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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秦关-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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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光返照,只是瞬间,她闭上了双眼,神色安详,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然而,她无法得知,那一刻,她心爱的孩子,内心深处从此沦陷为永世的黑暗。
“母亲——”这声呼喊撕心裂肺,灵魂被硬生生地扯成了碎片。只是,死神依旧无动于衷,来了,又去了,不改天时地利。
我仰起脸,泪水夺眶而出,记忆开了闸,思念如雪纷纷而下。
……
长年累月的声色犬马,加之骤然之间忧伤过度,终于摧垮了这位君王的身体。他病倒在榻上,寝宫里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太医不断地进进出出,大臣们默默守候在寝宫外。庄严的王宫,笼罩了一层死寂般的灰色。
“太医,究竟怎么样了?”我走上前,轻声询问,额头上的冷汗簌簌而下。
太医停止了把脉,起身,摇摇头,叹息道:“老臣无能为力。”
“不……不……不会的……你不是楚国最好的太医吗?怎么会治不好他呢?”我扯住太医的衣襟,厉声质问,刹那之间泪流满面。
“静,不要这样。我不想看到你悲伤,不想带着莫大的遗憾离开人世。”长洛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脸颊。
“为什么?你不是说过吗?会照顾我一生一世的。你说过的,会为了我,好好珍惜自己,会好好活着。可是才过去多久啊,你居然就自毁诺言。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我伏在榻边,在他的身旁,咫尺之间的距离。
“对不起,当初作出承诺的时候,我是真的这么决定的。我情愿舍弃一切,只要能和你携手白头。我没有欺骗你,直到现在,只要我还有一刻的知觉,我也是这么希望的。只是,我等不到那一天了,不能亲眼看着诺言的实现。但是,静,如果死亡只是生命的另一种方式的存在,我会在另一个世界里,延续对你的爱与承诺。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否则我的灵魂将永远无法安宁,知道吗?”他的手拂过我额前的散发,拂过我的脸颊,缠绵如水,那是如来的五指山啊,任你神通广大,终究无法逃脱。
“把他们都叫进来吧,我有旨意要宣布。”他指向外面,齐齐跪着的文武百官。
片刻后,文武百官相继而入,肃然而立,满面愁容。
“朝晙,寡人没有子嗣,唯一的兄弟亦已夭折。当初即位之时,寡人便决定,归天之日,楚国所有的一切,将由最忠于寡人者继承。”断断续续的咳嗽,寝宫静如空寂之山,“文武百官听令,寡人死后,楚国的江山,即为丞相所有,违令者,杀无赦。”
“臣等遵旨。”群臣以相同的谦恭的姿势,弯腰行礼。
“都退下吧。”他挥手示意他们离去,气若游丝,那是一种心力憔悴的疲惫。
“臣等告退。”
腰系玉带、手执金笏的臣子纷纷离去,不带任何眷恋。一场烟花寂灭了,冷却了灰烬,人群一哄而散。我看见病榻上,面色苍白如雪的男子,他比烟花寂寞。
“静……”他倾尽全力伸出手,宛如溺水之人,竭力追寻最后一丝慰藉。
我一阵心酸,摊开手,覆盖住他的掌心,隔绝了八年的韶光,最初和最后的姿势,居然如此惊心动魄的相同!
