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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蒙冷月-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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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大嫂闭拢眼睛,等了好长工夫,还是不见动静,再次睁开眼睛,诧异地问:
“看啥子哟,还不快来!”说话间,瞥见仇家茫然不知所措样子,她惊异非常,“咋得?咋得?你没…没经过女人?你…你不会…不会。。。。。。唉,天爷爷呀,过的啥日子哟,四十岁的汉子,没…没经过女人。。。。。。没经过女人。。。。。。”说着,她坐起来,抱住仇家,紧紧地,紧紧地搂作一团,竟然也亮开嗓门,母狼似得嚎啕起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仇家穿着半干不湿的衣服,又踏进牛绒绒细雨中。
第四十六章
腊月十三,仇家带着一帮子人住进了兆府。
翠儿熟门熟路,将一干人马安排在巧月生前住的套院里,大娃子三娃子住原来属于翠儿自己的房,眉儿睡小姐房里原来属于翠儿自己的床,而把仇家和自己则安排在了巧月的大床上。
然后,一通狠忙,洗、擦、抹、扫、晾、晒,十几间房子,一间间打扫,一间间擦抹,直到天黑才收拾利落。
头晌午蔡阿婆领着九个弟兄就来了,几个人连口气也没顾得喘,喊起眉儿领着,从城里租赁行借得一套桌、椅、凳、墩、碗、盘、碟、勺,还有锅、笼、盆、桶、甑、案、砧、刀、铲、瓢、漏等一应家什,指挥着人马在已经完工的后花园围墙边还没来的及种花种草的荒地上,挖地灶,搭高灶,支席棚,支砧支案,也是忙到天黑。
笛儿留在家里,一是看门守户,一是督工做豆腐,一天下来,整整做了十七锅,着人通通背了过来,并带话说晚上打夜作,明天一大早还能再送十七锅过来。
吃过晚饭,接着忙,蔡阿婆领着人将那十七锅豆腐该切片的切片,该切块的切块,该下油锅炸的下油锅炸,该下开水焯的下开水焯。
那个时候,厨子大致分作两类,那个号称会做聊斋菜,“专门”伺候大宅门居家小酌的算一类,上高灶,掂炒勺,一炒勺只烧一盘菜,讲究的是细,是精,要雕吉祥花,要刻富贵草,精细得象绣花娘子。蔡阿婆呢,算是另一类,用得是能装四五担水的大锅,大板锹作锅铲,二尺多长的火通条作筷子,大水瓢做手勺,一锅能炒出三十四十盘甚至五十六十盘,而且要味道好,颜色好,形状好,讲究的是快,几百上千人同时入席,任你狼吞牛饮,上菜如流水,绝无跟不上之虞,风风火火象是在沙场上沥血拼命。
最初,仇家张罗着给兆谦和安排豆腐宴,原本是打算自己上灶的。紫打地侥幸逃脱后,颠沛流离,含辛茹苦,一十三年间,他学会了好多谋生手段,其中就包括着伺候百人千人的宴席,从谋划采购,人员调度直到上灶掌勺,通通能拿下来。现在有蔡阿婆领着人上灶,正好躲个清净,他找了个旮旯,叫着大娃子三娃子打下手,洗海带,泡鱿鱼,发海参,慢慢悠悠忙活着,准备第二天的燕菜席,跟谁也不搭讪,跟谁也不说话。
眉儿自己占了一个菜墩,一边操刀剁肉一边和蔡阿婆闲聊:“蔡伯,你做哪样哟?”
蔡阿婆在切豆腐。他将一块豆腐一剖为二,然后顶刀切片。眉儿看他一刀相连一刀切断,一刀相连一刀切断,手掌大小的厚片已经装满一瓦盆,还在不停得切,觉着奇怪。
听眉儿问,他扭过头来,说:“天头晚了,做个菜,大伙儿喝口酒,暖暖身子,再睡觉。”
说着,从眉儿剁好的肉末中挖了一大碗,加姜末、葱末、椒末、细盐,再加芡粉抓上劲,将切好的连刀豆腐轻轻掰开,挑核桃大的一砣肉馅抹匀夹好,用湿芡粉粘住。眉儿扔下菜刀,跑过来凑热闹。一边学着蔡阿婆的样子往豆腐里夹肉,一边问:“这是整啥子名堂嘛,自己吃还要整这么罗嗦?你不嫌累得慌。。。。。。”
“越是自己吃,越要整得细致些。莫非伺候有钱人的时候要细致,要认真,要讲究,轮到自己吃一口呢,就糊弄自己,对付自己,自己把自己不当成人打整?”
