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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仪天下之风雨夺嫡路-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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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空落雪松惊梦,院静凝云水咽歌。
衫碧睡花余点乱,纤纤捧碗玉颜酡。
素素不得不佩服这个大文豪,于是便将这两首诗念了出来。
绿珠刚弹拨完一曲,听着素素一字一顿:“没有想到素素竟是一个才女,这般巧慧的诗句都信手拈来。”
素素只是吐了吐舌头:“我哪里有这般厉害啊,不过是沾染了前人的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闹腾了一番,身子倒也酸乏了,于是两个人便草草梳洗了一下,躺在床上,素素原本以为今天至少会做一些梦,然而睡熟了之后,故人与往事俱不曾入梦,竟然得到了一夜的好眠。
隔日的时候,醉里梦乡中的妓子都咬着手帕都窃窃私语,眼风还时不时朝着绿珠所宿的绿芜阁瞟,多少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素素打开门时,还见着几个可以在绿芜阁周边晃荡的女子,伸长着脖子,也不知道在等着什么样的好戏上场。
 ̄文〃√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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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手中端着昨日煎出的茶末子,往楼下走着,一个身着大红色水纱的女子故意亮着嗓子和身边女子说着笑:“唉,真是可惜了某个人啊,还以为自己抓到了跳上枝头便凤凰的机会,谁知道,现在人家好好的一个公子,竟然不能人道了,也不知是她施了什么狐媚法术,竟能硬生生地把一个年轻力壮的身子给掏空了。”说着还修剪了一番精美的指甲,吹了一口气,细碎的白色粉末被顺着气流的方向尽数掉落在地面之上。
对着她的冷嘲热讽,素素倒也不以为意,只是面不改色地倒了茶末子,笑意吟吟地说了一句:“也总好过某个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好。”
转过身时,却看见怜妈妈阴沉着一张脸,素素落落大方地行了个礼:“妈妈早上好。”便哼着小曲儿走入了绿芜阁,倒是怜妈妈插着腰板,开骂起来:“好你们一帮小狐狸崽子,好端端放着这么多的活儿不做,倒是越发偷懒起来,敢在背后嚼舌根了,仔细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巴。”
红衣女子顿时如老鼠见了猫一般,大气都不敢出,躲在一边,眼神却是一如毒蛇般阴鸷。
怜妈妈扭着水蛇腰,走进了绿芜阁中,打了一番腹稿之后,便笑着开了口:“绿珠啊,谢公子的这件事,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毕竟,我们醉里梦乡的恩客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改天妈妈便帮你觅一个更为俊俏的小郎君。”
绿珠手中拿着一把木梳子,心不在焉地打理着一头墨发,一根发丝缠绕在木齿上,绿珠只觉着头皮一阵发紧。
怜妈妈站在旁边唱独角戏,自己觉得老脸隔在台子上,都下不来了,好在此刻绿珠淡淡地说了一句:“怜妈妈,你的意思我知晓了。”
于是怜妈妈便在绿珠寡淡的表情之下走开了,心中却是感到万分诧异的,自己在这一行摸爬打滚了近二十年,哪样的女子没有见过?更为烈性的也不是没有对付过,却是从未有过绿珠给她的这般感觉,生冷疏离,却又是不违背她的指令,然而,自己对着这个如琉璃般的女子,却是感到无端的害怕,慕诗客啊,慕诗客,你究竟是带着她经历了怎样的生活,好会把一个女子打造成了这般的疏离通透的人儿?当下便叹了口气,提着衣裾走开了。
六十二,魂兮归来
素素回到绿芜阁,便将门闩插上了:“姐姐,现在街头小巷倒处都谈着谢家公子的糜香艳事,由此看来,谢府的下人嘴巴着实不紧,也不过是过了一个晚上,便被添油加醋地传成了这副样子,着实是人言可畏。”
绿珠挑了一抹发,绕在珠钗之上,对着黄澄澄的铜镜,细心地插在了发髻之上,只是冷冷地开了口:“也不枉费我整整六个月都对着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还要强颜欢笑。”
铜镜中的女子冷峭着一张脸,殊无半分笑意。
素素接过绿珠手中的梳子:“我的好姐姐,真是委屈你啦,本来,我也想将香料调的浓稠一些,好让他三个月之内便尝试不举的滋味,却又担心被谢府中那些医者发现,便多污了你的眼三个月。”
素素从妆奁盒子中挑出一枚绿松石搭在绿珠的发梢上,笔画了一番角度,便贴了上去。
“无妨,这倒是件小事,左右也不过是陪着他弹几首小曲,只是,素素,那些医者能查出这味香有问题吗?”
