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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仙狐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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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狐不解,但现在也不是他去细想这些的时候,手中的女子挣扎得越发激烈,若非他强行制住只怕便要暴起伤人了。
“多谢,告辞,改日再会。”玉狐多余的话再不及说,拉起那女子便急步离开,片刻间即消失在暴风骤雪的暗夜之中,徒留下犹自恍惚的李建成和皱着眉头守在一边的家丁李九。
……
《盛唐仙狐传》第十三回“又是一年春易过”完,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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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四 回 年夜腥风重煞人(全)
炉红酒暖醉经年,冬寒辞旧一夕间。
残烛尤亮销歌夜,朝阳已醒送新联。
――《新年》·鉴天
……
大兴城外·无人荒郊
玉狐一把将那女子摔出三丈多远,待那女子站定,方淡淡笑道:“不愧为‘年’,居然敢化身潜入京城,这千百载过去,爆竿的声响倒是再也吓不住你了。”
这女子竟然就是那世间罕见的凶兽――年。
“哼!”那女子一声冷哼,声音里再无一丝娇柔,变得粗嘎难听,她劈手揭开了一直压在头顶的帷帽,露出头脸,一张充满妖氛,无比狰狞的面容乍现人前。只见她赤目圆睁,红眉入鬓,染了鲜血般妖红耀目的红唇里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在雪光中闪着慑人的寒光,一头浓密乌发里伸出两只粗长尖锐的银色曲角,尖锋向前,充满了攻击性。自颈下开始,一道被火灼伤般的伤痕向上直蜿蜒到右颊眼下,红色有伤疤因为年深月久,已经淡成了一幅诡异的火焰图纹,但一眼看过去仍旧触目惊心,可想而知刚被烧伤时是何等的惨不忍赌了。
“你是何方神圣,为何挡我狩猎?”年恶狠狠地质问玉狐,她是深海大妖,除了八百年前栽过一个大跟头以外,平素里从来没有人敢多管她的闲事。
“你若自在海中狩猎,当然没人管你,可是你要上岸为恶,到城中食人,却是天地不容。八百年前太乙真人的三昧真火几乎灼尽你的元神,可惜一时心软放了你一条生路,想不到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思悔改还敢偷偷上岸食人。”玉狐背倚一棵大树,慢悠悠地提起当年旧事,并意有所指地深深看了年的颈口一眼。
年大怒,被太乙真人所伤乃是毕生奇耻大辱,海中诸妖从不敢在她面前提及,想不到今日一时难耐馋意再次上岸,还未出手便被眼前这个不知仙妖的男子给拘住,还被他如此冷嘲热讽,当真是她八百年不出世道已变?
思及此,愤恨难消,冲着玉狐一呲利齿,手臂暴伸,突然一爪抓向玉狐,尖利的爪如同五把带着倒钩的利刃,一爪抓下,玉狐倚身的大树立时轰然而倒,枝干树叶支离破碎散落了一地,可是等年定睛看时才发现玉狐早已失了踪影。
“你到底是什么人?”年略退了两步,眯了眯眼瞪着在她左侧突然现身的玉狐,心头大惊。
“凭你也配问么?”玉狐呵呵一笑,轻软的丝质绯袍从貂裘中露出一角,在雪夜中轻舞飞扬。年定定看着眼前这奇诡美人,只见他容颜清绝,笑容媚惑,看得她不由一呆,暗思他若是个人定然可口无比。
