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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想活了-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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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记上明王麾下有个名叫傅槐的谋士趁乱抱走了明王的幺儿。”他似讽非讽地看着岑瑾:“明王仅有二子,长子伏诛;幺儿当年尚在襁褓之中,再怎么算与你的年纪也对不上吧。”
岑瑾脸色渐变,尤做镇定道:“若想用这个来骗我,手段未满也太拙劣不入流了些!”
魏长烟像看只滑稽的戏猴一样睨着他,而后又将眼神锁定住低头一页页翻看的傅诤:“太傅大人,啊不,现在该称呼您一声殿下了。你隐瞒身份潜伏在陛□边这么多年,若说没有图谋,任谁也不会信吧?”
“够了!”屏风被人从左向右推开,岑睿双颊微白,眸光却利如箭矢,令魏长烟梗住了话。她没有看傅诤,也没有看他手里残破旧黄的纸页,面对岑瑾道:“事到如今,你已无路可走,拘着一城百姓和文武百官给你陪葬实在没有必要。朕答应你,凡你家中七十以上、十岁以下者皆不会因你谋反而受牵连。”
史上谋反失败者无不以诛九族论处,岑睿开这个口日后也知或会留下隐患,但她不想重蹈先帝的覆辙,与其赶尽杀绝留个漏网之鱼,不如放在眼下时刻监视着。因为这个世间有太多的变数,现下就是最好的证明。
“家人……”岑瑾盯着傅诤,仍撑着强硬之色想要辩驳。
岑睿长长呼出浑浊之气,像要把心间那些纷乱抑郁一同排解出:“现在追究是不是明王之后有意义么?你只是想要替谋反作乱找个说服自己的理由,说到底你不过是记恨先帝将你赶出宫而已。”她轻声道:“先帝再不是,他对你也有几十年的养育之恩吧。”
这场迅速发生,又以同样速度结束的政变以岑睿逆袭的一面倒优势告终,恭国人民觉得理所当然的同时又觉得皇帝陛下这胜出得轻松过头了。
“我都没看到战火纷飞的影子啊!”
“那是因为我们离京城有八千里远的缘故吧……”
“……”
“我一直把你看成是亲兄弟。”魏长烟看着被押入刑场的祝伯符,眼神复杂:“你不该是这样。”
“在我没被功名利禄诱蒙蔽双眼之前,我也把你当做兄弟。”祝伯符笑了起来,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反倒有一种即将解脱的轻松:“我与你,终究是两种人啊,长烟。很少有人能如你一样,在何种境地之下都能光明磊落,保持初心不变。”
魏长烟唇角动了动,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祝伯符抬头看着湛蓝高穹,带着些微遗憾:“若是那年战死在北疆沙场就好了……”
刑场上刀起头落,血溅黄沙,参与谋反的岑瑾与支持他的所有朝臣一一伏诛,告示从京城发往恭国的每一个城镇角落,让所有人谨记篡夺皇位的下场。
“这真是我写过有史以来最详细的罪状。”誊写新纸的大理寺小郎官捶着又酸又麻的背部,看着上面的行文:“是不是有点太直白了?”直白地向天下宣告,这就是顺我者逆我者亡啊,况且明王案子仍是一团迷雾,没理清哪。
坐在他对面的令一人磨着墨:“上面的意思就是要直白,省得后人分不清对错,辨不清是非。想起来了,你妹妹的红包我已经备好啦。”
小郎官苦不堪言道:“大理寺忙得都将你我从户部借调过来了,能不能赶回老家还是个未知数呢。”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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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秦大人的伤都是外伤,没有大碍。臣已经开好方子,派了医官去照顾了。”张掖刚从秦英府中回来就被岑睿召入养心殿。
“那就好。”岑睿松下一口气,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既然来了,也帮朕搭个脉吧。”
张掖称是,弯腰上前仔细诊了许久,神情愈来愈凝重:“陛下在寒水中泡过?”
岑睿点头:“逃出京城时不慎落入江中,”她瞟了瞟张掖神色:“直说吧,有多严重?”
“水中寒气入体刺激了陛j□j内的蛊毒,现在毒入肺腑……”
“没救了?”
