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史成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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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洛斯行动失败，当然已经跑了。奥林波斯山上的神灵除了宙斯最厉害的就是雅典娜，没有人——哦，不，是神——会希望和智慧与战争女神来次一对一的较量。开玩笑，雅典娜在提坦之战中制服的提坦神都还关在深不见底的塔尔塔罗斯呢！他见机不妙，在雅典娜站起来之前就赶忙化成金翅小鸟飞走了。
雅典娜站在那棵高大的柏树下，仰头往上看。虽然没有看到任何异常，但是她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残留的神力——动用神力之后无可避免留下的痕迹。很好，的确是厄洛斯……他既然出现在这里，还敢动手，也就说明有人交代他这么做。至于这个人会是谁，答案简直连猜想都不用。
已经无法压抑嫉妒了吗？雅典娜眼里闪过一道光。她在一般情况下都非常好脾气，很容易打交道，但这并不代表着她会在受到暗算时忍气吞声。亲身冲撞她的神庙在前，伺机让她中箭破誓在后……哼，有些人真是太得意忘形了吧？
雅典娜下定决心，转身离开。而就在她和菲迪亚斯与那个看起来就很忠厚老实的金匠商谈的时候，厄洛斯也回到了阿佛洛狄忒所在的欢乐之家。他一进门就闻到了空气中的味道，是云雨过后特有的，还没消散干净。
好嘛，看起来他母亲心情还不错？厄洛斯放下了一半的心，扑动翅膀飞了过去，在梳妆台边上停下了，正面对着往脸上抹开石榴花汁液的阿佛洛狄忒。
“怎么样？”阿佛洛狄忒抬起眼睛，就看到他背后箭袋里少了一根金箭。她顿时喜笑颜开，“成功了？”
厄洛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之前的事件。他是射中了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雅典娜。
看到他吞吞吐吐的样子，阿佛洛狄忒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放下手里的小瓶子，语气不大好地猜测道：“又射偏了？”
“没有，射中了！”厄洛斯听到她充满怀疑的语气，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随后他又低下了脑袋，声音变小：“……射中了菲迪亚斯。”
“什么？”阿佛洛狄忒一个激动，手边的瓶子咕噜噜地滚下了地。但她现在完全没注意这个，只急忙问道：“他看见了谁？”
厄洛斯被瓶子摔到地面的声音惊得飞了起来。由于太惊恐了，他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雅典娜。”阿佛洛狄忒一看他的反应就什么也明白了，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个单词。“好，好，做得真是非常好！”她尖声叫道，桌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扫到了地上，一时间砰砰声不绝于耳。菲迪亚斯原本就钟情雅典娜，再被这么阴错阳差一下，岂不是更加深爱无法自拔，她要怎么样才能在这种情况下吸引到菲迪亚斯的注意力啊？
厄洛斯觉得他该为此负绝大部分的责任。所以等声响暂时停歇时，他用一种很小的声音开口了：“我去换铅箭射雅典娜？”照他的想法，如果雅典娜拒绝了，菲迪亚斯大概就会转移目标了。
“用得着吗？”阿佛洛狄忒冷笑一声。“如果雅典娜能喜欢上他，我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
厄洛斯赶紧闭嘴。无论是金箭还是铅箭，在效果过去之前，只能在一个人身上只能用一次。也就是说，短时期内他不可能再给菲迪亚斯补一箭了。
阿佛洛狄忒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因为在她刚才发脾气的时候，椅子也被扫倒了。从爱情上无法左右，她就只能在现实中动点手脚了。反正厄洛斯失败，雅典娜肯定知道她在动手脚了，做得更明显也没有问题……菲迪亚斯和伯里克利是挚友，这从一方面带动了他的名气和声望。但如果，伯里克利倒台了呢？



