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怂仙擒拿术-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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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木屋只剩下了半片墙壁,在某只木盆里两个小乌贼崽子奄奄一息一动不动,我抱着盆子淌水走进海里,站在齐腰深的水中呼唤小东西。小海妖自远处划破海水飞奔而来,一夜之间它几乎长了一倍,它现在身长已经跟我差不多了,露在水面外的上身看上去是少年又是少女,我把木盆递给它抱着。

“帮我养着它们。”我指着盆里遇到新鲜海水而活过来的小乌贼说。

小海妖好奇的啊了一声,声音如同风铃撞击,它伸出跟人类一模一样的手指戳戳两只乌贼苗的触手,后者软弱的摆了摆。

“我走后,去远海找你的同类吧。”

除了这句话我没有再嘱咐小东西什么,它那么聪明敏感又有海妖的本能,况且它已经安然度过了最易受伤的幼年期,它的生存几率会比我大得多。在我这片试验田虽然有充足的鱼苗供它食用,但毕竟会磨灭了它的野性,如果我不得不离开这里,对它最好的安排就是驱逐。

我把脖子上的珠子解下来,挂到小海妖的脖子上,那双湛绿清澈的大眼睛盯了我好一会,我系好了绳结,把它狠狠往海里一推便离开了。

我的后脑勺发紧,胸口一团风暴在徘徊。我跑遍了全岛,尽力节省那壶药液。夜里月光明亮,我没有停歇的穿过已经变成碎末的荒芜树丛,七零八落的废墟街道,和狼藉万分的广场。我到处喊着秋安元的名字,先沿着海岸线走,又折返到悬崖,以此为中心点慢慢拓展出一个个搜索的圆圈。

天色大亮时,我再次回到悬崖下,脚起了水泡,人也失去了最后一丝企盼。这已经是那夜之后的第三天了,如果秋安元只是受伤,看在老乡的份上他也不可能不搭理我,在我的不断呼唤下也没有得到他的一丝回音,难道……

现在岛上枯枝败叶铺了厚厚一层,视线却因为树木房屋的倒下而分外的好。一眼便可望出老远,可我除了看到收拾打扫的人群和接二连三不停被扔进海里的死尸,别的什么也没看到。

再一次回到悬崖下,我跌坐在已经干成草棍的草堆边沿,嗓子疼、额头死紧、手脚也因为脱力而打着哆嗦,我沮丧的向后一倒,却因为后背的触感而弹了起来。

我扒开厚厚的干草堆,又挪开一些碍事的碎石子,一只气息奄奄的小猪出现在我的眼前。

“妈呀,我压死人了?!”我骇然的喊,手忙脚乱的把小猪拾起来。

小猪肤色粉白,耳朵贴着皮肤,眼睛只留一丝余光瞅我,四肢跟泥条似的毫无活力,我在他的左前肢下按了许久,才察觉到虚弱而缓慢的心跳,他身上没有明显伤痕,可就是不动弹,连眼皮也撩不开,我怕他会有肋骨骨折什么的,赶忙又把他放到一块平坦点的石头上,他看起来比我刚带他出来那天还要小,不足一肘长,但态度又无比沉静淡然。

液体涌出我的眼眶,我用手指接了一点壶里的魔药,粘稠的淡绿色药液顺着我的指尖滴进小猪口里,他甚至无力去合拢嘴巴,我只能一滴一滴的喂,因为怕呛到他便用另一只手半侧着他的头。

“秋安元……”我听到自己声音里的哭腔,“秋安元?”

壶里的东西还剩下大半,天色渐近正午,我记起他身为猪形时会吃一点点水果和清水,人形时却从未见他有进食,而这半天他也不动不哼,我疑心这壶里的魔药不对症,又不敢带他走路。

我除了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想不到别的办法。而他在猪形时是很少讲人言的,我看到他眼皮缝隙露出来的黑黑一丝瞳仁,瞳仁随着我缓缓转动,总算是表明他还有着意识。

