂的局势都能看出其中的利害关系,巧妙用来借刀杀人,对臣工子民也以笼络为主,镇压为辅,扮猪吃老虎,软刀子杀人不见血……”
唐天霄脸听得都黑了,快把凤眼瞪得溜圆,差点没把手掌挪到她脖子上把她给掐死。
他咬牙切齿道:“骂完了?”
可浅媚一串儿说完,才回味出自己都说了什么,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道:“其实我是想说,我信你。你不是好人,可你对我好得很。你城府深了些,可你并不残忍。如非必要,你不会伤及无辜……”
她说最后一句时,声音却有些抖,并且飞快地抬起眼和他求证:“我说的对不对?”
唐天霄无语。
好久,见可浅媚依然仰着头一脸冀盼地等他回答,他只得点头,乖乖认罪道:“对……我不是好人。”
可浅媚很笃定地继续和他确认:“你不是好人,可你也不会乱伤无辜。”
唐天霄啼笑皆非,叹道:“我不是好人……好人能登得上九五至尊的宝座?好人能保得住你这个居心叵测的异族女子在大周皇宫为所欲为?我自然也不会乱伤无辜。四面皆是看不见的敌人想置我于死地,我只想自保,——虽然有时可能会是先下手为强的自保。”
可浅媚便松了口气,腻到他怀里拱着,笑颜已如芙蓉乍展,妍媚无双。
这时山林间忽然传来一阵隐约的喧嚣叱喝。
她抬头时,一只箭羽正飞上高空,也不知在射什么。
唐天霄笑道:“我看那么多侍卫守在废墟边有些夸张,便让他们轮班值守了。大概是刚换岗下来的侍卫们在打闹吧!呵,一转眼午时都过了,饿了吗?我带你回营帐那里吃点东西吧!”
可浅媚依在他胸前叹气:“我忽然倦起来,走不动路了。”
唐天霄把她拎起,让她爬到自己背上,背了她走上山道,苦笑道:“这样总行吧?死丫头,真的快爬我头上来了!”
可浅媚打着呵欠,懒洋洋地说道:“我才不要爬你头上。晚上我要爬你身上……”
唐天霄愕然,好一会儿才啐道:“不知羞的死丫头,胆子比天还大!”
可浅媚没有回答,绵长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均匀扑到他脖颈。
唐天霄回头看时,她的脑袋耷拉在他肩膀上,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事般,竟安然地睡着了。
他也不晓得自己哪句话起了作用,但她如此安然,他的心情也渐渐安定下来。
前方山路崎岖,离营帐还很遥远。他却不想歇下,也不想唤隐在暗处的暗卫过来帮忙。
听着她安然的呼吸,抚着她肌肤的温暖,他微微地漾起笑意。
一生一世,就一直这样走下去吧!
最好到天荒,到地老。
也不知是不是看可浅媚兴味索然,唐天霄终于没有再在荆山继续待着,当天便带她回了相国寺,再在相国寺呆了一宿,一早便依然原来那样的全副銮驾回宫了。
有在相国寺担了好几日伴驾虚名的礼部大臣问及荆山之事,唐天霄懒懒道:“朕在这里呆得烦了,带了淑妃到荆山去视察民情,不也是于社稷有利的积福之事吗?”
大臣无言以对。
沈皇后听闻皇帝遇刺,没等銮驾回到宫中,便预先在乾元宫候着,谁知唐天霄转道怡清宫,先把可浅媚放回宫中休息,自己才回乾元殿更衣。
沈皇后紧张地察看唐天霄有无损伤一毫一发,抱怨他不该听了少不更事的淑妃挑唆,到荆山那等险地去。唐天霄甩手道:“若是你早为朕诞下皇子,朕又何苦去那冷清之地吃斋祈福?偶尔出去松快一回,也给你这般聒噪!”
沈皇后默然而退。
宣太后召来皇帝细看,见他无恙,不过闲话一回,留他吃了顿斋饭,便放了他回宫,并不多话。
可惜唐天霄这厢回到乾元殿椅子还没坐热,一转头便听得怡清宫传报,可淑妃被太后叫去了。
他叹气。
最了解他的,也最难缠的,果然还是他的老母亲。
等他再次来到德寿宫时,可浅媚正跪在地上回话:“浅媚一时不防,给贼人擒去,连累皇上、太后娘娘忧心,浅媚有罪!”
他用脚趾头想都晓得浅媚说了些什么,忙跪上前道:“母后,这次亏了浅媚逃脱及时舍命救护,不然儿臣当真回不来了!”
宣太后看见他便皱眉,摇头道:“我可曾怪罪她什么了?忙忙地跳出来给她辩解,难道怕她说错了一句两句话,给我抓了把柄不成?”