玉狐冷冷地看着年,他没兴趣去猜她在想什么,只是对年察觉不出他的身份很是满意,自从遇上小龙王后平日里他便刻意隐藏了自己身上的仙灵之气,省得惹上无谓的麻烦,看来他掩藏得非常成功,连像年这样的深海大妖都辨别不出他的真身,那么寻常仙、妖更休想认出他的真形了。
“你是妖是仙?”年再退一步,她居然看不出面前人的真身,那么只有一个原因,面前这个绝色的绯衣公子道行在她之上。
玉狐逼近一步,目光渐渐变冷,年是恶兽,当年太乙真人一时心慈留她一条性命,不想她恢复法力后居然不思悔改继续为祸人间,刚才若非他出手的及时,只怕李建成一条小命已经坏在她的手中了。
年敏锐地感觉到玉狐身周的风骤然变冷,心中颇起了些惧意,转头就想跑。
“逃得掉么?”玉狐一声冷哼,弹指扔出一个绯色光球,年逃出不足三丈便被那光球追上,光球甫一触她身便即爆涨开来,一团明亮的绯光立时将年牢牢困住。年在光球中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破光而出,情急之下,年发出一声巨吼后衣衫尽裂四肢触地,终于现了真身。
只见她身形巨大,足有十丈来高,长足二十余丈,一身乌黑披毛长垂曳地,闪着乌亮暗光,四只利爪锋锐无伦,举动踏地间裂土碎石,好不惊人。铮狞的头脸上一张血盆大口呲出上下两排利齿尖牙,呼呼喷着灼热的臭气。大鼻朝天乌黑发青,目赤如血大过铜铃,头上一对粗壮的银色尖角亮荧荧闪着寒光。
年不愧为深海大妖,确是有股蛮力,原身一现,一声暴吼,居然硬生生用那对尖角将玉狐设下的结界顶破挣了出来,一抖全身乌亮鬃毛,铜铃赤目恶狠狠瞪着玉狐,似有拼命之意。玉狐收回绯色结界,轻轻皱了皱眉,年突然纵身一跃再次扑向玉狐,尖尖的犄角对着玉狐的胸膛就撞了过来。玉狐细目陡睁,眼中光华大灿,长眉微挑,唇角笑意微勾,左手在胸前虚划,一道绯色屏障立时间隔于他和年之间,右手长袖微动,指尖捏出个兰花指诀,口中轻吐“咄”的一声,一道绯色流光如剑般穿过屏障直射年的眉心要害。年扑击而上,却被那看似薄光的屏障重重弹了回去,紧接着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玉狐的“绯光流玉”已经在他那清冷媚惑的微笑中正正刺穿了年的胸膛。一篷乌色血雨冲天而起骤然喷出,令得方圆三丈内的白雪刹那间全变作乌黑的血泥,随即快速地结成一种如黑玉般的凝块。
年被玉狐一击而中,险些被冲得三魂飞了七魄,顿时骇得她四肢发颤,真身都缩颓了一半,再也不敢作硬拼之想,指望伺机逃蹿。她实在不知面前这个法力高深莫测的绯衣青年到底是何方神圣,就算她被太乙真人三昧真火灼伤至今元气始终无法全复,但居然如此轻易在一个照面间就被伤了真身亦是亘古未有之奇事。她小心翼翼地挪后数丈,低头轻轻舔了舔胸口被血濡湿的披毛,强忍着那穿心裂肺的剧痛,目光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深深怯意。
玉狐冷冷看着她,虽然从她的目光中已经看出求饶之意,但他并不打算放过她,撇下纵虎归山的后患不提,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要拿下她。
“哪里逃!”玉狐一个轻身飞旋堪堪截住年欲幻化逃逸的身形,他手掌摊开,一只金光灿烂的蜘蛛出现在他的掌心。
年赤红的铜铃眼在乍见那金蛛时顿时流露出深深的恐惧,黑沉的脸上居然现出死灰的色彩。
“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对我赶尽杀绝?我不过猎杀一、二人畜,于你何干?你非属人界应该也不是六道中司法神君,何必多管这等闲事?”年声色俱厉,尖锐的声音刺耳戮心,心志稍弱都会被她这嘶鸣夺去心神。“你不再逼我,如果杀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的,我死了九天十界都不会放过你。”
“真的?”玉狐怔了怔,但很快又呵呵笑开,“就凭你一个小小妖兽?”
