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史成灰-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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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本就都是竖着耳朵听消息的人。不得不说，菲迪亚斯终偿所愿，他们都为他感到高兴。
“……你们……”就算索福克勒斯巧舌如簧，面对这种一面倒的局面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雅典娜站在一边，从刚才开始一直在忍笑。她本想阻止的，但是菲迪亚斯紧了紧她的手，她就明白有好戏可看。所以眼看差不多了，她才出声道：“这我当然知道。”两人碰触之处感觉温暖，她靠了靠，头几乎倚在了菲迪亚斯的肩膀上。“我觉得我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为什么我觉得你今天一直在让我无地自容，米丽莎？”索福克勒斯被他所看到的情景所震撼了。他曾经真的以为菲迪亚斯只对雅典娜雕像有兴趣，但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因为菲迪亚斯正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表情凝视米丽莎，温柔得能溺死人。而米丽莎呢，似乎好像也没听到他的话的样子，灰色的眼睛也望了回去。“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了！”他果断告辞。果然不来则已，一来就一鸣惊人啊！
其实这时的雅典娜心里是吃惊的。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她上次是在一种怎样的条件下在圣山前的石阶上头痛到晕倒。而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却不头痛了？难道她那莫名其妙的头痛的确只是冷水的原因？不过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有个声音在她身边说：“我们下去吧，游行马上就要开始了。”
“嗯。”雅典娜决定暂时不再考虑那么扫兴的事情。对方牵着她往下走，掌心有些茧子，但宽厚而温暖。她凝视着交握的手，唇边露出了一个真正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索福克勒斯请节哀……你是无法战胜智慧女神的　


、第二十四章　觉醒之时

整个雅典城都沉浸在一种欢乐的气氛里。陶瓷工厂、法庭、议事会堂、将军统帅部等都休息一天，皇家拱廊和宙斯拱廊装饰一新，十二主神神坛上供奉着水果和牲畜，万灵雅典娜大道上的人流摩肩接踵。放眼望去，看到的都是洋溢的热情笑容，听到的也都是兴奋的交谈议论。
一行人夹杂在人流中往前走。雅典第一家庭——伯里克利和阿斯帕西娅，还有他们的两个小儿子——走在雅典娜他们前面。虽然伯里克利一向不喜欢出现在公众场合，但这并不影响他的人气。从圣山上下来之后，向他打招呼和行礼的人是最多的。注目阿斯帕西娅的人也不少，因为这位第一夫人在从良后深居简出，鲜有能在街道上看到她的时候。
菲迪亚斯扣着雅典娜的手，很有耐心地向她一一解释路边建筑的绘画和雕塑艺术。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听，都是聚精会神，让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索福克勒斯大感无聊。“我说你们准备成为整个雅典城的情侣新典范吗？”他说，“比如说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讨论各种学术问题，嗯？模板程度都能搬上戏剧舞台了。”