“想不到蔡伯还是能言善辩之人呢?”
“别说我能言善辩,只说我讲的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有道理。哎,蔡伯,这道菜叫个啥子名堂?”
“婆娘豆腐。”
“咋…咋…还有叫婆娘豆腐的?”
“没啥子新鲜的。不光有婆娘豆腐,还有寡妇豆腐、娘亲豆腐、丫鬟豆腐、尼姑豆腐、皇妃豆腐、公主豆腐、县君豆腐。。。。。。名堂多了,能给你数好大一气呢。”
“蔡伯,别说了。让你说得我口水都淌下来啦。。。。。。啧,啧,啥子时候你一样一样做来,让我尝尝。”
蔡阿婆哈哈大笑着说:“要得,要得。等你做了家主婆,也象兆家这么有钱,大宴宾客的时候,我来给你主灶,咱们不上七七四十九道菜,要上就上天罡地煞大聚会,一百零八道。。。。。。“
眉儿抿着嘴笑笑,说:“没得想望。还做家主婆呢,怕是二天连丫鬟也做不成。万一让仇先生给撵出来,讨口讨到你门上,可别装着不认识啊。。。。。。”
说笑之间,一大瓦盆豆腐已经酿好,被一片片滑入油锅,吱吱啦啦一阵脆响,很快捞出来,清油锅,打渍汁,炸好的酿豆腐回锅焖起。这时候,翠儿急急忙忙跑来,扒在耳边悄悄说道:“眉儿,你快去看看吧。来了两个大肚子婆娘,口口声声要找兆老爷,守门的不让进,大门口闹热好一气了。”
“找兆老爷与我何干?”眉儿端一摞盘子站在灶边,等着出菜,不以为然的地给了她一句,“找兆老爷的,你去告诉兆老爷好了。”
“兆老爷不是没在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找管家呀!找梁管家梁栋嘛。”
“梁管家四天没回来了,带着一拨子人马收租子,一去没了踪影。守门的让跟仇先生说说。。。。。。”
眉儿沉思了一下,放下盘子,说“叫上仇先生,看看去。”
找来的是王际熙的两个小婆娘。
看过本书第十章的读者诸君大概还记得,王际熙奉朝廷宣召赴京之时,将两个小妾打发回了老家。本来,事情已经过去,镇雄州的百姓差不多把这个走了大半年的知州大人忘得干干净净。谁想,两个双双怀孕,挺着大肚子的小妾,又找了回来。两个人回到州城,不光是满街乱窜,见衙门就进,找这个官,找那个吏,诉苦情,叹苦经,还在十字街头又说又唱,又哭又骂,故意引着上百人围观。
一个早已离去的官员,任上之时又没有结交下几个知己,谁愿意出头揽这等骚事?大概有五六天了吧,连一枚铜板也没人施舍,连一碗豆花饭也没人送给,眼看着小店不让住,食馆没钱吃,明知道王大人和兆谦和临分手时闹过不愉快,实在没辙,俩人还是找上门来。
这些事情仇家不知道,这些天他的脑壳里整个一盆糨糊,哪里顾得上扫听这等扯淡的事体,就连王际熙进京前每人只给了四两银子就打发俩小妾的事,两个小妾事实上是亲母女的事,也没听谁说起过,他不是爱听扯闲白的人。
听了俩人的哭诉,仇家仍是没情没绪,闷了一会儿,他淡淡地说,先住下吧,等兆老爷回来,看看该咋办。说完,扭头走了。
读者可能要问,王际熙王大人进京以后咋得没消息了呢?朝廷宣他进京是升他的官呢,还是问他的罪呢。此事说起来着实荒唐,读者诸君都知道,同治朝的权柄事实上掌控在慈禧老佛爷手中。而慈禧呢,常常政出随意,凭着想当然办事,正应了老百姓的一句俗话,叫作秃老婆照镜子,想起一阵子。当时宣召兆谦和进京本来就是错误的决定,你想,待审的案子发生在同治四年,那时侯王际熙还没来镇雄任职,最大最大的可能,是来了以后当故事听人们摆谈过罢了。召他进京有啥子用?能提供啥子有用的情况?还不是六指头挠痒痒,多一道子麻烦?可是老佛爷发话了,王际熙只得自认倒霉。
按照当年的规矩,外省官员奉旨进京要在九门之外落脚,等待皇帝宣召入宫,述了职,回了话,才能回自家寓所或住城里的各省会馆歇息。王际熙跋涉近六千里,费时三个多月,好不容易来的京城脚下,在潞河驿找了间客栈。还好,当晚就有人送来一桌酒席,既没留下官讳,也没留下名刺,王际熙也不问青红皂白,吃饱喝足,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刚刚洗梳完毕,就来了访客,才一通名报姓,王际熙就跪倒在地上。
来人竟是慈禧身边的梳头太监李莲英。李莲英什么人?会来这鸡毛小店会个州官?在慈禧面前说一不二的皮硝李连一品二品大员都懒得挑眼皮,王爷侯爷也得高看他一眼,会对从未谋面的王际熙青眼有加?