、第二十章　四角关系

阿佛洛狄忒不知道，她的计划再怎么设定，都处于在一种高度曝光的状态中——混沌神可以面无愧色地宣称，只要他愿意，过去现在及将来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无非就是扶植亚西比德成为雅典新一代的军事统帅，也就是伯里克利的职位。
从栽赃他（菲迪亚斯）偷窃雅典娜雕像所用的黄金开始，然后暗中操纵局势，让伯里克利推动通过了《迈加拉法令》，导致第二次伯罗奔尼撒战争爆发。讽刺的是，亚西比德虽然在伯里克利死后最终成为了雅典统帅将军，却在雅典对西西里的战争里被人暗算，最后不得不流亡斯巴达。
真不知道阿佛洛狄忒能预料到这个结果的话，还会不会致力于在这方面下绊子。菲迪亚斯自然不会提醒她，也不想预防它——命运一环扣一环，如果自以为能掌控所有，擅自改变其中一段，那么将来就不会朝着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了，而且很可能会更坏。而他可以不客气地说，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意外，因为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了。
所以现在，菲迪亚斯站在脚手架上，手里拿着刻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柱廊外飘去。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找回来的工匠法尔斯——他已经不是那个凡人法尔斯了，而是匠神赫淮斯托斯。对方的熔金炉也搬到圣山上来了，和那些青铜熔浆冶炼炉摆放在一起。而已经完成自己工作的雅典娜正站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说话。
“真没想到你会下来，法尔斯。”虽然已经看到了这件事发生，但雅典娜依旧觉得有点惊讶。要知道，匠神的爱好就是成天窝在工作间里，琢磨着新想法，然后把它们付诸实践。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赫淮斯托斯是不出门的。
“别小看我，雅……米丽莎。”赫淮斯托斯正分神注意火候，一不小心差点把雅典娜的真名喊出来。“我现在两条腿可是好好儿的呢。”
雅典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要神祗愿意，瘸腿完全不会影响走路的速度，顶多就是看起来不那么令人中意而已。赫淮斯托斯这么说，显然是在开玩笑。
“看来你在人间过得不错？”赫淮斯托斯看到她笑了，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放松了一些。“伊里斯告诉我，你在这里等着看自己的雕像落成……这种事情怎么能少了我呢？”他语气里带上了抱怨，“所以我立刻就下来了！”
雅典娜略微举起双手。“好吧，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她的眼睛转了转，想到了先于对方下来的阿佛洛狄忒，不知道该不该提。赫斯是知道了阿佛洛狄忒要给她制造麻烦才下来的呢，还是只是偶然如此？
“这还差不多。”匠神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轻轻哼了一声。“你就等着看我的手艺吧，保证那些凡人从未见过那样的神迹！”
“听起来，你似乎在和某个特定的凡人较劲？”雅典娜笑出了声。“你该不会是把菲迪亚斯当假想敌了吧，法尔斯？就和你说的一样，他也就是个凡人而已，用得着在意吗？”
赫淮斯托斯嘟哝了一句。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危机感很强啊！谁能理解他刚看到神殿里头那座雅典娜巨像时的心情？高大精美，庄宁肃穆，任何美好的词语似乎都无法形容出它体现出的、雅典娜特有的极致气韵。
