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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金山-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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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他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声大叫:“钥匙找到了!”他赶紧叫马国富送过去,赎回了那七元钱。
这一下,何大福等人心情格外畅快起来。一方面因为乌金纸毛坯纸得到了解决,另一方面困扰他们半天的钥匙也找到了,七元钱失而复得。回家的路上,何大福领喊,其他人附和,唱起何大福前几天刚编出来的创业号子:
“爬上拖拉机呀!”何大福喊。
“脸上笑嘻嘻!”众人合。
“买辆701呀”( 一种小型农业车 )
“心中乐啕啕!”
“换辆双牌座呀!”( 一种稍大的农用车 )
“个个抢着坐!”
唱着唱着,何大福又信口编了起来:
“有了乌金纸呀!”何大福喊。
“哎哟!哎哟!”大家不知下句,只好喊哎哟、哎哟。
“金箔不会死!”
“哎哟!哎哟!”
“来到富阳县呀!”
“哎哟!哎哟!”
“钥匙找不见!”
“哎哟!哎哟!”
“老子去屙屎呀!”
“哎哟!哎哟!”
“钥匙露了底!”
“哎哟!哎哟!”
“哈哈!哈哈!”
何大福一行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微服书记和“渡边”西服(1)
一封来自汕头木雕工艺厂的急电摆到了何大福的桌子上。“我厂工艺品急需金箔,请速派人前来洽谈!”
“汕头!”何大福心里一动,“那不是中国最早的十四个经济特区之一、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吗?听说那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看到电报,他的心激动得怦怦跳,恨不得长一双翅膀立马飞过去。
第二天一早,何大福和马国富出发奔赴汕头,他们乘了近两天的火车赶到广州,然后乘大巴去了汕头。
广东汕头—岭东门户、华南要冲。棕榈树高大挺拔,金凤花迎风绽放。河边、路旁,红的、绿的、黄的、紫的……各种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在海风中争奇斗艳。好一派生机勃勃的南国风情!
自然风景宜人,街头繁华更胜。大街上商铺林立、车水马龙。五彩缤纷、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喇叭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还有那录放机高音播放的嘭嚓嘭嚓的舞曲不绝于耳。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喇叭裤的、戴蛤蟆镜的、烫大波浪的、剃小板寸的时髦男女触目可见,偶尔冒出几个蓝眼睛、黄头发的“鬼子”,把何大福吓一跳。
“乖乖!这么多人、这么多店、这么多东西啊!”何大福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张着嘴不停地感叹。
“那当然啦!人家是特区嘛!”马国富之前来过两次,对这里有所了解。
下午###,何大福跟着马国富来到了汕头木雕工艺厂。
“老马,你……等等!”马国富刚要进门,何大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他。
“嗯!何书记,什么事?”马国富一脸茫然。
“这个……”何大福有些犹豫,他低着头考虑再三,还是抬起头来直言不讳地说:“老马,咱们厂现在很穷,这次出来又没带多少钱。一会儿进去你就别喊我何书记了,免得到时候没钱请人家吃饭,丢面子!”
何大福从没来过南方城市,但是南方改革的消息却像千里惊雷一样,震撼着内地。当时已开始流传“不到深圳不知道自己钱少,不到北京不知道自己官小,不到海南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之类的民谣。何大福想到自己的企业穷得叮当响,自己这个‘瘪三’书记,实在是挺不起腰杆,做不起人,只能是“装聋作哑”!
