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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金山-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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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我厂遵循市场经济规则,实行人员自由进出制。
十四、在调入和使用人才方面,坚决突破现行的条条框框,干部能上能下,职工能进能出。凡是要进我厂的职工,不问历史,不查档案,只注重当面交谈,只强调你能干什么,你现在想干什么。所有岗位都可以竞争,能者上,庸者下。是骡子是马都允许拉出来遛遛。
十五、坚决支持改革开放的尝试者。我们改革步子迈得大,试验的产品比较多,摸索套路也不同寻常,职工中难免有不同意见,工作也难免有失误和失败。因此总有人写匿名信,甚至上访。有鉴于此,我们对所有来访者一律置之不理。反映到上面的,也要求政府对改革者实施政策保护。
到会人员看了一会儿后,何大福照本宣科,读一段讲解一段,会场上气氛异常热烈。读完稿子,他对大家说:“欢迎各位领导发表高见,帮助我们完善改革举措。”
与会者争先恐后发言,几乎全是唱赞美词的。何大福边干边吹的“吹”功取得了十二分的效果。
没想到朱书记最后沉下脸来说:“金箔厂提出做金东县改革的试验田,我们全力支持。但是打着改革旗帜而乱搞的,我们能支持吗?例如,为了改革,违规的事也做,我们要支持吗?对待改革开放,我们县委、县政府一定积极去浇水、培土、施肥,但是在必要的时候我们也要适当的剪剪枝”。
何大福沉不住气了,他立即激动地说:“我非常感谢县委领导对我们的关心,但我还是感到有点不对劲。这浇水、培土、施肥、剪枝八个字,一看就是园丁做的事,而我们则是花朵,这就是说,政府永远都是园丁,我们永远只是花朵,政府与我们不是一个战壕里的人。我认为,改革开放是全党全国的事,既是企业的事,也是政府的事。因此,我们希望政府领导不要当观众,不要当裁判,要当演员,当运动员,和我们一道唱卡拉OK!”
何大福这番不礼貌的话,说得朱有才脸红脖子粗,会场霎那间由热变冷。朱有才连饭也坚决不肯吃了,大家不欢而散。从那次会议以后,朱有才再也没有给何大福好脸色看过。
篮球场理论:5号下6号上(1)
何大福改任厂长以后,深知自己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毕竟不是金箔行家里手。尽管他这几年不断学习、反复琢磨,对金箔生产工艺和管理套路有了基本的了解,但遇到重要和关键的问题,他还是一知半解,只能听老厂长梅长生和刘恒决断。这当然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梅长生和刘恒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总不能指望他们一辈子,后继无人不行。他身为厂长,总不能样样事冲在第一线,总得有一个得力的副厂长帮他抓好生产才对。
眼下,分管生产的是王志宏。何大福观察了几年,这王志宏实在是不中用。他除了跟着李雄关搞一些煽阴风点鬼火的事外,基本上不能干事也干不成什么事。他不是金箔行家出身,也没读过什么书,初中毕业就去当了兵。当年,农村青年的主要出路就是当兵,所谓“一年入团,二年入党,三年当排长,当不了排长回来进工厂”,王志宏属于那种“当不了排长”的人,复员后进了金箔厂。因为是党员,厂里就拿他当了“万金油”,今天搞文艺宣传队,明天举办学习班,后天又搞这个赛那个赛的。凡是别人脱不开身的,都交他负责干。时间一长,他俨然成了厂里一名领导干部。1976年厂里抽调他到县里工业系统搞工作队,两年后工作队解散,他回到厂里。根据县里意见,提拔他当了副厂长,由县里下了任命书,一下子成了“县管干部”。