唐天霄叹道:“她这性情,到底卤莽。荆山又受了惊吓,尚未复原,常常语无伦次,儿臣的确怕她冲撞了母后。”
宣太后扫了可浅媚一眼,淡淡道:“冲撞我?天霄,我看你小瞧她了吧?她这里应对得可是进退有据,滴水不漏呢!”
唐天霄望向可浅媚,可浅媚很是无辜地向他眨了下眼睛。
扇动的长睫宛若蝶翼翩跹,竟让他心神一荡,忙板着脸,瞪她一眼。
她立刻老老实实地垂下眼睫,唇角却恍若有了一丝甜腻的笑意漾了开来,涟漪般直直地飘向他。
他急忙转过头,向宣太后笑道:“看来她与母后倒是合得来。”
宣太后知他一心维护,转头向可浅媚道:“罢了,淑妃大约真的累着了,瘦得可怜见的。来人呀,取我前儿配的参苓丸过来,分些给她回去好好调理调理吧!”
可浅媚忙谢了恩,取了参苓丸,低眉顺眼退了下去。
宣太后早令人搬了椅子过来,让唐天霄在自己身畔坐了,屏去宫人,才叹道:“你这孩子,还真的上了心了?”
唐天霄沉默片刻,向母亲扬眉一笑,“上心……也不妨吧?”
宣太后拍拍他搭在椅靠上的手,微笑道:“只要你觉得快活,自是不妨。不过换了别的出身寻常些的女子,我更放心些。我一见你来得这样快,就晓得她必定和那些刺杀你的北赫人脱不了干系。你是怕我问出什么来,不许你再亲近她?”
唐天霄面庞微红,牵着母亲的衣袖笑道:“母后向来最疼我,我爱惜的女子,母后一定也爱惜得紧,当然不会为难她。”
宣太后不觉笑着去揉他的头,慈和地望着他,说道:“瞧你这孩子,当了十几年的皇帝,还来和我撒娇!若是那起酸腐臣子们知道了,不晓得又会怎样编排你昏愦平庸。”
唐天霄不屑道:“他们想说,便由得他们说去。若无我这等君王,又怎见得他们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呢?一群老奸巨滑的东西,早晚别让我抓到不老实的证据来!”
宣太后微微阖目,抚着尖亮闪光的长长指甲,慢慢道:“若论这朝堂么,也是时候该清理清理了!这事……我便不管了,你放手去做罢!”
唐天霄点头,又问道:“雅意还在德寿宫吗?”
“现在在大佛堂。吩咐过跟她的人,只要不出后宫,可以由她四处走动走动。她便去大佛堂为我抄经去了,总要到入夜才回来。”
宣太后神思微一恍惚,道,“算来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当年摄政王手段也太狠了些,她的父母和兄长们……死得有点冤。若她安分些,其实我倒宁愿如今伴在你身边的是她。”
唐天霄心头微酸,叹道:“母后,她的心里,如今只有庄碧岚了。我跟她少年时那般深的情分,到底抵不过庄碧岚数次和她生死相依……那么多年无名无份,她也不肯和他分开。”
宣太后柔声劝慰道:“她不肯和他分开,日后后悔的是她,你已为她打算过,她不依,也只能由她了!”
唐天霄道:“只怕她满心还怨我小鸡肚肠,为着一点私欲才这么着棒打鸳鸯呢!其实若她喜欢的不是庄碧岚,成全她又何妨?看着她找个绝地跳下去,我却不忍。”
宣太后叹道:“你只顾说别人没眼色,你自己呢?这个可浅媚,是个异族人不说,还差点连累你丢了性命,你还不是一般地把她当作宝贝捧在手心里?我看你一向懂得分寸,也就没提醒你。用情不妨,可用情太深,不可自拔,便不是一个君主玩得起的感情了!天霄,你得收敛些才好。”
唐天霄苦笑道:“母亲说得有理。可我若不倾心待她,又怎能期望她倾心待我?”
宣太后闻言,已是皱眉不已,“你还想着倾心相待?那些事关江山社稷的军政大事,你敢对她全盘托出?她晓得北赫人种种机密之事,又可曾向你一一道明?她因维护自己的国家而来到大周,是你的棋子,也是北赫的棋子。你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纯粹,你还指望最终能毫无保留地心心相印?”
唐天霄默然。
宣太后握过他的手,温和道:“天霄,听母后的劝,以后多留一个心眼吧!你可以夜夜笙歌,对她大加宠爱,若有机会,哪怕封了她作皇后也是不妨。可万万要记得,你便有十分爱意,面上可以流露出十二分,但心里一定要斩去五分。小心抛却一片心,徒惹半生恨!”