会,当然会!越是品级低的官员越会巴结,越是边远僻地来的官员越会带些好东西,李莲英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王际熙出身京城官宦人家,听到看到的多了去,官场这点猫腻,啥子不明白,寒暄没几句,立即拿出一幅马致远的山水,一幅张旭的狂草,双手递了上去。
目的已经达到,也没啥子好多话要说,李莲英告辞出来,直奔琉璃厂。
没一刻钟,李莲英就灰溜溜逃了出来。你猜咋个?他得到的是仇家他爷爷自娱自乐自己画着玩的习作!
李莲英啥子时候吃过这样的亏?一边往回走一边咬牙切齿,还没进皇宫,一个损招就酝酿成熟。
他给慈禧回话说,王际熙来了,他已经去会过,据他自己说,在镇雄州的任上才刚三年,张兆绶的事一概不知,虽说当故事听人们摆谈过一些,可是不能作为审案的依据呀!他已经问得一清二楚,请老佛爷示下,有没有必要再宣他进宫。慈禧想了想说,那就让他回去吧!李莲英赶忙称“者”退了出来。
阴损蔫坏的李莲英贪污了这道口逾,再也没到潞河驿鸡毛小店露面。
没有奉旨,王际熙哪里也不敢去,哪里也不能去,必须在这小店里住着,等上谕。他已经等了四个多月,直到眼下还在小店里窝着呢,就连近在咫尺的家都没敢回一趟。
跟着蔡伯把灶上拾掇利索,眉儿才回到上房。她人没进来,声音先热闹上了:“翠儿,快来,伺候伺候我,今儿个可累惨了。。。。。。快点呀,把木盆支上,提两桶热水来,我要好好洗洗。。。。。。”
翠儿躺在大床上正发呆,猛地听眉儿叫,极不情愿地爬起来,磨磨蹭蹭走出屋门,说:“我又不是你的使唤丫头,大口大气的。凭啥?”
说是说,她还是把巧月使用过的木盆搬出来,从大伙房提了热水,拉过眉儿先给她洗头洗脸,然后扶着她躺在木盆里。
眉儿说:“。。。。。。还是当小姐好。你看,躺在热水里这么一泡,比当新娘入洞房还舒服呢。翠儿,你说,是不是?”
翠儿不理她,自顾自脱了衣服,跨进木盆,和眉儿挤在一块堆儿,一只手给她搓着后背,一只手给自己搓着前胸,沉默了好半天,才悠悠地说:
“眉儿,你…你肯定是大户人家出身,是不是?”
“啥子大户人家?大户人家出身的,还给别人家当使唤丫头?”眉儿慵慵懒懒躺在水盆里,闭着眼睛任由着翠儿搓洗,舒服得连话都懒得说。
“你不说我也能看出来,你家里绝不是蓬户柴门,不是有钱人家,就是读书人家,你瞒不了我。”
眉儿闭着眼睛不搭茬。
翠儿接着说:“。。。。。。兆小姐活着时候,你就敢跟她针尖对麦芒,一点也不容让。。。。。。没了她,你更是口气大的吓人,指使人连个磕巴也不打。。。。。。哎,咋得?你睡着了。。。。。。嗨,上床去睡,醒一醒。。。。。。上床去睡。。。。。。”
第四十七章
灵峰和尚站在虎形石旁边,正等着仇家,见到他懒懒散散,没情没绪,一步三蹙眉地走来,苦笑着摇摇头,叹一口气,口诵着佛号,说:“阿弥陀佛,仇施主,贫僧等你快一个时辰了,咋个才来呀?请随我来。。。。。。这里走!”