可是,王志宏虽然走运提起来了,但他干什么都干不好。分他干政工,上级分来一个李雄关,在部队是营级,压住了他;分他管技术口,他对金箔一窍不通,又不肯钻研;分他干行政,金箔厂小得可怜,一个行政科长曹庭都闲得无事,他分管什么呢?最后只好分管生产,名誉是管生产,实际上还是假大空,他不懂生产工艺,怎么管呢?混了这么多年,好歹有刘恒做厂长,有老厂长梅长生做技术顾问,王志宏“滥竽充数”,倒也混得人五人六的,平安无事。
何大福上任这些年,也想将王志宏“带”出来。当年他从化工厂调到金箔厂时,县里领导也曾问过他:你要不要带一两个人一道过去?他说:不用,有本事就地取材。到金箔厂后,他觉得王志宏是党员,才四十多岁,群众中也没人说他有什么严重的其他问题,便没有调整他。为了把他“带”出来,何大福多次找他谈话,要求他深入第一线,工作抓到实处。他也还努力,起早贪晚确实“好好表现了一番”。可是,毕竟“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来不及了。每天在车间,他只是帮助工人做些下手服务方面的事,甚至有些重活脏活他也主动帮助干。可是,对于如何加强管理,如何降低黄金消耗,如何提高劳动生产率,如何建立严格的规章制度,他很少考虑,也拿不出什么主导意见。车间需要添置什么东西,需要处理什么东西,他只负责签署“同意卖王志宏”、“同意买王志宏”几个字,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时间一长,人们就背地里叫他“买卖王志宏”。为了提高王志宏的领导素质,何大福连续两次将王志宏送到市里举办的干部培训班进行脱产培训,可是王志宏不领情,到处说这是在排挤他。更差劲的是,他对厂里生产工作漠不关心。两次培训期间,每星期回来休息一天。他家住厂里宿舍,可他学习三个月,竟然一次厂门都不进。
篮球场理论:5号下6号上(2)
对这个“扶不起来的天子”,何大福终于决定下掉,换一个得力的干部当自己的生产助手。可是,当时何大福的权限只能调整车间主任这一级干部,厂级领导的任免,他最多有一个推荐建议权。那个年代,你推荐建议理由再多,领导不想动,下面还是奈何不得。有时班子明明有矛盾,上面也故意装聋作哑不调整,因为你有矛盾我才好利用矛盾加以控制你们。再说,你要调整一个人,手续多着呢。打报告、党委研究、派人考评、开坐谈会、交换意见等等,半年能批下来就算不错了。谁都知道,那时候的干部,差不多就是终身制的,一旦上来了,下去比上来还难。
何大福认为,企业干部制度这个“禁区”如果不冲破,改革最后还是死路一条。于是,他决定从王志宏身上冲一冲这个禁锢企业几十年的干部制度。
星期一下午是金箔厂的“办公会”时间。何大福上任以后,每个星期一下午都召开办公会。各车间、部室负责人和厂领导聚在一起,安排一下本周工作,已经成了“雷打不动”的制度。为此,何大福特别强调,星期一中午,任何人都不准喝酒。可是这天下午一点多,所有人都到齐了,唯有王志宏没到。过了好长时间,他才醉醺醺地进来了。还没坐稳,何大福就喝问:“王志宏,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几个……朋友一起……闹着……喝酒的,喝酒……喝过了。”王志宏结结巴巴回答。
“你知不知道星期一中午不得喝酒的制度?”何大福板着脸问。
“知是……知……道。”
“那好,咱们有条规矩,各吹各的号,都是一个调;不是一个调,请你往边靠。你身为副厂长,不执行厂里规章制度,说明你已不愿和厂里唱一个调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天我宣布免去你副厂长职务,从现在起,你不再是金箔厂副厂长了,根据你的表现,我们再考虑安排你的工作!”
“什么?我一没贪污,二没腐化,三没搞投机倒把,工作吃苦耐劳,你凭什么免去我副厂长职务?”王志宏好像突然醒酒了,大叫了起来。
“凭什么免?第一,你违反了厂里规章制度;第二,不是你努力不够,而是你能力不够,你没有能力担当副厂长这个担子!”