“有一件天地至宝现在我体内,我若是死了,它也就毁了,从此世间再无宁日。”
“那你拿给我看啊。”玉狐冷笑着走到年的面前,清美的脸上泛出一种残忍的光。
“拿出来你一样会杀了我,不!我不能给你!”年畏缩地向后倾着身子。
“既然如此,那你就带着那至宝从这世上消失吧。”玉狐冷冷看着她,突然唇角漾开一抹淡笑,于这肃杀寂夜的血腥场内,竟刹时间若春花初绽,皎月行空,皑皑白雪衬着那抹绯红,直如海沟深处初绽的墟火,瞬间照亮了这黑沉无色的世界。
年恍惚了,其实在看到噬神蛛的那一刻起她逃生的欲望就已然寂灭,在这生命的最后刹那,她终于猜出了眼前绝色青年的真身,有这样绝世风姿,天人容颜,冷清如冰玉,媚惑过妖仙的除了那昆仑圣山上的传奇――绯玉仙狐外更有何人?在这绝美的微笑中,玉狐手中金蛛如一道金光弹射而出,一张淡金色的蛛网如闪电般向年兜头罩下,年重伤在身加上求生无望,几乎毫无反抗地被罩了个严实。
蛛网慢慢收紧,玉狐也逐渐走近,“年,非是我不想放过你,只是你命中当有此劫,而这亦是我的劫数……”望着蛛网中的年玉狐仔细地看了又看,他的眼神似乎已经穿透年看到了遥远未知的地方,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年几乎以为玉狐在考虑放过她时,玉狐才继续言道:“从你开始,天地秩序将破,造化亁坤将乱,除了应劫我已别无选择。”玉狐淡淡说完,摊开的手掌突然发力一握,金蛛发出一声尖利啸叫,蛛网猛收,年被网束得全身猛然一窒,眼前一瞬间金光大灿……
突然时光如同静止,眼前竟浮现起当年旧事,八百年前,那个饶她不死的神仙,悲悯地看着她,把那件至宝封入了她的身体,笑着对她说:“若你再思食人,将灰飞烟灭……而这世间亦将坠入至危之境,只望那应劫之人可解此厄……”
她突然笑了,她死了那件东西也会跟着她消失,杀她之人亦将食恶果,然后……一切便都归于了永沉的黑暗……
玉狐缓缓收回噬神蛛,年那巨大的妖身轰然间化作一滩污血,渐渐地混入先前的乌冰中凝成一片脏浊的浓黑,那喷溅出的污血有几滴甚至沾到了玉狐绯色深衣上,形成几点污黑的脏渍。玉狐低头看了看,无声地轻轻叹息,转眼瞟向眼前那颗悬浮于半空如墨玉般散发着幽蓝暗光的珠子,它正自半空缓缓下降,玉狐伸出两指轻轻拈住珠子,借着残弱的雪光细细观瞧,脸上一片平静,缓缓将那珠子吞入口中,微闭双眸静若玉雕,只是胸臆间强烈的起伏泄露了他真实的状态。
从看到年的第一眼,他便知道这是天地大劫的劫数已至。这是年的劫,更是他的劫,杀劫!他从不曾想到,天地大劫的第一劫竟是杀伐之劫,与天劫严戒杀伐迥然不同,天地大劫的起始竟然就是杀戮,从此直到杀劫被破,他将杀欲难消,近行魔道,若一着不慎即落万劫不复之厄地。作为应劫者,他知必如是行,却不知为何必行如是?或许是为了彻底绝灭渡劫者的犹疑之心?从此后再无后悔的余地,要么渡劫而过位列九天之上,要么烟消云散无迹于寰宇之间。亦或是先将身置入恶境再复赎还,以求超脱?可是……玉狐忍不住苦笑,这样的罪要怎么才能涤净?
五千年来,第一次杀生,彻底地毁去一条生命,这感觉……真的……很不好。
玉狐捂着心口,脸色苍白地在城外踽踽独行,走得很慢,他需要时间去平复胸膛里不断翻涌的恶意。
劫已开始,这杀生破戒不过是要破的第一道关碍。
沿着官道慢慢走着,再过两条街就可以回到李府了,那间临着李世民主屋的小小卧房竟突然变得有些温暖起来,令他颇有些渴望回到那小小的房间小小的床上去好好休息一下。
“绯公子!绯公子!”远远的竟然有人一边喊着一边迎着他跑了过来,这大年夜的,是谁?
玉狐抬头细看,只见那人撑着的伞上写着个大大的李字,是之前站在李建成旁边的下人。
玉狐强压下胸中一股烦闷,打起精神看向李九,“这么晚了,小哥找我何事?”
李九是个聪明伶俐很有眼力劲儿的家丁,早就察觉了李建成对玉狐非同一般的态度,这时好不容易等到了他,当然要赶紧上前狠献一番殷勤。
“绯公子走得好快,真是让我好一番追赶,后来实在追不上公子,只好回来这里等着,想着公子也许还会回来,幸亏公子真的回头了,不然小的真不知道回去怎么向大公子交代。”
“你特地在这里等我?何事?”玉狐不解地看着李九,这大风大雪的年夜里,李建成想干什么?