我没有说什么对不起、连累你、我是逃兵大麻烦之类的废话,在把壶里的药液喂空了之后,我跑去沙滩上寻了一角锋利点的贝壳,狠狠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我记得他曾在把我手指咬出血后,短暂的讲过人话,我想新鲜的血液富含微量元素,可能是这样才能临时改变他的声带,让他能发出人言?我需要问明白他伤在哪里。

我扳开他的嘴角,血液比魔药略微稀薄些,汩汩流淌进小猪的嗓子里,他呛咳出声,甚至连眼睛那丝缝隙也合拢上了。

但他没有半点起色。

“你这样就是把血流干了他也好不了。”一个细细的声音在我的头顶说。

我视线还很模糊,用力挤了挤眼皮才看清我头上悬浮的物件。

那是一只有着圆圆包子脸,脸颊粉扑扑肥嘟嘟,嘴巴水嫩嫩像花瓣,眼睛乌溜溜似玛瑙的小娃娃,他身穿一件式样清奇的彩霞色长袍,只露了两只带着小窝的圆圆拳头。

他一说话眼睛就弯弯,嘴角也翘翘,我被萌中,呆呆的瞅了他一会,好半天才说:“听上去你好像知道该怎么办。”

小包子抱住圆滚滚的小肚子,老气横秋的回答:“好说好说,再怎么说我也是他的师傅。”

展开画卷 036 包子脸师傅现身

“他是被一个叫做‘师傅’的无情生物变成猪形的,”我更呆了,“我想象不到……”

小包子单脚支撑悬空旋了一圈,很得意的说:“我也觉得他变成动物更可人些。”

我的血流缓了下来,我知道凝血正在伤口形成,如果我想再次出血就要割深一些,这时一股清风把我拿贝壳的手拂了开。

“愚昧。”包子脸的小人儿嗤之以鼻,冲小猪凌空一指,我嗅到一团异香自他指尖绽放。

小猪虚弱的咳嗽起来,很快便伸展成为青年男子,我看到脸色苍白的秋安元一丝不挂出现在石头上,他极其吃力的翻了个身背对了我。

我手足无措:“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包子脸小人儿窃笑:“别看他。”

我只得背过身去,大声问:“喂,你有没有骨折?身上都怎么样不好?需要吃什么东西吗?”

身后的秋安元默不作声。

包子脸小人咻咻的在我和他之间来往盘旋,如是几趟后才不满的开口:“怎么他还是那副死样子,跟你讲的话比我还少啦!”

我定定神,假定目前秋安元没有生命危险,否则这个自称“师傅”的生物会这样轻松调侃吗?于是我又问:“你渴吗?我去给你弄一点清水可以吗?”我不知道这种情况我适不适宜离开。

秋安元很低很低的嗯了一声。

我松了口气,小心的蹲下去向后伸手,慢慢摸索到水壶的袋子,然后快步跑了出去。脚上的水泡在奔跑之间破掉,鞋底因此湿漉漉滑腻腻的,我居然没有意识到疼,冲到最近的水井口飞快的压了一些清水注入水壶,期间好像有什么人一直在喊我,我权当听不见。跑到半截我又四处咂摸,后来在一块半竖着的墙板后瞅见了一条长裤,我小心翼翼把它扯出来,还好关键部位是完整的。

悬崖下,包子脸小人儿正在秋安元背后忙活着,不时戳他一指,一时香风大作,离老远都能嗅到。

我离着一段距离把长裤扔了过去,口里急急嚷着:“劳烦你给他穿一下。”

“真贴心。”包子脸慨叹。

我僵着脸背过身去。包子脸bi-u的一下跳到我眼前,近距离的紧紧盯着我。身后传来极其缓慢的衣料摩挲音,他居然扔了重伤号让人家自己穿衣服!

大约是我的情绪太过明显全露在了脸上,包子脸小人儿双手抱胸趾高气昂的说:“你那是什么态度?我乃真仙灵体,怎么能做伺候人的事?你自个儿干嘛不去给他穿?”

我几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如果秋安元乐意我动手我当然二话不说,可很明显他不喜他人的靠近,难道这做师傅的不知道?

