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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贱谁怜-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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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了身子,我看向他:“事到如今,我还有些事不明白,王爷可否为我解答?”
他垂了眸子,道:“你说。”
“第一,吏王与我何干?”我别开脸,浑身颤抖,生怕听到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若我们没有估计错,你就是他的第三代后人。”
果真如此。
这世上什么都能选,就是出生不能选。
我忽而觉得好笑,闭了闭眼,又问:“第二,三宝又与我师父何干?”
他顿了顿,声音凉如水,与我讲了一段故事:“那三宝,可召集吏王麾下十万子弟兵,时刻危殆朝局。三十几年前,吏王兵败,三宝被刚登基不久的盛王所得,吏王携其子喷刑和数名部下逃往山林,下落不明。盛王将三宝交给尚年幼的长公主保管,以防吏王后人卷土重来。十几年后,太子承王登基,长公主也嫁入了相府,并将其中一宝赠予次女宦生,却哪知长公主带宦生于京郊寺庙还愿时,正遇上喷刑带人偷袭,当即遗失二宝,并赔上一命。承王大怒,派人四处追查二宝,却始终差了一步,喷刑也再度音信全无。多年前,二宝再现,经数人之手,下落飘忽,直到两年前,皇上继位,偶然得到南方传来的消息,怀疑吏王后人藏匿于南海之滨,派人调查,皆有去无回。而后,因宦生遗失玉佩,皇上的人才能寻到庄家。经过多方核实,皇上肯定你便是喷刑之女,不知何因被百贱生收留多年,并将吏王最擅长的用毒技艺倾向传授。”
我想,他之所以这么痛快的把前尘往事一并告知,不是料准了我逃不出去,就是已肯定我确实不知三宝的秘密吧,呵呵,我这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又偏偏是这三宝的主人,注定因此受牵连,真是活该。
思及此,我苦笑着:“所以……师父为了保全我才会将我托付庄家。却想不到,我生性顽劣不逊,顶着师父的名在外招摇撞骗,又这么巧偷了宦生身上三宝之一的玉佩,惹事上身。想来,那日初遇,王爷只是要探我虚实罢了,未料亲见玉佩遂赶回京城禀报皇上,后调查出我贪财好事的性子,便对症下药,以多年来刻意营造的江湖形象接近我。最无巧不成书的是,二宝落入贾家手里,贾祸为了探寻我师父的下落,不惜相赠,而你便顺水推舟,在我离开贾家后第一时间接应,名为照顾,实则监视。明里,你拿自家的金佛相赠,用你王府的势力助我开钱庄,暗里,你借钱庄的名义趁机收罗朝廷官员结党营私的证据,再一五一十的呈现给皇上。难怪皇上会知道陈贵妃入户钱庄的事,除非告密那人对钱庄账目了如指掌,又能直接与皇上取得联系。而在钱庄之内能做到这一步的,除了我和管财,便只有你。”
难怪,当日在寺院初见易褚,他对于我善用五毒花一事会那般惊诧,进而试探,许是当初他还不知我就是正主,直到我写信给泄天机,才坐实了他的猜测。
而我在后山夜游找到的披风,也可能是十几年前父亲喷刑带人偷袭时遗失在寺庙后山的,可为什么会在木箱内,还沉于湖底?难道父亲是有意的?
这是个问题,可眼下却无暇细想。
思路一转,我又道:“我再问你,既然我已将二宝给了你,玉佩也被我丢失,为何你们还要处处为难我?就算我是吏王的后人,也对你们毫无威胁,如何用那三宝召回部众,我根本闻所未闻,否则如今也不会受制在此。莫非,皇上将我囚禁在这里一生一世,就只是为了预防个万一?”
我最担心的就是师父,我虽不知道亲人下落,师父一定知道,若是我被困于宫中的消息传了出去,师父必然来寻,届时岂不会被一网打尽?
我一个女儿身,又如何改朝换代?皇上为何如此忌惮?
关键是,泄天机说了这么多,却始终没有言明三宝如何使用……
这里面,一定别有文章。
但见他面上的颜色白了几分,低低声,几不可闻:“只要你安分的呆在宫里,尽可富贵荣华,一生无难,这不就是你最想要的么?”