“这种时候，不是你寻找新故事来源的大好机会吗？”菲迪亚斯很快反驳道，“做点什么，不然你悲剧之王的名头可就要没有了。”
“别妄图转移我的注意力，”索福克勒斯大咧咧地挥手，“那个对我来说不重要。”然后他眯了眯眼，“我今天的任务就是盯着你们。”
雅典娜简直要笑出来。“您是准备从我们身上取材吗？恕我直言，单纯的爱情脚本不会受到观众和评委的期待的。”
“你怎么知道这个？”索福克勒斯诧异地看着她，又马上露出了了然的表情，语气颇为恨铁不成钢：“我说菲迪亚斯！还有米丽莎！你们约会的时候只谈艺术，这样好吗？”虽然两人的年纪都大了些，但也不至于这么阳春白雪吧？
“我觉得很好。”菲迪亚斯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事实上，他觉得只要是雅典娜，做点什么都是很好的。但这话当然不能告诉索福克勒斯，否则后者除了说他过于精神之外，还一定会拧着他去欢乐之家……想想都是件可怕的事情。
雅典娜看了他一眼，嘴角含着笑。“我也这么觉得。”
索福克勒斯觉得他深深地被这两个人伤害了。他完全是出于好心是不是？完全只是想建议一个更适合情侣约会的花前月下之地是不是？可是这两个人完全没给他接下话的可能啊！“你们真是够了啊……”他气呼呼地说，“我觉得我今天出门就是个错误的选择！”
“真的吗？”伯里克利在前面回过了头，语气里充满了揶揄。“到底是谁一直在期待泛雅典娜大祭的各种活动啊？”
“……你就不能有一天不听到关键词吗？”索福克勒斯简直是要咬牙切齿了。他现在无比想念去了图利的希罗多德，虽然就算历史学家在大概也只会帮着伯里克利说话，但好歹他不是唯一那个孤家寡人的啊！
也许是他的心愿终于实现了一次，因为马上就有新的事情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米丽莎！米丽莎！”　有人朝他们这边挤了过来，声音越来越近。
雅典娜怔了一下。因为这声音她很熟悉，是希波克拉底——也就是阿波罗。想想他下到凡间来的最初目的，就知道他现在心情肯定不会好。
果不其然，阿波罗挤到他们面前的时候，脸色那是相当难看。他毫不意外地看到两只交握的手，但比起朝雅典娜吼一句，他更想对自己吼一句——预言之神的光环呢？连一个凡人的举动都预料不了，他完全可以自动卸任了吧？
“等我一下，马上就回来。”雅典娜当机立断地对菲迪亚斯说。就算一个神祗脾气再好，生气起来也是凡人所不能承受的，更何况阿波罗谈不上脾气好。所以，她自然得找别的地方，先把阿波罗的怒气安抚好。
菲迪亚斯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温柔，就像他根本没看到怒气冲冲的阿波罗似的。这显然也是必然的，因为他觉得雅典娜比他还要体贴，怎么可能故意和人叫板呢？
而等到雅典娜把阿波罗拉到一边的人群外面后，索福克勒斯才一脸震惊地询问菲迪亚斯：“这是怎么回事？”他来回看着两个方向，“你们在做什么？希波克拉底不是来棒打鸳鸯的吧？”
菲迪亚斯失笑。不过他觉得他该对剧作家的奇葩逻辑报以理解，所以勉强严肃地回答：“希波克拉底大概是询问米丽莎的身体情况吧。”
索福克勒斯马上露出了一脸不信的表情。“别耍我了，希波克拉底那种表情像是对病人的吗？”
“的确，你不信我也不能勉强你。”菲迪亚斯摊了摊手，显然真的不在意。
“要我说，这真心有点儿古怪。”伯里克利正好打发掉一个外城来的大商人，终于找到时间插嘴：“希波克拉底对米丽莎的耐心真是惊人——要知道他表现得只喜欢青葱少女的啊！”他看了看菲迪亚斯，“我倒不是觉得他们有什么，但是，你也知道的……”
“那我也认真地说，你们都想太多了。”菲迪亚斯稍微收起脸上的笑容。他当然知道阿波罗是来做什么的，而他相信对方的言辞不可能说动雅典娜——如果雅典娜决定做一件事，那就没有人能让她回头。这一点，他早已经领教到了，不是吗？
而就如他所料，阿波罗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个大难题。当然，雅典娜说的都没错，凡人的生命和神祗的生命有很大区别，而现在她和菲迪亚斯都已经老了。这点他也看得出，但是阿尔忒弥斯可不是这么拜托他的啊！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雅典娜下了最终结论。“我知道分寸在哪里。”她正想转身离开，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你怎么现在才来警告我？”