换做是以前，他肯定会认为，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送给雅典娜足够震撼的礼物；如果谁能雕出那样的神像，那也必定是他自己；但这种感觉在见到它的一瞬间就被打破了，就算是顽固如他，也不得不承认，凡人的创造力和作品都已经开始要无愧神迹了。以至于他每看一眼，他就觉得有一种火烧眉毛的紧迫感——幸好他下来了，如果没有的话，雅典娜的注意力岂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被凡人给吸引去了？那可真是糟透了，完全无法挽回——以雅典娜对她的子民的热爱程度，从此就长期呆在雅典的可能性非常高。
雅典娜看他不回答，就明白了。她对匠神的了解甚深，知道对方这种反应就等于默认。“不用想太多，凡人们肯定走在一条越来越开化的道路上。这包括他们的各种体制，也包括了艺术和智慧。”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赫淮斯托斯本想说，那这样，奥林波斯山上神祗对凡人的影响力就会越来越小了。但是看见雅典娜的表情，他明智地没把这句话说出口，而是另起了一个问题：“话说回来，你见过亚西比德了吗？”这可是个流行的大八卦，幸而风箱的声音和火焰噼啪的声音盖住了他的说话声，只有近处的雅典娜一个人听得清。
“嗯？”雅典娜有些迷惑。听赫淮斯托斯的语气，亚西比德大概是她认识的人，而且关系不大好。真要算起来的话，她最近只见过厄洛斯，还不是正面。但既然匠神这么说，她发现自己似乎听到过这个名字，在前几天从阿戈拉市场的途中。听说是一个前途大好的贵族青年，刚刚十九冒头，却在人生的大好时光里就和特奥多忒厮混在一起了。考虑到特奥多忒此时是阿佛洛狄忒，那她的姘夫、并和自己有仇的就那么一位。“阿瑞斯。”她用肯定的语气总结道。美神果然叫人帮忙了啊……
“没错，你可要小心点儿。”赫淮斯托斯紧跟了一句。
“我知道了。”雅典娜点头。说实话，她还真不把阿瑞斯看在眼里——一个习惯性的手下败将，冲动、莽撞、粗鲁。“但你不询问一下原因吗？”
赫淮斯托斯马上摇了摇头。且不说他和阿佛洛狄忒仅有夫妻之名，他也已经受够了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了。他相信雅典娜，更偏心一点说，就算雅典娜是错的（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也绝对站在雅典娜一边。
“谢谢。”雅典娜郑重地朝他点了点头。对方这么相信她，她就更不想告诉关于她遭遇小爱神暗算的事情了。如果她自己处理不好这件事，她对得起她的智慧和战争女神的称号吗？
菲迪亚斯察觉到他们谈话接近结束，两三下就从脚手架上跳了下来。当然，赫淮斯托斯只是单方面地爱慕雅典娜罢了，但这怎么说，看雅典娜和他谈笑风生都要比看雅典娜和阿波罗谈笑风生更让人无法忍受。两者的区别就比如说，阿波罗至多只会觉得他没有竞争力，而赫淮斯托斯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威胁。
这种情绪让他无心雕刻，只想快点看到雅典娜。反正其实后面也没什么事情了，这种小小的打断不会对将来的发展造成多大影响的。这么想着的菲迪亚斯走到了柱廊之下，使劲地朝雅典娜挥了挥手。
“啊，下次再和你聊，法尔斯。”虽然雅典娜扮成了一个耄耋老妇，但身体素质可没有跟着退化了。她一眼就看到了，马上就和匠神告别。在她看起来，她必须对菲迪亚斯抱有更多的耐心——因为对方帮她挡掉了厄洛斯的金箭，看见她和其他男人说话肯定会心生醋意，实话说现在这种反应已经很好了。
赫淮斯托斯张了张嘴，最后没想到可以用什么理由留住雅典娜。他总觉得这个凡人是个劲敌，但雅典娜显然不这么认为；如果他表现得太针对菲迪亚斯的话，雅典娜肯定认为他是个气量狭小的人——莫名其妙地就和一个凡人开始较劲！所以他目送着雅典娜的背影，目光说不出地温柔；而这种视线移动到最后的菲迪亚斯的时候，就完全变成了说不出口的敌视。
因为距离够远，凡人肯定不可能准确察觉到那种视线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菲迪亚斯并不是他们所认为的凡人，当然分毫不差地接收到了那种不友好的情绪。但是他丝毫没有分过去注意力，只朝着正朝他走过来的雅典娜伸出手。