我一震,通体透凉,脚下一转,遂背过身去,冷笑不已。
尽管真相是把双刃剑,尽管我被砍得遍体鳞伤,我也不愿在他面前显露半分,否则就真的输净了。
泄天机啊泄天机,你真是太了解我,又太不了解我了!
往昔,他口口声声“娘子”,如今却亲手将我推进皇宫,稳固朝局,成就忠名,他做的是大丈夫应做的事,牺牲的是应当牺牲的儿女情长,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更何况,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又何来牺牲一说?
以情谋事,你生的好手段,人心不古,你们设的好圈套……
怪不得,恨不得,一切都因我心生贪念,贪财好利,唯利是图,才会把自己也贪了进去。
只是想不到,易褚堂堂一国之君,竟怕我一个有名无实的吏王后人,为了稳固江山,不惜行小人行径。
想不到,独孤一懈以泄天机之名隐藏真实身份,连同宦家上演双簧记,也只是为了将我瓮中捉鳖,以报皇恩。
更想不到的是,我这才过了十五个年头,就已成功觅得了终身牢笼。
周遭陈设富丽堂皇,金银珍宝随处可见,可金笼虽美,却装不进天下,天下虽大,却容不下一个我。
“千金散不尽,佳肴随时有”,这是我曾经最向往的日子,如今唾手可得……
可惜,我已不再稀罕。
第十二章 。。。
话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当着独孤一懈的面,我迈开步子,一件一件将包袱里的细软捡起,又一件一件摆回原位。
我惊讶于自己的镇定,惊讶于自己的沉着,惊讶于自己的麻木不仁,经历了这番变故竟然半分脾气也没,要是换了往常,非要闹个天下大乱不可,可如今,我什么想法都没了,主要是因为有想法也没用,有还不如没有。
经过墙角矮柜,放下夜明珠,我突然觉得它很碍眼,就想着若是反手扔出去,摔个稀巴烂,最好再敲破那独孤小王爷的头,岂不一举两得?
但我什么都没做,又走到条案边,把翡翠菩萨请了回去,又突然觉得它翠绿的过分,又想着如果使尽浑身的力气将它砸烂,看着一地晶莹剔透的绿色碎片,我会不会感到痛快?
我仍是什么都没做,木着脸逐一将宝贝归位,不由得埋怨起自己的好记性,怎的该记得记不住,不该记得却一件不落?
一回身,又望向殿中央那伫立不动的紫袍君子,姿态卓然,眉目冷清,衬着一丝不苟的穿戴,官威已足七分,若再字正腔圆,王爷之份不愧矣。
我当初怎的就会看走眼呢,怎的会以为他生性浪荡不羁呢,横看竖看也该是冷峻高贵的王孙公子,我真是个睁眼瞎。
缓步走了过去,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目标,走到跟前三步远的距离,我矮了矮身行了个宫礼,道:“敢问王爷,在本朝律法里,骗人该判入几年大狱?”
他脸眉峰都没动,扯了扯嘴角,回道:“无罪。”
我恍然,我大悟,我活该。
“哦。”我轻声应了,顿觉这已不是秉承传统美德就可生存的年代,遂无比唏嘘。
生平无数次骗人整合起来,都不如这一次被骗收获来的大,被骗一次就可入住皇宫,若是再来一次岂不立地升仙?
人常说,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折磨他的女人。
我却说,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万个谎言堆砌。
独孤一懈,他就是最好的诠释,而我也因此悟出个道理——人贱,则无敌。
我冲他笑笑,笑得是否真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还能笑。
“敢问王爷还有何贵干?”