我听到秋安元重重的喘了几口气,过了一会我才慢慢转过了身,他已经穿好了裤子坐在地面上,盘膝靠了石头,脊背依然挺直,手臂松松搭在大腿,那望着我的那张俊脸上透出一丝奇异的笑意。

“喝水吗?”我干巴巴的问。

他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头发全散落在胸前,有一部分掩着额头,他时而急促的呼吸几下,脸颊上的碎发就跟着摇动。他的唇色淡到几近透明,因为不适而紧紧抿着,他脸白的像纸,眼睛却亮若晨星。

我把水壶递过去,他没有动,只是微微的启开了嘴唇,我极尽谨慎的在不接触他皮肤的前提下,把水给他倒进口里,他扫了我一眼,眼中的星辰黯淡了一些。

因为凑的不紧,水不免洒了一些到他身前,打湿了一小片胸膛,我看到他轻轻打了个哆嗦,赶忙说:“抱歉,不好意思失手了。”

秋安元垂下了眼,手一寸一寸擦拭着肌肤上的清亮水珠。我的视线被定住似的跟随着他的动作,轻竹般的手指,玉雕般的胸膛……他揉开了水渍,把最后一点抹在锁骨下侧,水一下便干了。

我拼命眨着眼把视线移开,故作无事的瞅着秋安元身后的石壁。他的呼吸又缓了下去,他更靠后了些,头颅垂下去,黑发阻住了我的视线。

背景:包子脸小人儿不怀好意的窃笑声。

我站开了一些,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就去问像蜂鸟一样飞个不停的包子脸小人儿:“他到底有没有骨折。”

悬浮在半空的小人儿又嗤了一声,拉长了调子说:“死~不~了,紧张个什么劲?”

我的脸腾的红了,老实说我自认脸皮还是比较厚的,已经达到了果男奔于眼前也面不改色的地步,但我还是因为小人儿后半句中的隐喻而脸上发烧。

“我觉得紧张是人之常情,我最怕无情的冷然面对他人生老病死,”我学着小人儿的样子昂起头抱起胸,“那样活着跟死人有啥区别?”

坐着的秋安元头发晃了一丝。

包子脸小人儿自大的摇摇手指,盘着小腿虚空乱悠着身子:“看不透生死,俗!”

“你是仙人?还是他师傅?”我用脸孔所能表达的最大程度鄙夷看着半空,“真是人不可貌相,包子也能升仙。”

包子脸小人儿咯咯笑着,居然声音跟普通幼儿一样清脆:“自诩牙尖嘴利,愚!”

我受不了的鼓起腮帮:“其实你是修魔的吧?”

小人儿哈哈大笑:“说赢你了,爽!”

我肚子开始叫唤,因为尽力节省水壶中的液体,我基本上等于滴水未进,现在松懈下来,斗了几句嘴就觉得全身又木又乏,眼前也有些发黑,我赶忙坐到地上,喘了几口问飞来飞去的小人儿:“我有几个问题,您是不是感觉到了他的生命危险所以才出现?请问您是飞来的么?”

包子脸小人儿对我摇摇手指:“叫我什么?”

“呃……”我以手扶额,“阁下?仙尊?大神?这跟我的问题没有关系吧。其实我想说,既然来都来了,你就此还是把徒弟带走吧。”

我知道这小人儿救了秋安元,他对他的态度也很微妙(是吧,又那么不着调的小娃娃师傅),但好歹他俩的关系看样子比我近,所以让他带秋安元离我这个霉气冲天的人远点,这是很明智的决定。

没想到……

“不!”秋安元和他师傅同时开口。

秋安元没有睁眼,再次说:“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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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开画卷 037 离开我,别回头

包子脸小人儿抢在秋安元之前开口:“你最近还有身劫,若能平安保命,会顺顺当当再活三五年。”

秋安元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表示附议。

我更不明白了,索性直言不讳:“请问我劫不劫跟二位有关系吗?有关系吗?”活着还是死掉全凭我乐意。

“哎你这丫头,不要不识好歹!”包子脸小人儿鼓着脸颊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喊。

秋安元忽的抬起头,我看到他眼眶下透着青色、唇线绷得直直、脸色越发白了下去,我不免心头负疚,没有再继续驳斥。说到底,如果我不带他来,如果他不跟我来,如果我没有贪图美景留在这岛上,他此刻压根也不必跟风摧了的海棠一样萎靡在地。