抱歉了，匠神。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让他或者她插在我和雅典娜之间的，以我混沌神的名义……噢，不，仅以我个人的名义。
作者有话要说：为神马大家都如此沉默……我是没评论会死星人啊_（：з」∠）_卖个萌有用咩？打滚~


、第二十一章　怦然心动

赫淮斯托斯的工作效率很高。不过两天的功夫，他已经打出来一大片金箔样品。祭司和工人们都交口称赞，一致认为他们之前从未看到比这个更薄更光亮的箔片。经过凯法罗斯、菲迪亚斯、伯里克利的三重通过之后，赫淮斯托斯毫不例外地成为了圣山顶上的又一名新工匠。
以赫淮斯托斯的功力，他当然可以用凡人望尘莫及的速度做出神的作品，但现在不是展现的时候。只不过雅典娜雕像是个大工程，而且神庙还未封顶，就更别提整体雕刻的进度了。他们对赫淮斯托斯的要求只是跟上神庙的进度，也就是说，他跟在菲迪亚斯完工的部位后制作相应的金箔就可以了。
雕刻向来是慢工出细活，金箔却只需要薄软，赫淮斯托斯有空闲了。他原先的想法是去找雅典娜聊天，结果在他这么做之前，先听到了工作场所附近的流言。一群工人在讨论泛雅典娜大祭上参加体育比赛的人选，然后就顺理成章地转移到了亚西比德身上。
“我听说，亚西比德要参加四匹马拉的战车比赛？”
“是吗？以他的身板，倒是有希望。”
“相比之下，我更想知道，特奥多忒会不会冒险去观看他的比赛呢？”
“我想没有女人会这么没头脑吧？她们不被允许参赛和观看，那会被挂到阿尔菲奥斯河岸附近的悬崖峭壁上的！”
“我倒是觉得有可能。你们想想，如果之前没人拦住她，让她真的进入了阿克罗波利斯圣山，下场难道会更好吗？”
“……照这么说还真是有可能。”
“我听说，因为那时她正中意着雕刻家，在阿戈拉市场上勾引未成，这才孤注一掷地跑上来的。现在，亚西比德似乎也很喜欢她，她应该不至于过分冒失了吧？”
“照我看来，她根本不是喜欢菲迪亚斯，而是喜欢那种把东西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感觉——没错，我说的就是米丽莎。同样是外乡人，特奥多忒无法在织造手艺和公民声望上打败她，所以恼羞成怒地想从这个方面证明自己的魅力吧？”
一群人各执己见，争论得热火朝天。没有人注意到一边的赫淮斯托斯脸色变了，而且是异常难看。他从这些对话里大致分析出了他下来之前的事情发展，觉得美神完全是在无理取闹——不出意料之外地。
阿佛洛狄忒这么做完全不需要以上的这些原因，光她和雅典娜的积怨就足够这么做了。凡人们在一点上没有错，他这个老婆就喜欢出风头，相信自己的美无人能够抵挡。但是雅典娜为什么没告诉他，原来她们俩已经起正面冲突了？又是阿佛洛狄忒主动挑衅？好吧，他知道雅典娜只当他是朋友，而且一向不喜欢在背后嚼舌根，更别提他和阿佛洛狄忒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了——
但、是！
就算只是朋友，他也可以为雅典娜两肋插刀的，是不是？
赫淮斯托斯瞬间改变了去找雅典娜的想法，而是气呼呼地下山去了。他得找到那个女人，警告她，别太为所欲为了！他丝毫不怀疑，凡人们知道的只是表面上的问题，说不定还有更深层的事件他们没发现呢！
刚走到神庙前面、正准备进去的雅典娜察觉到匠神的气息，刚想打招呼，转头却只看到他在门廊处消失的背影。大概是想要下山去补充什么原材料吧？她不确定地想。而下一刻，她就看到自己的脑袋横着出现在了匠神消失的地方。
那是一座石雕像，有人正把他搬到圣山上来。雅典娜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看到菲迪亚斯正站在侧边上，指挥一大群人小心谨慎地搬运。她好奇地走了过去，发现雕像不仅是她自己，后头还有一座森林之神的雕像，再后面则是一个雕着草地的底座。看起来是个组合雕像，她很快做出了判断。
雕像很沉，但又不能磕到碰到，菲迪亚斯小心翼翼地指挥他们把雕像运到神庙大殿内部摆放好，让出力的工人们去吃点儿水果，这才有时间和雅典娜说话。“你觉得怎么样？”他打量着比人高的雕像组，“米隆的作品，他说他很愿意为城市的形象增加那么一点点光辉，在我邀请了他在祭典之前来看看我的作品时。”
雅典娜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旁观，早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