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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夺人-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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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是想哭哭不出来,眼眶涩得眨下眼也痛,只得一动不动瞪着天上稀疏高远的云层,是否掌管命运的神躲在那后面取笑他此刻的狼狈,得意他所戏弄的凡人终于尝尽苦果?
周围渐渐趋于寂静,球场只剩孔先一人。这个球场他莫不熟悉,即使经过翻修扩建增添了看台和铁网围栏,但总体上仍保有昔日样貌。好似今天他刻意重游的几个地方,图书馆、食堂、女生宿舍楼前的小树林,它们均不复记忆的样子,可脑海中则继续跃动着他与她的身影,演绎着他与她曾经青涩又甜蜜的故事。
一道女生银铃般的娇笑破空而来,吸引孔先侧目望去,围栏外一对男女轻快的追逐跑过,青春逼人,无忧无虑得叫人艳羡……本来他该是被艳羡的主角,却仅仅跨过一个诡异的夜晚,醒来岁月已然跨过10年,天翻地覆。
孔先撑起身体,脚下踢翻了空掉的矿泉水瓶子,咕隆隆滚了几圈,因为一本漏拿的教科书而停下,书页上有三个纤秀的字体告知着其主人是谁。豆豆也是这样,认认真真的把自己的名字写出来,所以他们初见时他便知道“撬锁贼”姓甚名谁。
霍然路灯一盏盏亮起,孔先抬头四下逡巡空旷无人的球场,灯光映照着他们相互交出初吻的纪念地,夜风习习感怀暖暖。
那天送她回宿舍的路上,他的心亦融满暖意柔情,虽嘴笨不懂如何哄她,但却懂得低眉顺目的讨好,一百八十几的大高个儿迁就矮他一头的小姑娘,颇有喜感的画面偏偏红了无数女生的眼,这样很大程度上满足了窦寇作为情窦初开少女的虚荣心。
她也不是真的傻,即使没有常识也看过电视,怎会不了解身边男孩的心思?只是……她害怕。电视小说里总是文质彬彬、善解人意的男主角到了现实中,怎么这么粗鲁而且还有点不达目的不择手段?他绝对不是她的理想型!
不过她得坦承,对待孔先她多少有些矫情。除开刚入学时对学校的人和事一无所知外,关于孔先的事迹她已经耳熟能详,他的优秀他的才华均为全校师生津津乐道。天之骄子似的人物成天绕着个貌不惊人的黄毛丫头打转,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可她高兴不起来,据闻男生们都拿他俩来打赌,最高赌注就半斤馒头,原来她的价值堪堪够上个白菜价。
算了,起码没人拿牛粪比喻她,得以保住野生狗尾巴花的地位,且铁一般的事实证明,兰芝玉树臭不要脸倒贴了狗尾巴花,无论心理、伦理、道理她都占上风,再者刚才亲也亲了,不找他负责找谁?
宿舍门口,窦寇瘪着嘴问:“你当真的,对吧?”
孔先懵了一下下,马上点头,“掏心掏肺。”
“那先约法三章。”
“任你宰割。”他站直,大义凛然。
哎,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啊……窦寇悲切切,“今后不许在没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对我做出那种举动。”
“哪种举动?”孔先虚心求教。
“你!”窦寇俏脸微红,嗔怪这不可理喻的家伙,他知不知道她做了一个多么艰难的决定?!气呼呼转手要走。
“喂,喂,喂……”孔先拽住经不起逗的丫头,赔着笑道歉:“对不起啦,你忽然改变外交策略,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嘛。”
“放开。”她撒娇多过气愤的挣扎。
孔先松开她并高举两手做投降状,“放了,放了,别生气。”
她低头偷偷咧嘴笑,“谁生气?我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么?”
他也笑,“其实是我小家子气,请大人原谅。”
“懒得理你!”说完她扭头飞快钻进宿舍大门,留下他恋恋不舍的守望了好久好久。
窦寇。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那颗钝钝傻傻的豆豆啊,投在他心上生根发芽,根深蒂固。当年他非她不可,现今他还能,非她不可么?
话说这边石晓锋,在他畅快淋漓狠狠贬损了孔先一通后,按理说应该心情愉快的可反而浮躁难平,憋着一肚子不快拐出球场,冷不丁瞄见前方立在梧桐树下的柯绒,霎时紧张得手脚一僵,人就楞住了。
柯绒一如既往的沉着利落,开门见山:“借一步说话,可以吧?”