他缓缓开口:“没有。”
我冷哼一声,道:“那么,既然王爷已替皇上办妥了事,便请还我个清净地,奴家需要休息。”
他一怔,遂不语的转身,留个宽广陌生的背影给我。
我却不由分说的踩着碎步跑上前去,在他迈出几步后将他搂住,双手牢牢的从背后交合于身前,不露一丝空隙,整张脸贴牢了紫袍上的蟒。
“你说过,我是个残忍的女人。”我轻轻声道,未料如此的贴合才能感到他气息的不稳。
他僵直了身子,好似隐忍压抑着莫须有的情绪,无处可发。
“我也说过,我会记仇。”
我继续笑,苦笑着心里也一寸寸的变凉:“你还说过,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会把我教好,不会放手。可原来,连说这话的人都是假的,所以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也不再奢望会有人教,更不会期待有人放手与否。你、我之间,就到此为止吧。”
他蓦然顿住,我已眼眶湿润。
我终于明白所谓心疼,只是一个过程,只是从肉做的心口上挖掉最柔软的部分罢了,疼一下,疼两下,疼了无数下,待到疼的习惯时,结了痂,再也不去碰,时日一久,总会好的。
深吸口气,闭着眼,我强笑着:“一懈哥哥,以后你若与宦生成了亲,请千万不要骗她,她比我傻,她会当真的。”
“晓泪……”
不知是不是幻听,我触手摸到他胸腔的震动,耳里被灌入熟悉的呼唤,却走不进心底。
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人,所以人人得而诛之。
我还知道,我的记性时好时坏,所以有些事很快就会被我遗忘。
“以前不相识,以后不相认”,这样的境界对于我不过是信手拈来,等迈过了这道坎儿,我也不会再回去,坎坷之外,流年平淡,天地辽阔,百年后,总有一方寸土能埋下几根白骨。
除去尘土,其它个什么,都是浮云。
“一懈哥哥,其实我也骗了你。”
我“咯咯咯”的笑,笑得喉咙肿痛,胸腔焚烧,可我仍是笑,笑得从未有过的畅快。
“你知道么,其实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怎么会喜欢你呢?”
强烈感受他绷的更紧的身躯,我哽咽着声儿,说出最后的谎言:“其实我对你只是感情投资罢了。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这话摆明是在嘲笑我的,笑我在家无父无母可依,在外无亲无朋可靠,你说我要不逮住个男人玩弄玩弄,又该如何营生?我跟你说,以前我总怕谎话编不圆,怕说出去骗不到男人,其实到现在我也怕,怕即使骗到了也骗不长久。现在可好了,骗一时已足够,骗一时已荣华加身,原来骗人竟如此简单。以前,贾祸骗我,被我下毒报复,而后我骗十三,骗他远走,现今你我一骗还一骗,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那么为了彼此好,为了日后了无牵挂,你也莫要往心里去,可好?只要忘记不开心的,咱们都会开心,你依旧做你的王爷,我依旧行骗度日,你娶了你的王妃,我去骗皇帝的感情,这回……你我都不要失手,都当一回赢家,皆大欢喜。”
说罢,我又是一阵“咯咯咯”的笑,抽回了手,退开了步子。
闭了闭眼,没再看他一眼,我回身往内室走去,眯着眼前的水雾,跌跌撞撞的找到床榻,笑着飞扑而上,却不慎撞倒了床头柜,磕青了小腿,我却不觉得疼,只是埋在被褥里,让背面吸干我眼里多余的水分。
我想,自此以后,若为自由故,心肝脾肺皆可抛。
……
那日后,我再没在这座宫殿里见过独孤一懈,我想他身为外臣,为了替易褚捉回我而入了后宫,已是一次破例,自此也不方便再来见,更无须来见。
到是易褚时有登门,神情坦然丝毫不见愧疚之色,言辞间也绝口不提我师父、三宝以及吏王部众。
可我对他总有防范,总以为他现在的宽容也只是一种姿态,为往后新谋算铺路架桥,所以面对易褚,我只是假笑,笑着把玩他以皇帝至尊亲自赏赐的物件,笑着欣赏平生见所未见的异宝,笑自由有价可卖千金,笑自由无价万两也赎不回。