唐天霄沉默了许久,才抬起眼,静静地答道:“母后,我记下了。”
宣太后展颜道:“你这孩子从小玲珑,我知你能省悟过来。”
唐天霄带了靳七等内侍踏出德寿宫,立在宫前的石桥上看一眼下方的莲池,只见荷花大半凋零,荷叶虽然还没枯萎,却已不见了春夏的翠色盈然,连烈日下的水光都散着暑气,心里大是无趣,见守在宫外的卓锐等人跟了上来,挥手叫过卓锐。
“你腿脚快,跑去怡清宫去看看淑妃在做什么。顺路告诉她,朕刚回宫,政务繁忙,晚上不过去了,让她早点儿休息。”
卓锐应了,快步向前走去。
眼看前面便要拐入另一面的穿廊,他向前看了一眼,忽然停下脚步,站在那里等候唐天霄。
唐天霄走向前,纳闷道:“怎么了?”
卓锐向穿廊内一指,却见可浅媚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阑干上东张西望,口中还衔着根狗尾巴草,正把那毛茸茸的草芯儿咬得一甩一甩,倒真像一条尾巴在晃来晃去了。
忽瞥见唐天霄过来,她立时跳下身向他招手道:“你可出来了!”
唐天霄走近,笑道:“你在等朕?有什么事?”
粪土珠瑜,相与约白头
可浅媚将他略往廊边的柱子后拉了拉,便算是避了避众人的眼目,向他悄声笑道:“没什么事。只想着你多半一会儿便会从这里路过,就在这里等着了。谁知这么老半天!”
唐天霄不禁牵了她的手,温言说道:“和母后商议了些事儿……朕那里有大臣要见,折子也快堆了一屋子,正忙着呢,并没有空陪你。”
可浅媚道:“知道你这几日一定忙,所以趁空儿多看你几眼。”
唐天霄道:“多看我几眼,便舒服些吗?”
可浅媚居然很是认真地点头,愁道:“只一会儿没见着你,心里便觉得空落落憋得慌。”
唐天霄从她的发际拈开一片刚飘来的落叶,刮了刮她的鼻翼,低声道:“这会儿见着了,心里不空了吧?”
可浅媚笑嘻嘻地环住他的腰,说道:“这会儿自然开心得很。”
唐天霄问:“你不打算问我,太后怎么评价你?”
可浅媚闭着眼眸依在他胸口,懒洋洋地笑道:“太后不大喜欢我。不过你自然会帮着我,不让我受委屈。”
唐天霄心头一颤,笑道:“便这么信我呀?”
可浅媚依然闭着眼睛,却微微地抬起脸,软软的唇在他脖颈上轻轻擦过,白皙的面庞玉一般冰洁莹润,柔得像发着浅浅的光晕。
她道:“我信你。你是我至亲的夫婿,我是你结发同心的妻子。”
唐天霄的掌心一忽儿冷,一忽儿热,呼吸有短暂的停顿。
没错,差点死过一回,再将她抱于怀中,他宛若再世重逢。
他让她信他,一次次告诉她,他是她至亲的夫婿,她是他结发同心的妻子。
救了他,她再也回不去了。他的确是她至亲的夫婿,她的确是他结发同心的妻子。
也许,她……已经只有他了。
凤眸清润得仿佛能滴落水珠,他温柔轻笑,低头吻住她。
她低低地雀跃一声,踮着脚尖仰头送上自己的唇舌。
厮。磨,缠绵。
绻缱,深。入。
却总是不够,不够到达他们所企望的相融相汇。
阳光烈意腾腾,照在身上,仿佛要燃烧起每一寸的肌。肤。
不远处传来靳七的咳嗽声。
唐天霄转过头,跟着自己内侍和侍卫已经避到了那边大道边,却又不敢走远,恨不得把自己眼睛蒙了,不看眼前香艳的一幕。
他们虽说站在廊柱后,但廊柱对于缠绵着的两个人来说未必太过细窄了,说能避人眼目,简直是掩耳盗铃。
靳七咳嗽,必是路上有宫人过来,在提醒唐天霄注意场合了。
刚出德寿宫便如此放浪形骸,的确大不妥当。
他自是风流惯了,不畏人言,她却未必经得起他人搬弄是非。
他放开她,恋恋地用手指抚摩了下她晕红得玫瑰还艳丽的面颊,说道:“先回宫去吧,我把手边几件急事处理好便去找你。”
可浅媚点头,望向他的目光犹带痴迷。她幽幽叹道:“你说你一个皇帝,没事长这么好看做什么?怎么看都看不厌……”
唐天霄又是好笑,又是得意,绷着脸瞪她一眼,道:“你却越长越瘦,还在太阳底下站着,也不怕晒黑!到时又瘦又黑,小心我看厌了你!还不回宫去呢!”
可浅媚应了,这才沿着回廊往怡清宫走去。
唐天霄往大道方向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又看她一眼,她却也正转脸看他。
四目相对,可浅媚将手放到唇边作喇叭状,一边往后退着走,一边高声向他说道:“我那边有才送来的甜瓜,尝着极好,刚留下了两个让他们做甜碗子,呆会儿你记得早些过来尝个鲜,晚了我可就吃光了!”
唐天霄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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