“说,说什么?”石晓锋想了想,有些了然于胸遂道:“你跟着他来的?”
大当家悄没声翘班溜号,作为机要秘书能不闻不问,听之任之?特别现在又处于二投将至的关键时刻,于是果断打电话给司机问明去向,哪怕心里头十二万个不愿意再重回母校,可领人高薪忠人之事,她还是来了。
当然这些没必要跟这男人交代,柯绒面无表情的再问了一遍:“借一步说话,可以吗?”
石晓锋咳了咳,他一向顶不住她的冷脸,指了指路对面的长椅,“上哪儿坐会儿呗。”
柯绒无异议,两人便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缓缓走过去,柯绒的高跟鞋砸得地面得得作响,石晓锋略显局促的频频偷瞧她,期间路遇到食堂打牙祭的学生,纷纷主动向石晓锋打招呼问好,实则好奇素来跟雌性生物绝缘的石老师啥时候交了个“白领丽人”女朋友?
学生探究的目光弄得石晓锋无所适从,赶紧端正神色目不斜视的踱到椅子前,一边坐一边沉声道:“有什么话说吧。”
这厮一辈子就这副德行,施恩似的嘴脸尤其欠扁!柯绒隐去眼底的嫌恶,“我长话短说,请你别再插手管孔总和寇子姐的私事。”
石晓锋一愕,从见到她起就稀里糊涂的脑袋终于冷静,他问:“你凭什么让我别管?”
这下轮换柯绒一愕,噎了半晌才说:“总之别人的私事就不该管。”
石晓锋嗤笑出声,“这话我还给你,我怎样做也是我的私事,你管不着。”
“石晓锋!”柯绒怒,“你讲不讲道理?!”
“我不正在按你的道理在讲道理么?”石晓锋露出无辜表情。
柯绒插腰扶额,跟他硬碰硬她向来赢不了,只得选择来软的,“石晓锋,当年很多事情并不是你以为的样子,就算孔总投靠李明光的做法太急功近利,也伤害了你,但一味的责怪他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况且现在公司很艰难,孔总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给他喘口气的机会吧。”
石晓锋挑眉,“柯绒,你的忠心可真感动我了,孔先灌了你什么迷魂汤,让你颠黑倒白的,敢情我倒成了迫害大英雄的奸诈小人了是吧?”
“我真心诚意劝你呢,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做什么?”
“对啊,我总是曲解人,我做什么都不对,孔先做什么都对,三年前我就看明白了,不用你再来提醒我。”
柯绒死命攥紧拳头才忍住没扇他个大嘴巴,实在没办法跟这种胡搅蛮缠的家伙沟通,今天她中邪了,吃饱了撑的跑来自找不痛快!
“喂!干嘛?就走啊?我请你吃个饭呗?”石晓锋见她掉头就走,吊儿郎当在后面吆喝,可等她头也不回消失在暮色中,他垮下肩膀,又悔又恨的捶椅子。靠!
……
窦寇搬回家的举动,带给秦空不大不小的意外,之前从孔岫那边收到消息称她和孔先“渐入佳境”,何以没过几天就来了个360°转折?
不难看出窦寇情绪低落,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沐沐也是,耷拉着小脑袋,连她买回来的美味大餐,懒洋洋的吃几口便不想吃了。
秦空不禁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沐沐睡下后,秦空硬拉着窦寇去谈心,姐儿俩到阳台席地而坐,明月当空照啤酒配鱿鱼丝,气氛营造得非常适宜。
秦空噼啪打开易拉罐,窦寇盯着她就着溢出的细腻白泡沫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爽得她半眯眼睛回味无穷的砸吧嘴,忍不住咽咽唾沫,喃喃抱怨:“表现得那么陶醉干嘛?明显欺负我只能喝凉白开。”
捻了一条鱿鱼丝,秦空一边嚼一边嘟囔:“是我害你只能喝凉白开的么?还不都你自作自受。”
“是啦,你有理,我自作自受。”窦寇无奈的啜着手里的凉白开,闲闲的转开眼看外头风景。
秦空摸摸鼻子,“好了,咱回归正题,你跟孔大哥到底咋啦?”