“有是有,只不过,”张掖抬起眼看向岑睿:“要以毒攻毒,两毒发作时痛不欲生不说,且要彻底根除的话,时间难以计算。或许一年,或许十年,或许要陛下一辈子。”
岑睿眸里悲喜难辨,淡淡道:“朕明白了。”
大变之后,朝里官员任职也同时经历了一次大换血,升的升,贬的贬,六部忙得一团糟。而助皇帝归京的两大功臣,傅诤与魏长烟却置身事外,用谢容的话来说就是清闲得令人发指啊发指。
魏长烟交上的证据被岑睿拿走,束之高阁,知道傅诤身份仅有那日在场的几人。很明显,岑睿不想再让这件事流传出去。魏长烟第一个表示不服气:“傅诤是逆臣之后,留下他只会后患无穷。陛下您……绝不能感情用事。”
岑睿喝着药,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眼眸低垂:“你是不是要有别的事瞒着朕?”看着魏长烟纠结的表情,她就明白自己猜得没错:“你也学会别人那一套同朕玩虚的了?”
魏长烟受得了岑睿无视他,却受不了她怀疑他,立马现了原形:“我才没有!”胸膛起伏下,一口气倒了出来:“傅诤的养父傅槐说是明王的幕僚,其实是某人安插在明王府中的棋子。”向门窗处看了一眼,声音轻了下去:“后来的明王案也是他交出所谓的证据,使明王落马。这都是上一代的恩怨了,与你无关,你不要想太多。”
想不多才怪!岑睿无力地快要撑不住额:“我爹最后做了皇帝,你让我怎么能不想多?罢了,这些话不要让我从第三个人那听到。”眸里泻出一抹冷光:“听懂了吗?”
“傅诤不是岑瑾!”魏长烟对到此刻岑睿还在维护傅诤又急又怒:“你真不想做皇帝了?!娘的,我就知道你被他迷得连祖宗江山都忘了!!你下不了手,那我就替你动这个手去!”
“魏长烟!”岑睿厉声喝道:“你在动他之前想一想你魏家上下!”
魏长烟僵硬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岑睿,震惊之余满是失望,冷冷地嘲弄道:“岑睿你照照镜子看看现在的你,现在的你就是个被傅诤迷得鬼迷心窍的昏君!”
岑睿急得咳喘不止,脸色涨得通红,半晌喘着气,嘶哑而坚定道:“朕,就是要为了他做一回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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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夜,傅诤跪坐在傅夫人对面,目光静然:“母亲就没什么想对儿子说的吗?”
“该说你不都知道了么?”傅夫人修建着瓶中花枝,垂着眼帘:“你出生时被王爷的政敌下了蛊毒,王妃为了救你特意派人从南疆请了我过去照看你。后来王爷遭人陷害,背负通敌叛国的污名。抄家之时,我趁人仰马翻乱成一片抱走了你,由你的养父带着我们逃出了王府。”搁下剪刀叹了口气:“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本想着让你如普通人一般过完一生。但……”
傅诤跪直的身体几不可察的晃了一晃,涩然问道:“母亲已经知道阿睿的身份了。”
“是。”傅夫人毫不否认,眼神如炬看着傅诤:“她是个好姑娘,我很喜欢她。但你想一想,你父王一死登基继位的就是她的老子!这其中因果你想不通吗?!我知道你对她的情谊,并没强求你去争权夺位,但王妃的知遇之恩我却不得不报。”
傅夫人的话让傅诤想起在南方时岑睿始终没有血色的脸庞,她频频皱起的眉,他以为她是长途奔波疲倦所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他母亲下的手。垂在膝前的双手握成了拳,沉默很久,他平静道:“先帝是先帝,阿睿是阿睿。”
“你与她是兄妹啊!”傅夫人激动地站起来。
“对我来说,她只是岑睿。”
朝堂堪堪结束混乱的人事调动,各项事宜逐步重回正轨之中。徐师依旧坐着他的左相,脾气和他发起福的肚子一样越发圆润随和,一天到晚就和政事堂打杂的小吏吹嘘自己在政变时多么泰然不惊,多么英勇无畏。秦英在家养伤,他的侍中一位由谢容暂时兼职,现在最忙的就当属谢容了,政事堂、门下省两头跑,偶尔还要提醒左相大人处理公务。
“微臣真的是要忙死了。”谢容往御书房里一坐就摇着扇子长吁短叹:“臣才二十有余啊,头发都快忙白了。”
岑睿看着他送来的折子:“能者多劳,再忙个几年,升官就不远了。”
谢容眼底微光一动,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你来得正好,”岑睿看完了披了行字又把折子丢回给他:“给朕拟道旨。”她顿了小半刻,道:“算了。”
“……”铺开纸,拿起笔的谢相大人有种受到陛下恶意调戏的愤怒感。
留着谢容一同用了午膳,岑睿才要躺下小睡,来喜兴冲冲道:“陛下,太傅大人来了。”
岑睿却是一怔,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咦,来喜摸摸头,陛下好像不是很高兴?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岑睿歪在美人靠上翻起一本书,笑道:“我正要睡呢。”
“才吃过就睡对胃不好。”傅诤挨着她坐下,看了眼塌边的药碗,抿抿唇:“睡得还好?”