“这,这怎么行?”老马虽然是个老供销,可这样的事情他还没做过,他以为何大福在开玩笑。
“怎么不行?丢我自己的面子事小,万一丢了厂里的面子,影响了业务怎么办?你,你就说我是你徒弟,是新来的业务员——小何!”何大福一脸诚恳。
“新来的业务员?”望着何大福一本正经的样子,马国富也严肃起来,嘴里念了两遍,心里又念了两遍,这才领着何大福进了门。
汕头木雕工艺厂是中国四大雕刻厂之首,他们生产的贴金雕刻制品享誉世界各地。由于大量需要金箔,他们与金陵金箔厂早就有业务往来。这回一听说金陵金箔厂派人来了,该厂的黄总经理非常高兴,亲自迎出门来:“哎呀!老马啊!你们终于来啦!四天前才发的电报,你们今天就到了,真是高效率啊!”黄总一边用广东普通话客套着,一边伸出手来和马国富紧紧握手。
见马国富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黄总忙问:“老马,这位兄弟是……”
马国富忙把何大福引到前面来:“噢,这位……是我徒弟,我们厂新来的业务员——小何!”因为刚才排练过了,马国富说得还算自然。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微服书记和“渡边”西服(2)
“黄总好!”何大福微微弯腰,伸出手来,谦虚之态还真像个新徒弟。
“哦!小何!你好!你好!”黄总打了个哈哈,伸出手来轻轻地握了一下,随即转过脸去面向马国富。
“哎呀,老马啊!最近我们的金漆木雕出口的业务相当好!可你们的金箔供应不上啊!”
“金漆木雕?”何大福喃喃自语,一脸的好奇。
尽管是喃喃自语,马国富却听得清清楚楚,虽然扮演着“师傅”,可这个“师傅”哪里好当?他赶紧笑着对黄总道:“黄总,我这个徒弟第一次到汕头,他还没见过你们的金漆木雕长什么样。要不,你领我们到车间让他开开眼,咱们边看边聊?”
“车间?”黄总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好啊!边看边聊,边看边聊!”说完,他领着马国富和何大福来到车间。
“我们广东金漆木雕,又称金木雕,是用樟木雕底,上漆贴金而成,工艺精致,金碧辉煌啊!”吹起自己的产品,黄总头头是道。“我们有很多作品都被选送参加国内和国际工艺美术品展,获得中外人士的一致好评,还多次获奖哩!北京人民大会堂广东厅,就有我们的两件大型金木雕《 花鸟 》和《 鱼虾 》,那可是我们广东金木雕传统题材的代表作,荣获过国际金奖呢!”
何大福被工人们那巧夺天工的精湛技艺所吸引。看着那些精雕细琢的各种挂屏、座屏,他禁不住啧啧称赞。
“哎呀!老马啊!最近这些挂屏、座屏的出口订单很多,但你们的金箔供应老跟不上啊!你们的金陵金箔质量好,用别人家的我们又不放心,你看……”黄总又绕回了主题。
“你们每年需要多少张金箔啊?”何大福禁不住问。
“一年至少要三十万张啊!”黄总显然早就精心计算过,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好!我们保证每年供应你们三十万张优质金箔!”何大福一激动,也脱口而出。
“这个……”黄总有些纳闷,怎么师傅还没讲话,徒弟倒表起态来?他用征询的眼光看着马国富。
马国富忙打圆场,他拍拍黄总的肩:“黄总啊!我们这次来是拿着尚方宝剑的。我们厂长说,对于你们这样的老客户,要优先供应,尽量保证啊!小何心中有数,所以他才说了。”
“太谢谢啦!”黄总一激动,狠狠地拍了一下老马,哈哈大笑起来,“走,吃饭去!”
“小王,小王!”黄总把办公室主任小王叫来,“老马和小何难得到咱们汕头来,走,一道吃饭去!你这两天好好陪陪他们,吃吃大排档,尝尝潮汕菜,到处逛逛,多玩两天。”黄总是个生意人,又是在特区,企业允许招待吃饭。
“喜欢吃什么?”黄总问马科长。
“随便,随便!”马国富应答。
“老朋友了,我们也不客气了,还是去吃大排档吧,那里的海鲜活蹦乱跳的,又实惠,怎么样?”
“好!好!”马国富应道。
汕头的大排档可不比那些大饭店差。在繁华的大街边、广场上,一张张桌子拼成一个个方阵,一排排满天星拉得五光十色。水盆里、玻璃缸里,海鲜活蹦乱跳。锅铲碰撞声、酒瓶叮当声、欢歌笑语声、音乐声和着菜香、酒香、各种调味品的香味一股脑儿扑面而来。
“真热闹啊!”何大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眼睛看着,心里叹着,觉得这趟出来真是没白跑,长见识啊!