“我没有别的意思,”秋安元看着我的眼睛,乌沉沉的瞳仁见不到底,他很慢很慢的低声说,“你在旅途中照顾我,并没有拿我做什么‘口粮’,后来我还跟你借了,借了你的气……我欠了你,受伤乃是还债。你,你无须在意。”

……是吗?“照顾”只是顺便,“口粮”也只是玩笑,借了气什么的,我更是半点感觉也没有。(所谓“借气”是不是客气话的术语?)这“欠了”一词完全无从说起呀。

秋安元见我只是摇头,用极慢的动作抬起了手,手指吃力的把额前的碎发拢向脑后,好像借由这个动作舒缓什么情绪,插在浓密黑发里的手指指节微微突起,他半低下睫毛似在思索又似在出神,他的手扶到颈侧,因侧头,欣长脖子上的颈窝分外明显,(我的视线再次被吸住)。

他断断续续的对着地面说:“你……在怀疑我,不相信……我吗?”

“我……”我侧目,觉得秋安元的理由很缺乏说服力,但我又悟不到他图谋我啥,我除了一身霉运和一条命……还真是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

呼吸一顿后我蹲下来,我怕他总仰着头可能会脖子痛(别笑),我的视线与他平齐,苦苦的恳劝:“你多次在最危险的时候救我的命,但凡你觉得欠了我啥也该还清了,你走吧。”

包子脸小人儿插到我俩中间,打断我和他的对视,他大喇喇的指着我的眉头:“他要是就这么走了,你见不到秋天的太阳。”

我往后稍一动,平静的抬头说:“梦长梦短,总归会结束,死亡其实只是彻底的酣眠,我不在乎——其实我很看得透生死吧。”我拿小人儿的话堵回去。

秋安元:……

包子脸:……

秋安元的脸上又露出那丝奇异的笑意,星辰在他的双眸中若隐若现,他慢慢把手放回膝盖,紧抿着的嘴唇略略泛回粉色,嘴角扬了一点点。

蹲时间长了我怕自己会脑缺氧,就站起来,边用手抹脸边说:“我去跟国王借条船。”

秋安元低喝:“不要自作主张。”

包子脸高喝:“你既然死都不怕,怎么就不敢让他呆你身边儿!”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拖累不拖累,牵连不牵连!

我摆摆手,不欲多说,打算速度去找船送他们走,这一刻我忘了他们是修仙的,包子脸小人呢更是出现的蹊跷,他们会需要交通工具么?

走了几步猛然听到脑后有风声,我下意识的偏开头,一只小猪噗的跌进我的怀里。

“好徒弟,化身的方法和咒语你是知道的,我就不给你添乱了,等你快死的时候我再来哈。”包子脸小人儿的清脆笑声在头顶上响起,“叫你别违背师命你非得……”

风吹过长空,小人儿消失无踪。

他走了,小猪怎么办?我看看沉静伏在我臂弯的他,又看看天,仰天失语。

小猪舔了舔我手腕的伤口后,突然说了一句人言:“我再次被封印了,收留我吧。”

真是……真是顽固不化!我掐着他的肘窝,狠狠瞪着小猪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却给我来了个闭目不见,我的眼刀失去靶子,很快便泄了气。

“你违背了什么师命?听那小人儿的意思你很容易死似的。”我喃喃的说,“在我旁边可能会死的更快些。”

小猪合着眼,脸冲着外侧,轻轻的说:“别理他。”

我的脚钝痛,走几步就想坐下歇歇,所以一头黑色的狮子找到我的时候,距离悬崖并不太远。看到了坐在石头上的我,黑狮仰天长啸,我木然瞪他,耳朵被轰的嗡嗡作响。

群岛末端有大股的烟云笼罩,那是还在持续喷发的火山,规模并不大,时间倒挺长。我故作悠闲的看着风景,黑狮也默默的盯着我,我索性伸直了腿,把鞋子也脱了,扯下了掉落的几片水皮,疼的我直咧嘴。

很快,穿戴着全套王室礼服的国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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