“姐姐,你尽管放上一百个心,巴戟天原本便有催情的药效,我不过是在香料中添了一味雷丸,加速他每日遗精滑泄罢了。”素素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真漂亮。”
“那他不行人道?”
“是一辈子,”素素笑了笑,“遇里的百花笑可不是用着玩的,只是,他们再如何精明,左右能查出来的也不过是挂在谢时行腰边的荷囊罢了,只是可惜了那个美艳的妖姬,谢时行是在她的牙床上失却了男人的骄傲,再加上她一惯在香闺中燃催情香,以此来魅惑谢公子,其他的小妾早已对她恨之入骨,此番抓住她的错处,肯定会落井下石。绿珠,你说,我的心肠是不是越来越硬了,竟然能把一个无辜的人都拖下水?”
绿珠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素素,这并不是你的错,那个小妾这么做,迟早是要被发现的,我们只不过是把时间推前了些。”
“而且手段更为残忍了些,”素素补充了一句,“如果谢时行没有连着六个月都嗅着我配置的香,顶多身子垮了,过些时日,修养一番便好了,那个小妾应该不要像现在这般被绞杀吧?”
“女人之间的斗法你想都想不出来,也许她不会被绞杀,但是保不准便被下了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素素强自打着笑容,绕开了这个话题,然而心神却是在“绞杀”这两个字上不住地飘着,素素曾经在杂记中看到过这一刑法,大意是让人坐在一块平台上,手系在腹前背靠着一根竖着的木桩,然后刽子手从木桩上的窟窿中放进去一根麻绳,编成环将人脖子套住,再将麻绳的两端在桩的另一面打结,从中插入一根棍。当转动棍子时,环收紧将人勒死。这种方式丝毫不伤颈动脉,却造成人慢慢窒息而死,情景甚为惨重,因为,在达到临死的界点前,人的意识是非常清楚的,他甚至还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棍子是如何转动的,而扣在脖子上的绳子又是如何一点一点地收缩的。
一想到这里,原本以为这六个月以来一直心心念念想着的愿望达成会觉得很开心,然而现实却不是这样的,脑补的画面太过于血腥,素素只觉得一股浓郁的黑暗将自己吞没,看不见光亮。素素强打着精神和绿珠聊了几句,晚些的时候,趁着绿珠在楼下献艺的时候,便背着琴租了一架马车,来到了乱坟堆,她小小的身子在满是腐尸的地方仔细翻找着。不一会儿,便找到了已经被鞭尸鞭地不堪入目的小妾,她强压着心头的恐惧,将她的尸首拖到一块薄薄的木板上,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虽说古人注重如土为安,但她人小力薄,根本就没有这个将她装进棺材的气力,更不要说入殓了,于是只能在身上撒上化尸水,不一会儿,尸体便化成了一滩黑色的汁水,薄薄的一层铺在木板上,却是散出沁人的芬芳。没有相到,一代绝美的舞姬,却只能落得薄土埋骨的下场。
素素盘腿而坐,从琴袋子中取出一把焦尾古琴,手指抹在琴弦之上,一阕《招魂曲》便流泻出来,飘荡在这阴沉的上空之中:
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
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归来兮!不可以托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
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
雄虺九首,往来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
归来兮!不可久淫些。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旋入雷渊,爢散而不可止些。
幸而得脱,其外旷宇些。
赤蚁若象,玄蜂若壶些。
五谷不生,丛菅是食些。