在这宫殿里,我每日只做三件事:吃、睡、玩。
吃的都是大鱼大肉,睡的都是轻罗软缎,玩的都是无双珠宝,日子过的奢靡,久了就该折福了。
奇特的是,连日来的放纵,令我身心舒畅,竟没再做过梦,也没再回忆起什么儿时的造孽事,脑袋里整日空空作响,没事就对着窗户外的青天白日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一日,易褚说怕我寂寞,允许我可以自由出入御花园。
我意兴阑珊的睐了他一眼,道:“懒得动。”
他也不在意,叫人抬着我绕行御花园一周,沿路还有宫人打伞扇风,却仍是害我出了一身薄汗,甩着脸子回了宫,一整天也没给他好脸色看。
易褚却似犯了贱骨头,陪着笑脸逗我,还找来小奶猫一只供我折腾。
我眯着眼,犯坏的用食指捋着小奶猫的肚子,但见它捂着脸舒服的吟叫,活像“小妹妓院”里的姑娘叮咛,诱人的紧。
易褚见了,只是一直瞅着我,双眼流露出笑意,那清辉溢彩再度展现。
又过了两天,小奶猫成了我的知己,以至于易褚每次亲临都被我瞪着眼噤声。
我怀里抱着它小睡,大有比赛的意味。
它很能睡,不若一般的小猫活泼好动,我也不遑多让,一动不动的躺上一天也不觉得乏力。
就这样数着日子,又过了半个多月,我叫烦了“猫儿”,遂给它取名“晓泪”。因为我觉得它像我,却活的比我逍遥。
我深刻的嫉妒它,遂让它冠上我的名字,诅咒它。
而后的几天,我开始带着“晓泪”在御花园里游荡,时常爬到假山最高处,翘着二郎腿哼小曲儿,见到宫女三两个经过,便投下枣核戏耍,惹得她们纷纷脸红遁走。
偶尔,老远见到御书房那厢官员出入,常客多半是要臣,诸如独孤家和宦家的人,一眼望去个个衣冠楚楚,眉目风流。
还有宦生,也曾在这园子里见了两次。
第一次,她代替宦灭向我致歉,我说我并不介意,突然发现留在宫里也是件美事。
宦灭不解,遂低声问我可愿再试一次,她一定全力以赴。
我大笑她天真,一手勾着“晓泪”的肚子,一手去挑她的下巴,道:“你是不是看上在下了?不就是在妓院救了你一次么,犯得着以身相许么?”
宦生大怒,拂袖而去。
第二次,宦生跑来质问我是否真的自甘堕落到做易褚的男宠。
我斜了她一眼,懒懒反问道:“这都是谁造成的?”
宦生噎住,低头忍气。
同日,深夜三更,我和“晓泪”睡了一个轮回后都醒了,一同扒着窗台,望着月亮数星星。
我对着“晓泪”说:“你看众星拱月,究竟那个月亮喜欢哪颗星星相伴?”
“晓泪”睁着无辜的眼冲我叫了一声。
我笑了:“傻德行。”
“可惜,月亮最喜欢的那颗星星并不喜欢月亮。”
蓦然,身后响起一到声音,低低的沙哑,好似天生适合在黑夜出没。
不用问,也知道那人是谁。
我头也没回,又低头对着“晓泪”说:“有不速之客,你说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晓泪”叫了两声,偎进我怀里。
身后那人又说:“十七日后是五年来少有的良辰吉日,不如趁此恢复你的女儿身,再将你吏王后人的身世公告天下,杜绝悠悠众口。朕至今没有立后,若是一并办了,太后与众臣也能安心。”
我冷嘲着陈述:“吏、盛之后永结秦晋,既可化解三代冤仇,又可杜绝吏王昔日部众反扑,吏、盛的后代可共拥王位,一举数得,自此天下太平,此计甚妙。”
易褚低声笑了,生凉如水的滑过我的耳廓,赞许道:“那你是同意了?”
我望着天,怎的也分不出月亮旁的群星,那颗更亮,嘴里慢慢说道:“同意,一切都是为了社稷,我也算为亲族挽回了应得的,为什么不同意呢。”
自那以后,易褚三日未来,许是张罗婚事去了。
倒是太后,易褚他娘,在第四日午时后驾临,慈眉善目,气度雍容,一照面就赐了翡翠镯子数只,做足了礼数。
我揣度着早晚有这么一日,太后亲临无非只为两个目的,其一,劝我走,其二,收服未来儿媳,可照这个情况看,劝我走的可能性更大些。
果然,待太后屁股坐稳,茶水也喝了半盏,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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