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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凤行-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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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众人见金娘子突然带着两个人出现,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向他们。金娘子一笑,“哎哟,奴家可是要嫁人的了,可不能由着各位客官这么看,相公会吃醋的。”
殿中气氛立即活跃起来,有人打趣道:“金娘子,你当真要嫁人啦?这三日我日日都来做买卖,可从未见过你那相公。他莫不是根本就不在意你这夫人吧?”
“自然是被奴家藏起来了,哪能让你看见?”金娘子盯着方才说话那人,眼中温度微微一冷,“今日贵客来访,不做买卖了,都散了吧。”
那人一愣,方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想要道歉,但见金娘子的神色,顿觉心头大寒,丢了手中的东西,忙不迭地跑了。大殿里的人吵嚷了一会儿,也都自觉散了。沈璃悄悄瞅了金娘子几眼,问道:“你强抢男人啦?”
金娘子无奈地看了沈璃一眼.随即长声唱叹,“不过是威逼利诱了一下。他与他门派中的人受了伤,奴家答应救人,顺道让他嫁我,这也算不上抢吧,而且……奴家觉得他应当也是喜欢我的。”
沈璃之前听地仙们说过,那个男人被金娘子追了二十余年也未曾有半点松口,想来是个极为固执、也极在意尊严之人。如今被金娘子这般胁迫,想来心里定是不待见金娘子的。金娘子这个“觉得”到底有几分正确……
沈璃正待劝上两句,就听行止道:“就该如此。”他神色一本正经,“那人定是喜欢你的,不然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娶你。别的不管,你先与他生米煮成熟饭,省得磋跳。”
行止这话正中金娘子下怀,她立即眉开眼笑地在旁边摊位上挑了一件狐裘递给行止,“神君说得在理,这千年雪狐做的狐裘你拿去,比你那几件袄子顶用。”行止不客气地收下来,金娘子笑眯了眼,“奴家已给你们安排好了房间,你们先去,待奴家把这里收拾好了再去找妹妹,将前因后果道个清楚。”
出了金碧辉煌的大殿,沈璃眉头微蹙,望着行止,“你怎么知道那个男人喜欢金娘子?〃
“不知道啊。”行止道,“不过,让她去纠缠那个男人总好过让她来纠缠你。”行止眯眼一笑,“你可是我的。”
沈璃评论,“自私,无耻。”
待指挥仆从们将这一屋子的东西收好,金娘子刚出大殿,便见一婢子行色匆匆而来,“娘子,幕先生又咳起来了。”
金娘子心里一紧,忙随婢子而去。踏进红梅小院,金娘子脚步不停地闯进里间,迎头便见幕子淳伏在床头,咳了一地鲜血。金娘子二话没说,上前拽住他的手腕,法力不要钱一样往幕子淳身体里送,直到他止住咳嗽,安然躺下,才放了些心。
指尖有些颤抖地抹了抹额上冷汗,金娘子闭上眼静静调整内息。
“你身体不适?”
金娘子睁开眼,脸上的笑一如既往,“相公这可是心疼奴家了?奴家真是好生开心。”
躺在床上的人目光在她脸上静静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开眼去,“休要自作多情。”他顿了顿道:“先前你说已将我门派中人治好,所以将他们赶下了山。如今,他们可也会如我这般?”
他言语中满是质疑.金娘子脸上的笑微微收敛,“子淳,我不屑骗人。”金娘子从来不是喜欢解释的人,但面对幕子淳,她总是破例,“你门派中人那些伤,对人类来说或许棘手,可对我来说不算麻烦,我说治好了便断不会骗你。而你如今尚在咳血,是因为你受的伤与他们不同。”
幕子淳不语。
金娘子心头微涩,脸上的笑容却灿烂起来,“言尽于此,相公不信,奴家也没法了。”她起身离开,“老待在屋里对你身体不好。今日天气晴朗,休息够了便出来走走吧。”
幕子淳目光追随她背影而去,合上的房门阻断了他的视线,金娘子有些站不住地扶住门框。一旁的仆从担忧地上前,金娘子摇头,缓了好一会儿,方才重拾力气,迈步离去。
是夜,院中白雪映红梅,幕子淳披着雪白的狐裘走到院中。天上星明亮得仿似被擦过一样,这是人界难见的夜空。幕子淳不由看得有些入神,忽听院外传来窃窃私语之声,“今天有客人来啦,娘子亲自出去接的。”
“能让咱们娘子这么重视,这可难得。”
“我有幸远远看了一眼,那男子长得可美了,比院里这人还美上百倍呢。那身气质,啧啧,听说啊,咱们娘子和他交情匪浅……”
“真的吗?今日这位好似又惹娘子不开心了,你说这三天两头的,娘子再好的耐性也给磨没了。如今又来了一位……这次的婚礼,你说到底能不能办成啊?”