其土烂人,求水无所得些。
彷徉无所倚,广大无所极些。
归来兮!恐自遗贼些。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归来兮!不可以久些。
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
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
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
豺狼从目,往来侁侁些。
悬人以嬉,投之深渊些。
致命于帝,然后得瞑些。
归来!往恐危身些。
她整个人都沉浸在屈原所写的《招魂曲》中,心情悲戚,其实早就知晓了复仇开始的那一刹那,便会有很多无辜的人断送在自己手中,但是,为什么,当她亲眼看见这些人惨烈的死相,心还会这般疼?哀绵的《招魂曲》中浮现的却是那一张血痕斑驳错落的脸,双目圆睁,带着万分的不甘心,以及对罪魁祸首的诅咒。
手指滚出了血珠子,滑落在琴弦之上,被乌木吸入琴身之中,然而素素却没有一点感觉,仿佛能感受到疼痛的神经已经麻木了,她只是兀自弹奏着:
朱明承夜兮,时不可以淹。
皋兰被径兮,斯路渐。
湛湛江水兮,上有枫。
目极千里兮,伤春心。
魂兮归来!哀江南!
一曲终了,然而素素的手势却是一刻都没有停下的迹象,她挑起琴弦,这阙《招魂曲》便从头开始,再一次响起来,阴沉的夜幕并没有因为这曲子而变得明朗。
六十三,别离后的相逢
一声太息自夜空中传来,玄衣的男子走到素素的身边,伸手按住在琴弦之上游转的芊芊素手:“素素,虽然你的曲子弹得很好听,但是抱歉,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打断。”
素素抬起一双空洞泛着泪珠子的眼,看见一个男子蹲在自己身边,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眉如远山,浓郁却带着些微杂生的绒毛,大而有神的双眸,挺直的鼻梁。
“墨卿?”她试探地问了一句。
“是,是我。”苏墨卿抬起手拂去了她眼角的泪水,乌黑的瞳孔之中满是她凄凄的神情。
素素仿佛是抓到了一块浮板,泛白的指尖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襟,语无伦次地颠三倒四地说着:“墨卿,我竟然把无辜之人拖下了水……墨卿,这并非我本意,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谋害他人的性命,但是,我明明知道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后果,我还是义无返顾地踏了上去,任由双手沾染了血液……”
苏墨卿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拍打着素素的后背,就像是在破庙中时她轻轻安慰他时一般,柔和了声线,似是在哄着一个三岁小孩入睡似的:“素素,这不怪你,我们只是身不由己地被所谓的仇恨或者是责任推着向前走,”他安稳着她的心神,“素素,如果觉得痛苦,便就此住手吧。”
“住手?”素素似是忽的惊醒了一般,“墨卿,我又如何能够住手?这些日子以来,我每一夜每一夜都被梦魇给困住,梦中,娘亲的胸口插着一把锋利的刀子,血流如注,不一会儿嫣红色便侵蚀了她的身子,而谢紫菲的脚却是毫不怜惜地从娘亲白嫩嫩的手上踏过,连着眼睛都不曾眨动一下,墨卿,如果是你,可还会住手?”
苏墨卿只是将她散落在耳朵旁边的发拢了拢:“素素,你可曾听说过墨蛟国的九皇子?”
素素点点头:“我曾听闻九皇子元摩诘三岁便识了诘屈磝础淖郑乃瓯闼芯×税偌抑裕昴芙馐粑模是橛⒙酰且荒辏鼓茉谄卟街诔隹诔墒咕诓鸥甙硕罚徘檠扪蓿衷诟橇说茫芄灰恍牧茫鹤笫只玻沂只剑谒芯罚渴蛉海娉伤氖质闶槲逖砸痪!惫四λ诘幕耙蛔植宦涞刈运淖熘兄馗闯隼矗吧酶绯跎拇核院芏嗳怂较吕锘剿鹿垡簟!