他们边吃边看,边吃边聊,竟从六点半一直吃到近十点钟。
何大福抬手看了看表,再看看还在潮涌而来的客人,不禁奇怪,“十点钟了,在我们那儿,这会儿大街上早就空无一人,放枪也打不到几个鬼了,你们这儿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呢?” 。。  。。 
微服书记和“渡边”西服(3)
小王听了,比何大福还要奇怪:“啊?你们十点钟就睡觉啦!我们这里,十点钟夜生活才开始呢!”见何大福迷惑地看着自己,小王忙解释:“其实在搞特区前,我们这儿也差不多是这样。自从搞了特区,搞了改革开放以后,外地人多了,做生意的人多了,大家白天忙,只好晚上抽时间碰碰头,聊聊天,谈谈生意,既放松又不误正事,久而久之,我们汕头也就成了个不夜城啦!”
何大福听了,频频点头,好生羡慕。
在汕头连待了两天,连着吃了两天大排档。
第二天吃过早饭,小王领着何大福、马国富开始逛市场。在靠海边的迎宾路体育场旁,有一个闻名全国的服装旧货市场。品种数量之多,似乎全世界的旧货服装都运到这儿来了。这些旧衣服经过销售商整理、熨烫,犹如新衣一般。市场大得出奇,何大福他们几乎转悠了一天。看到这琳琅满目的旧衣服,何大福心动了,他看中了一件西服。在试衣镜前,那套旧西装非常合身,颜色又好,深蓝色带条子的,上面还绣了两个字:“渡边”,估计是日本过来的。当时,在衣服上绣字,何大福从来也没见过,感到稀罕得很。
“怎么样?”何大福问马国富。
“很好!”马国富看了一圈,直点头。
何大福当干部近二十年了,从没穿过西服,始终是中山装当家。到金箔厂上任,他的一套深蓝色中山装让每位金箔厂职工二十年后都能记住他当时的模样。改革开放五年了,许多干部都穿上了西装。他也曾想过买一套,可到商店一看,便宜的也要一二百元,舍不得买,也没有这么多钱。没想到汕头竟有这么个旧衣市场,而且还有旧西装卖!他看中的那套西装只要三十多元钱,他盘算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买回去!
第三天下午,协议签得很顺利。晚上,小王又带他们来到一家位于海边的大排档,看海景、吃海鲜。
也许是因为协议签得太顺利了,马国富显得格外###,嘴里叽叽呱呱讲个不停。三人坐定,啤酒上来,马国富特意给何大福斟满,他自己也端起酒杯,站起来,一下子讲漏了嘴,“何书记,你真是个福星啊!你没来之前,咱们厂一点业务也没有;你一来,这业务就源源不断啊!来,我老马敬你一杯!”说完一仰脖子把一大杯啤酒喝了个###。何大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停地挤眼睛,可老马只顾自己讲话喝酒,硬是没看见。小王是个精明人,他先是一懵,随即就反应过来了,“何书记,你不是业务员,你是何书记!”他指着何大福惊呼。何大福想解释,想想也没什么意思,只好微笑着默认了。“哎呀!这怎么行啊!让你们吃了三天大排档,这可怎么好!”他拔腿就往旁边的公用电话亭跑,何大福想拉,可哪里拉得住。
二十分钟后,黄总亲自开着面包车来了。一下车,他就不停地拱手:“哎哟!何书记啊,怠慢了!怠慢了!有眼不识泰山啊!怎么能让您在这儿吃饭呢!”说完,他连拖带拽,硬是把何大福和马国富拉上车,直奔汕头最好的古龙宾馆。
古龙宾馆当时是汕头最高档的酒店,高大的门厅、豪华的装潢,还有那一道道精美昂贵的菜肴,直把何大福看得心如鹿撞。
“啊呀!何书记,你干吗要隐姓埋名?学康熙皇帝微服私访啊!”三杯酒下肚,黄总又道起歉来,“您一个大书记,我们差点就失礼了啦!”何大福心里一阵苦笑,他哪好说出自己的苦衷,只好不停地搪塞:“哪里,哪里,初来乍到,不敢给你们多添麻烦啊!”