“娘子的想法岂是你我能猜的?”
语声渐远,红梅枝穿过院墙,探到另外一边。幕子淳立在梅树下,探手折下一枝红梅,拿在手里看了看,随即扔在雪地上,一脚踩过,转身回屋。
与此同时,沈璃和行止的厢房里,金娘子闷头喝了一口酒,叹道:“当年收拾了那股邪气后我变回原形,被他救了一救。就是那惊鸿一瞥!就是那该死的一瞥,让奴家花了二十年在他身上!”
沈璃默不作声地吃东西,行止倒是一边喝茶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
这本是一顿接风宴,但不知是从哪句话开始,便成了金娘子的诉苦会。她一边喝着酒,一边把自己与幕子淳的往事交代了一遍,现在又开始发起了牢骚。
“二十年,石头也该焐热了吧,这凡人当真是块千年寒冰,饶是我有三昧真火也融不了他。”她往沈璃身上一靠,抱着她的手臂委屈道:“你说奴家活了这么多年,瞅上一个顺眼的,容易吗?偏生如此让人费心,奴家心里好苦啊!”
“她在沈璃肩上蹭了蹭,一副撒娇的模样。沈璃放下筷子,问道:“他可是有喜欢的人?”想到自己与行止那颇为辛酸的情路,沈璃有几分感慨,“或者有什么不能和你在一起的苦衷。”
“你道人人都像神君先前那般身负重任不得动情吗?”
行止像被夸了一样点点头,“没错,不是人人都如我这般善于忍耐的。”
沈璃撇嘴,行止近年来越发不知廉耻了……
金娘子叹道:“幕子淳他就是块木头疙瘩!被人界那些修仙门派的说法给僵化了脑袋,非要信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老觉得我靠近他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就连前些天我胁迫他成亲时,他都还在一本正经地问我……”金娘子学着幕子淳眉头紧皱、一脸严肃的模样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金娘子拍着桌子叫:“没看见奴家那一大殿的稀世珍宝吗?一个凡人也好意思来问奴家要什么!不过我当时也没生气。”金娘子学着她当初的模样,缓和了表情,浅笑道:“我当时答,‘我想要你啊。’多甜蜜的一句话,是吧?”她一顿,表情又是一变,学着幕子淳的样子严肃道道:“‘没个正经!胡言乱语!’你听听,你听听,他就这么说我!说完了,他转身就走了!”
沈璃被她多变的表情逗笑了,金娘子委屈道:”你可知我当时多伤心啊!”
“唔,你何不将他这木钠无趣的举动理解为一种害羞的表现呢?”行止忽然开口道,“我与仙人打的交道还算多,那些以凡人之躯得道成仙的多半寡言木讷,对于自身情绪极为压抑。他兴许觉得你在调戏他,又没法调戏回来,所以只好慌忙落跑。”
金娘子睁大了眼看行止,沈璃也被行止这一番分析唬住,问:“依你之见,那凡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行止转了转手中的茶杯,一笑,“既非有心爱之人,亦非真心厌恶于你,他放不下的不过是一种固执罢了。如此,我们便来试他一试,看看这凡人对金娘子你,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金娘子满眼期冀地望着行止,“怎么试?”
行止一笑,“你在他身边二十年不离不弃,他无动于衷,有可能是因为他已习惯于接受。那么,若是把给他的东西全部收回呢?”行止将杯里的残茶尽数倒在地上,“让他一无所有。来,想想,你给了他些什么,咱们一件一件收回来。”
看见他眼中的笑意,沈璃嘴角微抽。这人是在帮金娘子,还是……觉得好玩啊?