“哦，别提醒我的失败，雅典娜！”阿波罗马上烦躁地抓了抓头。“我好像无法预测那个凡人的生活轨迹，这可真是见鬼的一件事！”
雅典娜迈向人群的脚步停了一瞬。“无法预测？”她重复道，声音里充满了怀疑。“可是这不可能啊，凡人不可能逃脱神祗的预言。”
“所以说，这件事到处都是古怪，你就不能改变主意吗？”阿波罗觉得他似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因为他已经接到了信件，里面说，他妹妹，也就是月光女神阿尔忒弥斯，马上就要到凡间来了。而如果她下来的时候发现事情的发展和预料中的完全相反，他可就面临着一个大麻烦。
雅典娜的脑海里瞬间转过几个情形。从一开始剧本引发的莫名头痛，到在圣山台阶上的不适反应，再到敏捷得足以挡住厄洛斯金箭的身手……她抿唇，在阿波罗期待的目光下摇了摇头。
“雅典娜……”看着她的背影，阿波罗简直要绝望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否则他怎么可能无法预测凡人的行动？
走回去的雅典娜有些神思不属。如果之前的事情都不是意外，而是真的被菲迪亚斯料中的话，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菲迪亚斯其实也是神祗，而且神格要比她和阿波罗都高。所以他们一直都没有察觉，阿波罗也无法预测他的未来。只是这样的话，到底有谁能达到这样的位置呢？而那种真心无法掩饰，对方假装身份又是为了什么呢？
人流拥挤，雅典娜一个不注意，就被推得歪了一下。但是她没有摔倒，因为有两只手扶住了她。她抬起头，额头正好擦上了对方的唇——
战场之上，有两人披盔戴甲，勇往直前。一个赤手空拳，但身边的敌人都瞬间倒地；另一个拿着盾牌，长枪扫过之处所向无敌……
一个到处都摆着黑彩陶瓷的地方，有两人正试图做出与众不同的作品。一个黑色直发的男人做出了一只很薄的、形状优美的长颈瓶，瓶颈处的图案是交缠的橄榄枝叶。而低着头的女人做的则是一个喝水用的杯子，杯底翻过来，上面一笔一划地刻着一排字……
湖心的小岛，到处都是绿树。空气中徜徉着仙乐，霞光璀璨，却看不出传来的方向。两人坐在岸边上，言笑晏晏，脚背到小腿都浸在清亮的湖水里。天上飞过一只白鹤，闻到清淡的花香和水汽，不远处的湖面上有两只交颈的白色天鹅……
一瞬间许多画面在雅典娜的脑海中闪过。里头的两个主角毫无疑问地是相同的，但是问题来了——
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湖心小岛想象图。图源来自网络，侵删。如无意外，以后将陆续放出系列（包括奥林波斯山脉、斯泰法尼峰、深渊塔尔塔罗斯、雷电天罚、三面镜界等）。


、第二十五章　挑衅战书

还没等雅典娜回过神来，就听见背后传来了几声轻笑。虽然周围人身嘈杂，但那声音就像是在耳边响起来似的。这也可以理解，因为笑声的主人是阿佛洛狄忒。她是如此熟悉这种声音，熟悉到都能预料到后面跟着的台词。
“原来你也有被绊倒的那天吗？”阿佛洛狄忒说，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嘲笑。如果不是在凡间，她一定会在后面跟上“传说中的不败女王”这样的形容来加强讽刺。
雅典娜站直身体，转过头。“是啊，承蒙关心。”她语气清淡。
因为节日的关系，阿佛洛狄忒打扮得比平时还要隆重，她们隔着有些距离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男人，还未完全脱去稚气的脸上有不合年龄的阴沉——当然，如果你知道他每次对上雅典娜的结果都是失败的话，你就会理解他的表情了。战神阿瑞斯，现下里的亚西比德，一字一句地开口了：“四马战车比赛，你来吗，雅典娜？”最后一个名字他是用嘴型说的。
雅典娜挑了挑眉。看起来阿瑞斯好歹能记得神祗的一点点规定，虽然还是一见她就下战书。话说回来，她该夸奖阿瑞斯的屡败屡战吗？又或者是屡战屡败？