“如果累了的话,就闭上眼,好好休息一下吧。”我终于恢复了镇定,拭干了眼泪。现实,该来的终究会来,谁也无法逃避。
“不,我担心,再也醒不过来。”他摇摇头,笑了,苍白的笑。
“怎么会呢?我一定会叫醒你的。”我极力挤出一个笑容,内心深处,泪水泛滥成灾。
他的唇边露出苦涩的笑,道:“我知道活着好。以前最绝望的那段日子,都挺过来了,而现在……现在我再也支撑不住了。静,你知道吗?小时候,饥饿寒冷的时候,能吃上一碗饭,那种感觉,便比进了天堂还要快乐。可如今,那样的快乐一去不复返了。当一个人应有尽有的时候,往往会发现,他所拥有的一切,统统失去了意义。能在这个时候死去,大概也是最最恰如其分的安排吧。看来,老天还是厚待我的。”
“为什么要这么认为呢?你一定要好起来。无论怎么说,活着总是好的,哪怕千疮百孔。更何况,你还这么年轻,你是君临天下的王。相信我,你的未来一定会很美好。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知道吗?”这是我最后仅存的自欺欺人的信念了。
“别傻了,太医都已经束手无策,我又怎能逆转乾坤呢?人固有一死,只是,很想知道,我的死,是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是了,我是荒淫残暴的君主,。电子书天下人得而诛之,他们一定会弹冠相庆。史书中,我会被写成一个昏君,受尽千秋万世的唾骂。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本来就是一个昏君啊。那些史官,那些旁观者,永远也不会知道,做一个明君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我们屡试屡败,所有的信心都消磨成了灰烬,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如果有来生,我只有一个心愿,那便是,千万不要生在帝王家。为什么寻常人家随处可见的一切,昏黄如豆的灯光,温热的汤水,母亲温暖的手,絮絮的叮咛,妻子清亮的眼眸,纤瘦的身影……于我,却是可望不可及?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手掌从我的掌心滑落,苍白的脸,睫毛在瑟瑟抖动,宛如垂死之人的徒然挣扎,最终闭上了双眼。
我的心咯噔一下,碎了。我俯下身,贴近他的胸膛,那里,一切声响尽皆沉寂。
突然之间,很想痛哭一场,清泪纵横也好,眼枯见骨也罢。然而,不知何时,眼泪早已被时间晾干。在漫长无尽的时光中,我的忧伤终于枯涸。
原来,翻云覆雨的痛楚,到最后也不过是心底轻轻一声碎裂。肝肠寸断,断送了一生的憔悴。
寝宫外,哀嚎声铺天盖地而来,我满心厌恶,却又躲无处躲。
“君上,安息吧。臣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厚望。”朝晙走了进来,对着榻上已经死去的人,做着虚无的承诺。
我起身,强忍着心头的剧痛,向宫外走去。
“君上说了,他死后,所有的一切都将由我来继承。”
我视若无睹,静静地从他身边走过。
“所有的一切,自然也包括你。”
11
第二十一章:欠下的承诺,终究是要还清的。
黑夜,宛如泼在心头的浓墨,令人窒息的迷离。
那个男子,数日子前还信誓旦旦,说要陪伴我一生一世的男子,如今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棺木之中,海誓山盟、天荒地老,统统成了一纸虚妄。
“上官姑娘,考虑得怎么样了?”朝晙的说客来了,声音在空寂中传响,“后宫佳丽三千,随着君上的仙逝,几乎都无法逃脱打入冷宫的命运,从此以后,烟火鼎盛的年华却只能陪伴青灯古佛,任青丝成白发,任芳华凋谢,肌肤枯萎。她们,无一例外地,千方百计想要得到新王的欢心,来延续自己的荣华富贵。而姑娘却为何要将大好机会拒之门外呢?”
我摇摇头,苦笑。
“你知道世人最大的悲哀是什么吗?就是扯着强装的欢笑,去面对一个操纵着你的生死大权的人,你们咫尺之遥,然而,心与心的距离,却是沧海桑田。每一日、每一夜,都无法摆脱。”
“姑娘,世人原本都是委屈的。我们无法决定人生的整条轨迹,无法窥探命运的终极归宿,却可以在每一个分水岭处,选择走最舒适的那条路。不管怎么说,一旦被打入冷宫,这辈子,就什么都完了。不是么?”