岑睿往他身上一歪,顺着滑了下来,枕着他的腿:“张掖给开了安神助眠的汤药,好多了。”那日的事好像从没有发生过一样,在她脸上寻不到半点踪迹。
傅诤抚过她的脸,暖是暖却仍然苍白得单薄:“晚上吃少些,也不要熬到深夜。”
“嗯嗯嗯!”岑睿听话地点点头。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一会话,似快眯着了岑睿忽然道:“傅诤,你走吧。”她仰起脸,凝视着他幽黑的眼眸:“离开京城吧。
83
被政变摧残过的朝臣们渐渐从阴影里走出来;忽有一天有人发现,他们似好久没在朝上见过太傅大人了。陛下对在这次谋反里护住有功的臣子各有嘉奖;侍中秦英与卫阳侯更是封赏无数;加侯进爵;独独少了最大的功臣傅诤。
“太傅大人去哪了?”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在队伍前列某个空荡荡的位置;可岑睿闭口不提,连两位相爷也在装聋作哑,余下的人自是没胆子问的。
时日长久,百官的疑惑被数不清的公文与琐事所冲淡,傅诤的影子与那桩轰动全国的史案逐渐尘封进匆匆流逝的光阴中。偶尔会有人训斥下属时;冒出一句:“呦呵;还不服气?要是首辅大人若还在;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同本官说话?”
“大人又骗我!朝里只有二相;哪来的首辅?”小郎官抱着被打得啪啪啪响的脑袋泪汪汪问。
礼部尚书横眉竖眼,作势继续抽他:“打嘴!首辅大人乃陛下帝师,给陛下听到你这话,别说当官,你小命也别要了!”
小郎官双手猛地捂住嘴,心里却嘀嘀咕咕:大人要吓我,拿两位相爷吓我就是了,何必扯个莫须有的人物出来。
有的人忘记了傅诤,有的人却仍心心念念记着他那又一次被“赶”出去的亲传徒弟,并对幕后黑手一恨就恨了两年整。
“老爷子,这是今年宫宴的帖子,连同侯爷的份,陛下刚遣人一并送了过来。”魏如如获至宝地将帖子捧到魏老面前。
“不去不去!老子不去!”魏老爷子抱着碟瓜子背过身去,看都不看一眼。
魏如望着极度不配合的魏老爷子,抽抽鼻子道:“陛下还传了句话来,老爷子您不去就不给公子赐婚。”
“……”魏老爷子像被火烧了屁股倏地跳起来,一脚踹翻凳子骂了几句娘:“给老子!”
魏如默默叹了口气,陛下真是英明神武啊,每次都一打七寸打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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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叔!”“皇帝哥哥!”换上新衣的岑煜与阿昭一早踩着雪来东暖阁给岑睿拜年,两张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
打两年前岑睿就将内寝搬到了这里,除了来喜外,其他宫人皆不给入内,愈发得幽寂萧条。今日有些例外,一早暖阁内就传出了低低说话声。
岑煜牵着阿昭不禁好奇地往岑睿身边那个女子看去,约是二十来岁的模样,梳着妇人髻,眉目温婉和悦。虽穿着寻常人家的衣裳,对着岑睿却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岑煜又看看岑睿,小叔叔的脸上竟难得一见地流露出激动之情,覆在那女子腕上的手也微有颤抖。
“阿昭,”岑煜晃晃牵着她的手小声道:“这是小叔叔纳的新妃子?”