“你敢!你没这个权力!我是县里任命的干部!”王志宏气急败坏,捶着桌子叫嚷着。
“现在搞改革了,我必须有这个权。这个问题,由我负责到县里解决。”何大福沉着冷静。
“我到县里告你去!”王志宏咆哮。
“好!我等着。”何大福看都没看他。
由于出现了罢免王志宏的“重大”议题,其他议题就草草收场了。
第二天早晨,厂部办公室到生产车间的宣传栏玻璃上,张贴了一张王志宏写的大字报,题目是:何大福凭什么免掉我的副厂长职务?内容是:何大福胆大妄为、目无组织、目无领导、超越权限、擅自作主,竟敢免掉我这个由县里任命的副厂长,简直无法无天!我进厂这么多年来,一没贪污,二没腐化,三没搞投机倒把,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何大福凭什么免掉我副厂长职务?
看到这个大字报,何大福也写了一篇稿子,叫办公室用毛笔抄出来,贴在王志宏大字报旁边。主标题是:不是努力不够,而是能力不够。副标题是:王志宏带头喝酒违反制度,办公会被宣布免去副厂长职务。内容主要讲了王志宏喝酒违反规章制度的事。最后还写了一段:在市场经济中,人才使用及人才竞争好比运动场上的篮球赛。为了赢得比赛胜利,所有的人都要认真地、全力以赴地投入比赛,用过硬的技巧和战术策略去击败对手。发现哪个运动员不行,教练会下令,“五号下、六号上”,换人。换下来的人经过体能休整、技术补课等,可以重新上场。如果老是不行,就要被淘汰出局。那种“我积极工作态度认真又没犯错误,凭什么叫我下场”的调子现在必须改革了,按照这个“篮球场理论”,叫你下场不是因为你努力不够,而是因为你能力不够! txt小说上传分享
篮球场理论:5号下6号上(3)
职工们对李雄关、王志宏一伙早就看不惯了,特别是王志宏不学无术,大家都说早该下掉他了!
王志宏贴好大字报,就到工业局告状去了。钱仁德很快打电话通知何大福去工业局。何大福一到局长办公室,钱局长、工交党委书记、抓工业的副县长和县委组织部长都坐在那儿等他了。
“听说你没经过组织批准,就宣布免去王志宏副厂长职务了?”钱局长开门见山。
“是的。”何大福答道。
“为什么?”钱局长问。
“他工作能力太差,厂里这几年凡是闹事的事都有他。”何大福说。
“不管你理由千条万条,你这样做是违反组织原则的,知道吗?”县委组织部长说。
“这我懂,但现在改革开放,企业应当有自主权了,这是中央改革文件讲到的一个重要方面。”何大福据理力争。
组织部长严肃地插话:“可是人事制度还没有改革,干部的任免权还没下放。如果这个权都下放了,那我们党的领导究竟在领导什么呢?”