窦寇讪笑一声,“没什么,他要求复婚,我没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不乐意。”
秦空装模作样上下打量她,“嗯,我也没瞧出你拒绝了人家又乐到了哪里。”
窦寇翻翻眼,“别膈应我,原因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怕嘛,怕他恢复记忆不认账了嘛。”秦空点头,“你有这样的想法完全可以理解,我支持。”
窦寇斜睨她,这丫头习惯捋顺毛,却每每叫人不由得回首反省,以另一个角度看,秦空其实是个谈判高手。
随后窦寇垂目失笑,不经意似的道出心声:“我赌不起了空空,过完明年我都三十了。”
秦空默了片刻,“得,那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秦空却不着急问,又灌口冰爽啤酒,舒服不已的长舒口气,然后才问:“咱撇开一切不说,你离开他开心点,还是呆在他身边开心点呢?”
“……”

   34叁肆回

孔岫接到老哥电话的时候惊得差点掉下沙发,他居然说要来她家!
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吧?孔岫一边去接人一边心里犯嘀咕,目前她住的房子是孔先和窦寇当年结婚时购置的婚房,不过沐沐出生后不久就搬了出去,接着又辗转换房越住越奢华,直至今天那套市价令人咂舌的豪宅。依她拙见,老哥相当不待见这套老房子,因为窦寇曾在这儿出意外流过产,夫妻俩心理上都有些阴影。
孔岫赶到楼下时,正瞧见路边小吃店的店主热情的拉着孔先唠嗑叙旧,孔先发迹前经常光顾这家店,所以跟店主很熟。二人久未相见,店主嗓门粗大的嘘寒问暖,兴奋之余还硬塞给孔先一把烤肉串,而由始至终孔先傻呆呆的根本不晓得怎么搭话。
孔岫无语的加快脚步,跑过去打发了店主,拽住老哥往家带,孔先就这样举着一把肉串进了门,孔岫见状噗嗤乐了,夺下肉串美美的啃食起来,但也没闲着口齿不清的叨叨:“哎,我说你上哪儿胡混去了?瞅瞅你这一身脏,活像难民似的。”
之前孔先打篮球流了一身汗,平整的衬衣变得皱巴巴,领子往下数第三粒扣子甚至都掉了,皮鞋灰败得惨不忍睹,加之现在一脸疲惫颓丧,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是不在状态。
孔先不言语,抬腿想朝里走,孔岫眼疾手快的拦下他,“脱鞋,别弄得我一屋子土。”
孔先依言脱鞋子,孔岫顿时花容失色,大吼道:“哇,你脚好臭!”
孔先冷冷的睥睨她,没出口的意思是“你烦不烦?”
孔岫才不怕他,拿吃干净的竹签指着他命令:“你想怎么地?再跟我瞪眼试试?臭男人,赶紧给我滚去洗脚,不然从这儿滚出去!”
“上哪儿洗?”孔先终于说话。
孔岫噎了噎,就算来到熟悉的地方一时唤不起记忆,起码该有点模模糊糊的印象吧?他忘得会不会太彻底了?
无可奈何领他去了卫生间,孔岫干脆让他洗个澡,“幸亏这儿还有你几件衣服。”
洗涮干净,孔先套着件宽大的T恤和休闲裤出来,孔岫咋咋有声:“真想不到啊老哥,身材完全没走样啊,帅!”
孔先把擦头发的毛巾丢给她,径自到处参观,从柯绒那儿听说这是他的“老家”就迫不及待要来看一看,可惜入目的全是极具女性风格的布局,大红的布艺沙发、雪白的抱枕、无处不在的孔岫风骚照片……
孔岫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喂,哥,我搬来住好几年了,不可能一成不变,不过,你要想忆苦思甜还有个地方。”
“哪儿?”孔先迅速转头。
孔岫笑退了几步,推开一扇卧室门,“这儿是沐沐的婴儿房,我没动过。”
闻言孔先神色一喜,急急的走过来,可临近门口又停下,似乎有点近乡情怯,瞧他踯躅不前,孔岫伸手摁下开关,霎时屋内撒下一片柔光,淡蓝色的墙壁描画着朵朵云彩,间隙几个卡通小人儿手拉着手欢笑,一张木质小床上方悬挂着一串可爱的彩色铃铛。
眼前的景象让孔先不到半秒便热泪盈眶,绝不夸张。其实他也明白自己现在真的很孬,表现得不像个爷儿们,可他就是没法遏制,自然而然心窝泛酸,鼻头发热……
孔岫抿唇拍拍他的肩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然后转身进厨房,给他缅怀所需要的空间。
想当初之所以留下沐沐的婴儿房没动,大概潜意识里认为终有一天那个良心被狗叼走了的老哥会回来寻求救赎,果然,他来了。
孔岫呸了一声,仰起头按按眼窝,她干嘛这么感动?特么矫情!