阿昭傻傻地看着那女子,忽而哽咽叫出声:“知敏姐姐……”
徐知敏侧首望来,如多少年前在这里的每一个清晨一样,朝着阿昭温柔地笑道:“皇后娘娘。”
阿昭扑入她怀里嚎啕大哭:“知敏姐姐,你去哪了,阿昭好想你。”
岑睿向里偏了偏头,垂下眼帘掩去眼底湿热,再转过脸时已是神色如常,从枕下抽出两个红包,向略有点不知所措的岑煜招招手:“来。”
徐知敏拿帕子擦去阿昭的泪,一看岑煜忙起身向他行了个礼:“太子殿下。”
岑煜来宫里时,徐知敏已嫁去北疆,故而摸不准她的身份。但看阿昭喊她姐姐,料想不是个普通妇人,朝她浅浅揖了个平礼。又忙撩起衣摆,与阿昭一同恭恭敬敬地朝岑睿磕了三个响头,唱和了新年的祝祷词,才接过红包起身坐在一旁。
岑睿适才与徐知敏聊到她这些年来的状况,始知现在的乌恩汗在当年来恭国之时就对她起了觊觎之意,故而起兵造反那夜早生了戒心的徐知敏乔成下人躲在牛羊间趁着兵荒马乱逃出北疆。在恭国边境她与本应战死的前可汗重逢,这才知道她之所以能顺风顺水逃脱出来,原来是图可思汗一路跟在后面拦着追兵,护她至此。
徐知敏说及此,微笑的眼中隐隐泛出泪花:“不瞒陛下,嫁去北疆我心底终归有些许缺憾。但当落魄到躲在马棚里的我看见他出现在面前,朝我伸出手时,那些不甘与遗憾忽然就全部释然了。也许,我们女子就是这么容易被打动,饥寒交迫时、惊恐无助时、孤独落寞时,有一双手将你拉起,护在身后。就觉得嫁给这个人,一生足以不悔不恨。”
岑睿微微握紧她的手,半晌,低低道:“是啊。”
阿昭和岑煜一来,与徐知敏的谈话只能暂时搁浅,岑睿揽着阿昭揉揉脑袋,对岑煜道:“今晚有宫宴,你父王和兄长都会来。你早点回去准备下,朕让他们提前进宫与你见上一见。”
岑煜面上划过一缕显而易见的喜色,平手朝岑睿拜了个大礼:“谢陛下。”
岑睿淡淡笑了笑,对阿昭柔声道:“皇帝哥哥与知敏姐姐还有两句话要说,你先和阿煜去花园里玩一会,待会让知敏姐姐找你去。”
阿昭乖乖点了点头,跳下榻。岑煜拉着她朝岑睿拜了一拜,又向徐知敏颔首示意,出了暖阁。
“太子殿下的神采风范颇有陛下的影子。”徐知敏望着岑煜的身影感慨道:“从背后看,更是如此。”
岑煜这两年来个头蹿得飞快,不仅超出了阿昭,身量体型也从孩童的滚圆拔长到少年的修长。因时时随在岑睿身边,言谈说话间不自觉地肖像着岑睿。
“有谢容教着他,不会像我的。”岑睿笑着摇摇头:“烂好心、没志气,成不了个好皇帝。不过他的心啊,还是不够狠……”
徐知敏着意看了岑睿一眼,慢声道:“陛下,您与首辅大人还好吗?我进京至今都没见到他……”
岑睿吐字很慢,但却很清晰:“他走了,朕将他贬黜出京了。”
徐知敏手里的帕子乍然落地,岑睿像是生了倦意,慢慢躺了下去:“我小睡片刻,你……”她又睁开眼,小心翼翼道:“你在这陪我一会,好吗?”
泪水终从徐知敏脸上滑过,她握住岑睿的手低低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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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宫宴照旧是岑睿召了几个亲近的臣子在麟德殿的水轩设宴,今年燕王父子亦有幸入宴。两年前大败乌恩汗那一战,垫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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