“我家大公子是担心这晚上风大雪急的您带着那位姑娘走夜路不方便,怕出什么意外,定要我跟上去瞧瞧,命我务必将公子平安送回府邸后才准我回去。那位姑娘……”李九呵呵笑着,很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我已将我表妹送回,我家离此尚有些距离,但都是大路,我一个大男人,就不劳小哥相送了,请代我谢谢李兄,他如此盛情实令我心中不安。”玉狐暗自摇头,这一时半会儿的他上哪儿弄个府邸出来,于是想将李九打发回去。
谁成想那李九还真有股子牛劲,说什么也不肯就这么回去,替玉狐撑着伞,非送到家门口不可,玉狐存心甩掉李九的话当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未免更惹人起疑,上次一时玩笑就几乎令李建成猜出他非凡界俗人,这回若是再莫名消失怕是会后患无穷。罢!罢!罢!就当他今夜劫难未足,便辛苦一晚上吧。
对了,记得刚才走过的城外郊野,有座破落的二郎真君庙,庙旁边有三间颓败无人的茅草屋,临时施个障眼法倒也能先糊弄过去。而且,那个地方离自己对李建成信口胡诌的住址也相差不远,随口编个初到京城地名不熟的由头很容易就能混淆过去,等李九走了再将那小茅屋收拾一下,平日里觅友喝酒倒也多了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
一时想定,玉狐便将那李九让了让:“看来李兄这番盛情实难推却,我也不好让你作难,好吧,这天寒地冻,小哥在外守候多时,便到寒舍坐坐喝杯水酒暖暖身再走吧。”
《盛唐仙狐传》第十四回“年夜腥风重煞人”完,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 十五 回 冰消梅散入风香(上)
雪霁风尚寒,慵睡衣正单。
梅香侵入骨,花碎流年烂。
――《寒雪赏梅》·鉴天
……
李世民的承诺一直到过了初一、过了初二、过了初三,直到初四才算是抽到时间去兑现,而玉狐则好笑地看着紫绣一天早睡、两天早睡、三天早睡,直到第四天才真的获得了早睡的价值,就因为李世民随口的一句话,这年节夜晚的热闹紫绣算是一点都没参与到啊。
玉狐懒懒地倚坐在青篷小车的角落里,双手抱着个铜炉暖手微阖双目打着瞌睡。自从杀了年兽之后她的精神一直不好,胸口时常会莫明翻涌杀意,为了压抑这魔障之念,她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因此开始时常感到困倦,身体似乎也变得沉重呼吸也逐渐沉滞,看在紫绣眼中是格外的懒散不像样了。
紫绣端正地坐在车内,对着窝在车角坐没坐相的玉狐淡瞟了一眼,别转头再不去看。
紫绣比李世民还大着一岁,今年十五过得生辰便算是及笄成年了。她本是天生一副好相貌,又是没落显宦家出身的千金小姐,这几年在金华苑虽说是做丫头,但到底是有身份的大丫环所以也没吃到什么苦,平日里跟着李世民琴棋书画地伺候着,更长了不少学问。如今长成,格外显得纤细文雅、端庄娴淑,若是换身行头倒也不会比那些王公大臣家的姑娘们差到哪儿去。尤其是她还颇有些才气,能诗会文,有时候李世民在家待客会友常召她伺候,居然也在这贵族子弟间博了个才女的名头。
以她这般花容月貌,还有堪怜的身世,如歌的才情,怎么不教人格外怜惜,动问想让李世民割爱的少年公子更是不知凡几,是以,这几年来她那原本就清傲的性子实是有增无减。而每次有人提亲或探问,李世民总会询她心意,是否愿意随那些王侯公子回去为妾,毕竟这其中确有真心爱慕于她的,李世民对她一向怜惜,知她应是出身显贵但身世坎坷,怕是别有一番故事,所以从不想阻她姻缘,若她真有意中人,放她离去未尝不可。可是每次询问她却总是垂头不语,再问便珠泪盈盈,李世民亦不知为何,只能摇头不再续问。
头拧得有些累的紫绣转颈间不由自主又瞟了一眼玉狐,只见她坐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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