孔岫厨艺一般,而说“一般”还是抬举,捣腾了半天勉强弄出一碗炒饭,里面的肉丝儿取自肉串上的烤肉……她想她今后会学着进步的。
“哥,吃饭咯!趁热哟,不然冷了不知道人还能不能吃!”孔岫却是实事求是的实诚人。
一室冷清无人应答,孔岫抹着手又嚷:“三催四请的,真拿自己当大老爷啊?”
还是没回音,老哥该不会痛哭流涕昏厥过去了吧?她想想就抖抖身子,恶寒。
“孔先少爷,孔大当家,孔总经理……”一路荒腔走板的唱名走进卧室,忽然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老哥佝偻着蜷在地上睡着了,怀里抱着一只灰色龙猫玩偶,长刘海盖住他半张脸,却掩不住眼下青黑的痕迹,瘦削的下颌使得轮廓愈发刚硬,而他憔悴不安的模样即使睡去也没淡化分毫。孔岫不禁摇头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一夜过去,一天过去,无所事事的米虫孔岫外出逍遥玩乐回家,打开门门口那双男皮鞋仍在,她讶异的把包一丢,忙不迭跑进卧室,睡在地上的孔先竟然连蜷缩的姿势都没变过!什么事情让他这么累,活像长途跋涉在荒漠中的旅行者,好不容易得以好眠就赖着不愿醒来,或说他根本不愿醒!?
“哥!哥!孔先!”孔岫蹲下来用力摇晃他,“起来别睡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你要睡死啊!”
孔先岿然不动,哼一声也没有,孔岫急了,在屋里团团转,倏地灵光一闪,奸笑着翻出柜子里治脚气的药水,用棉签沾了往孔先鼻孔里一塞!
立竿见影的,孔先恶狠狠打了一连串喷嚏,惊天动地之下眼角迸泪醒过来,暴躁的喊:“什么鬼东西啊?!”
孔岫得逞的眉飞色舞,喜滋滋的问:“肯醒啦?知道你睡多久了么?”
孔先抹泪吸鼻子,“多久?”
孔岫扳手指头,“足有二十六个多小时。”
“瞎说。”孔先不信。
孔岫掐他一把,在他痛得呲牙咧嘴中把手机杵到他眼前,“我最恨别人怀疑我,你睁开你那狗眼看仔细了,现在几月几号几点几分!”
孔先一看猛的跳起,“糟糕!”记得今天有个挺重要的约要签,柯绒找不见他还不得鸡飞狗跳啊!冲进客厅找出手机居然没电关机了,“岫儿,你这儿有备用电池没?”
孔岫翻白眼,把自己手机给他,“拿我的打吧。”
孔先慌忙拨了柯绒的电话,一接通听见是他的声音,柯绒不顾对方是老板火大的一顿痛骂,孔先唯唯诺诺的一直点头哈腰道歉,这幕让孔岫瞧了忍不住咯咯笑,笑着笑着又敛眉陷入沉思。
由于签约人等不到孔先,已经动身返程,柯绒雷厉风行定了机票准备和孔先追过去,为节约时间孔岫开车载老哥直奔机场,柯绒说在那儿跟他汇合。
“哥!”孔岫喊住到达机场就火急火燎要下车的孔先,“你现在暴走的样儿,让我想起那年你吃了感冒药睡过头赶去高考,结果只考了27分的事儿。”
孔先有一时半会儿的莫名其妙,随即想通了什么,他淡笑,“哥,回来了,没走远。”
“嗯。”孔岫悄悄红了眼圈。
孔先挥手,“帮我好好照顾豆豆和沐沐,拜!”
“拜拜……”
孔先反常的表现让孔岫决定弄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一打听敢情窦寇带沐沐搬回原住处了,怪不得孔先要死不活的呢!然而她又不好埋怨窦寇,感情上是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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