这一肚子坏水……
金娘子琢磨了半晌,最后却道:“我好像也没给过他什么。”她神色茫然,“可我好像又把自己所有都给他了。”
这话不仅让沈璃一呆,连行止都愣了愣。金娘子是个怎样的人行止比谁都清楚,能让她失神地说出这种话,想来已是情根深种。行止收敛了怔然,笑道:“那就把你自己收回来。唔,这段时间,你就先爱上别人好了。”
金娘子问:“谁?”
三人沉默了一瞬,行止微叹,“没办法,那就只好我……”
“我来。”沈璃倏尔打断行止的话。她瞥了行止一眼,“看什么,你可是我的。”言罢,她捏了个诀,摇身变作一个英俊男子。她抓住身边金娘子的手,道:“娘子,这些日子你便来爱我吧。”
金娘子侧头看了看表情微妙的行止,掩唇笑道:“奴家可不早就爱上王爷了吗?”
行止一叹,却也无法,只好任由沈璃折腾。
沈璃又与金娘子商量了一些细节。暮色渐浓,金娘子酒稍稍清醒了些,她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现在什么时辰了?我今晚还没去看幕子淳呢!”
沈璃与行止对视一眼,沈璃疑惑道:“你每晚都去看他?”
“他有伤在身。”
行止淡淡开口,“会死?”
“这倒不会……”
“那便别去了。”行止一笑,”忘记刚才我们说什么了吗。要全部收回来,让他什么都没有。便从今夜开始吧。”
直到夜深了金娘子才离开这厢房。行止叹道:“这帮别人教训相公的一场戏,倒把自己夫人搭了进去,可真不划算啊。”
沈璃挑眉,“分明是你在逗弄人家!”她一顿,“我怎么可能只看着你玩?”
“这可如何是好?”行止站起身来,将在床边整理被单的沈璃从后抱住,“我们正直的碧苍王变坏了。”
“从遇见你那天开始就变坏了。”沈璃由着他抱了一会儿,忽而问道:“不过,你这方法当真管用?”
“自是管用。”行止轻声道,”失去的滋味,我可是体会得比谁都深刻。”
满园雪景正好,幕子淳立于园中,红梅香气袭人,让他微微失神。
昨晚……难得过了个安生日子。自打被金娘子带到此处,她就没有不缠着他的时候,突然得了一日闲,竟恍觉周身安静得让他不习惯,连带着心底也空荡荡的。想着昨日听到的那个金娘子亲自去接的客人,他不由沉了眼眸。
是她的老友吗?和她有什么渊源?到底是怎样的人……
“娘子这一院红梅开得可真喜人。”园林另一头传来一名男子清朗的声音,“上次来没见着这景委实遗憾。”
“奴家这里乃是法器施的一处幻境,四季轮转,取的皆是天下最美的景。上次你来时,正好是春末夏初之景,这次看见的则是隆冬之景,还有好些时节的景色你没看见呢。”金娘子声音娇柔,轻笑连连,“阿璃若是喜欢,便长久待在奴家这里可好?”
幕子淳定定地望着那条传来声音的小道。两道人影缓缓踏来,携着漫步晴雪林间的悠闲。金娘子与男子挨得极近,神态亲密。
“哎呀,子淳。”金娘子看见了他,声色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却不似以往那样急急跑上前来将他拉住,只是立在男子身边为他介绍道:“阿璃,这便是将要和我成亲的相公,幕子淳。”
男子眉梢一挑,目带探究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幕子淳皱起眉头,对这样的注视有几分抗拒,心里正琢磨着这人与金娘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忽见那名唤阿璃的男子苦涩一笑,握住金娘子的手,道:“金娘子啊金娘子,你可是怨我当年狠心离你而去?一别经年,再见……却让我知你快要成亲……呵,你可知我心中多痛?”
什……
什么?