说着,他在石壁上一摸一拍一抠唆,一扇小门豁然而开。灵峰拉着他,大弯着腰,钻进石门,顺着礓礤,摸着黑一级一级下去,大约走了四十几级台阶,眼前竟是一座五六间房大小的厅。厅里微微有些天光,尚能看清楚里面的布局。先是一道花棂子的隔扇,将大厅隔成里外,摆着些动用家具,桌、椅、凳、墩、几、案。仔细看,隔扇和家具都是石头雕凿而成,而且有花有草有图案,雕工十分精细,椅、凳、墩上罩着狼皮、麂皮、狍皮,尽显一派粗犷。进里间,壁上有一扇紧闭着的月亮门,周遭雕刻着缠枝牡丹,烘托着一幅对联,字体稍显潦草,微弱的光线下看不十分清楚。
仇家仿佛来了情绪,一屁股坐在石头椅子上,扭着头东看看,西瞅瞅,眼睛不够使了似的。看了一气,他问:“灵师傅,这样的洞天福地,是天成自然的呢,还是你带着人开凿的,或者是天成自然又加了些人工?”
灵峰诡秘的一笑,正要开口说话,谁知紧闭的月亮门“吱呀呀”一声呻吟,踱出来一个光头小和尚,冲着仇家打个稽手,诵着佛号,垂下头去,说:“仇施主,别来无恙?”
仇家一楞,心想,哪儿来的小和尚,说话还女声女气的?在这准提宫里,从来没见过呀。正待仔细端详,打里面又跳出来一个小和尚,冲着他一个劲扮着鬼脸,嘻嘻傻笑。
正在愣怔的当儿,又是“吱呀呀”一声响,不知灵峰触动了哪里,洞里豁然明亮,一道阳光从头顶射下来,几经折射,照亮角角落落,也照亮了几个人的脸庞。
仇家大惊失色地叫:“。。。。。。这…这…这…不…不是。。。。。。”
“这,这,这。。。。。。这啥子,这不是仇大哥亲亲的胡三妹嘛!”三妹跳到跟前,调皮地凑近了,将脸几乎贴上仇家的鼻子尖,大声嚷嚷道。
仇家仍然没有反映过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俩。。。。。。”
胡三妹笑嘻嘻地说:“今儿个仇先生是咋得啦?话也说不清爽了。我们姐妹俩入了空门,当了尼姑。不过,灵师傅还没来得及给我们姐俩取法名呢,你还是大妹三妹的叫吧。”
仇家百感交集,凝神望着姐妹俩,百句话千句话不知道该说哪一句。姐妹俩遭了啥子事,一心想着报仇雪恨,手刃仇雠的烈女子,咋得一下下皈依佛门,心甘情愿放下屠刀了呢?该不会是象自己一样,也遇到了啥子麻烦,遇到了啥子难缠,眼睁睁看着仇敌杀不得吧?
看着仇家楞愣怔怔,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大妹笑着说:“仇先生,里面来,进里面坐。有好几个月不见了吧?”
说着,牵了他的手,拉着他进了月亮门。里面是一套两间,外间当中央摆着一张雕花大床,靠墙角摆着一张美人榻,里侧摆着四把圈椅和配套的高几,床边摆着两个鼓型绣墩,依例也通通是石头雕凿而成。再仔细看,床上铺着熊皮,榻上铺着虎皮,圈椅上铺着狼皮,绣墩上铺着麂皮,不象是佛家密室,却象是武林中人的豪宅。
三妹推开套间的门,里面是浴室,有浴缸,有高脚榻,有矮脚榻,石壁上一股哗哗流淌的清水涌进浴缸,又从缺口处汩汩流去。仇家伸手撩了一把,竟是微微烫手。正疑惑间,大妹使劲曳他一把,说:“走呀,仇先生。”
她在涌水的石壁上,拍了一下,又是一扇小门,钻出去,已经出了石洞,到了又一番天地。
面前是一片菜园子,橄榄青正在开花,满眼都是青葱鹅黄,几只粉蝶,几只野蜂,绕来绕去,旁边是一架何首乌,一面绿一面紫的叶子,娃儿巴掌似的,舒展在冬日的阳光里。一树樱桃,开得正好,绿色的花萼,托着嫩白的花朵,娇娇艳艳,明目浩齿,初嫁女儿模样,晃着人的眼睛。不远处有一泉,缭绕着的腾腾雾气,有汲水的竹筒,直伸进石壁,显然是给石室里的浴缸引水的。
腊月里,阴湿寒冷中。竟有如此春意盎然的去处,仇家的心一下子舒展开了。
首乌架下有石桌,上面已经摆好几盘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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