“除此之外,难道没有第三条路吗?”我仰起脸,质问虚空。
“姑娘的意思是……”
隔着水晶棺木,我的手抚摸着那张瘦削英俊的脸,虚假的真实,生与死,已成镜花水月。
既然不能陪肃清同生,那么,长洛,我愿意与你共死。
“我愿意,为君上殉葬。”
我俯下身,吻向失去血色的红唇,那一屏华丽的棺木,割裂了生与死,却是彻骨的冰凉,直袭胸臆。
哦,曾经不懂爱恨情仇的我们,一意孤行地以为,古老的殉情是多么唯美而又神秘。
当一切幻想都被埋葬在冰冷的棺木之中,痛楚如万蚁啮心的时候,才明白,传言终究只是传言。
刻骨的悔悟,却为时已晚。来不及了。
……
楚氏陵墓,汇集了整个江南地带的帝王之气。千百年来,这块城池般大小的土地,掩埋了楚国的列代君王,与此同时,远古的、现在的,一切显赫功绩、一切光辉璀璨,也通通随主人的身躯而入棺。
自幼博览群书,有这样一个故事始终萦绕心头,记忆深刻。
有个姓伍的男子,景仰百年之前的一位君王,发誓有生之年,必定要挖掘出君王成就霸业的秘密,必定要像他那样,成就一番流传千古的霸业。于是,他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掘开楚王的棺木,真相浮出水面,却是超越了千百种假设的意外。
那具曾经震慑天下的躯体早已枯萎腐烂,帝王的血液亦已干涸,里面,尘埃落定后,只有累累白骨。
与万千庶民别无二致的森森白骨啊!
生前数不清的丰功伟绩,早已幻化成了脚下的一抔黄土,糅合进了漫漫红尘之中,从此之后,无形无质,无处可觅……
男子感慨万端,坦然放弃了功名之路。在漫漫无尽的思索与悔悟之中,不经意间吟下了两句话:
冬之日,夏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穴。
他永远也想不到的是,这两句话,超越了他的年岁,流传千古。
这是无心插柳的最好的诠释吗?
我审视四周,很想看看,那个伍氏男子走过这里的足迹,是否还依稀可见。
大地苍茫,斯人何在?
“上官氏甘愿为君上殉葬,其贤良淑德,堪称典范,今即予以成全。”
朝晙的嘴角,含着嘲讽的笑意。然而,一切已经与我无关。
水晶棺木之畔,横卧着一副铜质棺木,我知道,那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一只脚踏入地狱的那一刻,最后一眼,那个将与我携手黄泉的男子,静静躺在棺木之中,脸上,还残留着弥留之际,托付于来生的希翼。来生,但愿只是一布衣平民。这道幻想之光,美丽而祥和,令人神往。
刹那之间,一种莫名的错觉涌上心头。光影摇曳之下,躺在昏暗中的君王,并没有死去,他只不过一个不小心,咬了有毒的苹果,才昏睡不醒。
睡梦之中,他需要人的陪伴与守护。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苏醒的时候,惊慌失措地哭泣。
“你叫什么名字呀?”
“没关系,没人陪你玩的话,姐姐陪你玩啊。”
“如果累了困了的话,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
“怎么会呢?姐姐会一直守护在你的身边,等你二叔一回来,就叫醒你。”
……
对他的守护,迟到了八年。开始相信,欠下的承诺,不管过去多久,终究是要还清的,谁也赖不掉。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是吗?
“请等一等。”
声音从天际传来,宁静、悠远,却又清晰可闻,宛如普度众生的佛,超越了人世的七情六欲,从西天而来,只为了心头的善念与慈悲。
人群纷纷闪身,视线的尽头,白衣男子玉树临风,面具遮住了半边脸,唇边,笑意荡漾如春风。
“阁下何方高人?敢问所来有何指教?”朝晙立即提高了警惕。
男子依旧浅笑如风。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的君王昨夜托梦于在下,让在下转告各位,任何人不得伤害这位姑娘,请大人放她走。”
“一派胡言。”朝晙拂袖,怒道,“你说君上托梦于你,可有何证据?”