“我不管这些,我已经宣布免掉了,你们看怎么办吧?”何大福有点不耐烦了。
“怎么办?改过来,宣布免职决定无效。”组织部长态度鲜明。
“那不可能,除非……”何大福说。
“除非什么?”工交党委书记王长江急切地问。
“除非免掉我的职务,我不干了,你们再叫谁干,我管不了。”何大福犟劲上来了。
“这叫什么话!你这是共产党的干部讲的话吗?”组织部长好像也耐不住性子了。
“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到金箔厂什么条件都没提过,什么要求也没讲过,只要求一句话:我必须说话算数!今天,我既然说话不算数了,那要我怎么干?我说到做不到,等于放了空炮,那我还有什么威信?叫我怎么再干下去?这样吧,大家都看过样板戏《 智取威虎山 》吧!杨子荣和小炉匠在座山雕面前闹了起来,最后杨子荣说,三爷,留他留我,你看着办吧!今天你们就是座山雕,我是小炉匠还是杨子荣,你们定吧!”何大福说完,一声也不吭了。
会场寂静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钱局长转了一个弯,他深知何大福与王志宏孰轻孰重。何大福到金箔厂上任以后,企业越办越好,而且交给局里的管理费是全县工业系统最高的,使他这个局长位子越坐越稳。他生怕闹僵了,金箔厂出现混乱。于是他息事宁人地说:“我看是不是这样,金箔厂马上打个报告,我们立马签个意见,报组织部批准,当时拿回批复,特事特办,也算是一个改革。这样,何大福说话也算数了,我们的批准手续也有了!县长、部长,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只能这样了,但下不为例,今后绝对不行。”组织部长第一次这样被下面牵着鼻子表态,看得出来他很窝火。他自己现在也搞不清,这改革开放最终要搞到什么地步,只听说政企要分开,党政要分开,究竟怎么分?谁也没跟他讲明。今天的这个情况,他也只能这么做了。因为有一点他是知道的,何大福肯定比王志宏强,当初研究何大福上任,他也在场。如今何大福干得不错,他也清楚。因此,他选择了留住何大福,舍弃了王志宏。
“什么今后绝对不行?今后企业肯定是自己组阁,用不着你们批了!”何大福好像打了一场胜仗,得理不饶人,口气硬了起来。
从那天以后,到后来很多年,只有何大福领导的金箔厂能够“享有”上级组织权限,敢于对“县管”干部直接宣布任免,过后补办手续。何大福说:“因为我是改革开放试验田嘛!”
跟政府部门“争权夺利”(1)
80年代末、90年代初,中国的改革开放进入了一个相当复杂的新阶段。主要表现在:
第一,各种经济成分的企业混在一起竞争,有独资的、合资的、合作的、联营的、全民的、集体的、乡镇的、校办的、政府部门办的、部队办的、特种行业办的,还有股份的、个体私营的,都可以搞同类产品,办同类企业。由于环境、区域、政策、办法不同,结果就不同,出现了明显的不平等现象。
第二,政府机关人员下海办企业,出现了权力经济,官商一体,给市场经济带来更为复杂的局面。
第三,通货膨胀,人民币贬值,银行以向商业化过渡为由,自己出来办企业,配套工作又跟不上,造成国家控制经济的关键枢纽失控,企业面临更加严重的困难,资金市场出现了混乱状况。
第四,收入的不公带来了各种经济组织的不稳定。有本事的下海搞个体、搞私营,收入颇丰;而国有企业、公有企业的职工收入却受到限制,导致人心浮动。
第五,面对市场经济复杂的局面,各种商品、各种宣传、各种文凭、各种关系、各种消息,真的假的、对的错的、合法的非法的、规矩的不规矩的,良莠不齐、交织错落,令人难辨真伪。
金陵金箔厂属于城镇集体性质企业。在中国,这类企业,不管当年投资者是谁,后来都划归公有制企业。面对复杂的局面,何大福意识到,这些问题正是改革过程中必然要经历的。然而,如何应对这个复杂局面呢?金箔厂既不是纯国有企业,也不是乡镇企业,因为国有企业万一搞不好,全部由国家保;乡镇企业有苦也有甜,万一倒闭了还可以回家种田。集体企业则不然,两头挂不上号,倒闭了只得认倒霉,干叫叫。所以那一阵子,何大福心理压力特别大,包袱也特别重。他常说:“这企业家,有潇洒的今天,更有忧愁的明天!”明天到底怎么过、怎么干呢?他处于极度焦虑中,经常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面前放着一本大型自制的“改革开放问题思考册”,用笔在上面写来画去。最后,他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打一份报告给县里,争取企业的更大自主权!
那个时候,别看改革开放已经喊了十多年,但除了特区以外,内地仍然沿袭着计划经济那一套,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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