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小，周围听到的人都站住了。虽然他们听不出阿瑞斯是在约战，但依旧有个很大的问题——体育竞赛是不允许女性参加和围观的，而且亚西比德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和一个耄耋老妇说这个做什么？索福克勒斯和伯里克利等人也露出了迷惑的神情：亚西比德应该是第一次见到米丽莎吧？那空气中这么浓重的火药味是怎么来的？
“怎么，不敢吗？”阿瑞斯身上的戾气更重。一般情况下，他暴躁起来不会分任何时间地点。
“当然不。”雅典娜露出了一个微笑，面对挑战她从不退缩。“你用你家的马车吗？”
按照四马战车的比赛规则，胜利属于马车的主人，而不是冒着生命危险的车手——没错，几十辆马车同时在跑道上奔驰，翻进侧面的沟里都是小事。再考虑到其他规则，她肯定不能用米丽莎这个身份去参加比赛，只能换别人。迷惑凡人的幻术对神祗来说不是大问题，反正阿瑞斯估计不会在意这点的。那看起来她只有一个问题，就是找个合适的人选……
“我替你去，米丽莎。”还没等雅典娜答应下来，菲迪亚斯就先开了口。
阿佛洛狄忒正噙着笑，准备看好戏，闻言细眉蹙了起来。因为她知道，虽然菲迪亚斯看起来上了年纪，但是精神和身体都非常好。不过再怎么强的凡人也不可能比过神祗，她再一次觉得这个凡人真是胆大妄为。“恐怕米丽莎也不会愿意有人挡在她前面吧？”她一边说一边侧目。
围观人群一片哗然。这情况看起来真是太古怪了——是说亚西比德真的在向米丽莎约战马车赛吗？然后菲迪亚斯决心替米丽莎迎战？
雅典娜当然知道阿佛洛狄忒的意思。无非就是不用挑了，比赛时操纵菲迪亚斯的身体和精神就好。但是如果菲迪亚斯的确是照她刚才设想的情况，那么……
“我替你去，真的。”菲迪亚斯又说了一遍。他唯一所在意的就是雅典娜，比赛时他暂时放弃身体控制权就行了——要不是知道雅典娜肯定不愿意，他去迎战也无所谓——不过反正都是赢，过程如何也都没关系吧？
但是周围人群显然都不这么想。
“这样行吗？我们城市的女神雕像可在你手上呢。”
“比赛双方悬殊也太大了吧？”
“输赢都是其次，万一受伤，这工程进度岂不是要拖后？”
在一群议论纷纷的人中，伯里克利看了看菲迪亚斯坚定的脸，果断出了声。“米丽莎，你觉得呢？”这事情显然是冲着她来的，也就只有她能同时解决两边的问题。
“不要担心菲迪亚斯的老胳膊老腿，我相信他还能再赢一百年！”索福克勒斯说，他似乎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一种非常积极向上的心态。不过他说的也没错，菲迪亚斯年轻时是全雅典城里最受人追捧的男性；而要做到这一点，优秀的体育成绩几乎是必须达到的条件。
雅典娜看了看对面一脸得意微笑的阿佛洛狄忒和几乎死瞪着她的阿瑞斯，又看了看身边不掩关切的伯里克利和索福克勒斯。最后她的目光和菲迪亚斯的眼睛对上了，对方黑色的瞳仁里只看得到温柔的坚定。果然，虽然自身记忆缺失，还是无法怀疑他有什么不好的企图……
“感谢你，菲迪亚斯。”最后雅典娜开口道。两边夹击，这种选择才是最好的。到时候她大概需要拜托一下阿波罗，注意不要让阿佛洛狄忒使小动作。而她自身迎战阿瑞斯，胜率是百分之百——从之前的情况综合来看。
阿佛洛狄忒哼了一声。她知道雅典娜这么说，也就是同意了，毕竟对方不可能让一个凡人替她上场的。既然目标已经达到，她转身准备离开。雅典娜仓猝应战，他们可已经准备了半个多月了，而马更是从半年前就开始精心照料了。
“我等着你。”阿瑞斯的语气和表情依旧阴沉，也转身走了。同为雅典城里的世家，他似乎没有看到伯里克利的样子，显然没怎么融入到他的角色里。
“那就这样。”伯里克利没在意这个，只下了个最终决断。然后他看向周围，其他好奇的人纷纷也转头走开，继续前行。“你没问题吗，菲迪亚斯？”他低声问。他们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他当然知道菲迪亚斯当年在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