“证据,就在这里。”他悠然拂袖,抽出一缕丝帕,上面,黄金为线,镌绣着只属于帝王之家的图案。
刹那之间,历经宦海沉浮、老谋深算的相国明白了一切,托梦是假,借丝帕还魂亦是假,眼前的这个人,正是被天下人遗忘的楚国二公子。
肃清。
朝晙的脸色,苍白如纸。
他的身份一旦被揭穿,朝堂上,相国的敌对势力,自然会纷纷站出来,拥护二王子,反对朝晙。因为,肃清的体内,才流淌着真正的帝王之血。
当然,什么帝王之血,什么天命攸归,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然而,这却是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足以一锤定音的、决不可忽视的借口。
即将到手的江山,眼看就要成为虚妄,一时之间,朝晙不知所措。好在如今,满朝文武,知道这一真相的,只有他一个。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
云淡风轻的男子仿佛看穿了这个凡俗之人的心思,走上前,附耳低声道:“楚王的桂冠,于我而言,已如粪土。只要你答应放她走,我保证,从此以后,绝不会打扰你的帝王清梦。”
朝晙抬头,审视着眼前的男子,将信将疑,最终,却只能选择相信。
“你一向是个淡泊名利、一诺千金的人,如果哪一天,你毁了诺言,就等于毁了你自己。明白吗?”朝晙直视着肃清,肃然道,“我朝晙并不是一个嗜杀之人,我不想赶尽杀绝,你尽可以去你的青山碧水之中,做精神王国的君王。维持这样的均衡,我们互不干涉,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不过有一点,我想你一定要记住,第一个打破均衡的人,必定会第一个受到惩罚。所以,请不要轻举妄动,凡事三思而后行。”
“我知道了。若不是立场不同,信念不同,我想,我们会是知己。”
他转身,面向我,欲语还休。
“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语声坚决,“既然你那么不想见我,为什么还要来救我?”
“不,你错了。要带你走的人,不是我,是她。”
他摊开手,掌中托着半块玉玦,镌刻于上的图案,一如掌心的纹理,错综繁杂,前世的债,今生的孽,交织在一起,恩恩怨怨,纠葛不清。
猛然间,我如遭雷击,抬眸看向他,像是在探寻,又像是质问。
“走吧。”他那淡漠人世的温和的笑,仿佛千秋万代,永世不变。
第二十二节:我全部的爱,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已经挥霍干净了。
“我母亲的玉玦,怎么会在你那里?”刚坐上事先安排好的马车,我便开口询问。
“既然你如此牵挂你的母亲,为什么当初不顾一切离家出走?你知道你走之后,她有多悲伤、多后悔吗?”他的语声中,隐隐包含着责备。
“你懂什么?你凭什么指责我?你是一个淡漠感情的人,一个锦衣玉食的王子,又怎么会明白我们走投无路的苍茫和撕心裂肺的痛楚呢?”
他并没有回答我,片刻的沉默,唯有马蹄得得。
“为什么要救我?你们不是有重要的任务要执行吗?”终于,还是我忍不住打破了这份平静。
“因为我答应过你的母亲,在我的有生之年,确保你好好活着。”他淡然道。
“哦,是吗?那我倒很想知道,母亲是用什么收买了你的。毕竟,你是一个对高官厚禄、金钱权势都无动于衷的人啊。”我问。
“没什么,如果一定要说出条件,那便是,她对你的思念、对你的牵挂打动了我。是她让我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且只有一种爱,是绝对的彻底,绝对的无条件,绝对的没有因果缘由。那便是母爱。可惜,今生,我无缘消受了。”他转向我,面具后的那双眼睛,饱含着莫名的憧憬与追忆,“说真的,后来,我常常在想,我情愿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换取母亲的片刻温存,可惜,幻想终究只是幻想,人死不能复生,就像覆水一样,谁也无法收复。”
我转过脸,任凭泪水在黑暗之中,肆无忌惮地流淌。
“十五岁那年,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时,我痛不欲生,我感到生命失去了全部的意义,我想追随她而去。无穷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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