“水月观音,”苏墨卿念着这四个字,却是苦笑了一番,“倘若他有得选择,并不乐意做这个水月观音,倒不如一生平凡却喜乐。”
素素当下沉默不语,她想到了前一段时间传入紫虬国的一则传闻,紫虬国秋相带去了一道难题,难住了所有鸿儒,然而却是被十四岁的九皇子给轻轻巧巧地解了出来,只是,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原本应该大肆受赏赐的九皇子,竟然在隔天便惹怒了言帝,累得母族被灭,而自己也被言帝禁足,没有他的赦令,九皇子不准踏出圈地半步,也不准他人进去看他,原本应该是翱翔在九重天上骄傲的凤凰因为龙心不悦而被折断了翅膀,只能以一种屈辱的姿态被囚禁在无尽的暗色岁月中。
世人都在为那个聪慧的少年而扼腕叹息,醉里梦乡向来是消息集散之地,连着素素都听了太多太多的叹惋,有很长一段时间,那些达官贵人都是以“可惜了九皇子”作为开头来挑起话题的,想到这里,素素的心头便不由得一紧,因为,秋相在墨蛟国提出的那个难道千百个鸿儒的难题是自己一时兴起,出了一题《孙子算经》中的鸡兔同笼问题,这个世界中,虽然已经出现了简单的加减算法,然而乘除法却是闻所未闻的,更不用说是二元一次方程了,却是没有想到,那个水月观音却在一个弹指间便给出了答案,也因为这个问题,被言帝软禁了。
又一个无辜之人。素素伸出手,看着紊乱的掌纹,不知道,从此以后,又有多少个人,会因为这一双手,而白白送了性命。
苏墨卿撩起下摆,竟看也不看泥地中的枯枝腐叶,便坐了上去,毫不为意。
“素素,长夜漫漫,不如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也不等素素出声,径直取过了她面前的焦尾古琴,手指抚在其上,冰蚕弦如有生命般贴到了他的指尖,泠泠的丝弦之声飞散在阴暗的夜中,“十五年前的今天,一个男孩子呀呀地降生到了这个除了阳光之外,还遍布着阴影的世界,由于男孩子的爹爹是一大望族之长,所以,家族中有规矩,凡有孩子降临,便要请来族中最富盛名的巫祝为新生儿占卜,那一天,白发苍苍的大巫祝却是在族长面前惊慌失措地打翻了沙盘,整个身子如筛子般哆嗦不已,只因卜辞凶恶无比,这个男孩子长大之后会弑父夺取他的位置。族长听了之后,一把拔出了手中的剑,在权力巅峰的人又怎么能容忍旁人夺了自己手中的权柄?就算是自己的骨血也不能容忍。就在剑尖离着孩子只有一寸远的地方,因为难产而晕了过去的女子似是感应到了孩子的危险,便睁开了眼睛,护犊子的母亲身上总有旁人无法预想的气力,她竟然用自己的手握住了递过来的剑,嘴巴却是不停地为着自己的孩子而求饶。族长看着面色苍白的女子,忽然想起了这个女人的母族势力强大,这也是他娶了她的原因,于是他丢下了手中的剑,因为他暂时还不想失去这么一个强大的联盟。这慌乱的一晚便被草草地翻了过去,而大巫祝的那一句卜辞却是如毒蛇一般,缠绕在了族长的心头,每一夜,每一夜在无人的静僻之处撕咬着他的心,随着男孩子一天一天地长大,这一条毒蛇吐出的汁液也愈来愈毒辣。只可惜,这个男孩,却是始终不知道在他爹爹心中盘踞已久的蛇,他总是想要得到爹爹的一个怀抱或者是一个肯定的眼神,为了这个,他总是付出比别人多十倍的努力来习武、练字、看书,为的便是等爹爹检查功课的时候,能够得到他一句赞赏,然而,每一次,他都比其他弟弟哥哥回答地出色,却总也没有得到渴望了很久的夸赞,反而,他的爹爹眼神愈加地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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