饭后结账,一千多。何大福一惊:金陵金箔厂可吃不起啊!
何大福从汕头买回来的那套旧衣服,他穿了近十年。每当有什么重大场面,包括出几趟国,何大福都穿上它,扎个领带,人模人样。谁也想不到,这套西服是从汕头旧货市场买来的,价值三十元!这套旧西装,包含着多少创业初期的酸甜苦辣,真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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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对抗赛(1)
那时候,从汕头回金陵非常麻烦。飞机坐不起,只能乘火车。这火车么,要么回广州乘,要么到福州乘,两边差不多。
“去福州吧!福州是大站,车次多。再说从汕头坐火车到福州也就两三个小时。”马国富跑这条线已经不少年了,自然轻车熟路。
“前次听老厂长说过,福建好像有个金箔厂,跟咱们同宗同祖,是宋朝时跟着菩萨传过来的,那个厂叫什么来着?”何大福问。
马国富使劲儿拍了几下脑门,眼睛一亮,“哦,想起来了,叫福安金箔厂。”
“太好了!”何大福一脸###,“那咱们就到福州去,一来车好坐,二来也拜访拜访这个同行,看看人家是怎么发展的!”
坐上长途汽车,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颠簸,二人来到了福州。
在路边小摊上胡乱吃了碗面条,两人就在福州街上找开了。
这福安金箔厂在福州还真有些名声,没问几个人就打听到了线索。
一路问、一路找,下午四点,何大福和马国富还真摸到了福安金箔厂的大门口。
福安金箔厂是福州市二轻局的下属企业,地处福州东郊。两人来到这里,只见院墙耸立,庭院深深。大门口,几棵高大的榕树苍翠环抱,两只一人来高龇牙咧嘴的石狮子各踞一边,颇有些气势,大概过去是一户大家宅院。
“是这儿吗?”马国富看看那用黄漆粉刷的院墙,一脸的疑惑。“怎么越看越像座庙啊?”
“你没看门牌上写着嘛!肯定是这儿!”何大福打量一番,忽然神秘兮兮道:“你听!”老马赶紧驻足屏息,竖起耳朵。虽然有汽车不时驶过的声音干扰,但依然可以听见里面“咚咚咚咚”的锤打之声。
“这是打箔声啊!”老马立刻###起来,这声音他听了几十年,太熟悉了。
“有打箔声还不是金箔厂吗?”何大福从心底涌出一种老朋友重逢的亲切感。他擦擦额头上的汗,和老马径直走了进去。
“哎!干什么的?”传达室里忽然传来一声吆喝,一个四十多岁,满脸络腮胡子的门卫冲了出来。只见他瞪着眼,防贼似的凶巴巴地望着他们。
“噢,我们是金陵金箔厂的,这是我们的何书记。我们出差路过福州,特意来拜访你们厂长!”马国富指着何大福介绍说。
“书记?看我们厂长?”络腮胡子一副怀疑的神态,两眼嗖来嗖去打量着何大福,直把何大福看得浑身不自在。
“师傅,麻烦你通报一声,我们来一趟也不容易!”马国富掏出烟,递了一根过去。
香烟起了作用。络腮胡子接过烟,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你们在门口等着,我去讲一声。”话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人却已转身走了进去。
在福安金箔厂的一间办公室里,厂长陈秀峰正跷着二郎腿,一边斜靠在沙发上翻看着当天的《 福州日报 》,一边与坐在旁边的一个女人嬉笑。茶几上一杯浓浓的铁观音正袅袅飘香。
“我说呀,改革开放,还是你们这些女人快活啊!皮带一松,项链挂胸中;裤子一拉,电视机到家!”陈厂长对那女人说。
“我说呀,还是你们这些男人幸福啊!大老婆做家务,二老婆管业务,三老婆管金库,四老婆逛马路,五老婆上床铺!一改革开放呀,你们就跩死了!”那女的反唇相讥。
陈厂长四十出头,有些秃顶,一副瘦精精的闽南人的身材,鼻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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