听闻对方竟突然吐出这么直白的一句话来,不仅幕子淳怔愕,连金娘子也惊呆了。她将沈璃看了许久,直到沈璃在背后悄悄用手指戳了她一下,她才恍然回神,“哦……”金娘子好歹也活了这么多年,立时便接了话头,眸里含上春光,娇羞一笑,“阿璃说什么呢?还当着子淳的面呢。”
沈璃一侧眸,目光与幕子淳相接。这男子眼中的森森寒意看得沈璃极为满意。若说她先前还有几分不确定,那此时便彻底安下心来,专注于演这一出戏了。她撤了目光,再不看幕子淳一眼,权当他不存在似的对金娘子道:“若你们真是心心相印便也罢了,可先前我也听人说过,此人心并不在你身上,你何苦强求?”
金娘子沉默,她在等幕子淳反驳。但意料之中的,那方并无半点声响。金娘子垂头一笑,明知会如此,但她……还是忍不住失望啊。
“她是否强求,与君何干?”幕子淳忽然道,“阁下这话逾越了。”
金娘子眸光一亮,沈璃勉强压下唇边的笑意,“哦?”她瞟过幕子淳握紧的拳头,“如是说来,传闻并不可信?实则你是在意金娘子的?”
幕子淳冷声道:“与你无关。”
“自然有关。”沈璃一把揽住金娘子的肩头,扬眉一笑,恣意猖狂,“我爱的女人,怎能受半点委屈?”
在场两人再次呆住,紧接着金娘子眸光大亮,望向沈璃的眼神里有几分惊叹:碧苍王好气魄!
“你若非真心实意对她,那便恕沈璃得罪,我便是抢也会把她从你身边抢走。”
幕子淳面色更冷,他看了金娘子一眼,却见金娘子正专注地望着沈璃。她眸中的光亮便像是在说“好啊好啊,我与你走”。幕子淳忽而觉得这样的目光太过令人心闷,他拳头握得更紧,半晌后倏尔冷笑一声,“阁下早前干什么去了?”沈璃正在想如何回答,却见幕子淳转身便走,“要怎样,随你去。反正我如今也只是一个阶下囚。”
沈璃挑了挑眉,目光追着幕子淳的背影而去。见他背影消失在一个转角,金娘子叹道:“阿璃,算了吧,这样让我太难堪……”
“我倒觉得挺有成效的呢。”沈璃一笑,“娘子,不如咱们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
“你们成亲之前,这幕子淳必定缴械投降,你信是不信?”
金娘子微怔,倏尔失笑,“我等了二十年也未见他投降……不过我希望这个赌局,我能输得一败涂地。”
“这个赌局定然如你所愿。”一旁的红梅枝倏尔一颇,抖下一簇新雪,枝上红梅光华一转,竟瞬间变成了行止。他裹着金娘子昨日送他的狐裘在空气中呼出一口白气,道:“你若输了,可要给我家沈璃什么物什算作赌资?”
沈璃看着他,“你怎么在此处幻化成了梅花?”
“不然怎么能看见好戏?”行止笑着答,又把目光转向金娘子。
金娘子一笑,“神君还是和以前一样,半分亏也不吃。”她顿了顿,道:“什么奇珍异宝神君没见过,必定都是不稀罕的。可奴家恰好手上有一上古遗物,佩戴在身可助受伤的神明调气养生。这物什放在以前神君未必看得上,但现在对神君来说却是一个大宝贝。若将此物日日戴在身上,他日神君再恢复往日神力也并非不可能啊。”
沈璃喜道:“当真?金娘子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金娘子掩唇一笑,“奴家自是不防妹子,防的可不是今日神君吗?”
行止也是淡淡一笑,“有如此宝贝,我自当尽力。为使这局早些分出胜负,明日,我便也来横插一脚吧。”
看着身边之人,沈璃一叹,“当真是又让你看了戏,又让你占了便宜,金娘子亏得不轻啊。”
纤纤素手端起白玉茶杯,浅酌一口,妙龄少女身着白衣,食指微蜷,轻轻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勾到耳后。她浅淡一笑,“我倒觉得,金娘子很乐意让咱们占这便宜。毕竟,最后受益的还是她嘛。”
沈璃目光在行止脸上流转了半晌道:“今日这般,你阴我阳,倒合了往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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